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长谦的话头猛地顿住,双目圆瞪,许久才不敢置信道:“小歌…你是拿错成绩单了吗?”
杜晚歌风轻云淡:“没有啊。”
乌长谦的手都在抖。
乌歌—年级排名61—班级排名-30—语文132,数学71,英语148,政治61,历史70,地理49。
其中英语、历史为年级最高分。
乌长谦根本不敢想这是自己女儿的成绩单,照他的了解,这都超过一本线了。
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几乎喜极而泣。
女儿到底是随她妈妈,是聪明的,中途回去再考,能补上来这么多。
杜晚歌也知道从两百分到五百多分跨度太大,试图合理化:“我之前是因为喜欢黎风,所以才不想念书,只想着和他结婚,故意考得那么差的,其实我都会,爸,对不起。”
乌长谦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取下眼镜,擦着眼泪:“好,太好了。”
“看见你变好,爸爸真的很开心,不管是你努力的结果还是以前没有展露,爸爸都开心。。”
杜晚歌看着乌长谦擦眼泪,一时间恍如隔世,以前她的父亲从来不会因为她取得一点小进步而高兴。
虽然乌父没有她以前父亲那样外貌出众,高高在上,被所有人仰视,但却是她的父亲,真切的,会为女儿开心的父亲。
暖意渗透四肢百骸,那种有人疼惜,有人当自己底气的感觉,有点陌生。
乌长谦放下成绩单:“要什么奖励,爸爸给你。”
杜晚歌忽然道:“我想要一只土拨鼠。”
乌长谦有些意外:“土拨鼠?”
但女儿却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土拨鼠。”
听起来有点荒谬,但乌长谦却开始思考可行性:“怎么会想到要养土拨鼠?”
“就是,手机上刷到,觉得很可爱。”杜晚歌出奇地支支吾吾。
提到要养宠物,她甚至有些生怯。
乌长谦笑了:“能养就行,爸爸看看怎么带一只回来。”
她有些不自信:“您真的可以让我养吗?不觉得土拨鼠又懒又脏,也没有什么用吗?”
乌长谦咧开嘴笑:“不会啊,爸爸觉得大板牙大眼睛很可爱,和我们家闺女一样。”
他的笑容和煦,眼尾的鱼尾纹里都填满了幸福。
杜晚歌垂下眸,眼底微红。
曾经她养过一只野乌鸦,被父亲的姨太太拔毛剥皮,扔在她门口,因为乌鸦啼门不是什么好征兆。
那只陪着她走街串巷卖报纸两年的小乌鸦,就这么死在眼前。
她去找父亲,父亲只说一只野禽也值得哭哭啼啼,别气死她姨娘,罚她三天不准吃晚饭。
而此刻,乌父就在她面前开始搜索养土拨鼠的事宜,看土拨鼠吃什么。
还点进了一个“土拨鼠一天可吃十斤蔬菜”的帖子,努力截图土拨鼠吃的蔬菜种类。
姓乌好像也不错。
有爸爸的小乌鸦,也不是被弃如敝屣任人欺凌的野禽了。
第52章 乌鸦与写字台
乌父看到网上别人分享的土拨鼠四脚朝天照,还给杜晚歌看:“小歌你看,真可爱。”
杜晚歌看着手机屏幕上,两颊被食物塞得鼓鼓囊囊,失去平衡摔得四脚朝天的土拨鼠,也忍不住笑了。
乌父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特别圆,和她一模一样的浅瞳,温暖又和蔼,像一只瘦瘦但乐于助人的小金丝熊:“爸爸今天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土拨鼠,带一只和小歌一样可爱的回来。”
“好。”她笑着轻声应道,“谢谢爸。”
来到不同的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起码她拥有了曾经没有的亲情,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却是触手可及。
她真的有爸爸了。
吃过饭,她回房间看书。
把高中必背篇目都翻出来,一个字一个字核对,找出和记忆里有偏差的地方。
因为版本不同而丢分有些可惜。
她不想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正认真核对,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来看,发现是黎司期给她发消息。
“姐姐在干嘛呢?”
杜晚歌迅速回复,不想浪费时间:“背古诗词。”
黎司期收到信息,微微压下剑眉,有点意外:“姐姐需要背古诗词?”
