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行恨的不行,倘若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会在周应淮如此泥足深陷之前,斩断他和江檀之间的情丝。
不,他甚至不会允许江檀出现在周应淮面前。
他的儿子就不该是个这个感情用事的人,他应该是冷静的,理智的,绝对沉稳有判断力的。
然而面前的周应淮,叫周墨行觉得非常陌生。
“你的意思我是听明白了,如果我不肯去自首,等到江檀和我彻底撕破脸,你和离开周家?”
周墨行气得面色发白,“你把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当做什么了?一个笑话吗?”
“该还的,这么多年我在周家兢兢业业,也该还完了。”周应淮眼神坦然:“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周全,起码,我要保证我爱的女人不受委屈。”
周应淮和周墨行经过这一夜,就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深秋的冷意更加肆意,铁了心要所有人不好过。
周应淮给江檀介绍了一个新朋友,一个栗色卷发,笑起来有酒窝的年轻男人。
他叫薛湛,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朝着江檀大大方方的伸出手。
两人聊的很开心,薛湛是个非常有亲和力的人。
江檀送他离开时,问道:“薛湛,你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有空就过来!”薛湛晃了晃手中江檀送给他的唱片,“你送我的黑胶唱片,我会好好听的。”
江檀不疑有它,笑着道:“希望你能喜欢!”
两人礼貌的道别寒暄。
薛湛驱车离开明园,直奔维熙集团。
董事长办公室,薛湛抓了抓自己柔软的头发,有些苦恼地说:“周先生,作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我必须遗憾的告诉你...你的未婚妻没有抑郁症。”
“你确定?”周应淮皱眉。
薛湛叹气:“也许,有病的人是你。”
第228章 我可以为你舍弃一切
这话听起来真的很像骂人。
薛湛的表情更加纠结,他看着周应淮面无表情的脸,试探地问:“周先生,你是否有过失去很重要的人的经历?”
失去很重要的人。
周应淮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雪夜,江檀哭着离开时候的画面。
“有过。”
“那一切都很合理了。”薛湛小声嘟囔完,轻咳了声:“那最近,您是否又开始有这种感觉?”
周应淮先是沉默,之后,他声音低低的,透着沙哑和被说中的沉郁:“有过。”
至于是谁,周应淮没有说,但是薛湛也猜到了。
“这就对了!”薛湛下意识拍了下手掌,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激动,连忙正色,掩饰道:“您有焦虑型依恋的问题,这段时间您对江小姐的担心,其实都是因为您自己。”
“你的意思是,是因为我太怕失去她了,所以我才这么紧张?”周应淮淡淡的说完,看着薛湛,眼神凉淡:“这个病会有什么问题?”
他很轻易的就被说服了,亦或者很早之前,这个怀疑就已经埋在了心里。
“这是心理问题,不会对生理造成什么影响。”薛湛顿了顿,接着道:“但是您的病,会对您和您身边亲密的人的生活,造成很大影响。”
薛湛说完,观察着周应淮的脸色,偏偏男人面沉如水,竟然是半点的端倪都看不见。
薛湛带着几分好奇,开口:“周先生....您就这么...相信了?您不打算去做一下更专业的治疗吗?我现在对您的评估,只是源于我自己的临床经验而已。”
“我会去做评估的,但是你说的话,我相信。”周应淮垂眸,掩住眼中复杂的神色。
他唇角勾起,一抹复杂,下一刻,轻声说:“起码,我生病了,比她生病要好。”
薛湛有些愕然。
碍于周应淮的身份,他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于是连忙道:“您要是有时间,可以来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周应淮说知道了,情绪很淡很淡。
江檀在晨曦忙到了很晚,周应淮便开着车,在晨曦的楼下等她。
夜色幽暗温馨,江檀从薄薄的灯光中向自己走来,眉眼过份漂亮了些。
周应淮感觉心口某个部位,被轻轻的敲打了一下。
他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薛湛说的话,映入了他的脑海。
薛湛走了不久,周应淮就去了医院做检查,和薛湛说的一样,就是焦虑型依恋。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周应淮面前,一脸严肃地说:“这一般都是童年形成的人格症状,周先生现在这个年纪,有了这样的病症,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吗?”
