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咱们聊聊呗。”小夭从榻上坐起，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招呼相柳坐下。
相柳没有异议，顺势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两人相对而坐。
小夭在心里酝酿了半天，琢磨着要怎么起这个话头。
聊什么呢？从系统提示的时候，小夭就想找个时间跟相柳聊聊了。毕竟现在确实还有很多事情都有待解决：近的就是海上那些岛上的东西、海妖还有买来的奴隶们到底要怎么安置，海底还有岛上挖掘的那些宝贝怎么不受怀疑地销售出去……
其实这些倒还好，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俩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说到底其实这也不重要，到底什么关系，近百年了，两人都不是心智未发育的小孩子，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未曾挑破罢了。
真正重要的其实是系统妖怪所说的，他们之间横亘的东西太多了。解决不了辰荣义军和西炎的问题，那他们迟早会是敌人，说再多也没有用。
若还是在清水镇那会儿，小夭即使意识到了她与相柳之间存在的情谊，也多半不会多想，只会将其压在心底，不见天日。
但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小夭在海上待了近百年，他们在岛上挖掘的宝贝不计其数，粮食因为产量大更是堆积如山。这些资源大部分归了小夭，小部分归了相柳。靠着那部分资源，辰荣义军已经不再会为草药、粮草而发愁，若是能一直龟缩在清水镇，也许就能一直平安下去。
毕竟，相柳可是能够以一己之力，带着不到一千人的辰荣残军，在缺钱缺粮的情况下还能和西炎抗衡几百年之久的妖怪。
现在相柳既不缺钱也不缺粮，甚至在小夭找到许多金属矿山后还设计了许多武器图，小夭毫不怀疑他是想等这些资源开发之后拿去制造兵器。
好在辰荣义军实在太少，能够对西炎和皓翎造成的威胁有限，不然小夭都会考虑不再继续她的海岛开发计划了。
在小夭眼里，现在的辰荣义军已然有了一丝喘息之机，相柳跟她一样，不是那种有称霸野心的人，反而生性向往自由。只要能保洪江和辰荣义军不死，相柳就能继续在这天地间逍遥行走。
辰荣就是相柳的牵绊。
而对小夭来说，如今心底唯一的牵绊就是哥哥。
这次前往轵邑看赤水秋赛，小夭也很清楚，她其实在心底里盼望见到哥哥，具体来说，应该是既期待又害怕，既想见到哥哥被他认出来，又害怕见到哥哥被他认出来。
这是一种纠结又复杂的情绪，哥哥毕竟是她在这世间唯一挂念的亲人了。
这百年来小夭在海上待的十分轻松快乐，但越是快乐小夭心里就越愧疚，想要探知哥哥在皓翎过的如何。
今日在轵邑遇到哥哥，小夭便知道他过的还好，但又不是那么好。身为西炎王孙，玱玹的身份是尊贵的，但同样作为西炎王孙却以质子身份从小生活在皓翎，其中艰难可以想象。看他有意与赤水氏、涂山氏结交，小夭便知道他还是想要回到西炎。
这些年来，小夭也试图派人接近过玱玹，为他提供钱粮，但玱玹的王储身份决定了他不可能轻信别人，每次小夭派人投诚提供帮助，玱玹都会两人彻查一番，查不到底便不会予以信任，而小夭又不能让他真的追查到自己，因此小夭囤积的钱粮至今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
但看今日相柳以鬼方氏的身份出现后，众人的态度，小夭不禁有了点想法。
也许，用鬼方氏的名义帮助哥哥，能行？
小夭在心里思量了几番，决定寻求相柳的帮助。
看在相柳眼里，就是小夭说要聊天，却独自沉默了许久。
相柳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夭，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相柳。”终于，小夭说话了。
“嗯。相柳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在听。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好忙～
第62章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小夭组织了一下语言，直接开口。
相柳侧了一下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今日也看到我哥哥玱玹了，他虽然一直生活在皓翎，但我知道他一直想回西炎，才会努力跟中原世家交好，我想帮哥哥回西炎。”小夭试探地说道，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相柳的神色。
相柳沉沉地盯着她，瞳孔漆黑如墨。
气氛瞬间冷滞起来。
“你先听我说。”小夭见相柳面色冷淡，生怕他当场翻脸，一把抱住相柳的胳膊。
相柳倒没发作，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拉开小夭：“放开。”
“不放。”小夭摇摇头，双手抱的更紧了：“除非你答应帮我。”
“不可能。”相柳冷冷地说。
“为什么？”小夭当然知道相柳不可能愿意帮助玱玹，但还是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辰荣的军师。”相柳冷笑一声，随手拉了张毯子扔到小夭头上，淡淡嘲讽道：“要我帮助西炎王孙，不如早点睡觉，说不定梦里能够实现。”
“那你就别把他当成西炎玱玹！”小夭迅速反驳。
