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好。”
宋文宣点点头有些意外，他本来是想通过小冉联系一下的，但是熙然这时候出言他也不好再拒绝。
宋熙然这几天情绪明显有点不同往日，虽然看得出来很开心家里度过难关，但是心里像有个疙瘩一下感觉怪怪的。
宋文宣认为应该是自己生病瞒着他，然后小冉帮了大忙熙然什么都不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吧。
宋文宣倒也没觉得有什么，这女儿家的小情绪来得快去得应该也快。
宋文宣说回了正事：
“这些日子我思考了很多。厂子有现在这种局面，我确实在管理上出了大问题。
以前的时候厂子小，大家伙齐上阵。现在厂子发展的太快，出现了很多新的问题我没有及时解决。
长贵想要厂里退下来我是支持的，子杰、长喜，秀莲，你们也要退下来。”
“啥？爸，凭什么啊？！”
“姐夫！”
“姐夫！”
宋子杰、刘长喜、刘秀莲三人晴天霹雳，语气还有些震惊、不解和委屈。
这隔壁房子失火了就出门看个热闹的功夫，怎么一回家自己楼塌了。
宋文宣冷着脸：“你们三个联合一些人架空老刑，以为我不知道吗？下一步我决定钢厂要独立运营，不再是机械厂的从属。你们想继续留在钢厂，就从普通职工做起。”
宋子杰三人互看一眼，嘴上不敢说不服气，心里还在思考怎么阳奉阴违混过去。
宋文宣看在眼睛，心中叹了一口气，真是不堪大用啊，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
此刻，他分外怀念女儿宋小冉。
-
翌日。
一辆八手桑塔纳行驶在去往市郊的路上。
车上坐着三个人，赵邵康、宋小冉，和一个烫着卷发的墨镜小伙。
赵邵康介绍过了，这是他一个哥们，叫吴帅，职业司机。
这车也是他老板的，最近老板出差，吴帅听说赵邵康要去城郊的牧场，自告奋勇开车来送他们去。
“康哥，嫂子，再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吴帅看了眼路标。
这年代没有gps，全靠路标指路。
“什么嫂子，说了很多次了我和赵邵康是合作伙伴！”坐在后座的宋小冉再次抗议。
“是的，你别瞎喊，我们是合作伙伴。”赵邵康笑眯眯地警告着吴帅，声音软绵绵，毫无攻击性。
“好的好的。”吴帅嘿嘿一笑，秒懂。
宋小冉也懒得纠正了，红着脸别过头去看向窗外。
车驶出了望京市区，越走越荒。路途两边是种植的矮树，再往外看，隐约能瞧见远处高高低低绿绿葱葱。
草场应该近了。
只听吴帅介绍道：“我老板是做奶粉生意的，我也跟着听过几句。咱这边牧场就一家，名字叫青山牧场。
主要供应的市内的几家奶粉厂，也接一些市民预定的散单。你们如果要大量预定，想要优惠价格得跟人家好好谈一谈。
对了，你们准备订多少？”
宋小冉听了心中开始了盘算。
奶茶标准做法其实用的是植脂末，俗称奶精，也可以理解为添加某种东西后的特制奶粉。
直接用纯牛奶应该是比较高级的做法。
但是高级不代表就一定好喝。
纯牛奶煮完之后味道太过香腻，对于喝不习惯的人来说有点接受不能。
宋小冉自己就不咋喜欢喝新鲜牛奶：
“咱先谈谈价格，然后买个两三桶，等我试验完了再说。”
吴帅又懂了：“嫂子原来是搞化学的啊。”
宋小冉：……
驶过了大路，拐过弯路就不好走了，上下颠簸。
宋小冉又坐了小半个小时的弹簧椅，终于看到了青山牧场的招牌。
三人下来了车，在门卫留下了签字留下名字单位，就进去了牧场的接待室。
此时接待室还有两个人，两人瞧见来了三个新面孔，有一人迎了过来，满脸堆笑直接递上了名片：
“三位看着面生啊，哪家奶粉厂的啊。我是红星奶粉厂原料部的，我姓李。”
宋小冉礼貌地接了过来，低头一看，名片上写着吗，李大通，红星奶粉厂采购部主任，翻过来还有奶粉厂地址。
赵邵康和宋小冉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有些尴尬。
第61章 赵邵康的野心
两人名片没有，更不是做奶粉的。
“我们想摆摊做点饮料的小生意，所以来批发买点牛奶。”
宋小冉讲的很直白。
李大通听了立刻来了兴趣：“用牛奶做的饮料，用奶粉应该也行吧。你们咋做的，带样品了吗？”
宋小冉有点为难：“还在试验呢。”
李大通哦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不减：“原来是自己做研究呢，年轻人真了不得！”
不管他说这话真心还是假意的，但是这态度就还挺让人舒服的。
宋小冉不禁多看了李大通几眼。
李大通今年得有五十岁了，头发还没脸上的褶子多，穿得也略显寒酸，逢人说话弓腰堆笑，即使面对宋小冉他们三个年轻人也客气地不行。
这一看就是经受过社会毒打，辛辛苦苦爬了一辈子做到奶粉厂中层管理的人。
