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才开始读书还来不来得及。
许芷嫣不知道许砚卿在想什么，但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乖巧的挥手拍在他手上。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下，许砚卿被哄好了，继续乐颠颠的和她玩起来。
和屋内快乐的兄妹俩不一样，躺在院子里的华容心情非常差，为了让自己不要情绪太外泄，她让侍女取来算盘和账本，一下下打起了算盘。
算珠撞击的声音，和她的面色一起，让整个院子的氛围愈发僵硬。
路过的许老太太被这个压抑的氛围惊到了。
“你这是干嘛呢？”
华容头也不抬，“算囡囡的满月礼需要的开销，好提前做好准备。”
许老太太脸当即皱的不行。
“有什么好办的！”
“当今圣上刚说要清正廉洁，我们身为官员家眷，更应该身体力行的支持，像这种奢靡的宴会就取消了吧。”
她说的轻描淡写，就像取消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宴会，而不是小孙女的满月礼。
华容轻笑。
“你前些天刚买了一套头面，点翠的，需要六百多两白银。”
“买完还去了苏荣阁吃饭，一顿饭上百两，就这两笔开销，普通百姓一辈子都赚不来，这就是婆婆你所谓的身体力行支持圣上旨意吗？”
许老太太哽了一下。
“我是官家娘，得好好拾掇自己，要不然会给自赢丢面的，到时候给自赢碍事就不好了，而且那个头面可是可以用很久的，哪能算是奢靡！”
华容都懒得说许自赢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与他结交的人，都是奔着和华家结交来的。
她清清嗓子。
“婆婆你也说了，那些首饰是要撑场面的，那展示的机会就来了，囡囡的满月礼上会来很多贵人。”
换句话说，这场满月礼是一定得办的了。
许老太太不敢说让那些贵人别来了，悻悻的咽下未出口的话回去了。
晚上华容正抱着许芷嫣逗呢，就看到许自赢气势汹汹的冲进来，带起的风扑到许芷嫣身上，华容不满的把包被盖严实。
“干什么？急急冲冲的。”
一露面，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训斥，许自赢的面色更不好看了，用力的一甩袖子坐下。
“我还怎么稳重的起来！”
“圣上刚下旨，说切勿奢靡成性，你转头就要办满月礼，还说有贵人要来，招待贵人肯定马虎不得，到时候花销又是一大笔，要是御史借此参我一本怎么办！”
许老太太不懂官场时，华容懒得跟她掰扯，但是许自赢可不一样，“你在朝为官，应当比谁都清楚，宴会是结交其他官员的好机会，而满月礼这样的喜事，大多数人更是不会拒绝参加，近日圣上决策频出，我们需要抓住每一个机会跟其他人探讨圣上的真意。”
“再者，这场面满月礼我大哥也会来。”
【哥？是大舅诶，大舅厉害！】
许芷嫣兴奋的蹬腿。
华家世代为将，偏偏到了华容这一辈，本该成为将军撑起一家荣耀的华藏月，却弃军从政，凭借过人才华，年纪轻轻成为左丞相。
可是因为华容之前为了许自赢，和华家闹掰，至今没有和他们联系过。
万万没想到如今华藏月竟然要来许芷嫣的满月礼。
许自赢眼底闪过一抹怨恨。
“左相要来啊，你也不早跟我说。”
“距离囡囡满月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说还不早吗？倒是你，为什么一直不想让我给囡囡办满月礼，别把圣上指令当挡箭牌，好好说。”
华容没有大喊大叫，语气很平淡，但威慑力一点都不少，许自赢一下子就虚了，支支吾吾半天只说就是因为那道圣旨。
许芷嫣把大拇指从嘴里拿出来。
眯着眼睛看着他。
【撒谎精，鼻子变长！明明是想去给外面的女儿过满月礼，才不想给我办的。】
她气的哼哼唧唧，但没多久，就乖下来了，【不办也好，不办的话大舅就不会在满月礼上被陷害，导致整个华家被牵连降罪了。】
华容身体一震。
第6章 满月礼
华容心神大震，大脑中迅速过了几种华家可能会经历的危险，但最后都被一一否决。因为华家在扬州府根深蒂固，想要掰倒这样的家族，需要的罪名可不小。
目前为止她发现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巫蛊之术了，而这个东西她已经清除掉了。
她松了一口气。
想来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威胁到华家了，且过且看吧。
……
日子一天天过，很快就到了许芷嫣的满月宴。
许芷嫣一大早就被抱起来换衣服，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搁那一动不动的任人摆布，半晌后，鼻子被捏了捏。
“小贪睡虫，自己的满月宴还睡得这般香呢？”