“不把他当成西炎玱玹？”相柳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嗤笑一声：“那当是谁？皓翎玱玹吗？”
“他是我的哥哥。”小夭双眼直视相柳，坚定地说道。
相柳看着小夭的眼睛，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人对视了许久，身上都隐隐透出种倔强，明明没有出声却又好像在互相交流。
最终，还是相柳先松了口。
“说说吧，你又想做什么？”相柳仰头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有戏！
闻言，小夭眼睛“唰”地亮了一下，抱着相柳的胳膊就开始扭来扭去地蹭。
“真没出息，我可没答应会帮你。”相柳一脸嫌弃地用手推开小夭的头。
“是是是，相柳大人您先听我说。”小夭笑意盈盈地挪开自己的脑袋，自动身体慢慢坐了过来，和相柳并排坐好。
以小夭这么多年对相柳的了解，他愿意听她说这话就说明心里有考量了。相柳不想做的事他根本就不会听，甚至不会让她有开口的机会。
小夭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有烟花在体内炸开绽放一样，欢喜、激动……还有些许紧张。
“我想帮哥哥回西炎山，他在皓翎待了太久了，我看的出来他很想回去。”小夭一边说一边看向相柳。
相柳不置可否，侧着头认真听小夭继续说。
小夭确认他真的在仔细听，也不再扭捏，直接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托盘而出：“玱玹哥哥想要回西炎，他需要钱财和人手，所以才会接触涂山氏和赤水氏的人。但你我都知道，中原的世家不是那么容易拉拢的，既然他缺的是资源，那我们也可以给他。”
小夭说完看向相柳。
“说的有道理，不过……”相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小夭期待的目光下话锋一转：“钱粮都在你手里，你想帮助玱玹，大可自己派人将东西送去。”
“不行，我的人接近不了他。”小夭摇摇头。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相柳敛眸问。
“用你其他的身份去接近他、支持他。”小夭没想太多，直接说道：“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哥哥不信我。但你不同，你既是相柳也是防风邶，甚至还有素来行踪沉迷的鬼方氏的信物，无论是防风邶还是鬼方氏的身份，都能让哥哥信你。”
“你想让我用防风邶的身份帮助玱玹回西炎？”相柳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在嘲讽。
“有什么不可以吗？”小夭嘴巴微张，问道。
“防风邶一个庶子哪来的钱帮他？”相柳扯了扯嘴角，嗤笑道。
“呃……那倒也是。”小夭有点尴尬，看了眼相柳试探着开口：“不如你用鬼方氏的身份支持他？”
“我说你怎么好端端想起这个，原来是惦记着鬼方氏的名头。”相柳似笑非笑，讽声道。
见相柳没让她闭嘴，小夭心知有戏，赶紧趁胜追击，随便卖了一波惨：“相柳，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帮忙吧。现在辰荣义军都在清水镇混的风生水起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一直留在皓翎，有家难回吧。”
“相柳，帮帮忙，答应我吧，答应我。”小夭眨巴着眼睛，祈求道。
“我可以帮你。”就在小夭快要放弃时，相柳开口了。
“真的吗？相柳，你答应了！”小夭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激动地扑上去抱了一下相柳。
相柳愣了一下，轻轻地回抱了小夭一下。
待小夭反应过来后，两人又飞速地分开。
“相柳，你答应我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九命相柳，说的话绝对不能反悔！”小夭有点害羞又有点激动，她想到相柳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可能最终会答应她，但没想到相柳答应的这么爽快，不由得又重申了好几遍，生怕相柳反悔。
“我从不随意许诺。”相柳抬眸看天，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大荒谁不知道相柳大人您最是一言九鼎，说要早上杀人绝对不会将人留到晚上。”小夭心中欢喜，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输出，一不留神就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相柳凉凉地睨她一眼，小夭自知失言，立即闭嘴并做了个噤声的东西。
“不过……”相柳拉长了声调，声音忽然冷肃起来：“要我帮他可以，我是辰荣的军师，他是西炎王孙，我帮了他对辰荣有什么好处？怕是待他在西炎站稳了脚跟就要对辰荣兵戎相向了吧。”
“还是说，你想让他杀了我？”
相柳忽然凑到小夭耳边，低声道，简短的几句话将小夭内心的侥幸撕了个干净，不得不直面现实。
小夭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让哥哥回西炎。”
“玱玹可不是一个只志在西炎的人。”相柳嗤笑。
小夭明白相柳的意思，想要反驳又找不到反驳的地方。也许，内心她也很清楚玱玹心中怀揣的野心。
第63章
“你可以和哥哥做交易，用支持他回西炎换辰荣义军的驻扎的清水镇。”小夭灵机一动，觉得这个方法很妙。
只要哥哥答应在成为西炎王之后放过辰荣，不对辰荣赶尽杀绝，那么她和相柳之间就不存在立场问题了。辰荣义军毕竟只是一支残军，就算洪江想要复国，实力摆在那里，这想法也根本不可能实现。唯一的破局之法反而在西炎。
