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真的要崩溃了。
一连十五个大夫，再三诊断下，确定闺女身患恶疾，且病根在腿上，但是只有魏旭给出诊疗方案，他们就此意识到魏旭的本事，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
魏旭也没有计较他们最初的不礼貌，而是示意药童把他们扶起来。
“别让孩子腿受凉。”
一句话，让还想跪着的病人家属，咻的一下捞着小姑娘站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她腿上的灰，确定她没有感到不舒服，才松了一口气。
魏旭看着模糊的影子没再动弹，才让他们先坐到边上，而小姑娘独自坐在问诊的桌前。
“叫什么名字？”
“闻思，今年八岁啦！”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人心尖软软的，尤其是许芷嫣，恨不得上去问问人家喜欢什么，马上把东西都给送过来。
幸好最后一点理智拉住了她。
【小姑娘长得还怪可爱的，可惜却碰上这么个病，我记得有一个很疯狂的治疗方法，是把患病的骨头挖出来高温煮，然后再装回去。】
许芷嫣打了个哆嗦。
【希望小姑娘生的病不需要这么做，毕竟这儿可没有那个治疗手法的实施环境，就算病人及其家属敢这么做，我们也没办法保证存活率啊。】
站在许芷嫣身边的许砚卿，把这些心声都听的清清楚楚，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象那个治疗手段的实施画面，好险没把自己在这里整吐。
许芷嫣听到他喉头压抑的声音，疑惑的看向他。
“小哥你怎么了？”
【虽然是晚夏了，但秋老虎更厉害，这天气还是难受的很，小哥还陪我走了那么远，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她想着要给许砚卿把脉。
他不动声色的躲过。
“我没事，就是突然有一点点不舒服，现在已经好了。”
她狐疑的看着他。
“真的？”
“千真万确，你快看看那个叫什么闻思的小姑娘，魏大夫要给人针灸了。”
许芷嫣赶紧出去。
魏旭听到她制造出的动静，招呼她过去帮忙安抚一下闻思的情绪，自己则趁机下针。
几秒下了好几根，在眼睁睁看着他扎下来第十根时，闻思终于憋不住了，嘴角一撇，泪珠大滴大滴的掉。
“娘亲，我好害怕，好害怕！”
没有那个母亲可以受不了孩子这样的呼救，闻母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过来，小心的避开银针给了她一个拥抱。
魏旭也没阻止，只是就着这个姿势给人针完灸，然后写了个药方给药童，让他带着闻母和孩子先去别的地方玩玩，确定周围都清净了后，才压低声音跟闻父说话。
“闻思的腿，问题不是出在骨头上，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等会必须要再给她针灸一次，但这一次，会非常疼，你们做父母的帮忙摁着点。”
虽然病根不是许芷嫣怀疑的骨头上，但其他地方也难搞。
闻父手指紧赚腿上的衣服。
后槽牙咬的紧紧的，好一会才开口。
“很严重吗？有治愈的可能吗？”
大夫对病人讲话，总是留几分的，比如现在，魏旭跟闻父说有治愈的可能，可是他心中却明白，想要治愈，真的不是个简单事。
闻父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知道魏旭说的话是有一定水分的，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相信。
看着朝这边走来的妻女，他觉得眼眶烫烫的。
声音带上几分哽咽。
“我们会努力的，大夫您也要全力以赴，诊金什么的，不要担心。”
他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让女儿以后健健康康的！
魏旭看到他的坚定，接下来做事就严肃了很不多，针灸时堪称铁面无私啊，任凭闻思哭成个泪人，也不带犹豫一下的。
许砚卿在边上看的鸡皮疙瘩起一片。
“这也太可怕了吧，那么长的针扎到肉里，还要搅动一下。咦，这要是我，铁定就蹦起来了……等等，囡囡你当时该不会也是这么扎针的吧？”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妹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切都好，脑袋自动趋利避害，没敢去问许芷嫣是怎么养伤。
许芷嫣轻描淡写点头。
“对啊，我扎的针比她多多了，每次扎只能强制自己硬挺挺的板着不要动，要不然跑针了就危险了。”
她余光瞥到三个哥哥心疼的眼神，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们这是干嘛？我现在好着呢，完全不疼了！”
第134章 恶疾
