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们了。”
清澈的女声打碎了周围的寂静,把两人从不知所措中唤醒。两人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不,不……”两人本能回应,后面的话淹没在口中,怎么也说不出来,又因为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走神,心慌意乱。
耳朵在嗡鸣,周边的声音在放大。两人在学校里也是聪明伶俐之辈,现在却笨口拙舌没用的自己都嫌弃,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目光两人简直想哭,心窝里像是揣了只兔子。
嬴月看着两只耳朵通红的兔子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神闪了闪,慢条斯理走近一个女生,拉住她伸向前的手向下扣取出玉珠,同时得到一只红到脖颈的偶人,嬴月满意地依法炮制,然后对两只红彤彤的偶人宣布:“太感谢你们了,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喝茶吧。”
三人谁也没想到刚吃完饭就去喝茶是不是不符合养生规则,谁关心呢?
在镇上唯一一家咖啡厅里,嬴月从两个堪称知无不言的女孩口中得到了河神祭的相关消息。
首先是河神祭的由来。
从古到今人都靠老天吃饭,风调雨顺对一个地方的人来说是绝顶重要的大事。人力不可为就会去求神。丰禾镇就有那么一个神,镇上最大的河拥有河神。每隔十年,丰禾镇会为河神办一次祭典。
不信神的人有很多,但不知是巧合亦或是其他原因,自举办祭典以来,原本多灾多难的丰禾镇竟然真的成了远近闻名的粮乡。
其次是祭典的流程。
除了常规的舞蹈庆祝之外,祭典完美的保持了封建糟粕,会送一名年轻女子作为河神的新娘入河。
这次的河神新娘就是张家裁缝铺老板的女儿,也就是那个绣艺精湛给白家少奶奶的嫁衣上绣合欢花的少女。
第44章
“用人命祭祀?没有人管得吗?”嬴月刚说完自己就已经意识到结果。但不同于她预想中的贪/污/受/贿, 真正主宰并且维持这种事进行的是宗族的力量。
宗老、族老、族规……
和这些比起来,法律在丰禾镇淡薄得惊人。
“张莹莹母女俩也是可怜了。”在保密性更好的包厢里,两个女生脸上流露出或深或浅的不忍。
张莹莹就是此次河神祭的祭品新娘, 她的母亲,也就是裁缝铺的老板早年丧夫, 一个人将她辛辛苦苦拉扯大。张莹莹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 无论是找一个品貌好的夫婿, 又或者是凭借张家的绣技招赘, 老板都可以安享晚年了。事到临头,竟然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凡不是铁石心肠都要为母女俩流一把同情泪。
可要说为张莹莹伸张正义……
“河神祭的人选是抽签得来的,不是张莹莹,就得是李莹莹王莹莹,只要不能阻止河神祭, 不过是换一个牺牲品而已。而这世上谁又不可怜呢?”
“这次能确定是张莹莹,如果不是她谁知道下一个是谁?是自己还是自己的亲友?”
谁敢换人?同情他人的前提是不涉及自己的利益, 同情张莹莹就会被另一个可能被祭祀女孩全家记恨, 另一家人可不一定像张莹莹家只剩下孤儿寡母。
嬴月想到老板眼神中的悲戚此时不禁了然, 端起桌上冷却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喉咙。
两个女孩坐在她对面时不时忐忑地看她一眼,嬴月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白家少奶奶是谁?她和张老板家有什么关系吗?”
嬴月一开始还被怀疑过她是那个新娘,现在知道此事与她无关却也不想错过她的消息。
万一就有用呢?
“她啊……”说到这个人, 两个女生都是表情复杂。
意外的是,两人的回答和老板一样——
“她是个好人。”
“好人?”
