他没说话，云霆也没有开口询问。
两个人默默地站了一会，还是慕岚先开了口，“柠柠怎么样？”
“她咳嗽震裂了伤口，重新缝合，虽然暂时稳定，但是……也希望你们能做好最坏的打算。”傅云峥轻声说道。
家属是云霆，里面的主治实在不敢出来跟云霆说这样的话，只能由傅云峥来说。
“我能进去看看她么？”慕岚又问。
傅云峥转头看向云霆询问，毕竟刚才就是因为宋锦书进去才出了事。
云霆轻轻点了点头，傅云峥才叫人安排。
等宋锦书走了以后，云霆才迈步往长椅那边走。
只是走了一步，腿上一软，就往旁边倒去。
傅云峥见状，赶紧抬手扶住他，又扶着他走到长椅上坐下。
之前虽然两个人的感情像是出了问题，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的确定对方在自己心里是多重要的位置。
傅云峥犹豫了下，也在云霆的身边坐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云总，咱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慕医生自己了。你对她来说那么重要，她怎么可能舍得放弃？一定没事的。”
云霆嘴唇微微动了下，转头看向傅云峥，“我对她来说很重要？”
“当然。”傅云峥这会也只能这么安慰他，“她那么喜欢你，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你可以多跟她说说话，多鼓励她。”
云霆垂下眼，隔了会又问，“你是说，如果有对她很重要的人，这会鼓励她，她也许能坚持下来？”
傅云峥犹豫了下，点点头。
云霆抬眼看向ICU里面，喉结微微滚动，半响后才摸出手机给季琛打电话。
“怎么样？没事吧？”电话很快被接通，季琛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三哥，之前不是让你帮我查了她在莱北市的事么？她的那个前男友到底是谁，你不用再瞒着我，能找到就把人弄到医院来。”云霆轻轻皱了下眉头，但又很快舒展开，“没事，让人来就行，她大概需要有人跟她说说话。”
电话那边陷入了沉默。
傅云峥也转头诧异地看着云霆，嘴边的话差点就问出口——在莱北市的时候，你不就是她男朋友么？
顿了半响，脑袋里零零碎碎的信息一下子就连起来了。
慕晚柠在莱北市上学的时候，有一个相爱的男朋友，众所周知他们感情极好。
可慕晚柠和云霆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慕晚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叮嘱过不要让他跟别人提起在莱北市的事情。
今天有新闻爆出来，云深的忌日，慕晚柠和林一涵发生了冲突。
不过一直以来这两个人都是和云霆有关系，所以只当是在云深的忌日上碰到了一起。
可万一冲突的起因并不是云霆呢？
慕晚柠的前男友，难道是云深？
傅云峥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半响才想起来，刚刚在急救的时候，慕晚柠好像说了什么话。
但是气息太弱，他贴过去听了半响也只听到“……深……等……”
话都连不到一起，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他出来也就没有转述。
难道是——
云深，等我？
第159章 没必要三个人都痛苦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季琛说什么，云霆忍不住再次开口，“三哥？”
这一次季琛才出声，“我想想办法吧。”
“好。”云霆挂断了电话，看着前面没再说话。
傅云峥感觉自己坐在这有点多余，不说话有点尴尬，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之后，傅云峥才找了个话题，“医院接收枪伤，按说是得上报的，上面也要核实情况，遇到这种事，是不是报警稳妥些？”
有些事情改变不了，但是如果能让云霆暂时转移注意力也是好的。
云霆现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只是说，“会有人处理。”
显然这个话题也没法聊了。
傅云峥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二十分钟之后，慕岚从ICU里出来。
进去之前看起来还是镇定的，但这会眼睛红肿，显然在里面也哭过了。
还没等说什么，旁边的电梯打开，季琛走了出来。
云霆转头看过去，只有他一个人。
季琛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转头往拉着帘子的ICU里看了一眼，直接看向傅云峥，“怎么样？”
傅云峥站起身，相对于云霆，他和季琛的关系也更近一些，便带着季琛走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
听完他的话，季琛的脸色不是很好。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没跟云霆说话，直接让傅云峥带他进了ICU。
慕岚看着两个人进去的通道，轻轻皱了下眉，转头看向云霆，见他也没什么反应，便收回了目光。
季琛消毒换衣服，走进ICU，在床边站了会，才在椅子上坐下。