没有什么刺激。
只是人有了软肋,于是走下神坛,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睥睨冷眼看待众生。
焦虑型依恋。
多么可笑。
他竟然会有这种问题。
周应淮眼中有一抹复杂,但是在江檀拉开车门的这一刻,很快被掩饰。
江檀坐下,感觉到周应淮身上冷清的雪松和乌木的香气逼近。
他在替她系安全带,姿态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情。
江檀愣了愣,之后,唇角扬起一抹笑,“你给我介绍的朋友,我今天见过了,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你说薛湛吗?”周应淮笑笑,伴随着安全带落锁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她,眼中笑意温柔,“我也觉得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檀檀没事无聊,都可以找他聊天。”
“周先生不吃醋啊?”江檀似笑非笑。
周应淮说不吃醋,我都多大的人,哪里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吃醋?
江檀似嗔似笑,但是笑意落于眼底,却变得稀薄,她说:“周应淮,我没病。”
也对,江檀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已经察觉了。
周应淮脸上的笑容凝固,他矜贵的眉眼,少有的无措。
车内温馨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非常压抑。
周应淮缓缓坐回驾驶座,他目视着前方,一瞬不瞬,良久,才轻轻地说:“檀檀,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江檀握住了周应淮的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会好好的。”
周应淮闻言,修长的手指微微攥紧方向盘。
他真的很想问江檀,你会好好留在我身边吗?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
江檀会在他的身边,可是这其中,早就不是纯粹的爱。
她要用他做刀刃,报复周家。
于是周应淮说:“檀檀,我也会好好的。”
我如果不好好的,你要怎么办呢?
只有我,才能没有条件的护着你。
就在气氛安静之际,周应淮的手机响起。
他接通,赵杞紧张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赵杞说:“周先生!楚家那边的消息,说是加护病房里的楚安宁,人不见了!”
周应淮下意识看向江檀,后者也听见了,于是露出非常复杂的笑容。
周应淮皱眉,沉声道:“好好调查,务必找到她。”
他挂断电话,看向江檀,“你早就猜到了,楚安宁没有昏迷。”
“是啊。”
“你在病房里说那些话,也是故意让楚安宁听见的。”
江檀笑笑,眼神和从前一样的清澈,只是声音却冷漠:“是啊。”
“你激怒她,是想做什么?檀檀,你想报复楚家,你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会有由着你的。”
周应淮眼中情绪痛苦,有血丝蔓延,“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我相信你愿意娶我,你爱我。”江檀的眼中,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开始有了眼泪,“我只是不相信,你能为了我舍弃一切。”
“你没有问我。”
“这种问题,有什么问的必要吗?”
周应淮握住了江檀的肩膀,他的眼神充满了执拗和坚决,一字一句的说:“檀檀,我可以为你舍弃一切,只要你想,我可以。”
江檀怔然,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但是很快,她的眼神重新恢复冷静。
她拂开了周应淮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可是我不需要你为了我放弃什么。”
第229章 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她拂开了周应淮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可是我不需要你为了我放弃什么。”
她早就不是那个有情饮水饱的女孩子。
“周应淮,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的,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比如责任,比如...偿还。”
周应淮于夜色中,看着江檀那双清亮的眼睛,看见了里面的水光潋滟,也看见了破碎和坚决。
他知道她心意已决。
周应淮无奈的笑笑,他轻叹,哑声:“好,我知道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江檀发现,自从这天车上的交流之后,周应淮陪伴自己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明园还是那样的安静冷清,只是如今,越发没什么声息。
连续好几天,两人几乎都没有什么交流。
直到试婚纱的前一夜。
江檀抱着圆圆在大厅吃胡萝卜,等团团吃完了,才缓慢地往楼上走。
她将睡未睡,看见周应淮的背影。
他偏过脸看向自己,带着歉意,语调轻慢温和,“吵到你了?对不起,我下次动静小点。”
江檀便点点头,继续入睡。
婚礼的将近不仅没有让两人之间的感情升温,反而让两人的关系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
周应淮站在床前,看着江檀已经闭上眼入睡的模样。
他正欲在床侧坐下,一团白色的小东西跑到了他的脚边。
卧室的门没有关,团团跑了进来。
周应淮肉眼看着,觉得团团确实如江檀所说,胖了很多。
他将小兔子抱起来,揽在怀中,小声道:“团团乖,你妈妈要睡觉了,你别吵她。”
团团被放在卧室门口,拔腿就跑,小小的一团消失在了走道尽头。
周应淮关上门,重新在江檀身侧躺下,入睡。
江檀背对着他,他的手便抚过江檀的腰,往自己的怀中收拢:“能不能抱着你睡?”