“嗯。现在也只有她在为张莹莹想办法了。”
嬴月一开始的猜想被彻底推翻。
白家少奶奶名为白荇, 父母是镇上富户白家的好友,从小两家就定下了婚约。白荇两岁时父母意外而亡, 白家将她带回收养,一应教养在镇上都是数得上的。白荇本人贤良淑德,非常得白家二老喜欢,未婚夫在外求学时孝敬双亲,友爱弟妹,镇上人人称颂,只等两人长大后完婚。
因为张老板常去白府给女眷做衣服,一旁打下手的张莹莹也和白荇熟悉,两人自小相识感情深厚,张家母女俩能够在丰禾镇立足而不是被吃绝户也多亏有白荇的帮忙,张莹莹遇到这事白荇自然为她奔走。
“别的事也就罢了,河神祭的事白府肯定不想搅和进去,正好白先生也从国外留学回来了,干脆把婚礼放在祭典当天,一个是喜庆,另一个也是防止新娘做出不理智的事。”
……
两个女生面对她堪称知无不言,嬴月的咖啡钱花的很值,等再次回到光秃秃的青砖瓦房,嬴月已经不再像刚入副本时那样一无所知。
此次副本的重点应该就在这次的河神祭,是祭祀,也是祭神,以人为祭。这种事是人心的阴暗,追求利益,所以应该把自己的立场调整为秩序善才能通关。最起码要救下祭品新娘张莹莹,最好能把迂腐迷信的族老给拉下来,让他们得到报应,向丰禾镇引入科学和社会主义之类的。
话说七天能做到这些吗?
一通分析下来,嬴月自觉一百分的考卷已经能拿八十,再加上她租了张老板的房子,近水楼台,这波不是优势在我?但副本难度的3s又在提醒她肯定有哪里没想到。难度又不是瞎评的,其他英雄好汉就没这个智力?她不信。
嬴月愁得脑壳痛,这种焦虑程度一看就知道今晚别想好好睡觉。
她也不用愁怎么睡觉了。
空间道具中拿出来的手表经过路边钟表店的校准,手表时间刚过十二点,嘿!
暗沉沉的天色陡然放亮,月亮消失,太阳当头照。
“我怎么在这儿!”同样的面目狰狞的男人,同样瘫倒在地,同样一看就知道格格不入的衣服首饰。时间仿佛会倒转,不知名的手将钟盘上的指针向回拨,时间仿佛再次来到她刚进入副本的时候。
不,也不是。
【离开副本倒计时:六天】
熟悉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原本是生存七天,剩六天说明已经过去了一天。
那是每天跟定时刷新一样回到原状态?
眼瞅着不远处熟悉的“张家裁缝铺”,嬴月不再犹豫,趁这边的玩家还没反应过来几步闪进了门。
“老板,您还记得我吗?”嬴月冲着老板笑盈盈。
坐在柜台的老板愣了下又很快反应过来:“您看看我这记性,”她一拍脑袋,“都说女大十八变,姑娘您是越来越漂亮了,这么标志的姑娘我是真没有印象,您行行好提醒我一下?”
嬴月:……
说来说去还是没印象呗,想到给几套衣服下的定金,即使不缺钱,嬴月也为白白浪费的金子心痛,好在空间里那一卷流光锦和首饰铺里买的钗镯还在。
虽然嬴月也很忐忑这玩意会不会刚从空间里拿出来就被刷新氧化分解掉了。
亏了亏了。就算这些东西并不能带到下一个副本嬴月也觉得亏大了。秉持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的想法,嬴月试图跟张莹莹搭上线。
“老板,现在是新时代了,”嬴月回想餐厅里新派人士的口吻,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先是犹豫而后露出一种英勇无畏来,“我们不能屈服于旧时代的恶势力,这些都是糟粕,是迫害我们的罪魁祸首。”
老板的目光闪了闪。
“您带莹莹出国吧,就算不出国,去外地也行,离开丰禾镇就有希望。”
面对她的劝说,老板沉默了一会,风韵犹存的脸上一丝怅惘,一丝叹息,再开口时语气更柔和了一些:“走不了的,孩子她爹就在这儿,祖祖辈辈都在这儿,我还能去哪儿?”声音悠长,透着一股认命的劲,“倒是姑娘你,祭典看看就行了,别在这儿久呆,在这里的姑娘都命苦。”
不走?可张家的房子下个月就卖了。不走的话老板住哪儿?丈夫去世,女儿被当成祭品,嬴月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嬴月在距离裁缝铺最近的棺材铺问到了张老板的订单。
“这可是大主顾,除了棺材——她家也用不到这个,什么都要最好的,白家也帮忙不少。乖乖,十多年了,没见过排场那么大的。”
“这可真是盛大的死亡啊。”
人都死了,丧仪再大有什么用?葬礼这东西从来是给活人看得,和死人有什么关系。嬴月气闷一瞬,叹口气,一口气还没叹到一半,将出未出,她的动作忽然停住。
