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伞微微上顷,露出了那张清冷而又透彻的脸,美的张扬,娇的不易接近。
少女走到姚盼儿面前停住。
她说:“一切都结束了。”
姚盼儿红着眼圈,看了眼阴沉下着暴雨的天空。
“真好啊……”
她的朋友,她们所有人,应该也安心了……
这一晚,会有许多户人家,在午夜时分醒来。
想着梦中情景,痛哭出声。
人生,总是有遗憾的,为何不能对身边的人好一点呢?
所以说,千万不要把坏情绪带给自己的家人,因为你——
也许会后悔一辈子。
……
郑惠君坐在车上,听着雨水拍打车身的声音。
好几次拿起手机看时间,眉间急色挥之不去。
直到手电筒的光折射过来,随之山上走下来四个人影,她立马打开车灯。
看清来人之后,赶紧拿了把伞,下车跑过去。
“虞清!谁让你这么不懂事,不知道有事先找老师吗?”
郑惠君说着语气都带了几丝哭腔,一直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她是个很好的老师。
于是虞清有点心虚的瞟了一下远方,“我这不是没事嘛。”
“你还敢顶嘴!”她气的不行。
虞清立马认错:“我错了老师。”
见她认错态度诚恳,郑惠君憋了半天的脏话只得再次憋回去。
她看向一旁淋湿的姚盼儿,见她身上雨衣露出一角的红色,心头一颤。
“姚同学,跟老师回家好不好?”
她什么也没问,空出一只手缓缓抱住姚盼儿。
温暖的怀抱是她不曾有过的,这次姚盼儿没有拒绝她。
“老师,我没事的,我还要去作笔录,你别担心。”
“好好好。”郑惠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她的学生,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因为有林队的嘱咐,所以虞清直接被警方送回家。
她也意识到了有后台的便利。
郑惠君则是陪着姚盼儿去作笔录,顺便说定,这段时间让姚盼儿住在她家里。
警方那边原以为不好查,却没想到与之关联的几个村庄,都发生了跟平安村同样的事情。
最后所有的女尸都被带回警局,联系各自的家人来认领。
物证俱在,已经可以给相关人员定罪,但那些人都死了。
疯子的口证无法入档,案件最后交给特殊机构部门接手。
所有疯了的帮凶,被送到精神病院,余生都会在痛苦绝望的折磨中度过。
在林队跟虞清的配合下,整个案件很快结案入档。
舆论方面也都被压了下去,是为了让那些无辜之人,包括还活着的无辜女性,不论为网络谈论的一员。
唯一令人痛心惋惜的是,那一天警局里充斥着所有亲属的哭声。
警方在公众账号底下发表言论,希望所有人民都能对此类事件保持警惕。
网友们不知道案件的发生,但也有不少人在底下评论。
‘这就是最可悲的一点,我们不能妄图让罪恶的人收手,只能让疑似下一个受害者保持警惕。’
‘恶心的人年年有,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若世上真有因果循环,报应入身,也是罪恶发生之后。’
‘但我们无法改变现状,我信任国家,一定会还我们太平盛世!’
‘时间问题罢了,总有一天会抹杀一些邪恶势力!’
……
第二天是周六。
虞清答应粉丝们开播的日子。
这几天连轴转,她压根没有休息的时间。
于是虞清在自己账号底下发表:最近比较忙啦~只能周七再开播咯~
粉丝们疯狂给她发私信,却也拿她毫无办法。
第68章 你的女儿两年前就去世了
虞清点开账号后台,才发现她的粉丝量已经突破了五百万。
一般的主播在这个时候都会来场福利,于是虞清准备画几张符,在直播间抽取粉丝,然后送出去。
其它复杂的符一般人也用不上,就准备几张平安符,桃花符、文昌符之类的。
她现在的灵力差不多恢复了原先的二成,替唐和宴卜算过一卦。
最合适的时机是半个月后,所以她还不着急。
一早上在家里画符,直到中午才下楼吃了碗过桥米线。
虞徽帘开车回家,正好在米线店门口遇上虞清。
这条街靠近美食街因此行人比较多,于是她把车拐进小区露天停车位,正好虞清走了过来,她拿上外套下车。
虞清双手揣在衣兜里取暖,软软得喊了一声:“妈妈。”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褶群,搭配黑色透肉底袜,一双到膝的靴子,外面是粉色长袄跟同色围巾。
虞徽帘答应了一声,与她一起走向楼层,道:“清清记得睡在你爸爸病床隔壁的阿姨吗?”
