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张谌看向虞清：“漾姐，我们先下楼吃饭吧。”
张谌走在前面开门，手放在胃部抚摸着，脸色微微有些惨白。
饿。
很饿。
他要吃饭，吃饭……
手刚摸上门把手，后脖颈突然触碰到一股凉意。
张谌混沌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他呆楞的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回事，他刚才想做什么来着？
“张谌，你们村问题很大啊。”背后响起熟悉的清冷嗓音。
张谌缓慢的转身，瞳孔印出了少女精致的脸：“我想起来了，每次我觉得哪里不对劲，想要去想明白的时候，总会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对！他之前也觉得有地方很奇怪，可他每次想要深入贯彻，想清楚问题所在的时候就会莫名遗忘。
那段记忆也是空白的，就好像大脑被寄生虫侵入了一样。
“先去吃饭吧。”虞清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没有在门口看到田月玲，她应该是去楼下了。
张谌跟在虞清的身后走下楼梯，他的房间在二楼，一楼正对着院子是客厅，同样也是用饭的地方。
张光泽跟田月玲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还没有动筷子，在等张谌跟虞清两个人下来。
早饭是简单的红薯粥，加几碟小菜，都是自家腌制的，酸辣开胃。
第117章 都是人变得
用过早饭以后张光泽跟田月玲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虞清准备去看看族长送过来的羊。
栅栏门关着，能看见里面的场景，四只奶山羊凑在一起，诡异的瞪着黑眼珠子看虞清，没有牲畜看到人类的害怕。
很有纪律的站成一排，从黑瞳中甚至能看出几分怨恨。
毛笔在栅栏上敲了两声，似乎敲进了四只奶山羊的心里。
它们咧开嘴露出尖牙，警惕的目光凝视着背光而立的少女。
“都是人啊……”
四只奶山羊齐刷刷的瞪大眼睛，没错，山羊的黑珠子快要瞪出来。
最初的怨恨逐渐变成质疑，最后化为一抹无声地求助。
“什么都是人？”刚换完衣服的张谌走过来：“我们现在出门转转吗？”
奶山羊们见到他过来激动的“咩咩”叫喊，前面两肢羊脚疯狂挠着栅栏，恨不得立刻冲出来。
张谌像是习惯了一样，没什么反应，还解释道：“这些山羊一看见我就这样，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长得帅吧。”
还真不是他自恋，几乎所有的奶山羊看见他就会激动的发春似的，还真找不出其他理由。
虞清意味不明：“也可能是在向你求救。”
“……”求救？“现在奶山羊都成精了！”
“……”
虞清回道：“有没有可能是这些奶山羊，本就是人变得。”
张谌不可思议的看着奶山羊，然后震惊不已：“你的意思是……可人怎么会变成奶山羊？”
疯狂挠着栅栏的四只羊这会已经安静下来了，纷纷望着虞清的方向，好像在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人也是可以变成奶山羊的，”草原那次就是：“又或许不是变，而是一种幻觉也说不准。”
张谌：“……”
“这也太离谱了！”
虞清却在想另一件事，或许那些被关到祠堂的人都被变成了奶山羊，而不是关在里面出不来。
……
……
白天的村庄还挺热闹的，今天没有长生仪式要举行，但所有人都围在其中一家门外，里面隐隐飘出羊的惨叫声。
张谌带着虞清在村里逛着，看见人群中的田月玲跟张光泽，他走过去：“爸妈，你们在这干什么？”
田月玲心不在焉的摆摆手：“冠英家的女儿昨夜给他们下药想要逃跑，这不，被发现了。”
她全身心关注着里面的动静，没怎么去管张谌，也没看到他忽然变了的眼神。
张冠英的女儿跟张谌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可以说村里很多人都考上大学，差不多都是一个学校。
可是他的女儿被抓住的话，羊为什么会叫得如此凄惨？
还不等张谌反应过来，便看见一个女生被人五花大绑的架出来。
她嘴里被塞了一团布，蓄满泪水的眼睛在人群中打转，最后停在张谌身上，发出求救的光芒。
几乎所有村民都在拍手叫好，有几个面色难看的都是后回来的，可能受到的影响还没那么深。
“把她送到祠堂关起来。”
“还想着逃跑，神明大人赐予我们长生，无疾病，这是一份光荣，为了成功谁也不许阻挠我们！”
“送到祠堂！！”
张谌有心上去阻拦，刚有动作手臂被人拉扯住，他回头看见了虞清：“漾……阿漾，你别拦我，不能让她再被关进去了。”
已经有太多人被关进祠堂了，那些人说不定都……