刚刚傅云峥已经跟他说了，本来慕晚柠的情况还算稳定，哪知道宋锦书突然发疯。
他轻轻叹了口气，云霆虽然不跟他们说家里的事情，但是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宋锦书对他和云深的态度截然不同。
只不过这种事，毕竟都是家事，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到了这个时候，夹在中间的云霆就最难。
无论宋锦书对他态度如何，但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
另外一边，是他现在挂在心尖的女人。
季琛的目光落在慕晚柠的脸上，“我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听到我说话，我没办法把云深带过来见你，或者你有可能已经见到他了。”
“也许你觉得闭上眼睛了，就不会再痛苦了。像你当初对我说的那样，如果自杀，对不起那个曾经保护过你的人，所以如果一场意外帮自己结束了生命，反倒是解脱。”
“但是你也明知道云深的死不是一场意外，那些人想要找的东西找不到，只能从你这里下手。”
“如果你死了，你就不能亲眼见到伤害云深的为他偿命，反倒因为你的死，那些人想找的东西彻底的断了线索，对谁有利也不用我多说。”
“聪明的人，别做愚蠢的事。”
微微顿了顿，他又继续道，“也许你觉得，你招惹了云霆，现在救了他，可以弥补，可以偿还，但只会让他对你的挂念更深。”
“真正的离开应该悄无声息，而不是在他的心上插上一刀。”
“你这样不是弥补，是拉着他一起跌入深渊。”
“我本来也没必要进来看你，但我还是想给云霆一点希望。”
“不过我给的希望，只能让他心里暂时好过一点，真正的希望，还在你身上。”
他说着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又道，“你如果累了，可以多睡一会，但睡够了最好早点醒来。”
说完便站起了身，往外面走。
慕岚的身体不好，但是她的病房离这多少有些距离，时间又晚了，云霆就让傅云峥在隔壁找了个病房，让她先去休息。
反正就在隔壁，有什么情况也能立刻出现。
季琛出来的时候，就剩下云霆和傅云峥两个人在外面。
他看了傅云峥一眼，傅云峥知趣的往远处走了一段，他这才走到云霆的身边坐下，开口道，“人没办法马上过来，打了个电话，希望能有所帮助吧。”
云霆转头看他，半响后才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头向后靠在墙上。
季琛抬手拍了拍他的腿，“往好处想。”
过了会，云霆才开口问，“不能马上过来，那人来么？”
“来不了。”季琛直接道。
“来不了？”云霆轻笑一声，转头看他，“为什么？”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每个人都开始新的生活了。”季琛看着他，“慕晚柠不是也跟你结婚了么？”
“在莱北市，还有人敢跟你说不么？”云霆又问，“就算他不想来，你也没有办法让他来么？”
季琛收回目光，“你那么想让他来？”
“我只是觉得他来了更好。”云霆低声道。
“你是希望他过来跟慕晚柠说几句话，还是你想看看他到底是谁？”季琛开口问，“说几句话，已经说了，你想知道他是谁，我也不太方便告诉你。”
“你明明早就知道，却故意删掉了所有的信息来瞒我。”云霆微微眯了下眼，“你和慕晚柠对这个人的身份都讳莫如深，你愿意帮她瞒着我，又或者你也不是帮她，总之，三哥，你对她确实很特别。”
季琛轻轻皱了下眉头，“你还是这么认为？”
“不然呢？”云霆反问，“除了你，我确实想不到别人。”
季琛沉默了一会，站起身，“如果这么想让你心里好受一点，你就这么想吧。”说完便往电梯走。
“那你不留下来陪她么？”云霆盯着他的背影。
“我说了，你们已经结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了。”季琛的脚步没停。
云霆站起身，几步追过去，拦在他面前，“可她也没有忘了你不是么？如果非说是她前些年发病，误以为自己喜欢我才追我，这样的理由会比较体面，那我也能接受。不过如果事实是她追我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逼你出来，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以前我们也多次邀请你来金城看看，你连来玩几天都不愿意，可现在考虑在金城定居。”
“你不用因为我跟她结婚了有什么顾虑，也没必要三个人都痛苦。”
“你只要承认你喜欢她，你们两情相悦，我退出就是了。”
“慕晚柠受伤，你心里难受，我能理解，等过了这段，你想怎么发泄，我陪你。”季琛拧了下眉开口道。
云霆伸出手平摊在他身前，“那把你的手机给我，我可以不看号码，我可以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让我看看你和对方的通话记录和通话时长。”
第160章 男人小心眼加钻了牛角尖
季琛看着云霆，隔了一会，才轻笑了一声，他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隔着窗子看着外面，“那这么久以来，真是难为你了。”
好早之前，云霆就怀疑过他跟慕晚柠有什么关系，甚至也打电话询问过。
