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澜:“放屁!”
青年男子怒了,“哎你这个人,你怎么说话呢?”
“这传言你听谁说的啊,宋恩才来仙域几年啊,我百年前就开始在此地吃茶点了,你这风言风语我还真是第一次听。”
“别给我见风就是雨,宋恩什么货色,也敢抢我们家小莲花的功劳?”
白澜直接将那对情侣骂走了。
洛尤忍笑喝了口茶,白澜又喝一口酒,洛尤让她少喝点,白澜转过头,“嗯?”
“怎么?”
白澜凑近了,看得出来洛尤是真没有伪装,她坐回去,“你……你不生气啊?”
洛尤又笑了,“我生什么气?”
“啧,也对。”白澜猛地一拍洛尤的肩,洛尤不动声色地躲开。
白澜笑嘻嘻地递上一杯酒,“就喜欢你这平等瞧不上任何人的性格,来,喝。”
洛尤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
稍微看了一下天色,洛尤道,“奇怪,这么久了,小歌和月银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白澜道,“走吧,去糖水铺看看。”
两个人起身,白澜猛地一愣,“不是吧,青燃峰真有仙子爱吃莲花酥呢,青燃神尊来这里进货了?”
方才白澜骂人的场景仍历历在目,空无声不想跟她多纠缠,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遇见她只能自认倒霉。
白澜抱着胳膊,“两位神尊,这家莲花酥啊,除了红的白的,还有黄的紫的蓝的,风味各异,多带点走啊,念恩斋的宋恩仙子爱吃,哈哈哈。”
等她要走了,风齐道,“洛尤。”
风齐的脸色很憔悴,眉头皱起目光深陷,像是近几日来都被某些事困扰。
他迟疑了一下,“并不是传言的那样,你不要误会。”
“神尊。”洛尤望了一眼他们桌上的茶具与点心,“除了莲花酥,这里的海棠糕和桂花糕也很好吃的,都上一些,记在月山的账上。”
一开始不去重视这些风言风语,到现在想去解除误会,却发现早就深陷其中,再也解释不清了。
等洛尤离开,空无声转过身道,“再来一盘白莲花一样的莲花酥?唉,别生气……开个玩笑。”
洛尤根据越许歌方才说的位置来寻,糖水铺在,卖糖葫芦的人也在,但是她的两个徒弟却没了人影。
白澜道,“别担心,你身上有小歌的求救符,她要是遇到危险了,你一定会知道。”
许是这两姑娘贪玩,买了糖葫芦就不知道去了哪里闲逛。
街市上更热闹,除了人间百货,也有许多仙域的天材地宝。西街便更热闹,除了卖东西的,还有不少手艺人,有算命的,杂耍的,卖艺的,还有说书的,此时说书的那里正围着不少人,说的书是《美仙子路遇俊魔君,冤家相遇日久生情》。
洛尤的脸“唰”地冷下来。
“书接上回。这月仙子啊被魔右使带回魔域,那着实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啊。不过呢,这右使倒不是一般的歹人,不同于魔君从不复贪婪好色,这一位扶百里向来是酒色不沾极其自律,他相貌生得阴柔俊朗,乃是魔域第一美男子,又加上他常年清心寡性,所以体格健硕性格火辣,这遇上如此娇艳的天界仙子,那当场是干柴烈火一碰即合啊!”
“仙子被掳走后,不仅没吃苦头,还遇上了自己心仪的郎君,哪里肯舍得走呢?可惜啊,这月仙子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仅是现任天君的女儿,还是月山山主的徒弟,仙域人哪里能接受这门亲事呢,当即找人夜袭魔域幽冥府,可怜一对天作地合的恋人啊,就这样被棒打了鸳鸯……”
“可怜这魔君扶百里对那月仙子一往情深,初尝情味的魔君那是食髓知味,夜夜想着温香绵软的美仙子,魔域长夜漫漫,没有爱人在侧,那是辗转难眠啊。这可怎么办,你们说,那要怎么办呢?”
有人在下面应和,“那必然是要想办法找回自己的爱人啊!”
“对啊!”说书人一拍案板,“所以呢,魔君就想到一个办法,那便是,为月仙子种下蛊虫。这蛊虫乃是相思蛊,便要叫仙子忘不了他,日日夜夜记挂着他,直到两人重逢归好,再度水乳交融,方能……啊呦!”
