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轩听到这话直皱眉。
之后,他一脸严肃说道:“做货郎不是简单的一件事啊!”
“咱这里经常有人拐子流窜。自家养的孩子要是稍不留意,就会被外面的人绑了卖了。他们要是卖到县城的娼馆妓院窑子一类的脏地方,咱做父母的好歹还有个念想去寻。”
“他们要是被外面人拐子直接送到丐帮手里,他们一旦搞“采生折割”,把孩子们的眼睛活生生挖掉,或者直接把他们的手啊脚的砍断,又或者把他们的舌头割了,……那咱做父母在外面怎么寻也不会寻着了!”
陈飞燕听到这,都有点犯糊涂了。
她刚才不是说隔壁邻居家的姐姐想让那两兄弟当货郎么,自家丈夫咋就扯到丐帮的“采生折割”了?
那对兄弟再怎么大胆,也不敢引狼入室,把丐帮的人引过来,一文钱也不收的把自家人送到他们手上,搞那什么“采生折割”,心甘情愿做别人手里挣钱的机器吧?
陈毅轩见自己媳妇儿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他就下意识叹了一口气。
“媳妇儿,我刚才的意思是说,这货郎这样的外来人都是各个村庄防范的对象。你想跟村子里的人打交道,你必须有几个担保人。你必须被那些村庄的村长信任,在里长跟前有份面,要不然,你还没进村呢,人家就把你赶出来了。”
“……是的是的,先前尘缘姐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她就盘算着,要跟咱家合伙做生意。”
陈毅轩得知还有这个重头戏,他生出几分兴趣道:“她想跟咱们家做什么生意?”
陈飞燕笑着说了:“一起卖豆腐制品!”
“还一起卖我腌制的咸蛋和松花皮蛋。”
“她是这么说的,她家从咱家进货,她丈夫和大伯就拿到县城里卖。她家暂且还拿不出什么钱来,就想着,先从咱家拿货,卖了钱再还给咱们。”
“而且,她还希望咱们家能给她家一个便宜价……”
听到这话,陈毅轩就笑了。
“这算是做什么合伙生意?家里的那点东西,我完全可以自己背着,送到县城卖。”
“而且,你做的腌菜,县城里的五味饭馆不是一直都以两文一斤的价格收的么?这可是一笔细水长流的生意。干得好了,说不定能卖几十年,传到咱孙辈手里。”
陈飞燕听了,笑了笑。
“娃儿爹,我倒是觉得,卖豆腐干子,豆腐皮和豆腐乳这门生意做得!”
“反正这些东西咱家也卖不完,有人帮咱家卖,咱家就能多挣点钱,我就觉得挺好的。”
陈毅轩见她早就定好主意了,他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说道:“既然你都这么打算了,那咱家里就听你的。”
第121章 干不完的农活
农活是干不完的。
乡下的农民们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干农活。太阳落山了,从田里回家,在家也要干农活。
掰黄豆,泡黄豆,磨黄豆,……每天都可累了,工作量很大,干到一半,陈飞燕只想睡觉。
做农民累啊!
尤其是做古代乡村的农民。
农村这又苦又累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得。
陈飞燕此时一边干农活,一边在心里羡慕那些想要穿越到古代,并且要过农家生活的那群人的好心态。
她现在如果一天不干活,下一顿的温饱都是问题。生存没保障,她想摆烂都是妄想。
最近一段时间,她手机瘾犯了。
以前的她,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玩手机。天天玩。白天玩,夜里玩,没事就玩。
看小说,刷视频,听音乐,在她看来,玩手机最省钱最舒心。出门玩,要累又花钱。她可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她要是能再穿回去,她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有闲的好日子。
再也不会嫌弃自己挣的钱少,自己的日子过得一般般了。
经过长时间的劳作,陈飞燕的手上都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昨天晚上她给陈毅轩洗脸擦手,她就发现他的手比自己的还要粗糙。
他的手就像是一双厚厚的树皮似的。
再看他满面风霜,陈飞燕当时就揪心的不得了。
他的生日是五月初六。去年她刚穿越过来还是三月底。那会儿他实岁22。五月初六那天,他过23岁的生日,她没给他准备啥生日礼物。
翻过一年,又快要到五月初六这天了。
过了五月初六,他也就24岁了。
24岁的年纪如果放在现代社会,他极有可能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男大学生。
然而在这古代,长时间重体力劳动的他,却已经是个有六个孩子的中年人。
陈飞燕曾经看过一个关于民国时代人口普查。说是民国时期的人,平均寿命才35岁。
纵然有战争的原因,可陈飞燕觉得,生产力不发达的封建社会时期,底层人都活得太艰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陈飞燕看见自己的几个孩子,个个都懂事的不得了。从来都不会闹腾。还天天帮着她做事。
收拾家里的鹅粪鸭粪,给院子里种的菜浇水。
知道她嫌弃旱厕有味道,小一小二小三几兄弟还时不时从河边挑水回来,冲洗家里的旱厕。
做豆腐这事儿,他们也帮着干。
一个个孩子明明还没有成年,却已经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了。
明明跟着他们的爹在地里干各种农活,到家了,他们还怕她累到似的,从她手里抢事情做。
今天的陈飞燕,带着大嫂汪盈盈,还有她小四小五,以及闺女陈佳心,做了整整两板子的豆腐。
这天气暖和起来了。
这新鲜的豆腐最多在常温下放三天。三天后,豆腐要是不吃的话,就得变酸了。
幸好陈飞燕家里人多。
两板豆腐一百斤,她家两天内都能吃完。
……
尘缘第二天上午,就带着她男人还有公公婆婆都上门了。
“栓子媳妇儿,我们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飞燕见这些人笑吟吟的说话,她便客客气气的将尘缘一家请进门来。
看见尘缘怀里抱着个小娃娃,陈飞燕还好奇的凑了过去。“这小闺女睡着了?”