原本和他站在一起的年轻人衣着光鲜，听到这边说话瞟过来几眼，眼神里带着难以隐藏的高人一等的傲慢。
“小胡，你过来一下。”李大通朝着他的同伴招了招手，“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在一起多聊聊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
被他称做小胡的年轻人看了李大通一眼，似乎有些埋怨他多事，不过脚还是慢慢地挪了过来。
“胡小虎是我们厂胡厂长的儿子，跟着我一起跑跑熟悉下业务。小胡年轻有冲劲，头脑也比我这老家伙灵光多喽。”
李大通笑着给三人介绍。
赵邵康、宋小冉和吴帅都露出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样子。
胡小虎走了过来，不情愿地眼神意思很明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
李大通有些不好意思了，干笑了两声，随手掏出来盒香烟，给赵邵康和吴帅递了过来缓解下气氛。
赵邵康瞅了眼，烟是新开封的，且还不便宜呢。
几人又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青山牧场接待办的人就叫走了李大通和胡小虎。
接待处就剩下宋小冉三个人。
宋小冉摆弄着手里的名片，开口道：“吴帅，这个红星奶粉你们老板做代理吗？”
吴帅摇头道：“我们老板做的都是大牌的代理。这家我听说过，是南城的一家小厂，有条生产线百来个工人。这牌子本地的，现在年轻人都不认，都买大厂大牌或者进口的奶粉。估计他们日子不咋好过吧。”
宋小冉和赵邵康点点头，深以为是。
奶粉这东西向来是有进口买进口，没进口也要买大牌。
自己可以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对待孩子可不能含糊。
所以，最好赚的钱排名第一就是孩子的钱，第二才是女人的钱。
要是以前物资紧缺，奶粉凭票的时候自然是不挑牌子的，但是这十来年市场经济高速发展，大家普遍富了起来。
红星奶粉这种小牌子当然就没有生存空间了，相信用不了多久要么就被收购，要么就破产了事。
宋小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她瞧着窗外，青山牧场是望京市周边最大的牧场了，听说有300头奶牛。
而宋小冉却一头没看到。
因为他们在的地方是牧场入口的接待处，奶牛饲养和挤奶的地方还很远。
宋小冉放眼望去只有远处点点的牛舍，不禁令她有些遗憾。
一晃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宋小冉和赵邵康还好，吴帅有些坐不住了。
“咋也不来个人，是不是把咱们忘记了，”吴帅不耐烦道，“还要等多久……”
赵邵康见多识广，不咸不淡道：“咱进门时单位填的无业，要是填的是农牧局，应该分分钟就见到这里领导了。”
吴帅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虽然有些等烦了，也不能把康哥和嫂子丢这里自己回去，所以也不说话了，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烟点上，一边吸一边斜靠在沙发上假寐。
赵邵康站起身来，来到了宋小冉身边，柔声道：“小冉，累了吗？”
“还好。”宋小冉聊起了闲篇，“药带过去给欣欣了？用过了吗？”
赵邵康眼神越加温柔：“没用上。”
“没用上当然最好啦。欣欣这个病只能加强锻炼，提高抵抗力。”宋小冉想了想道，
“晚上越来越冷了，夜市那里就别让欣欣去了，她要是放心不下，我每天去盯着好了。”
赵邵康笑开了花：“那是好极了。我劝不住她。”
宋小冉正为牺牲了自己的躺平时间有些心痛，看到赵邵康这么开心，忍不住给了他一手肘，正中肋间。
赵邵康感觉腰部一阵酥麻，甚至想放出来点不合时宜的声音，但是感觉这不是宋小冉想要的效果，随即改为一声吃痛的闷喝。
宋小冉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又盘算道：“现在马上9月了，夜市的生意咱最多还能做两个月。进入12月咱这边夜里都零下了。之后你怎么想的？”
赵邵康也思索过这个问题：“咱可以租个小门市继续卖衣服。”
宋小冉继续点头，她也确实考虑过。
只听赵邵康话锋一转：“或者，咱搞个大的。”
宋小冉来了兴趣：“搞大的？有多大？”
“很大，”赵邵康眼睛里闪着光，“我收到消息，市中心的百货大楼年底开始搞承包制了，我想把他们整个二楼包下来卖服装。”
宋小冉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于赵邵康的野心：“百货大楼整二层，那得多少钱？”