虞清微不可查的叹口气：“你拦不住的，他们连最基本的清醒都无法保持，你也只会被一起关进去。”
“可是……”张谌看见了村民们完全癫狂的表情。
他们欢呼着跟在队伍身后，一起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神明又是什么！哪有神明会这么邪门的。
虞清跟张谌也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很快就来到张氏宗祠外边，一百多口的棺材还摆放着，盖着却没有封棺。
张冠英面无表情的把女生拖过去，丢在了祠堂门口。
长老会把她带进祠堂，自从神明降临后，除了族长跟长老谁也不许进去。
女生呜咽的声音逐渐消失，村民们也开始离开。
他们走了之后没有工作，没有下田，而是给家里的奶山羊割口粮。
后山上的草差不多秃了一片。
这会的田月玲也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走到张谌身边：“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抓紧割草，羊该饿了。”
张谌家加上他父母一共三个人，羊吃得多，他们需要割很久，虞清作为客人自然是不用干活的。
所以等他们三个拿着工具出门之后，虞清便偷偷潜进了祠堂。
此时的村庄很安静，所有的村民都在后山割草，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祠堂中门，长老跟族长把女孩丢进去后什么也没做，只是关上门就离开了。
“明天过来牵走羊，送到冠英家里吧。”是族长的声音。
几人离开的脚步声略显急促。
他们家里也有奶山羊，应该也需要去割口粮喂羊。
热烈的阳光下，少女利落的翻墙进去，推开了中门，里面的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奶山羊。
它手脚被麻绳捆绑着，似乎在震惊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浓郁的绝望充满了眼底，而这时门被打开。
外面的阳光洒进房间，刺的眼睛不太适应，看不清进来的人是谁。
唯有一口巨大的棺材隐于黑暗处。
“你先出去。”
女孩动了动手，绳子被解开，她也恢复了人的样貌。
她下意识起了身朝屋外跑去，没跑两步又忽然停顿，转了回来：“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此时的虞清站在棺材边，漫不经心的踩灭了几支蜡烛：“张谌找我来的。”
没有解释太多，女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她不知道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显然不是科学能解释得通的。
虞清等女孩跑远之后，继续踩灭蜡烛，不一会整个房间的蜡烛尽数熄灭，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啪。”
中门无风合上，暖光被隔绝在外。
外围的棺材被再次掀开，露出里面成人大小的黑色棺材。
第118章 不化骨
好奇宝宝阿温窜出卡牌，扒在苍穹之上望着底下的棺材。
只见一支暗红色的毛笔搭住，没用什么力气，轻易的撬开了棺材板。
腾腾黑气带着肃穆的杀气席卷而出，渐渐笼罩了整个房间。
透过黑气，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不对，更像是一具僵尸。
穿着古老的草原服饰，皮肤没有腐烂，垂放在身侧的双手长出了黑长的指甲，上唇凸出两颗尖牙。
在僵尸的身下满是猩红的血液，正好到耳垂的位置。
阿温看清了僵尸的脸，歪着脑袋轻声喊出一个名字：“扎那。”
被她吞噬了灵魂的扎那，居然会跑来这里！
而且看他的样子，至少已经到不化骨的境界了。
只是不知为何，扎那似乎还无法醒过来，哪怕棺材被掀开，都依旧安静的躺着，纹丝不动。
阿温从苍穹之上跳到棺材边，看着里面覆盖住扎那的血液。
“这都是那些村民的血。”
虞清冷冷道：“所谓的长生仪式，原来是用来养尸的媒介。”
扎那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从草原跑出来后躲在凤兀村里，他本来藏身于山中，后来用入梦的方式哄骗村民把他带到这里。
凤兀村的村民应该对不化骨是不知情的，他们的神智也受到了影响，并不清醒，所有害人的手段都在被掌控下实行的。
而所有被关到祠堂的人都会被扎那变成奶山羊的模样，由族长分配送到村民家中，直到养肥之后放血。
那些被咬死村民不过是扎那给的幻觉借口。
从凤兀村的村民口中得知，长生仪式还需要举行，奶山羊也没养到标准体重，所以扎那才没苏醒。