之前她为救唐和宴破除封印的时候见过一次,后来去看望的时候隔壁床女人正好去做检查,但她记性很好。
“记得。”
虞徽帘点点头,说起了昨天的事。
鹤城分部,特殊机构部门与玄门协会有合作。
玄门协会负责教特殊部门的人员画符,开阴阳眼。
一般的恶鬼特殊部门的人员已经可以自己处理,遇到比较难对付的,才会让玄门协会的人出手。
跟特殊部门一样,鹤城也有玄门协会的分会。
昨天她听隔壁床女人,也就是刘瑛,她说自己是从二楼摔断腿的。
当时她刚去幼儿园接女儿到家,去阳台那边收衣服。
小区从二楼开始一般都安装了防盗窗,但她丈夫觉得发生意外的话,防盗窗不好逃生,虽然小区物业这方面管控的很好,她觉得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但也采取了丈夫的意见。
把防盗窗改成可以从里面打开的栏杆。
当时阳台晒着被子,因此栏杆是打开的。
她的女儿在客厅玩玩具,而她趴在阳台那边收衣服,按理来说她当时的位置不至于发生意外。
可当时她就感觉脚上一滑,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半个身子都在阳台外,第一反应是去抓东西稳住自己。
她抓住了栏杆,可是栏杆忽然断裂,于是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巧合的是一楼正好有一辆垃圾车,收垃圾的老爷爷刚收完垃圾准备走。
刘瑛不偏不倚,左腿撞到了垃圾车边缘,当场骨头就裂开了。
一开始刘瑛只觉得自己倒霉,直到那天因为阴气昏迷,再醒来后她越想越不对劲,这才找上虞徽帘。
“昨天下午,我去她家看过,没有阴气的残留,可她身上却有撞鬼后留下的气息,很浅,几乎已经发现不到了。”
经过检查,刘瑛身上残留的阴气跟唐和宴的不是同一个鬼留下的。
虞清若有所思,那天她刚突破封印,状态很差,没来得及抹除刘瑛的记忆。
却也误打误撞了,既然如此,便是有缘,缘分便也沾了因果。
她问:“妈妈是有什么地方查不清吗?”
虞徽帘点点头:“没错,去过她家之后,结合她的口供,我查了她的丈夫,李奇光,他没有问题。”
“今天早上我去医院跟刘瑛说了一声,然后又找到玄门协会的人,跟我一起去她家,结果我们还没进门,就被李奇光赶出来了。”
明明昨天她去的时候李奇光是同意的,但今天他却突然变卦了。
这很难让人不怀疑是否与他有关联,可是查了一圈下来,他又确实没有问题。
包括周围的邻居都说刘瑛跟李奇光是很恩爱的两夫妻,结婚十年感情始终如初。
刘瑛的灵异案件也就卡在了这里,没有头绪。
虞徽帘拿出钥匙开门,听见旁边的虞清忽然说了一句。
“妈妈不妨去查一下刘瑛的女儿,说不定会有线索。”
虞徽帘皱眉,这是她没想过的:“她的女儿?”
“没错。”
虞徽帘想起一件事,昨天下午她去的时间点其实是很晚的,但她没有在刘瑛家看到她女儿。
这很不合理,那个点幼儿园早就放学了。
“清清,妈妈去查案可能会很晚回来,你饿了就先点个外卖。”
虞徽帘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选择下楼。
这份工作便是如此,无法双全。
其实虞清并不在意,她坐在阳台用来直播的软椅上,太阳花软垫放到腰后,掐指算了一卦。
这次虞徽帘去调查刘瑛的案件,会很顺利。
…
虞徽帘这边查清了刘瑛女儿,然后带上一名玄门协会的人找上门。
刘瑛因为腿伤无法出院,家里只有李奇光一个人。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
门打开,穿着围裙的李奇光映入视野,他看见屋外二人时,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
“你们怎么又来了?”
他再次强调道:“我说过我妻子的事只是意外,没有什么所谓的灵异事件。”
语毕,他抬手就要关门,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
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掰动不了分毫。
李奇光紧绷着脸,语气不善:“难不成你们要强行闯入我家不成?就不怕我举报你们吗?”