许芷嫣故意搞怪着蹦跶了几下，以此证明自己好着呢。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几个哥哥就越是心疼，许砚卿直接熊抱住她，许芷嫣被扑的一个踉跄，“哎呀小哥，别这样嘛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已经好了。”
许砚卿自然是知道她坚强，坚强到身负重伤，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却绝口不向别人提半句受伤的痛苦，不提养伤的煎熬，如今有人追问心疼，她还反过来安慰别人。
怎么会这么能吃苦，这么懂事啊。
他声音带点沙哑。
“你啊。”
刚才他下意识要夸她乖，但转念一想，他不想她那么乖的，最终把乖这个字眼咽下去。
许砚南身为大哥，比小弟更心疼妹妹，但这会他得先把妹妹从小弟怀里扒拉出来，不为别的，只因为，“你再抱下去囡囡就要被你勒坏了。”
许砚卿赶紧撒手。
许芷嫣站稳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哎哟，差点把我憋坏了，大哥你们不是要认识魏旭嘛，快来，我给你们介绍，魏旭他的医术很好，靠他我才有今天的！”
她说完把手转向自家哥哥们，开始给魏旭做介绍。
“这是我大哥许砚南，二哥许砚鹤，小哥你见过也挺熟，我就不介绍了，他们知道是你救了我，想来感谢你的。”
魏旭闻言赶紧起身。
“不用感谢的，救人是我该做的，人好起来就是对我最大的褒奖。”
“魏大夫大义，但我们并不能就这样把这事放过去，这是我的私令，凭借这个令牌，去任何一家招牌上带着令牌上花纹的店里，都可以得到任何帮助。”
许砚鹤摘下腰间令牌递给魏旭。
这份礼实在太重了，魏旭怎敢接啊，“许二少把令牌收回去吧，我不需要这些。”
许砚鹤拿出来的礼物怎么可能轻易收回去，他把令牌往前递了递，“这个代表着我妹妹的性命，怎么会贵重呢。”
此话一出，魏旭沉默了一会，接下令牌。
“多谢。”
许芷嫣在旁边看的笑眯眯的，“好啦，人也见过了，谢也道过了，哥哥们你们要不先回去吧，我打算跟魏旭讨论一下闻思的病情，晚点才回去。”
许砚南和许砚鹤身上确实有事，闻言就没说什么，只是反复叮嘱了她几句就离开。
目送他们远去后，她把视线投注到许砚卿身上，他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以一副倦懒的姿态坐在椅子上，接触到她的视线，还对人抬下巴示意。
“你们讨论你们的，我就在这坐着，不耽误事。”
许砚卿性子静不下来，但从小到大，在许芷嫣这里的耐心出奇的好，这样她有事，他就在边上静静陪着的事情，频繁出现，她也习惯了，这会听到这话，自然的收回视线。
“魏旭，我们来聊聊闻思的事情吧。”
魏旭收回心绪，沉着冷静的讲述自己的诊断结果和目前设定的治疗方案，说完后自己叹了口气。
“这个病非常棘手，再加上目前的治疗方案效果不确定，闻思很有可能在治疗过程中出现急速衰弱并死亡。”
闻思才八岁，他真的不想这个还没来得及见识世界的小姑娘止步于此。
许芷嫣思索了一下，“我认为接下来的治疗，不要过于考虑闻思的承受能力。”
【反正正常治疗手段也会死，不如搏一搏，用点激进的手段，说不定会有奇迹。】
是啊，循规蹈矩是不会有奇迹的。
魏旭抿唇，想法已定。
“等会我会给闻思进行第二次针灸，芷嫣，你虽然不坐诊，但我知道，你就医经验很丰富，等会你和我一起吧，我们得尝试，病情才会出现转机。”
“好，你先在这坐会，我去跟家属讲一下。”
许芷嫣扶着魏旭坐下后，转身去找闻家夫妇。
在闻思第一次针灸结束后，闻家夫妇就受不了女儿躺在床上任人宰割的样子，奔出医馆痛哭了，许芷嫣找过去时，他们情绪才刚刚稳定一点。
“咚咚咚。”
许芷嫣随手敲了几下门引起他们的注意。
“你们冷静下来了吗？我是这家医馆的老板，我有些关于你们女儿闻思的话要说。”
闻家夫妇赶紧抹掉眼泪，“您说您说。”
“闻思的情况很危急，因为她年纪小，我们担心她身体受不住，很多比较迅猛的治疗手段我们不敢实施，这样下去，她只会一点点衰败。”
“所以我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尝试一点迅猛一点的治疗手段？”
闻家夫妇几乎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周围安静的只剩下不远处街道上行人走动摊贩叫卖的声音，绝望与希望的碰撞。
世人都认为女子比较柔弱，可是现在，是闻母先缓过来了，她抖着手握住许芷嫣的手。
“要！不试试的话，我不甘心啊！”
她不甘心女儿就这样去世。
许芷嫣点头。
“好的，我明白了，你们进去里面坐吧，闻思马上就要进行第二次针灸了，这样她的反应会更加剧烈，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说完也没逗留，转身进去，在走动间，她进了空间，用骨器写下闻思平安就出来。
【但愿好运降临在闻思身上。】