赵邵康伸出三根手指：“光承包费，我估计一年得30万。”
“30万？”这个数字令宋小冉一时也有些失神。
这么说吧，这个年代望京旁边的京都市，一平方房子均价不过1500。现在30万的购买力，相当于未来的1000万差不多。
而宋小冉和赵邵康这些日子靠摆摊，攒下来了一共3万多块。
这已经可以说是堪比印钞地速度赚钱了，但是距离30万，也不过是不到十分之一。
更不要说这30万只是承包的费用，你光承包不行，还得有进货的钱吧，这也得至少10万才能先铺满货，有地方有货还不行，你还得有人，请个几十个人一个月又要小一万万。
所以可能至少要准备50万才行。
这赵邵康确实挺敢想的，这完全是蚂蚁吞大象了。
第62章 配方
赵邵康自嘲地笑了笑：“很夸张是不是，你觉得我在做梦？我也就是随便想想。”
宋小冉没有跟着笑，而是盘算了之后道：“咱们得至少准备50万，这生意才能做起来。”
“是的啊。”赵邵康叹了口气，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宋小冉咬了咬牙：“咱做！”
赵邵康有些意外：“啥？”
宋小冉的眼眸里也闪着光：“这是咱们的大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是吗，我也这么想。”赵少康心头火热，也开心宋小冉的想法和他惊人的一致，“今年30万虽然很多，但是我认为明年再租可能翻翻都不止。”
宋小冉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咱至少得筹到50万先才有可能拿下来。”
赵邵康听到这个数字像是被浇了头冷水，冷静了许多：
“是啊。咱现在手头只有3万多。两个月时间估计还能有4到5万入账。
到时候逼急了咱可以把夜市的摊位和废品收购站都兑出去。
这我说不定能凑个1万多。那就是大概9万多，还不到五分之一。”
看来赵邵康却是认真想过了。
宋小冉也跟着叹了口气，差距确实很大，不过，事在人为！
宋小冉挥了挥小拳头，鼓着腮帮子咬着牙强行给自己打气：“不是还有2个多月时间吗？咱就赚到50万又如何！”
赵邵康看她模样也是笑了，瞬时间也是雄心万丈道：“好！”
赵邵康的声音有点大了没压住，惊到了躺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吴帅，原本半躺着的他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咋回事咋回事？来人叫咱们了吗？”
赵邵康和宋小冉相视一笑，两人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这个点了，再不回去天都黑了。
宋小冉拍板：“咱回去！”
赵邵康倾向于再等等：“不见个面啦？”
“算了，人家根本就不待见咱，见面能谈出来啥。咱来这么久了没人来问过，水也都没给倒一杯。”
宋小冉也不是很生气，这种大厂的傲慢是很常见。
毕竟青山牧场是国营大厂，生产出来的牛奶光市区的几家奶粉厂就瓜分的差不多了。
人家根本不愁销路，自然也不在意赵邵康宋小冉这些小虾米。
三人合计了一下，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在这待着也是没劲。
三人迈步往外走，正好遇上个工作人员。
赵邵康上前打了声招呼，准备做下最后努力：“你好，我们是来采购牛奶的，请问贵厂销售方面能出个人谈一下吗？”
工作人员瞧着赵邵康眨巴了眨巴了眼，有些诧异：“我就是销售科的啊，你们也是红星奶粉厂的？老李不是已经走了吗？”
吴帅满脸堆笑凑了过来滴上来了烟：“兄弟贵姓？”
“免贵姓张，张涛。”张涛点上了烟。
“我们不是奶粉厂的，我们是准备自主创业，做牛奶饮料。”宋小冉又解释了一遍。
张涛皱了皱眉，心想那是啥都没听说过，不过也没所谓：“牛奶都卖出去了，没货。要预定那得找夏科长签字拿条。”
赵邵康跟着道：“那夏科长呢？我们准备先预定一批，以后还可能大量采购。”
“夏科长跟着老李去市区潇洒了，你们今天是见不到了。”张涛看着来前这三人，“明天再来试试吧。”
说完也不再搭理三人转身就走了，在他看来能和这三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年轻讲几句话已经算格外照顾了。
三人彻底断了心思，麻溜上了车。
吴帅抱怨道：“这都叫啥事啊，开了一个半小时车，白跑一趟。”
副驾驶位的赵邵康往后一躺：“大厂就这样，能让进门算态度可以了。”
赵邵康以前经常和钢厂做生意，这种情况也是司空见惯了。
“莫慌，今日他们对咱爱搭不理，明天咱们叫他们高攀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