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很久，门外才传来走动声，声音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许芷嫣才松了一口气，麻溜的爬起来去翻桌案上的瓶瓶罐罐。
她精准翻出一个，倒出药丸不就水生吞。
【暂时死不了，那就把自己当做样本研究一下吧。】
许芷嫣一点没闲着，把自己之前初步拟定的二号解药方子翻出来，针对自己的感知稍微调整一下，大致确定下来了才进入空间熬药。
熬出来的药黑黢黢的，还酸苦酸苦的，她喝完眉头皱成了毛毛虫，仰头倒在草地上起不来。
“啊啊啊，这个也太难喝了吧！”
许富贵慢吞吞的围着她飞了几圈。
“你身上有毒素的味道哦，但还不是很危险，我这里有万能的解毒丹，你要先来一颗吗？”
许芷嫣摇头。
“很多人都和我中了一样的毒，但解毒丹的制作工序和需要的材料太庞杂了，我们没办法复刻那么多，我想先利用自己做个针对性的解药，这种解药耗费的成本低。”
许富贵对她这种以身涉险的表现没有一点意外，“修炼者都是疯子，你这个选择一点都不让我意外，希望我可以给你的疯狂提供点帮助吧。”
“还真需要帮助，我估计等会就会迎来第一次发病了，你到时候观察一下我，看我具体的发病时长，和发病时的状态。”
许富贵应允。
随后带来一些食物，“你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吧。”
刚才确实没吃多少，现在有点饿了。
许芷嫣接过食物三两口吃完，打了个饱嗝继续摊着，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隐隐察觉到身体出现变化了。
细密如针扎的痛感渐渐放大，她从尚可忍受，变成剧痛难忍，开始不顾形象的在地上翻滚，痛呼声从喉底挤出。
许富贵心疼的飞动的频率和轨迹都乱了。
“再忍忍啊小嫣，第一次发作虽然难忍，但很快就会结束的！”
许芷嫣已经疼的头发晕眼发黑，耳边全是不知名的鸣响，对于许富贵的安慰，也只能听个大概。
“嗯……”
【好疼啊，都吃了药了还这么疼，药不对症？】
许芷嫣没法再想下去了，只能默默地等待痛觉褪去。
许富贵看她终于可以舒展身体瘫在地上了，松了一口气，“你可算好了，这次发病一刻钟不到，但发病中你的状态很不好，你刚刚也感受的很清楚了，我就不赘叙了。”
许芷嫣无力的眨了眨眼睛，原本挂在眼睫上的一滴汗水被卷进眼睛，有点刺刺的。
“确实感觉很不好。”
“我那个药肯定开错了，我得再研究一下新方子。”
许芷嫣不是个磨叽的人，等体力恢复一些后就开始忙活起来，书一本接一本的拿，草稿纸更是铺的满地，但没有一张草稿纸是完整的，她崩溃的放下笔，双手捂着脑袋。
“哎呀，想不出来！”
许富贵给她拿过来一碗羹汤。
“喝点汤缓缓吧，以你现在的状态，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
许芷嫣妥协，接过碗一口一口的嘬。
喝完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了会桌案上的一切，叹了口气，“好事急不来，我得出去缓缓了，正好安抚一下三哥他们。”
她出去后，外边的时间开始流动，不到半个时辰，宋玄果然来了。
“小嫣，我出去打听了，你那个药雾对中毒人的效果很好，我给你弄一份在门口烧，你乖一点，来门口这多吸点好不好？”
“可能有点呛，但一定要乖乖的多吸一点。”
听着宋玄带着哀求的声音，许芷嫣心中软的一塌糊涂，同时还有点愧疚，小跑着到门边蹲下，“三哥我会乖的，但你也要乖乖的，不要再这样离我这么近啦。”
宋玄喉咙干涩，做了好几次吞咽的动作，才重新找回声音。
“小嫣，三哥真的很不放心你，你让哥进去吧，哥……也感染了。”
“什么！”
许芷嫣蹭的一下站起来，再三的确认后才打开一条门缝，只见刚刚看着还好好的宋玄，这会脖颈上已经出现红痕。
她不是傻子，联想一下刚刚他说的话，就知道他怎么染的病了。
许芷嫣瘪嘴哽咽。
“你是不是帮我去问他们情况时染上的病啊？还是故意染上的那种，三哥你怎么这么坏啊！
第72章 故意的
宋玄双眸含笑的望着许芷嫣。
“怎么会是故意的呢，不过是收集情报时不小心染上了而已。”
这话鬼都不信，但事已至此，许芷嫣也没法说什么，打开门让他进来。他端着食物和做药雾的药材不疾不徐的走在前面，她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嘴里碎碎念。
“三哥你太坏了，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这个毒发作的时候很疼的，你到时候肯定会后悔！”
“不，任由你一个人缩在这里疗伤，才是会让我后悔的事情。”
宋玄把托盘搁下，弯腰把许芷嫣抱起来，轻轻靠近，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小嫣，你还小，虽然比很多大人要厉害，但三哥还是希望你做一个可以依赖哥哥和长辈的孩子。”