棺材铺在一条老式的长街上,周边带着股阳光都驱不散的寒凉,铺路的石板从边缘裂开,每一段都至少裂成三块。附近人家梧桐叶摇晃的沙沙声里,突然多了一种声音。
听不到,但你就是知道它存在,因为它和周围格格不入。
嬴月扭身一闪,下一刻,她原来的位置上出现一抹寒光。
那是冷兵器表面的光。
嬴月:阿巴阿巴
嬴月不喜欢打架,特别是,当她在体育课上是一枚学渣时。
身体素质并不是决胜的必要因素。
袭击她的是一个面目平凡的壮汉,见一击不中,他反手掏出巴掌大的手/枪,嬴月是商城里的狗大户,加上智力点带来的记忆力的提升,几乎在手/枪出现的同时嬴月就知道了它的型号和功能。
生物电流,麻痹身体,看样子是想活捉她。
为什么是她遭遇这种倒霉事的抱怨根本不需要想,嬴月需要思考的只有这个男人有没有同伙以及袭击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敢在原地停留,嬴月穿过小巷向外跑。
男人看清她的脸时愣了一瞬见她离开当即穷追不舍。可惜身体素质点数虽然不能决定胜利却也足够重要。
智力提升了她的思维敏捷度,体质保证她的健康,力量和敏捷让她不落颓势。而追她的男人从刚才的动作分析,性别和身体在她面前全无优势,甚至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劣势。
【美】可以做到什么呢?
嬴月不慌不忙在“落神”上撒了一层让身体麻痹的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她站在一条清幽小巷口,对追过来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如果她和这个男人一同上体育课,那肯定一个是学霸一个是学渣,男人的技巧很扎实,虽说嬴月有故意的成分,如果不是经验足够丰富,男人也不能紧紧跟上来。
这样的经验需要时间的打磨,需要持之以恒,需要耐得住寂寞。
然后,经历过这么多的他在面对嬴月的时候居然愣神了,至少一秒钟。
一秒钟在战斗中可以做多少事呢?
大神能做什么嬴月不知道,但至少,嬴月这样的学渣也可以拿着“落神”给男人一刀。
效力极强可以麻痹一头三层楼高的星兽的药物把男人放倒,嬴月拿出打印的复习资料,按照目录参照示意图给男人结结实实绑了一个不能动弹的死结。
不说别的,教学道具get
等等,既然是学习打结,谁说只能打一个呢?
嬴月漂亮的小脑瓜上有灯泡一闪。
第45章
被绑成蚕蛹是什么体验?
等级Lv6, 通关10次D级副本,5次C级副本的【白鸽】唐尼有话要说。
不过,在因为血液流通不畅注意到身体发冷的状况之前他先看到的是一个手持镜子在臭美的少女。
“我可真好看呐。”
清澈的声音。
莫名让唐尼想到某个C级副本里苗疆少女雪腕上的细碎的银铃。
金属的冷, 雪一样的冰,偏偏到了耳朵里会勾出脑海深处娇俏的媚, 这种遐想会让人自觉莫名其妙, 可偏偏控制不住。
*
嬴月捧着镜子。作为化妆品配套工具之一入手的存在, 明明只是个配角, 在副本里却是第一个被使用的工具。
镜子里倒映出嬴月早已经熟悉不已的脸,然而不论看多少次嬴月都看不厌,甚至越发的喜欢。
从裁缝铺的老板轻易破开心房到餐厅里遇到的两个女学生恨不得主动将情报交代清楚,抛除掉前两个副本身份地位血缘带来的增益,嬴月又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仅仅凭着现在的容貌,她就可以做到许多从前难以想象的事情。
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呢?
嬴月的脑海里浮现出林承乐痛哭流涕的脸。
他的痛苦是如此的真实, 仿佛五脏六腑都在发出绝望的悲哭。嬴月不会同情却会好奇。好奇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比如孤儿院的底线就非常高。想要吃饱饭有一片安宁的栖息之地,嬴月已经用尽了全力学习如何获得别人的好感, 至少不要反向上分。
实践出真知。不论是哪里的教科书都告诉她想要得到结论要先进行实验, 刚好, 她手里有一个新得手的实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