她听出来这个声音是自己的干娘、自家娘亲的手帕交镇和王的独女容乐言，她哼唧几声表示知道啦。
容乐言被她的小样子逗笑，也不再逗她，不仅任由她继续睡，到了宴上，甚至亲自为了掩了耳朵，让她安眠。
许老太太一个坐在容乐言下位，看着她这般呵护许芷嫣的样子，微不可闻的撇了撇嘴角，“安和郡主，孩子不是这么惯的，今天来了这么多贵人，她这会还在睡觉，太不像话了！”
容乐言笑容不变，眼神却寒下来了。
“囡囡还是个刚满月的孩子，许老夫人却想让她来招待客人了，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她素来不喜欢这个老太太，不是因为老太太来自乡野有时显得粗鄙的言行举止，而是因为她总是一副又蠢又坏的样子，要不是顾及自家姊妹的面子，容乐言早就给人点厉害瞧瞧了。
许老太太被说的一脸悻悻，嘴里嘟嘟囔囔的。
“我这不是担心贵人来看她，她还在睡不好嘛。”
“有我在，我倒想看看谁会说囡囡一句不好。”
这话霸气的，许芷嫣一下子就醒了，对着她挥挥手，笑的咯咯的，她马上软了神色，低头与她鼻尖相蹭，“乖囡囡醒啦？饿不饿，给你准备了奶，要喝点吗？”
也许是受华容影响，容乐言也没太把许芷嫣当小孩看，总是跟人有商有量的来，而许芷嫣也每次都给了回应，比如这次，她用小手推碗，摆明了不饿。
容乐言爽快的把碗往边上一放。
“不饿那就来收礼物吧，你怕黑，干娘跟圣上讨了一枚西域进贡的夜明珠，你看看喜不喜欢。”
盖子一打开。
硕大的夜明珠震惊了旁人，当然这枚夜明珠不止块头大，品质也相当好，即使是大白天，也隐隐可见它的流光溢彩。
许芷嫣喜欢极了！
【干娘，好！】
刚应酬完回到她边上坐下的华容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后掏出帕子给她擦口水，“这口水都流出来了，想来是喜欢的不得了了，今晚娘就给你把它摆床头上。”
“婆婆，我记得你前几天就在准备礼物了，要不要现在拿出来看看？”
华容笑着望向许老太太，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四周都是人，被她这一句话都将视线投注到许老太太身上，她压根没法拒绝，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把东西掏出来。
有容乐言的礼物在前，许老太太这份本来就没用心准备的礼物更显寒碜了。
众人都是体面人，有槽也都是在心里吐，但刚刚赴宴第一眼就看到这份礼物的华藏月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清朗的声音里嘲意满满。
“玉佩对半分为一对的本相见得多了，但送人只送一半的，呵，倒也是头回见，今天来的好啊，让本相开眼了。”
“来小崽子，这是本相的礼物，收好了。”
华藏月把盒子随意的搁在许芷嫣包被上，她蹬蹬脚，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看礼物再看看他，最终视线定焦在他身上，随后咧着嘴露出粉红的牙床呀了一声。
【大舅！】
脆生生的小奶音把华容萌的心肝颤，华藏月虽然听不到，但也因为她那双眼睛软了心肠，主动抬手把她抱过来。
看似随意的只用一只手圈着她，其实稳当的不得了，另一只手还能给她拆礼物。
华藏月除了走仕途很有一手，经商也是有把刷子的，这几年敛财无数，今儿给许芷嫣送的，就是他名下钱庄的信物，只要凭此信物，就可以无限额取用钱财。
华容当即神色一凛。
“哥，太贵重了！”
华藏月睨了她一眼，“给我外甥女的，又不是给你的，她喜欢就成，以后我还给她送礼物，送的够多，她就跟我亲，不会不跟我联系。”
后半句话他声音压的很轻，显然是在说给华容听。
华容心中有愧，没法再拒绝这份礼物。
华藏月见状心满意足的把视线轻飘飘的瞥向许自赢。
“许大人给小崽子准备什么了？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吧。”
刚刚被嘲的额头冒汗的许老太太，见华藏月没再提自己，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他提自家儿子了，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幸好儿子送的东西体面，是一串上好的玉手串。
那成色，让旁人忍不住惊叹。
“许大人还真是宠爱这个小女儿啊，这么好的玉石，说用来串手串就用来串手串，属实大气！”
可是在众人的夸赞声中，许芷嫣却一点都不高兴。
【许星柔是一整块完整的玉佩，我却是用她剩下的边角料随便弄的手串，我才不要！】
华容垂眸。
搁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的攥紧了手帕。
许星柔她知道的，是那个外室生的女儿。