尘缘点头应道:“睡了。这孩子好哄,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不怎么嚎。她爹天天带着她,省事的很。”
说着,她还嘴角含笑的看着自己身旁的男人一眼。
陈飞燕见她身边的男人,好像是她丈夫陈得力,她下意识的打量了他几眼。
这男人有点显老,但没他身后的他爹他哥老。
这男人长得很黑,高瘦高瘦的。跟村里绝大多数人一样,他衣服到处都是布丁,和没办法再缝制的烂布条。总的来说,他们一家人整的都跟难民似的。
知道他家真不富裕,陈飞燕心里就有数了。
这卖豆腐制品的生意,他家肯定会全力做下去的。
“栓子媳妇儿,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跟你商量做生意的具体章程。”
“我们现在兜里没钱,想从你这里赊几十斤的豆腐干子,拿到县城卖。卖到钱了,我们再把钱与你。”
见陈大柱这么说,陈飞燕就看了身旁的陈毅轩一眼。
陈毅轩点头,便出面跟陈大柱说道:“大柱叔,这事儿我媳妇跟你儿媳妇早就商量好了。”
“她们俩是怎么商量的,咱们就按照那商量的来。”
“咱家现在有三十斤的豆腐干子,二百斤的新鲜豆腐块。我家三斤豆腐如果换一斤黄豆,咱家白干不说,还要往里倒贴。所以我媳妇跟你媳妇定的是,两斤豆腐换一斤黄豆。至于豆腐干子,则是四文钱一斤。”
陈大柱知道自家第一次跟他家合伙做生意,可不能斤斤计较,便点头应了。
陈得志和陈得力两兄弟,从陈毅轩这接过三十斤豆腐干子,和两百斤新鲜豆腐,简单客套几句,他们就挑着担子,打算先去周边村庄卖一圈,再赶去县城卖豆腐了。
沿街叫卖,这兄弟俩整的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他们满身大汗。
担心自己身上的担子把肩膀上的衣服磨破了,弟弟陈得力还故意脱了一半的衣裳,把衣袖绑在腰上后,就继续挑担。
他先是去了马家庄。有几户人家愿意拿黄豆或者放了几年的陈麦,跟他换豆腐,他点头应了。
陈得志没他勤快,他也懒得往各个村里转悠,直接挑着他跟弟弟分了的十五斤豆腐干和一百斤新鲜豆腐,直接往县城去了。
两兄弟从早忙活到天黑,都是大半夜才回到家。
见他俩回来了,陈大柱和他媳妇儿就着急忙慌的问道:“今天你们挣到钱了没?”
“都挣了多少?”
一旁的尘缘这会儿还没睡,给他们俩递上了一大碗熬烂的麦糊糊。
见他们饿的不行,一口气就喝完了,她才慢悠悠的说道:“今天还顺利么?没遇上什么事吧?”
陈得力摇了摇头,说道:“今天都还行。我主要是跑了一些村子。那些村里人都拿不出钱来,只能跟我以物换物。我今天换了足足三十斤的粮食,还有几片可以给孩子缝衣裳的碎布头。”
听到这话,尘缘突然来了兴致,“我瞧瞧!”
陈大柱见自己儿媳只关心他小儿子,他忍不住咳咳咳了几声。
给大儿子陈得志挤眉弄眼了几下,示意他赶紧在儿媳妇面前,多表现表现。
第122章 徭役来了
陈大柱见他跟个木头人似的,都不知道抓住机会,根本就没小儿子会讨女人欢心,他恨铁不成钢的道:“得志,你赶紧跟你媳妇说说,你今天卖的怎么样啊?!”