“就像这次，你其实不需要这么懂事，直接把自己和别人隔绝起来，你完全可以撒娇哭泣的。”
许芷嫣鼻子酸酸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小脸一点点凑过去窝在他的颈窝里。
“谢谢三哥。”
知道的太多，思虑太重，即使一直被捧在手心里，也还是学不会求助。
今天宋玄的话，就像是撕开了一直笼罩在她身上的薄膜，让她轻松了很多。
“三哥我又饿了，你可以给我喂饭吗？”
“好。”
……
有人陪伴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即使期间发病了好几次，但许芷嫣和宋玄还是顺利撑过来了，并且根据自身，给出了一个药方。
章器黎找了几个愿意试药的人，签了免责声明后就给人喝药。
没喝几次，病人便痊愈了。
他当即把方子传出去，并注明了这个方子的研发人，许芷嫣在安河的热度一下子就掀起来了，即使知道她只是一个三岁小孩，也丝毫没有减弱他们对她的敬佩。
而此时此刻，这个备受敬佩的神奇小孩许芷嫣，正蔫头耷脑的站着被华容训话。
是的没错，在知道许芷嫣在安河染病后，华容便飞快处理了手上工作，第一时间赶过来，路上硬是跑死了好几匹马。
争分夺秒进入安河后，听到百姓们议论许芷嫣是个小神医，心中清楚她多半是没事了，才松了一口气。
当然，松了一口气不代表不生气了，所以她见到许芷嫣后，便毫不客气的训起话。
章器黎在边上犹豫了好久，才开口。
“小容，小嫣还小，这次还立了大功，该夸的。”话刚说完，他就收到了来自华容的死亡注视，马上改口，“当然，该夸夸，该训还是要训，毕竟谁家小孩不学好，带病研究方子。”
华容被气笑。
“你别在这给我玩文字功夫，我一点都不心疼她带病弄东西，因为那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许芷嫣委委屈屈撇嘴，上前虚虚的抓住她的衣角，“娘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娘好凶哦，我也不想带病做事情，可是最初的药方是出自我手，只有我继续研究下去，速度才会更快，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啊，分秒不可耽搁。】
【哎，算了，反正已经被骂过了，再想这些就没意思了。】
华容看着眼前这个心里说没意思，面上还满是委屈不服的小崽子，心中长叹一口气，单膝蹲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囡囡，娘骂你不是不心疼你，而是太心疼你了。”
“囡囡确实很优秀，做好了很多大人都做不好的事情，但囡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娘更希望你普通平安。”
许芷嫣怔愣的望着华容。
【原来娘是这么想的啊。】
【也对，研制过程中大张旗鼓认领成果，和完成后认领成果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成为人群焦点，可是我这个年纪成为焦点确实不好，也许我真的该收敛一下了。】
她神色渐渐趋于认真，随后用力点头。
“娘，我明白了！”
华容欣慰的点头。
“好孩子，跟娘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就启程回去。”
一直在边上的章器黎急了，“小容，你才刚到，怎么不多呆几天就要走了啊，过几天这里要补办祭神大典的，可热闹的！”
他迫切的想要让她留下来，哪怕只是多留那么几天，也是满足的。
可是她丝毫不停顿的摇头。
“抱歉，我这次来的匆忙，家里很多事情都没安顿好，每在这里多耽搁一会，家中就会多几分变故，祭神大典，等下次我再来看吧。”
章器黎了解华容，清楚她说的这么直白的时候，就是没有其他余地了。
“……好，下次再来。”
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才来这么一次，下次再见面，估计就是垂垂老矣时了。
许芷嫣不忍心章器黎这么落寞，主动上前牵着他的手，“章叔不要难过，囡囡明年还来，到时候章叔还带我骑大马好不好？”
小姑娘这是变相给了章器黎等待的期限，他顿时跟活过来了一样，一把把她捞起来架在脖子上，“好嘞！章叔先带囡囡再骑一次大马！”
语罢，他绕着院子小跑起来，期间还不忘护着她。
许芷嫣被逗得抱住他的脑袋，咯咯笑个不停。
【要是章叔是我爹就好了，常浔跟我说，他爹就经常给他骑大马，教他很多很多，我来这里后，章叔也给我骑大马，也教了我好多东西。】
【我生病时，每一顿饭都是他亲自送的，为什么这么好的章叔，不是我爹呀。】
她满心的遗憾。
站在边上听到这些心声的华容，心口也有些堵堵的。