洛尤一脚踹翻了摊子,“你从哪里听来的,怎么编排得如此荒唐!”
说书人“哎呦”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这哪里荒唐了,这是魔域自己传来的,现在人间天上都是此种传言,我现在是在人间与仙域交界之处,说不得脖子以下的内容,你是不知道,那人间传得是神乎其神,什么样的尺度都有!”
“什么《俏仙子夜会俊魔郎》《仙子与魔君的三两事》《我与魔君干柴烈火的那些日子》《细说魔郎十种柔情》……”
“住嘴!”
洛尤清修多年,哪里听得过这么多污言秽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怪不得小歌和月银到现在都没回来,现在满大街传得如此难听,月银最忌讳她的蛊毒,她听到这些又如何能受得了。
人群一哄而散,洛尤和白澜赶紧去找小歌和月银,但是洛尤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奇怪的传言,更有不甚者,还传出许多尚不得台面的风月故事来。
洛尤气得脸都要绿了。
众口悠悠,她越是禁止大家说,众人越是在私底下说得天花乱坠。
洛尤还没经历过这种事,但是她能想象在接下来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中,月银都会因为这件事被人议论。
她找到那个说书先生,问他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
方才洛尤掀了他的摊子,到现在还没赔钱呢,哪知道她们还敢回来。
洛尤给他一把灵石。
一直骂骂咧咧的说书人脸“唰”一下变成了一朵花,眼睛都笑眯起来了,一边接着灵石一边道,“哎呦喂,您这是做什么呢,问消息就问消息,怎么还这么客气啊。”
洛尤又给了一把灵石,“你从哪听来的?”
说书人赶紧双手捧着,笑道,“好说好说,我是从人间听来的,最近魔域都在议论魔右使和天君小女儿的风月故事,所有的事就是他们传的。”
月银被掳之事,没几个人知道,洛尤想想也知道谁干的。
又是他们,抓走了月银,还要放出这等难听龌龊的故事。
洛尤揉揉眉头,再次给了说书人一把灵石,“以后遇到有传消息的,马上阻止他们继续往下说,阻止一次十颗灵石。”
说书人立刻站直了,“每次都是?”
白澜拦住洛尤,“等一下,知道你有钱,但是也不是这么用的。”
“就你这么个做法,不仅用处不大,还会让人觉得魔域传的那些风言风语是真的,所以才要捂他们的嘴,”
白澜一扬下巴,“看我的。”
她一招手,示意大家看过来。热闹的街头,有人闹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澜清了清嗓子,“大家稍安勿躁,容我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月银,天君小女儿,现师承月山山主。”白澜继续介绍旁边的人,“这是越许歌,我师姐,月山大弟子,越许歌。”
两位姑娘极其美丽,又穿得富贵,一位灵动另一位沉稳,一看便是大仙府的仙子。
白澜又道,“方才我听有人编排我和魔域那位魔右使的风月事,我这一听啊,着实是尴尬至极。”
还说这两位仙子怎么怒气冲天呢,原来是舞到原主面前来了。整条街的人都安静下来,但接下来那位“月银”仙子的一番话,却让整条街的人“哗”一声再度炸开。
“我是跟扶百里有过那么一段,有什么问题吗?我跟他俊男靓女,他把我掳走了,我在魔域没事干,看见他长那么俊,我勾搭一下有问题吗?”
洛尤:“?”
啊?