虞徽帘出示证件:“李先生,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你的女儿,李嫣嫣。”
李奇光的目光扫过证件上几个字时,神情有了轻微的变化,但很快被他压住,缓了口气道。
“嫣嫣被我送到我妈那去了,现在不在家。”
李奇光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
“是吗?”
一道声线偏冷的音调响起,平淡的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李奇光应了一声。
虞徽帘介绍道:“这位是玄门中人,顾道长,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他是真的能帮到你的人。”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身形轻透出蛊惑人心的魅惑感,让人很难把他跟玄门人联系到一起。
此刻他的手还抓在门边上,似乎没用什么劲的轻松感。
他慢条斯理地说:“可是李先生,你的女儿两年前就去世了。”
“你忘了吗?”
第69章 真相也是相互的爱
你的女儿两年前就去世了……
你忘了吗……
这两句话像是魔咒一样,循坏在耳边回荡。
李奇光捏着拳头,脸色涨得通红,眼底充斥着血丝。
他忽然挥拳就往自己头上打,门边上的手反应极快。
等李起光回神,拳头只离他的太阳穴,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他精神恍惚了两秒,眼前恢复清明。
“我……”
李奇光闭上了眼睛,手扶着门框站立,整个人显得颓废痛苦。
他哭笑了一下:“我一直都知道,嫣嫣已经不在了。”
嫣嫣去世的事,他又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只是他也不想去直面真相罢了。
虞徽帘也不想直戳人心,可那是不现实的,她道:“李先生,很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愿你节哀。”
“没事,事情总要弄明白的。”李奇光再次睁开眼睛,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进来说吧。”
他去倒了两杯水,放到客厅的桌上,然后坐到虞徽帘与顾道长二人,左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面无表情的蜷缩着手指,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
“自从两年前嫣嫣因病去世,我的妻子就陷入了幻觉,她总以为女儿的病已经治好了。”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除了偶尔对着空气说话,她的生活基本没什么影响,我也痛心女儿的离世,可日子总得过下去——”
为了妻子,为了双方父母,李奇光面对现实的压力,女儿的离世,甚至都不敢当着亲人的面掉泪。
他充当着冷静又好像无情的角色,安慰每一个人,把家照顾的很好。
直到有一次,李奇光下班回家,刘瑛在厨房做饭,他连鞋都没换,第一时间去厨房看妻子的情况。
见她还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但好歹没什么事,便也就放心了。
可也就是他换个鞋的功夫,厨房忽然传出刀落在地上地声音。
李奇光冲进厨房,拉住刘瑛上下检查了一遍,最后在她手腕处看到一个很浅的划口,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手滑,恐怕她已经割破了血管。
那是女儿去世以后,李奇光第一次冲刘瑛发火。
刘瑛全程都呆滞的表情看他,像是听不见半个字。
李奇光看她这个模样,终于是忍不住抱住她,大声哭泣,哭诉着自己的情绪……
“我给她包扎了伤口,第二天起床后,我发现她失忆了一样问我,她手上的伤口哪来的。”
“这样的情况一共发生过几次?”虞徽帘问。
她大概有了思绪,但是还需要验证。
李奇光回道:“两次,第二次就是她自己从二楼跳了下去。”
他说着看向了虞徽帘,“她是不是告诉你,因为绊倒才摔下去的?”
虞徽帘点点头,确实如此。
“其实不是,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只是她忘记了。”
虞徽帘微微拧眉。
昨晚来的时候她有检查过整个房子,包括阳台,栏杆确实有断裂的痕迹。
如果是她自己跳下去的,遗漏了细节,可栏杆的断裂又怎么解释?
而且她割腕那次是没有记忆的,这次却莫名能说出缘由。
就在她回忆所有细节的时候,李奇光说出了原因。
“今天早上,我醒来之后,看到嫣嫣了。”
虞徽帘瞳孔微缩,她好像明白了。
而李奇光接下去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
“原来她从来就没得过幻想症,而是嫣嫣的灵魂一直都在,在治愈她。”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那次割腕,是嫣嫣打掉了刀,因为她的灵魂不够稳定,所以在紧要关头才碰到刀的,我想,或许是因为爱吧。”
“让她有了力量,阻止自己的妈妈走向死亡。”
“但那次之后,她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我妻子跳楼的时候,她没能及时拦下。”
“而这次,也是嫣嫣给她构思了合理的幻想,因为她不想看到妈妈活在痛苦之中。”
怪不得,刘瑛身上有阴气,却不带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