也不能说没苏醒，只是不能行动，睁不开眼睛。
忽然。
“有人来了！”
阿温倏地扭头看向中门的方向，那里有许多跑动的声音，她在门被破开之前钻回卡牌。
“砰！”
踢开中门的族长冷着脸走进来，眼眸眯起：“外来人，也敢对我们的神明大人不敬！”
在他心里闯入这里就是对神明大人的不尊敬。
还好神明大人用特殊的方式给他传信，不然他还蒙在鼓里，居然有人会闯入这里，意图不轨。
……
在他身后跟着凤兀村的所有村民，虞清看见张谌也在里面。
祠堂的院子很大，但也容纳不了百来人，有不少村民翻身趴在墙上。
“神明大人？”虞清冷眼看向族长：“你说的是这个？”
随着她指向的地方，族长大惊失色，大喘着粗气跪在地上，发软的腿不停发抖，额头重重砸向地面。
“神明大人，她居然敢破坏你的圣殿，我一定会亲手处理掉她，请神明大人莫要责怪……”
“请神明大人莫要责怪……”该死的外来人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本来族长站在门口挡住了里面的视线，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
屋内一片混乱，蜡烛上沾满了泥土，脚印。
一大一小两个棺材板像垃圾一样丢在角落。
“请神明大人莫要怪罪！”
院子里的村民包括在外面挤不进来的，一时间全部跪倒在地，疯狂的磕头，尽管头破血流也不停。
这下子，还站着的几个人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张谌就没有下跪，他还在努力的踮脚，这个位置看不见棺材里有什么。
势要冲破云霄的‘请神明大人莫要怪罪’持续响起。
张谌皱着眉收回视线，与同样站着的人目光在空中交上。
下一秒，张谌在内保持清醒的年轻人趁着村民还在磕头，不知不觉跑到了族长的前面，然后……
张谌深呼吸：族长，你可别怪我啊，我都是为了村子好！
“扑通！”
“啊！！我的腰！！”
被他一脚踹下台阶的族长滚入人群，捂着腰的手颤抖不已，疼的面部扭曲。
人群因为他的翻滚陷入了沉静，村民们竟呆滞了两秒。
他们……是继续磕头还是去扶族长？
没有神明代表族长的发令，村民们也不敢随便动作。
好不容易缓过疼痛的族长揉着腰，可怜他一把老骨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也没个人来扶一下！
族长站起来的下意识反应就去看房里面。
十多个年轻人手牵手站成一排，以绝对的屏障模式挡在门前。
族长心头一颤。
“快！快去拦住她！！”
得到指示的村民们没有犹豫的爬起来，朝中门的方向涌去。
有中年的也有年老的，额头流下的血液黏在眼睛上，他们用衣服擦了一下，便继续往里走。
张谌他们看着百号人癫狂的模样，沉默的别开头。
不看不看，不看就不怕了。
“让开！不让开别怪我们狠心！”
“让我们进去！”
“我们要进去，抓住她，抓住她！”
“抓住她，抓住她……”
所有村民都面无表情的，凶狠的眼神死死锁住虞清。
他们用力往里挤，张谌他们抵抗不住太多的时间。
好在虞清的动作很快，没人看见她做了什么，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棺材窜起的猩红火焰滚滚腾起。
诡异的没有一丝烟雾，只能看见火舌吞噬了黑棺，却没有烧到房子。
人群开外，族长看着燃烧的棺材，失魂的跌坐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把神明大人烧了。
神明大人不会放过他们的！
神明……
族长神经似得大脑宕机了一下，有些莫名的看着周围。
他刚刚怎么了？神明……什么神明？
与此同时，所有的村民都一脸莫名其妙的站着。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嘶……我头好痛！”
“我的头也好痛啊，血……怎么这么多血？！！”
“……”族长摸了下额头，手指沾的全是血，不光头痛，怎么腰也那么痛。
张谌他们瘫软倒地，像是严重脱水似的无力。
“你负责跟他们解释，我还有别的事，暂时先走了。”
听见虞清的声音张谌累的根本动弹不得，眼眸转了转：“好的，我知道了。”
他肯定要跟村民解释清楚的，毕竟漾姐救了他们，该有的报酬不能少。
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出吧！
出不起。
虞清绕过还在懵逼的村民，缓缓走出村子。
此时笼罩住凤兀村的白雾消散，由人变成的奶山羊也全部变回。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最初的祥和安宁。
只有身上的疼痛在告诉他们，之前确实发生过可怕的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