杜晚歌无语透了,给他回了一句:“我是文盲。”
忽然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杜晚歌看着屏幕上黎司期的备注,犹豫了一秒,还是接通。
黎司期面对着窗外的阳光,轮廓清英,眉眼慵懒:“姐姐,我也会背,我背给你听。”
“……”杜晚歌无语地沉默一会儿,想看看他要放什么屁,“你背。”
他懒洋洋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单恋姐姐这一支。”
杜晚歌扶额,她该知道的。
他漫不经心,清润悦耳的男声从那头传来:“应是天仙狂醉,漂亮姐姐万岁。”
杜晚歌想笑。
而她一抬头,就见他唇角眉梢带着浅笑,撑着侧脸看她。
她淡声:“你到底打电话来干嘛?”
“不干嘛。”他的眸子深深浅浅是一片化不开的墨色,有树梢荫落的静谧,没有太多笑意,有片刻琢磨不透的疏离,“想和你说说话。”
『咦~』
『原著里都没见反派这么温柔过,好奇怪,他对女配姐真的好温柔。』
杜晚歌敷衍:“说过了吧,我要睡午觉,挂了。”
“等等。”他随口。
杜晚歌扬眉:“怎么,你还有什么花样?”
他长眸如星,又不正经起来:“春眠不觉晓,没我睡不好。”
杜晚歌这会儿是真笑了,很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花活:“怎么个没你睡不好?”
“我可以给姐姐讲睡前故事。”
他的眼睛又静又野,有一种流水百转,磐石不见音的旷世感。
她本来也因为数学焦虑得有点睡不着,看了他一会儿,一反常态道:“你说。”
他慵懒的声线如海浪轻拍栈桥:“有个小姑娘爱丽丝追赶一只揣着怀表、会说话的白兔,掉进了一个兔子洞。”
杜晚歌顿了顿:“你是不是要说,然后她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地下世界,和一群奇怪的动物发生一系列故事,最后却发现是一场梦?”
“是啊,你怎么知道?”黎司期看着她的眼睛。
她怎么知道?
一九一四年,某个人飘洋过海托人带一个鲁班锁给她,她也让人回寄了一本当时最火的西方童话故事书。
他们的往来其实很少,因为对方门第太高,若非那位独独指中要和杜家联姻,是万万轮不到她一介寒门庶女的。
她带着紧张与期待,在书的空白页上手写了中文翻译。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本书叫《爱丽丝梦游仙境》。
对于东方的她来说,是很新奇的故事。
她也想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她没说的是,西方的童话有很多,那时甚嚣尘上的也还有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
爱丽丝梦游仙境不算最脍炙人口的书。
之所以寄那本书,是因为女主角爱丽丝和书里一个叫疯帽子的角色表白,说我喜欢你。
疯帽子不解,问她为什么。
爱丽丝说,
因为“因为乌鸦长得像写字台。”
疯帽子问她,“为什么乌鸦长得像写字台?”
爱丽丝只说“因为我喜欢你。”
完全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在某一瞬间,让她在心底联系起了两个本没有太多交集的人。
乌鸦与写字台。
她曾带有私心地在书里为他解释,
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笔者用这样没有逻辑的话语,表达的也许是因为爱你就是爱你,是没有原因的爱你。
却没有写,乌鸦停靠在你写字台上时,不会有任何原因,只是想停留在你掌边栖息。
那位写字这样好看,颀长身影立在书案旁时,应当也是出众的。
她那时隐隐的愿景,很有可能是希望那一只质朴无华,并不出众的小乌鸦,也有机会穿过重重远洋,大雪纷飞,落到他磨墨写字的写字台上,与他安静相伴。
那一刻,真的希望乌鸦与写字台有那么一瞬的相像,可以在一个世界里并肩伫立,没有门第,也没有高低。
可她不敢说。
只是寄出去的时候,觉得好像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出国背负着怎样的任务。
此刻杜晚歌看着黎司期,也只是笑了笑:“爱丽丝梦游仙境,会有谁没听过?”
黎司期静静看着她,片刻后轻笑一声:“也是。”
杜晚歌收拾书本:“没事挂了,我下午还要上数学课。”
她得养精蓄锐,接受年纪倒数第一的雷击。
他意外道:“数学?”
“那我说不定可以教姐姐。”
杜晚歌有点不相信:“你确定?”
被质疑他也不气不恼:“我在剑桥的时候辅修纯数,拿到了A,教高中数学应该是没问题的。”
杜晚歌思考了一下,忽然觉得也不是不行。
他的水平很有可能远远超出了她目前能请到的老师。
剑桥出身,还辅修的是纯数。
但她没太多表露:“晚上再说。”
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黎司期忍不住垂眸笑了笑。
而黎风看着黎司期铺天盖地的新闻,和被他牵连出来的乌歌。
气极反笑。
这么多通稿,全部都在说黎司期是和乌歌联姻的人。
如果是一条两条可以理解,但这么多,无疑是有人故意运作。
还能是谁?