自己办起这场满月宴，把人拘在了囡囡身边，原以为打了一场胜仗，没想到最终还是在这里被恶心了一把。
她在心中调整呼吸，快速恢复当家主母的姿态，但坐在她身边的华藏月却察觉到她变化，敏锐的洞察到她是因为那串手串不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呢？
在他思索的时候，怀里的小崽子突然挥手，看似不经意的把许自赢要戴到她手上的手串挥落在地。
他低眼看地上被摔出不少裂痕的手串。
原来母女俩都不喜欢啊。
第7章 许柳殷
许柳殷窜出来，一双眉倒竖，神情刻薄。
“许芷嫣，你这是干嘛，这串手串很贵的，你爹也是废了不少心思才弄到手，你不喜欢也就算了，还把它弄坏了。”
她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华容，继续指桑骂槐。
“娇气又心坏，真是我们许家欠了你的！”
【你才心坏！】
【大哥只是摔了，你坏，给他吃药，大哥才站不起来，大坏蛋！】
许芷嫣骂骂咧咧，但小孩子即使是骂人，翻来覆去也只有那几个词，甚至还把自己气哭了，眼泪啪嗒啪嗒掉。
许柳殷没想到她会哭，不知所措的摆手。
“这可和我没关系，是她自己好哭的！”
华藏月眸子冷戾。
“这就是许家的家教吗，对一个幼儿无意的举措妄加指责，将人骂哭，这就算是街头地痞也做不出来。”
许家出生乡野，举全家之力供出来许自赢这么个读书人，许自赢才华一般，但运气好，早早傍上了自家瞎了眼的妹子，凭借华家谋的一官半职。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惜这鸡犬升了天也没半分德行。
许柳殷吓得裙摆下的腿直打颤，许自赢皱眉，上前挡住华藏月的视线，“我妹妹也没恶意，只是心疼手串罢了。”
华藏月扬眉弯唇，笑意不达眼底。
“一个死物罢了，有什么好心疼的。”
阔气的样子，让许自赢心中又扭曲了几分，嫉恨在心中翻涌，碍于面子，硬生生咽下，“左相说的是，死物罢了，华容，礼物破损了，我会再找个更好的补上这份礼的，你别生气。”
他苗头转向华容，轻飘飘几句话，就把刚刚一切纷争的缘由推给了她。
华容心中嗤笑，面上倒还是一副温婉淑良模样。
“好，我帮囡囡记着点，你先去看看柳殷吧，你知道的，我哥久居朝堂，一言一行中给人的感觉压迫感比较强，刚才因为心疼囡囡，语气重了点，柳殷可能被吓到了。”
她现在一眼都不想看这对兄妹，害怕多看一眼，表面功夫都撑不住了，但她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许柳殷。
华容隐晦复杂地看了一眼许柳殷。
心中有了成算。
被许自赢带着去整理衣裙妆容的许柳殷，心中的怨气越来越重，气不过，把胭脂盒子丢出去。
“哥，你就看着他们那样欺负我？我和他们是平辈，他们却像是训小辈一样训我，我还想着趁今天人多，好好说个夫婿，现下好了，什么都告吹了！”
她年纪不小了，同龄的都生孩子了，只有她至今什么影都没有，前年她就急了，可是她娘也就是许老太太一直劝她，说什么别着急婚嫁，等她哥走的更高一点，说个更好的人家。
她信了，结果到现在都没夫婿。
许柳殷早早的偷看过今日的宴请单，可都是扬州府有头有脸的人，只要她随便挑上一个，放在外边都是顶好的婚事了，可如今那些美梦都烟消云散了。
她恨得抬脚给了凳子一下。
许自赢皱眉。
“又踢又摔的，还有没有一点女孩子家家的样子，与其在这抱怨，不如赶紧收拾好，我等会带你见个人去。”
许柳殷眼睛一亮。
“给我说夫婿？”
“你先收拾好再说。”
许柳殷一下子有了动力，三两下就把自己收拾的齐齐整整的，跟在许自赢身边，从侧门悄无声息的进入宴会厅，自然的融入人群社交。
正躺在华藏月怀里转着大眼睛的许芷嫣，把那便宜爹姑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
撇撇嘴。
【不好玩。】
华容闻言屈起手指，用指关节蹭了蹭她的小脸蛋，声音低的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好玩的快到了。”
话音刚落，刚刚还被簇拥在人群中的许柳殷，以她为中心，出现了一圈真空地带。
她无措的望着旁人。
“你们这是干嘛呢？我身上也没什么味道啊。”
她说着还用力嗅了嗅，确实只有脂粉香啊。
一个容貌姣美的小姐，眼中带着几分提防和恐惧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染了什么脏东西，脸上长满了红点……天，还鼓起来了，该不会有脓吧！”
随着小姐的惊呼，周周人退的更远了。
许柳殷抖着手掏出随身镜看，只见刚刚还洁白无瑕的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红斑，有些还鼓胀到微微发白，看着格外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