“帮辰荣获得清水镇，在大荒有一块立足之地，你也算报了洪江的救命之恩了。”小夭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直勾勾地盯着相柳，声音都跟着雀跃起来。
这一刻，小夭好像看到了两人之间的一丝希望。那被压抑得见天日的情感让她忍不住主动索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对他可真有信心啊，你就这么自信玱玹能够获得西炎王的王位？”相柳轻笑，神色有几分漫不经心：“只要他愿意立誓，成为西炎王后有生之年不对辰荣义军赶尽杀绝，我便帮你助他回西炎。”
“真的吗，你答应了！相柳，你答应了！”小夭兴奋极了，才不管相柳什么语气，直接乐得想要蹦起来，好在被相柳即使拽住才没跳起来。
这时候她的小夭已经来不及思考玱玹会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了，相柳能够答应她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无论系统妖怪给她画了多少次为她实现心愿的大饼，在这之前小夭都从未想过她和相柳之间立场对立的这个死结有松开的一天。
也许这就是系统妖怪一直让她直面问题的意义之一吧！问题无法逃避，只能去解决，或者等待被问题解决。
不知不觉，小夭的心境豁然开朗，与从前大为不同，连体内游走的灵力都不那么凝滞了。具体表现在小夭身上的变化就是整个人容光焕发，精气神都好了不少，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
相柳若有所感，用灵力检查了一遍小夭的身体，讶异道：“你的灵力在体内有重塑的迹象，试试看能不能修炼。”
“啊？”小夭疑惑地啊了一声，从手中召唤出一团灵力，果然比以往要强劲许多。脑子里忽然想起系统妖怪诱惑她抓住灵果的那些话，难不成她的灵力真的要恢复了？
［叮！您的心愿成真系统已上线！］小五突然冒泡，在小夭脑子里上下晃悠了好几圈，语气十分嘚瑟：［宿主，你猜的没错！系统我用自己珍藏的心愿值为你购买了灵力共享服务！这可是情缘专享服务！情人之间可以共享双方的灵力。相柳可是大荒数一数二的强者，能够共享他的灵力，你赚大发了！］
“还真是你啊，系统妖怪。”听到系统的说法，小夭也没有太惊讶。虽然共享他人灵力听起来不太靠谱，但这世间既能有使人同命连心的情人蛊，那有个共享他人灵力的方法好像也不是太奇怪。
“不过……我好像并没有那么强的灵力。”小夭将手中的灵力团扔进了水里，炸出了好大一片鱼。这灵力对比起自己的确实厉害多了，但说到相柳的灵力，那肯定不及他一成的功力。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修复自己的身体，你的身体被九尾狐改造过，灵力尽散，需要你慢慢用体内重聚的灵力养护。另外，你能够共享相柳多少灵力也取决于你们之间的亲密度。所以，宿主冲呀，扑倒他，蹂躏他！你就是大荒下一个大魔头！］小五大声地为小夭呐喊助威，一个劲地撺掇她压倒相柳。
小夭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相柳，见相柳含笑看着她，顿时心虚了起来，立马将系统屏蔽了起来。
不行不行，不过是区区灵力，我皓翎玖瑶绝对不能因为点灵力就连脸都不要了！
小夭努力警告自己，但内心仿佛又有一个隐秘的声音在引诱她：小夭，这可是九命相柳的灵力，你真的不想要吗？你看看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就算没有灵力，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怎么可能不心动……小夭内心有个声音在回答：我丢的是灵力又不是人性！就这么一张脸日日夜夜在你面前晃，不心动那是水泥封心了吧！小夭努力为自己摇摇欲坠的意志辩解，双颊漾起了两团红晕。
相柳察觉到她的异样，疑惑地想要伸手查探小夭的情况。
小夭本就为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感到心虚，见相柳要靠近，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相柳动作滞了一下，神色奇异地将准备伸出去的手放在了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你怎么了？”相柳疑惑，不明白小夭为什么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你、我……”小夭支支吾吾，心脏“噗噗”跳了半天还是说不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相柳伸手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激烈的心跳，内心疑惑，便将小夭的手抓了过来覆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我的心跳的很快，为什么？你在紧张什么？”
相柳不明所以，以为小夭身体出了什么变故，认真地追问。
小夭脸爆红，羞的。
她用力想要将手抽回来，但被相柳按住根本无法做到。小夭不知道相柳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故意捉弄她。但这种女儿家的羞怯让她有些恼怒，也不知道这恼怒是对相柳的，还是对自己的：“相柳，跟你没关系，快放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