这段日子谁出风头,自然就是谁下的通稿。
黎司期就这么想要他的女人?
可他不相信黎司期是真的喜欢乌歌。
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不过是萍水相逢,以前在黎家的时候,从来没看见过他们两个有什么互动。
甚至于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乌歌这么做可以理解,大概率是想证明给他看,想气一气他。
让他更在乎她而已。
他都想明白了,乌歌怎么可能真的不喜欢他,改id、帮黎司期同声传译,这些都是表面功夫。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见过两人有任何暧昧。
而黎司期就更简单,不过是想抢他的东西。
从戳破字画开始,黎司期就一直暗戳戳想争夺。
拍卖场一场一场地出风头,怕也是心里记恨已久
他能有多喜欢乌歌?
恐怕不过是逢场作戏,想在他面前炫耀,真要遇到什么情况,估计立刻就抛下乌歌自己跑了。
黎风醍醐灌顶。
是了。
如果乌歌亲眼看见黎司期抛她而去,恐怕才真的知道,黎司期对她不过利用,没半分真心。
到时候她怕不是哭哭啼啼,觉得黎司期根本就靠不住?
可笑。
黎风心有成算,唇角微扬。
而杜晚歌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手机一响,她拿起来看,发现是杜鹊南发的消息。
“今晚回老宅吃饭。”
她摸不着头脑。
但今天是周三,不是周六家宴。
而且杜家不是很排斥她么,平时还叫她回去吃饭?
她一头雾水。
下午第一节就是数学,杜晚歌头昏脑胀,想着要是能拿到那个精力补偿就好了,不至于犯困。
而数学老师拿着一沓卷子进门。
他一进来,众人就感觉气氛变沉重了。
数学老师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才叫课代表把数学答题卡发下去。
杜晚歌心里忐忑,而试卷发到她手上时,依旧是那样空空荡荡的一张卷子,会写的没几题。
高中统考改卷不会像往下的年级改卷那样,江山一片红。
现在是有分就在答题框给个分值,没分就跳过。
杜晚歌看着分值,大概率就知道自己错到哪一步。
三角函数果然只有一半的分,导数求导那一分求错了,概率题倒是意外的拿到了十分,估中的那道圆锥曲线也拿到了满分。
但剩下的,全是空白。
同时发下来的还有标准答案。
她蒙对三个选择题,写对四个,填空也对了两个。
数学老师的视线扫过她,淡淡开口:“这次考试非常糟糕,我没想到数学全年级倒一居然在我们班。”
所有人都看向被语文老师当成宠儿的杜晚歌。
她垂下眼皮,看着自己的试卷,也知道自己是差得太离谱了。
数学老师把保温杯怼在讲台上,轻飘飘的:“我非常意外,是我教得不好吗?”
班里人大气不敢出。
“或者换个说法,如果不适应尖子班的节奏,跟不上,那就转去合适的班,不要捆绑着你的同学,拉低平均分,大家都不舒服。”
数学老师的话几乎是直指杜晚歌。
“我不管你是托谁的关系进来,但是我从来都是以成绩论,你是尖子生,在我的课上干什么都行,但下一次考试如果还是倒数,那就不要听我的课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全班安静得呼吸可闻。
数学老师也不打算继续说一个没希望的学生:“这次班级平均分一百一十九,题算简单,这个平均分还不够好……”
整节课下来,杜晚歌安静如鸡。
『压迫感好强,女配姐你别伤心啊,我们努努力,加上黑科技,肯定能考及格的。』
『说实话,差了那么多,要一下子补上来很难的,已经过一本线了,很好了。』
杜晚歌在草稿纸上写:“我倒不是伤心,就是觉得时间不够,想快点学,跟上大家的脚步。”
『害,这还不容易啊,你学校下下周不是还有个三校联考吗,只要别的科目也上去,拿到受教育程度的加分,黑科技多得是。』
杜晚歌托着脸沉思。
打了上课铃也没发现。
英语老师进教室的时候,和刚刚数学课气氛刚好相反,刚刚是杜晚歌一个人气压低,现在是全班气压低。
听说英语平均分只有一百零六。
想也知道绿头龟是什么反应了。
但英语老师出乎意料地没生气,她站在杜晚歌旁边,看她修正数学试卷。
“这次出题是比较难,比高考的难度更大一点,尤其是作文,这种题型很难拿到分,也比较少考,不用太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