“可以。”声音轻轻软软的。
周应淮满足的叹了口气。
他说:“檀檀,明天就要试婚纱了,你想不想我陪着你去?”
江檀在夜色中睁开眼,她说:“这些婚纱不都是量身定制吗?不用试也知道,肯定是合身的。”
周应淮闭着眼,微微笑着,语气中的叹息更重:“可是我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第一个看。”
婚礼上,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
可是在此之前,周应淮想将月亮独享。
江檀说可以。
于是腰间的手臂收拢得更紧。
她听见周应淮的声音,沾染了偏执,“檀檀,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也许这么多天,他很早就想说这句话了。
但是时至今日,才终于有了开口的勇气。
江檀在短暂的沉默后,说:“不会的。”
夏宁的葬礼经过长达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宣告彻底结束。
夏宁的父母在孟彦西的陪同下,上了一旁的商务车。
夏母一脸感动的看着孟彦西,道:“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你了。”
“没什么。”孟彦西笑笑,从善如流,“我和夏宁夫妻一场,她的事情我无论如何都是应该上心的。”
夏母赞许的点点头,一旁的夏父也用一种肯定的目光看着孟彦西。
不管怎么样,在世俗的眼中,孟彦西今天能做到这个程度,真是仁至义尽了。
郑珩这段时间在郑家过的很是压抑,轻易都不想回去,于是现在也在陪着孟彦西处理葬礼的事情。
他走到孟彦西的身边,笑着对夏父夏母说:“这里剩下的事情我和彦西会处理好的,您们放心。”
“那就麻烦你们两位了。”夏父叹了口气,握住一旁夏母的手:“我夫人身体不好,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孟彦西微笑点头,上前给两人关车门。
一旁,郑珩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孟彦西。
两人并肩往里走。
已经是宾客散尽。
“我最近见了薛湛。”郑珩笑笑,道:“我有些事托他帮忙,所以和他闲聊了几句。”
“薛湛?”孟彦西脚步一顿,皱眉看着郑珩:“这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伯父是薛思岷。”郑珩不冷不热的看着孟彦西,声音带着点怒气:“孟彦西,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几天前,薛湛从周应淮处回来,便和郑珩汇报了一切。
郑珩当时只觉得周应淮这件事确实棘手,连忙警告薛湛,绝对不能往外说。
“这是周家的事情,你不管知道了什么,都不要告诉别人。”郑珩表情严肃,沉声道:“要是真的出什么事,被别人知道了,我保不住你。”
“郑总你放心,最起码的轻重缓急,我还是有的,这个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见薛湛如此保证,郑珩点点头,道:“好,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还有件事,想要和郑总说。”
郑珩捏着眉心的手放下,看着薛湛:“什么事?”
“我需要请个假,我伯父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孟总的事情,很久没回家了,我得替他去看看他的儿子。”薛湛叹了口气,“我伯父一直都一个人在照顾孩子,他这么久不回家,我不放心他孩子。”
“你伯父?”郑珩沉声:“孟彦西找你的伯父干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薛湛表情茫然,“我伯父是薛思岷,很有名的心胸外科专家。”
郑珩眼瞳一缩,下一刻,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说了夏宁办葬礼的时间。
“是不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你的伯父就不怎么回家了?”
“好像是这样的。”
郑珩在心中痛骂孟彦西是个疯子,他用力解开领带,缓解自己心中的震撼,接着道:“好的,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请假的事情我批准了。”
薛湛自然是道了谢离开。
此时,郑珩看着面前的孟彦西,语气发冷:“薛思岷是有名的心胸外科专家,你找他干什么?孟彦西,我看你也不像是有心脏病啊!”
“你想说什么?”孟彦西脸上的温润消失,他冷冷的看着郑珩:“我的事,你别插手。”
第230章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