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绿芙都看出自己对康熙不上心,那康熙自己呢?他是女人堆里的男人,不可能没有察觉。
古代男子都是直男癌,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康熙怎么会容忍妃嫔对他不上心呢?
可是她竟然从没有感觉到康熙的不满,反而圣眷优渥远胜于其他妃嫔,这才是奇怪之处。
清音在琢磨康熙的想法时,后宫其他人也得到消息,皇上宠幸的卫氏竟然和荣贵妃十分相像。
各宫都纷纷嘲讽荣贵妃年老色衰,早该为新人让位了。
延禧宫惠嫔放下擦粉的手,目露快意:“让她马佳氏炫耀自己的容貌,皇上的感受才是试金石。马佳氏终究是老了,和本宫并无不同。”
宜嫔在翊坤宫意味深长地笑道:“卫氏有那一张脸,得到了皇上宠爱是迟早的事。不过荣贵妃心高气傲,只怕容不下这个玩意儿,这下有好戏看了。”
正当众人想看看荣贵妃的笑话时,当晚皇上翻了荣贵妃的牌子。
深秋的晚风带着几丝凉意,清音站在钟粹宫门口,看着康熙明黄色的身影踏着月色而来。
他的眼神十分幽深,看见她时嘴角微扬,扶起她的手带着温热的气息。
“今日怎么出来了?”他问她时语气一贯的柔和,似乎为她出来迎驾而感到一丝惊讶。
清音仔细回想,才发现自己是极少出来迎接他的。每次他驾临钟粹宫,她都是在室内见的他。
按照礼仪来说,她应该出来。可是他不说,其他人也只以为是皇上准许,并不曾提醒她。
清音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似乎并没有卫氏的事情,回道:“皇上驾临,臣妾本该恭迎。”
康熙的目光在她脸上划过,沉默地拉着她进了室内。
钟粹宫的宫灯如画般透过雕花隔墙而来,仿佛灿烂的星火。碧螺春在细腻光滑的青花茶杯中旋转漂浮,散发着微苦的香气。
康熙接过她倒的茶,在她即将离开时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清淡:“心情不好?”
清音任由他拉着,抬眸看他时嘴角含笑:“皇上何出此言?臣妾已是贵妃,又有皇上恩宠在身,如何会心情不好?”
康熙放下茶盏,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在她耳边轻声说:“都给朕脸色瞧了,还说没有?”
清音轻轻推了推他,却被搂得更紧,几乎能听见他强健有力地心跳声。
“臣妾没有。”清音索性靠在他丝滑的绸衣上,用手轻轻描摹上面的团龙图案。
康熙呼吸乱了几分,轻轻握住她捣乱的手,声音低沉下来:“朕知道你是介意卫氏之事,此事是个意外,不会有下次了。”
清音眼神一顿,抬头去看他。就见他深邃的目光正仔细查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期待。
她心如电转,干脆收回了笑脸,面无表情地说:“皇上在说什么?臣妾是天子妃嫔,为何会介意卫氏?”
妃嫔之德,首在大度宽容,不可善妒。
康熙见她摆了脸色,眼中却划过一丝笑意,声音醇厚低沉:“还说没有?那朕往后再宠幸卫氏,你可愿意?”
清音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干脆轻轻锤了他一下,话语中带着一丝气恼:“皇上要宠幸谁,臣妾何敢置喙?”
康熙见她如此,脸上荡开了笑意,似乎很享受一般:“朕宠幸卫氏,你心里就不吃醋?”
清音似乎要被气哭了,转身背对着他:“皇上在戏耍臣妾么?”
康熙见她身子轻轻颤,立即从身后搂住她道:“朕何敢戏耍你,只有你冷落朕的份。”
清音可不敢担这个罪名,顿时辩解道:“皇上冤枉臣妾,皇上每次来时,臣妾哪次不妥善体贴?”