魏旭以为她只是正常的祈祷，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等她过来了，两个人把需要用到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就开始给闻思针灸。
第一针落下。
昏迷中的闻思瞬间有了动静。
闻母同时捂住嘴，心疼的眼圈通红，但一点声音都没漏出来。
随着针一点点落下，闻思挣扎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许芷嫣却一点都不受影响，手极稳的落针，一开始魏旭还能配合她，但后续她的针法越来越诡谲，他无法预判她的想法，只能停手，专门替人摁住闻思。
汗顺着鬓边滑落，汇聚在下巴位置，摇摇欲坠。
“呼——”
许芷嫣舒出一口气，汗滴滑落。
闻思的挣扎随之消失。
闻家夫妇噌的一下站起来，看着一动不动的女儿，以为她死了，脸色瞬间发白，但许芷嫣的话让他们缓过来了。
第135章 有机会
“闻思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许芷嫣很久没这么大强度的行医了，尤其是自己不那么擅长的针灸，觉得这会半条命都去了，简单的交代完闻思的情况就扶着墙壁急促的喘了几下。
魏旭皱眉，给她顺背。
“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后还是别做太多这种耗费心力精力的事情。”
许芷嫣慢慢缓过劲了。
“我没那么脆弱的，只是最近犯懒没锻炼，再加上这个针法比较耗心耗力才这样的。”她轻拍魏旭，“你先去看闻思。”
魏旭确认她真的没有问题，才来到闻思身边。
经过缜密的检查，他确定她这会的身体情况，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一时很是诧异。
许芷嫣才不知道魏旭在想什么，她慢悠悠的走到许砚卿身边坐下，声音有气无力的。
“小哥啊，救人真的太耗体力了，我原本还以为自己的身体素质挺好的了，没想到还是小菜鸡一个。”
许砚卿知道她没大问题，连动弹都不动弹一下。
“那你接下来每天可以跟我早起舞剑锻炼身体，坚持到冬天，保准你今年冬天降温不生病。”
许芷嫣的身体是真奇怪，明明也不差，但每逢冬季，都会生病，大则反复发烧缠绵病榻数天，小则蔫头耷脑的流几天鼻涕。
对此，许砚卿和华荀彧的想法一致，都认为是她锻炼的少了，身体扛不住寒流。
可是以华容为首的一大群人，都觉得绝对不是锻炼的问题，因为许芷嫣平常有事没事都喜欢到处溜达，压根不是闲的住的人。
人多取胜。
许砚卿他们没辙，只能把想法压制下来，直到今天，他找到机会了，又把这个想法提溜出来了。
这次许芷嫣没拒绝。
“可是我不会舞剑，把自己划着了怎么办？”
“可以给你把没开刃的剑，除非你使出牛劲劈自己，否则不是受伤，但受伤也没事，你自己就会医术，可方便。”
许芷嫣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厉害还是你厉害哈。”
她说完起身朝药柜走去，唰唰唰写了两张药方递给药童，药童手脚麻利的抓好，“老板，要煎起来吗？”
“给闻思的那副药煎起来就好。”
许芷嫣拿着另外一副药溜达到煎药区，自己守着一个炉子开始捣鼓，许砚卿觉得自己待着太无聊了，就凑过去看。
“你在做什么？”
“给魏旭弄药。”
“他那个眼睛，本来到扬州府前就能好，可是路上因为种种原因，硬是拖到现在，不仅没好全，还有点变回去的迹象，我得赶紧给人弄药把情况稳住。”
许砚卿点头。
“这件事确实挺重要的。”
“魏旭眼睛看不见都那么厉害，这要是能看到了，可以进行面诊了，那岂不是更厉害，到时候就是你这家医馆的顶梁柱了！”
许芷嫣眉眼含笑的睨了许砚卿一眼。
“小哥你还想的怪美的，魏旭能来我这坐诊，纯粹是因为他初来乍到，需要一个地方落脚，如果眼睛好了，他肯定是自己开医馆啊。”
“不会的。”
魏旭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差点把许芷嫣吓得原地起飞。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什么时候来的不重要，只要你知道我不会好了就跑就可以了。”
“行，你不走留下来最好，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凡事也有个照应，来，这是我之前配的药，对眼睛也有一定的效果，来，你先吃一颗。”
许芷嫣塞给魏旭一个瓷瓶，他毫不犹豫的打开倒出来一颗往嘴里丢。
这个药的效果比想象中的好，魏旭第一次体验到了视线清晰的感觉，可惜的是维持的时间很短，大概也就一刻钟左右，他把这个感觉跟许芷嫣说了。
她点头。
“这就是这款药的副作用，而且随着吃的次数增加，清明的时间还会缩短，所以我才没把这个药给你的，只不过你放心，可以让你长期复明的药很快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