以前傻，满心满眼都是许自赢这个负心人，完全没看过一眼章器黎，不懂他的真心和好，现在倒是明白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华容无声叹气，可是下一秒，表情却僵住了。
她听见许芷嫣说——【娘死后，章叔为了给娘和大舅他们收尸，千里迢迢赶来，最后却被害死，最终被心怀不忍的人暗地里葬在了一处，也算是做了一次鬼夫妻吧，成了我的爹啦。】
华容呼吸声愈发急促，章器黎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样，把许芷嫣放下后匆匆朝人跑去。
“小容，哪里不舒服？”
第73章 固执
华容看着满脸紧张的章器黎，心中思绪万千，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章器黎把她的复杂当成难受的说不出话，着急的在原地转了个圈圈，随后大声呼唤官家，“快点去请大夫，要最好的……”
话因为手臂上搭上的那只手停止。
华容轻声道。
“我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就是你当初为什么突然离开，至今都不再回去？”
有些问题，问出来前就有了答案，那为什么还要问呢，是想要听到和自己猜测的答案一样的回答，还是给人一个否决的机会？
章器黎喉结上下滑动。
“哪有那么多原因，不过是在扬州府待腻了。”
腻了。
自然是没有回去的道理。
华容没有再追问，而是从他身边走过，牵起许芷嫣，跟着她回了她居住的小院，收拾东西的期间，许芷嫣不住的瞟华容，被发现后也不端着，哒哒哒的跑到她身边。
“娘亲，我觉得章叔很好，比爹好！”
华容摸摸她的脑袋。
世上随便一个男人，都比许自赢那个宠妾灭妻、试图谋杀亲女的人渣好。
“娘亲知道囡囡在这里和章叔相处的很好，但章叔是章叔，爹是爹啊。”
一句话，许芷嫣就明白华容现在对章器黎没有男女之情，心中顿时有些沮丧，【许自赢那么坏，娘为什么不可以和离然后和章叔在一起啊，明明章叔那么爱娘，到现在都没成亲。】
【哎，但娘亲对章叔的心意丝毫不知，娘亲其实也没必要回应什么的。】
想明白了的许芷嫣将这些事情揉成团抛到脑后，开始一心一意的收拾东西，她带来的衣服什么的有小溪收拾，她只收拾来这后买的小物件。
零零碎碎的，竟然也放了一箱。
她珍惜的盯着下人把这一箱东西放到了她回程要做的那辆马车里，才放心的离开。
翌日，许芷嫣被带上了马车，隔着车窗跟章器黎告别。
“章叔，我明年肯定还来，来看您请神上身游街，到时候您要给我准备好糖葫芦哦！”
章器黎自然是满口答应。
车轮转起。
车队在他的注视下远去。
直到最后一辆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他都没有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露面，笑容垮掉，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沮丧。
“管家，你说她是不是已经察觉到我对她的感情了？明明我已经藏的很仔细了，明明我不打算要更多的，为什么还会这样啊？”
爱是无法长时间掩藏的，所以为了可以和华容维持朋友关系，他狠下心远走他乡数载，万万没想到，还是可能露馅了。
管家知道章器黎此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因此一言不发。
已经出了城门的车队里，许芷嫣正在把玩一个小玩偶，玩到一半冷不丁开口，“我有点想章叔了。”
华容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尖。
“在鹰嘴沟和太子殿下呆了那么久，一朝分别都没听到你喊想殿下了，只和你章叔相处一个月不到，放分开就说想了，这要是被殿下知道了，指定要生气的。”
许芷嫣老神在在的晃脑袋。
“闻瑾哥哥才不会生气呐，闻瑾哥哥脾气可好了！”
脾气好？
华容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是还没犯到殿下手上才会觉得殿下脾气好，为了防止你作妖到看见殿下生气的样子，以后不允许你出远门了，老老实实待在扬州府学习琴棋书画和经商。”
许芷嫣不满意。
“我不要！”
“容不得你不要。”
……
华容爱许芷嫣却不溺爱，说到做到，接下来十二年，许芷嫣被没能在踏出扬州府一步。
她闹过，但看到书上本该持续将近两年年的天灾，在李闻瑾的治理下不到一年便结束后，她就老实了。
开玩笑，连大事的轨迹都变了，剩下的不知道还有几分和她记忆里相同，还是老实一点多学点东西，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吧。
只不过总有些人始终致力于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