“后宫之人,哪个不体贴不温柔?”康熙亲了亲她的耳迹,话语中透着一丝不满。
还没等清音继续狡辩,他就已经为她找好了说辞:“朕知道你有自保之心,不敢过分魅主。朕也不曾怪过你,你能长长久久的陪伴朕,已经很好了。”
康熙说着在她耳边嗅了嗅,闻到她身上清淡的发香,轻轻叹息一声。
清音不敢过分魅惑他,就已经是盛宠。若再对他热情纠缠,只怕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维持理智。
皇祖母一向厌恶魅惑君主的行为,董鄂妃的教训就在眼前,他不能害了清音。
昨日佟贵妃让卫氏来送糕点时,他本来对她无意,但是后来又隐隐觉得不对。卫氏美艳动人,按理来说没有男人会拒绝。
但若是因为和清音长相相似就拒之门外,未免令人侧目,反而令人注意到他对清音的感情。
不如顺水推舟,宠幸之后再丢开。众人就会以为卫氏性格不讨喜,焦点从她的长相上移开。
清音听了他的话,不免吃惊于康熙的敏锐。她还以为自己一句得很好,却不想早已被人看透了。
只是他好像误以为她是在自保,才是他冷淡。也是啊,后宫妃嫔的命运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他应该想不到会有人不喜欢他。
“皇上竟能体谅臣妾的难处,想要长久相伴又有何难?”清音没有否认他的猜测,反而面露欣慰,似乎被两人的心意相通而欣喜。
“你放心,朕必与你白头到老。”康熙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低头和她对视片刻,忍不住含住她的唇,将炙热的温度传给了她。
深秋的晚风吹在屋檐的铃铛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清音在灯火婉转的猩红帐幔里,听了半夜的风吹铃铛响。
其后的几天,康熙果然将卫氏抛之脑后,接连翻了好几天荣贵妃的牌子,其后又去看了后宫几个老人儿的牌子。
后宫众人议论的焦点一下子成了佟贵妃,有人嘲笑她眼光不佳,选中的人皇上却不喜欢。也有人嘲笑她拿宫女争宠不成,枉费工夫。
佟贵妃自然听到了这些议论,暗恨卫氏不中用。明明长了一张皇上喜欢的脸,却连第二夜也不能得到。
卫氏在长春宫配殿目露怨恨,那天皇上明明很喜欢她。不仅让她侍墨,当晚还召幸了她。虽然侍寝之时不够温柔体贴,但第二日就封她为答应,可见皇上情谊。
一定是荣贵妃对皇上说了什么。
那天下午她在御花园遇见了荣贵妃,当时荣贵妃神色就不悦。当天晚上皇上又翻了荣贵妃的牌子,肯定是她进了谗言才让皇上厌弃自己。
可恨荣贵妃位高权重,又有皇子傍身,皇上肯定为了照顾她的面子才冷落自己。等着吧,荣贵妃毕竟年龄大了,皇上终究还是喜欢自己这年轻鲜嫩的。
她长着这样一张脸,天生就是要当娘娘的。荣贵妃能从宫女一路成为贵妃,那才是她该有的命运。
清音发现康熙言出必行后,就抛开了这个小插曲。此时她正在钟粹宫里“审问”胤礽,为何没有告诉自己卫氏和自己很像。
胤礽坐在旁边的万字炕上,一身金黄色常服映得小脸格外白皙,圆溜溜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那个送难吃糕点的宫女和额娘长得很像吗?儿子不觉得啊。”
清音仔细打量他真诚的眼睛,无奈叹了一口气:“小小年纪就眼神不好,以后可怎么办?”
胤礽被她嘲笑眼神不好,脸颊鼓鼓地看着她,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清音捏了一块糕点投喂他,问道:“明日颁金节,可放假了?”
胤礽含着糕点摇摇头:“汗阿玛说还是要早起读书习字,不能休息。”
清音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问道:“累不累?”
康熙自己勤劳吃苦也就算了,连胤礽这个儿童也这么严格,真是服了。
胤礽笑嘻嘻地说:“额娘放心吧,汗阿玛不敢累坏了儿子。”
清音一想也是,毕竟是独苗苗,康熙应该知道轻重。
“今天武学课上儿子已经能拉开牛角弓,汗阿玛还说颁金节后带儿子到南苑狩猎,到时候将额娘也一起来。”胤礽说到这里,有些跃跃欲试。
对于轻易无法出宫的阿哥来说,能离开紫禁城到附近的南苑一游就很值得期待了。
“好啊,额娘想要做个兔毛围脖,就等着你的猎物了。”清音得知要出宫游玩,也很高兴。
第二天就是颁金节,清音一大早起来,换上金黄色贵妃吉服,带着兆佳氏前往坤宁宫祈福。
坤宁宫除了是皇后寝宫,还具有祭祀祈福的功能,这也是清朝独有的特色了。颁金节是满族诞生的节日,自然十分隆重。这一天不仅有祈福,还有盛大的宫宴。
这一天来祈福的除了康熙和后宫妃嫔,还有宫外的亲王和福晋以及小阿哥格格们。
这日天还未亮,坤宁宫灯火通明,宫门口等候着早早进宫的亲王福晋们。后宫妃嫔本来应该是皇后带领,但此时皇后被禁足,就由清音站在首位。
“皇上驾到。”康熙一身祭祀用的明黄色吉服,略显威严。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门外广场上响起一阵请安声。
“免礼,诸位随我进去向祖先祈福,保佑我大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康熙说着率先进入了西部祭堂。
此时祭堂上已经摆好了牲口酒具,就只差拈香行礼了。
康熙带着众人跪地磕头,起身接过礼官手中的线香,插在上首桌案上的香炉中。
香烟缓缓升至空中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有什么东西从桌案上吹得刷刷作响,瞬间飞花一般到了殿中。
清音站在前排,一眼看出这是手抄的经书,颜色似乎有些奇怪。
康熙的目光也放在了眼前的纸张上,他拿起一张看了看,突然眉头一皱:“这是何人供奉的经书?”