白澜拉住她,“扶百里多好啊,现在从不复不顶事不中用,燕阴几十年前又死了,现在整个魔域都是扶百里说了算,长得邪魅英气,又年轻有为,看着也不差嘛。”
底下窃窃私语,洛尤大概意识到了白澜是什么意思,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板着脸扮作越许歌。
“但是谁知道这个扶百里中看不中用啊。”白澜伸手,忽然比了个小指节,“但是谁知道呢,他中看,但是不中用啊,就,就,就……”
她扬扬眉,对着大家比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又道,“你们就别传了,我都替扶百里丢人,还夜会美仙子呢,就他……”
白澜又竖起小拇指,“他配不上我的,别传了哈。”
众人:“……”
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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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扶百里一顿风言风语后,街上的一群人如同开水锅里沸腾的水,“月银”说自己相思蛊被压住更是给开水锅添了两袋炭火。
“为什么扶百里给我种相思蛊,因为他驾驭不了我,丢人的玩意儿。”
“月银”微微一笑,“他还是嫩了点,那种东西对我没什么用,废物,呸。”
闹完事以后,洛尤又给说书人一袋子灵石,“这件事你也编排编排,把这一边传完了,再去人间一趟,做得好,还有一袋。”
闹完了事,两个人往回走,白澜吐了一口糖葫芦的籽,“我本来还以为你会不同意我这样做呢。”
“毕竟,某些时候,你跟天上那些老古董差不多,挺严肃的。”
“虽然是险招,但事实上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洛尤替白澜付了钱,“魔域那些人传播谣言败坏月银的名声,自然是因为月银在乎这些。她心性单纯,遇到这种事情会不知所措,天君严肃,仙域风气醇正,扶百里要的就是这些,月银走投无路之后,也只能投靠他。”
洛尤道,“与其让流言越传越离谱,让月银的路越走越窄,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把这件事走通,把问题甩给对方。”
“相比较从不复的放浪形骸,这一位出了名的死要面子,这样一闹腾,恐怕魔域要花上好一段时间去平息这件事。”
白澜十分高兴,“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你重新渡神劫,而我也要找出扶百里毁我本体的能力从何而来。”
“走,喝酒去。”洛尤拍一拍白澜的肩膀,“又摆平了一件事,不喝两杯都对不起我们俩花的力气。”
方才被白澜一闹,街上传魔君和美仙娥的风流韵事的人少了十之八九,反倒在喝酒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扶百里不行的,还有卖狗皮膏药的都在叨叨,说这个药喝完便雄风不倒,连那位魔右使扶百里也要来讨一副膏药。
洛尤:“……”
啧。
“看来,只有更下流,才能阻止下流。”洛尤忽然清醒了,“要不,给从不复再放点?”
“你果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觉得惊喜。”白澜扔一颗灵果到嘴里,“当年你能将小歌留在月山,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来好姐妹,再上二十坛梨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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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燃峰上,月光将山峰映照得透亮。风齐坐在山峦之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酌了一口。
清风拂过,落了一地的花。青燃峰的花草都是被精心修剪过的,精致秀美,不若月山随性,漫山都是肆意生长的桔梗与紫荆。
桌上的酒,是洛尤最喜的果子酒,是当年她亲手酿制的,在青燃峰存了很多年。
酒水并不名贵,都是月山上的野山野果,果实酸涩无比,而酿成酒后苦涩味全无,只留下淡淡的清甜香味。
风齐轻轻一扬手,晚*七*七*整*理风都停住了,落在他身上的花也慢慢滑了下去。
许多年前,他经常与洛尤坐此对饮。洛尤酒量很好,千杯不倒,但他还是怕她喝多,便将她的酒换成桂花糖水。
风吹过,便是漫山的桂花香味。
半晌,风齐望着漫山遍野的月光,忽然笑了笑。
说到底是已经离开的人,早就已经缘尽了。
那个人,如同山间清风,偶尔会让你觉得她与你亲密无间,总是萦绕在你左右不曾离弃过。实则在下一刻,风止了,她比谁走得都决绝。
洛尤从不曾为谁停留过,她只是她自己,追随一生之梦想,逍遥而又洒脱。
有那么一刻,他也后悔过,若是当年再多陪洛尤一些,亦或是早早与她结为道侣,那么现在是否一切都不一样了。
或许就没那么多的误会,也或者现在坐在这里陪他喝酒的那个人,仍旧在这里。
当年他答应护她一辈子,让她免于日日夜夜困在噩梦之中,现在,竟也是食言了。
风齐微微叹了口气,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爆裂声。他立刻赶过去看,丰姚和几个仙侍晕倒,念恩斋破了一大片,整个仙府都被煞气所腐蚀。
这片煞气与宋恩的煞气一模一样。
风齐立刻追过去,月光下宋恩光着脚往青燃峰外狂奔,风齐施出捆仙网,却被宋恩的煞气破开。
看到风齐,宋恩猛地停住脚,惊慌地看着他。
“你为何又伤人?”
宋恩摇头,眼圈红得可怕,“我没有,我没有害他们,我只是,我只是想出来看看,我没有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