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前段时间，慕晚柠每个星期五都来七日找他，云霆不可能不知道，但也都默许了。
他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这个怀疑，原来他只是选择不说了。
到现在，云霆似乎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确实没有通话记录可以给他看。
云霆从他的身上收回目光，回到长椅上坐下，“所以你不打算留下来陪着她么？”
季琛在窗边又站了会，才道，“我去抽支烟，一会就回来。”
云霆转头看他，“你还有心思抽烟？”
“我不去抽支烟冷静下，我怕我忍不住打死你。”季琛瞥了他一眼，转身往楼梯间走去。
十几分钟之后，季琛才回来，走到云霆的身边坐下，在哪呆着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云霆要是非得觉得那个人就是他，他在这陪着慕晚柠就能有动力醒过来，那他在这坐着也没什么。
“你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直说呢？”云霆向后靠在墙上，“你都愿意为了她来金城，就算不想跟她说软话，也不能跟我说么？”
他又想起来在七日的那次，那时候季琛刚回来，他们给他接风，先是景楚说要找自己的学生过来搅局，后来慕晚柠也来了。
但是那一次，慕晚柠没有闹，也没往他身边凑。
后来他就见到他们两个在走廊上说话，他一过去，慕晚柠就走了。
季琛也只是说闲聊几句，之后他就提到了林一涵，说如果他决定了，就带林一涵出来见见。
所以那时候，他就是在试探他的态度么？
如果他带着林一涵去见他了，就证明他根本不打算和慕晚柠在一起，那即便是有婚姻关系在，季琛也可以开口提起他们的关系。
但那时候林一涵已经怀孕了，他也基本上断了念想，自然也不可能带她见季琛。
季琛懒得搭理他，也往后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我还真是没想过，如果这种狗血的事发生在我身上该怎么办。”云霆又继续道，“但已经发生了，总不能就这么耗着。”
还有更狗血的事，只是你不知道。——季琛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下，最后只是说，“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等她醒了再说吧。她也是个能独立思考的成年人了，又不是个物品可以让来让去，她自己会选择。”
云霆轻笑一声，睁开眼睛，转头看着季琛，“我和她之间的事，会影响你们么？”
“你现在非得胡思乱想这些么？”季琛拧了下眉头。
“你没什么长辈，就算有几个自己把自己当成你的叔叔阿姨，你也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你也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只看你自己能不能接受。”云霆继续道，“只要你能接受，你能不介意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保证以后好好对她，我可以成全你们。”
“但如果你不能保证，你会觉得这是一个心结，你以后会介意这些，甚至可能会因为这些和她之间有什么芥蒂，那我不会放手。”
季琛抬手揉了揉眉心，“你不让我走，我已经留下了，你能闭会嘴么？”
云霆转眼看向ICU，“是不是因为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所以你根本不想管？”
季琛深吸了一口气，没说话。
“我也挺意外的。”云霆垂下眼，“我也没想过，她会下意识地把我推开。”
“你现在不说点什么，心里就难受是么？”季琛开口问，“你这嘴是租来的，今天不说明天就得还回去了？”他说着顿了顿，“你要是真有这么大的想要倾诉的欲望，你进去跟她说去吧，说不定一生气，就气醒了。”
这一次云霆没再说话，开始默默地坐着。
一直到天亮，慕晚柠的状况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早上傅云峥和主治医生来检查了一遍，意思就是现在没什么变化就是好事，只要再这么维持一天，基本上就能彻底稳定了，之后等着她醒过来就行了。
季琛看了眼云霆眼里的红血丝，开口道，“既然现在情况还好，你先去睡会吧。”
云霆坐着没动。
“你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季琛轻轻拧了下眉头，“不然就换我先去休息，反正越往后她苏醒的概率就越大，说不定等换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醒来第一个看到我也挺好的。”
云霆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抹晦涩。
“赶紧去吧，她什么时候能醒还不知道，难道半个月不醒，这半个月咱俩都呆在门外不走了？轮流看护不才正常一点么？”季琛说完又看向傅云峥，“给他拿两粒安眠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