旁边伺候的宫女小心翼翼地回道:“是皇后娘娘,她这几日身体不适无法祈福,便将先前抄好的经书供奉给祖宗,尽一尽自己的心意。”
太后千秋节那晚安嫔假孕之事并未外传,只说安嫔不小心流产了。皇后欺君之事当然也被捂得死死的,外人只知道皇后在养病。
钮祜禄氏此时的说辞倒极为体面,病中不忘祭祀祈福,显得自己十分贤良。
清音前几日还在惊讶钮祜禄氏的安静,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坤宁宫等闲人进不来,皇后却住在这里,想将经书放在祭堂里也很容易。
旁边康亲王福晋拾起一张经书,有些惊讶地说:“这是血经!皇后娘娘侍奉祖先竟如此虔诚。”
其他人这才发现经书字迹隐隐透着红光,仔细嗅一嗅不仅有墨香,还有隐隐的血腥味。
众人顿时小声议论起来,无非是皇后当真虔诚,或者是一片孝心可嘉之类的。
清音发现经书字迹有异时,就知道钮祜禄氏走了一步险棋。今日满门宗亲都在,只要发现了血经,康熙就会迫于形势将她放出来。
一个被禁足的皇后,就相当于社死。所以她的第一步,就是让自己能出坤宁宫。
不过清音对此乐见其成,钮祜禄氏此举虽然能出来,却不意味着就恢复了原本的地位。
恰恰相反,她此举无异于逼迫康熙,只会更让他恼怒。
况且上次她利用太后的千秋节陷害自己,无疑得罪了慈宁宫的两个老太太,因此对她的禁足太皇太后也是支持的。
所以,钮祜禄氏就算出来,也改变不了后宫的局势。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钮祜禄氏毕竟底蕴深厚,有占着名分,清音不敢太过轻视了她。
要说后宫之中,钮祜禄氏最恨的人只怕就是自己。只要她动手,清音就能借此机会让她没有翻身的机会。
钮祜禄氏这个皇后之位,已经坐得够久了。
第48章 晚宴一舞
“皇后今日如何了?”康熙压下心头不悦,笑着问旁边的宫女。
这宫女本就是坤宁宫的人,自然得到了皇后的吩咐。听见皇上果然问话,按照交代好的回道:“皇后娘娘已经好多了,许是祖宗保佑的缘故。”
康熙目露感动,顺势道:“既然如此,明日南苑狩猎,皇后也能参加了。”
宫女面露喜色,没有看见康熙眼中的冷意。
钮祜禄氏若老老实实地做她的皇后便罢,如果再兴风作浪,他可不会再容忍。
“明日南苑狩猎,皇兄可有奖赏?”纯亲王隆禧年方十七,性格跳脱,出了祭堂的门就笑嘻嘻地问。
康熙对这个幼弟一向疼爱有加,纵容地问道:“七弟想要什么奖赏?”
“早就听闻三哥新得了匹汗血宝马,臣弟馋得很。”隆禧一身亲王暗黄蟒袍,长得和康熙有三分相似,言行举止却带着十足的少年气。
康熙笑了笑正要说话,身后胤礽却笑嘻嘻接口:“七皇叔说晚了,那匹宝马汗阿玛已经赏给侄儿了。”
胤礽一身金黄色皇子蟒袍,笑嘻嘻的样子看起来天真烂漫,但是眼中的神采却带着几分狡黠和骄傲。
隆禧见胤礽一个小屁孩就想要汗血宝马,顿时不平:“你才多大?能骑上去吗?还是给皇叔才不浪费宝马。”
胤礽背着手踱了几步,神色带着几分骄傲:“皇叔还不知道吧,侄儿已经能拉开牛角弓,要和你们一起狩猎了。区区汗血宝马,自然不在话下。”
隆禧见汗血宝马危,有些着急地看向康熙。却见他只是含笑看着他们,似乎不打算阻拦胤礽。
也许是病急乱投医,隆禧无意间扫过康熙身后的妃嫔们,看见身穿金黄色吉服的清音时,眼睛一亮。
“小嫂子,胤礽还小。汗血宝马对他太过危险,还望嫂子明鉴。”隆禧对清音做了个揖,表情无比诚恳。看起来就像真心为胤礽考虑,而非图谋宝马一样。
清音还是第一次和亲王接触,以往都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有个大概的印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