陈得志迟疑的一下,这才笑嘻嘻的道:“爹~,我今天先是跑了镇上,后面才去县城。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我就发现镇上和县城里的人,绝大多数也不富裕。我在镇上挑着担子来来回回跑,喊了一个时辰的卖豆腐,也就十来个人过来买。”
说着,他语气就有点得意了。
“而且,他们都说自家没钱,钱都得攒着,只能跟我以物换物。有几个家伙还拿着一个破碗跟我说,他愿意用那碗跟我换。我见他那个碗还挺大的,还特别亮,我就用了两斤豆腐,跟他换了。”
听到他用两斤豆腐跟别人换一个破碗,陈大柱就蹭的一下,从炕上站起来。
“碗呢?我瞧瞧。”
陈得志把那已经碎成两半的黑黝黝的大碗递了过去,陈大柱拿在手里瞧了瞧,顿时脸色大变。
他随手把那破碗往地上一丢,他就咬牙切齿指着大儿子陈得志的鼻头骂道:“你怎么能做这种蠢事?!”
这哪是黑色的大碗啊?
这分明是他们这一带有钱有势的宗族盛行的,用来给横死外面的子弟装小指骨的骨头坛子!
他以前上陈家祠堂,跟着族人们祭祀祖先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台子上摆着那么一个。
这玩意儿放在家里,能给谁吃饭啊?!
再说了,这年头,补碗可是很费钱的!
一般的乡下人,都是用的祖传的木碗。一代传一代,能传四五代。
他们这种穷苦人,有什么资格用瓷碗?
那不是故意糟蹋东西么?
想到自己大儿子打小就没小儿子聪明,陈大柱就咬牙切齿的揍他。“你这不开窍的榆木脑袋,蠢死你得了!”
见儿媳妇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陈大柱就没把这事儿直接讲出来。
他狠狠瞪了陈得志一眼后,他就腆着一张老脸,轻言细语的对着尘缘说道:“儿媳妇啊,你看咱家现在吃饭都成问题了,哪有那本事讲究吃饭的用具啊?”
“咱家当务之急,是得用豆腐换吃的穿的,换钱!这么大的碗,是咱家用得起的么?我瞧着隔壁栓子家,不是天天在家做腌菜么?上次我听到风声说,栓子媳妇儿总说做腌菜的腌菜缸子不够。你看,咱家把这么大的碗送过去,她家应该会要吧?”
见尘缘无动于衷,陈大柱就又赶紧说道:“儿媳妇,咱也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咱家用的是两斤豆腐换一个这样的破碗,咱家就用这价格卖给她。儿媳妇,你别看这碗破,可找补碗匠给它焗一焗,它就好了!这焗碗的钱不多的,也就十文八文的!”
“我估计,跟咱儿子换碗的人家,肯定是拿不出钱找人补,他家连饭都吃不上了,他也不会用这么好的大碗,换那两斤的豆腐,你说是不是?”
尘缘听到这话,认真思虑了一下。
觉得他说的也在理。
自家这么穷,确实用不上。
飞燕妹子前段时间确实跟她埋怨过,说家里的缸子碗啥的都不够用。
去县城买一个新的,都太贵。去当铺买几个旧的,也特费钱。
一个四寸大的旧瓷碗,都要五文钱左右。
八寸大的旧碗,要十文。
乡村里的底层老百姓现在,连个瓷碗都用不起……
想到这,尘缘就点头答应了:“爹~,我明天就去栓子媳妇儿那里走一趟。把这碗给她。”
知道那晦气东西明天就能送出去,陈大柱心里满意极了。“好好好。”
太累了。一家人说了一会儿话,就上炕睡觉了。
陈得力陈得志今天累的跟条狗似的,没洗脸洗脚,更没刷牙。衣服都没脱,上了炕,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还打起了鼾。
一时之间,家里鼾声如雷。
……
他家的鼾声很大。大半夜的,能传到好远。
这会儿听见他们鼾声的陈飞燕,再一次失眠了。
今天自己男人从村长陈七两那里,得知一个不好的消息。
县城官府的人已经张贴告示,要征民夫去清理幽水河的淤泥,还要巩固河堤。各家各户至少出三人。
这事儿陈七两还是悄悄跟她男人通的气。
让他家早做准备。
陈飞燕此时暗想,她家能做啥准备啊?!
官府派下来的徭役,都是没工钱给的。都是强制要求老百姓们无偿劳动。
吃,民夫们自家准备,官府不会送粮食来。
穿,还是民夫们自个儿准备。
住,还是民夫们自个儿安排。
总之,朝廷派下来的活,他们小老百姓都要做,还是自掏腰包把生活费出了。
想到挖淤泥,清理泥沙,巩固河堤,都是重体力活,一不小心会死人的,陈飞燕就赶紧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盯着屋子里那点粮食心想,自己该准备啥干粮啊?
想着村长明天就会开祠堂,宣布消息,明天就得按照户头清点好人数,跟其他村里的人一同赶往县城,陈飞燕就着急起来。
干粮得有营养,得随时随地都可以吃。
还得是干吃、热水泡着吃、冷水和着吃都行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