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接到信号,重复道:“再这么下去就不算你如实的说了,不适用认罪认罚从宽的政策,你听明白了吗?”
高玉鲲闭了闭眼,Gray和律师的话又一次回响耳边……是啊,现在能为他争取利益的,只有他自己了。
他舔了下嘴唇,“我说……她没表示乐意,没有反抗。”
算是撬开嘴了,民警按捺住心中的窃喜,继续问道:“为什么没有,是喝酒喝多了吗?”
高玉鲲叹了口气:“应该是喝多了……”
民警:“所以呢?她是不是自愿的你看不出来吗?她是自愿的吗?”
高玉鲲转了转手上的镣铐:“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自愿的。”
彭圆圆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绕口令说的,真该让他的那些粉丝看看他现在的德性!”
民警也觉得好笑,“该问的都问了,最后找的你,什么情况都掌握的差不多,没有证据不可能给你抓过来。再问一遍,当时清醒吗?”
高玉鲲深吸口气:“应该不清醒。”
就剩最后一击了,老安对着话筒,给民警下了乘胜追击的指令。民警直了直身子,问道:“高玉鲲,你这是什么错误?是否违法?”
没想到高玉鲲听了这话,忽然发挥他精湛的演技,放声大哭起来,把民警给吓了一跳。就连单向玻璃这边的老安、谈宁和彭圆圆都没想到,到了临头,他还能上演卖惨。
“违……违……”高玉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很想剖白,却碍于身体反应说不了话的模样。
民警站起身:“好好说话!”
没想到高玉鲲大喘气一阵,双目一翻,就此撅了过去。
明星在看守所发病,这可不是小事,更何况他年纪不小了,万一情况糟糕,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民警紧张地上前给他拍胸顺气,那边老安和谈宁则立刻叫来了医生。
医生给高玉鲲简单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大事,情绪太激动了。”
这个状态不适合再继续询问下去了。谈宁看了眼高玉鲲半死不活的模样,眉心深深蹙起——
拘传不能超过十二小时,等到时间差不多,对方律师一来,再想让高玉鲲主动认罪,只怕难上加难。
果然,高玉鲲闹上这出,十二小时一到,对方律师就以“被告患有严重疾病,不适合采取羁押措施”,将高玉鲲带离看守所。
高玉鲲的大G绝尘而去,彭圆圆碰了碰谈宁的胳膊:“姐,怎么办?”
谈宁抱着手臂坐在公务用车里,碎发掠在眼角,眼睛里都是冷意。
“没关系,我还会让他再回来的。”
*
谈宁说到做到,回到检察院,她先把老安找来的证据证言全部梳理了一遍,然后请杨主任帮忙,模拟控辩双方,开展庭前辩论。
这是她来第五检察部跟的第一起案子,从前高高坐在审判席上的法官,如今要为了心中的正义和理想,为了她受到伤害的姐妹们,据理力争一回。
平静生活了那么久,谈宁头一回心中满是愤怒。
但是她知道,这种愤怒会成为她的力量,让她好好给这个乱七八糟的内娱整治整治风气!
一周后,老安打来电话,语气里满是无奈。
“高玉鲲现在反咬我们一口,说民警对他进行了刑讯逼供。”
谈宁正在喝水,差点全喷出来:“……啊?”
老安:“他现在带着律师过来了,民警不能再询问他……我又不能露面,你方不方便……”
谈宁放下茶杯,一把抓起桌上新找到的证据,语气冰冷淡薄。
“好,我来。”
第32章 再见老色皮
公安局就在检察院隔壁。五分钟后, 谈宁带着彭圆圆,还有用小登机箱装了满满一箱的证据材料,杀到审讯室。
高玉鲲看见谈宁带着一身锐气推门进来,很震惊地站起身:“怎么是你?”
谈宁挑了下眉头, 摸出证件亮了亮, 然后拉开椅子, “案子已经移交到检察院了,怎么?高老师不想见到我?”
高玉鲲摆手, “不是不是, 我就是……”
旁边的律师咳了一声, 示意他坐下, “高先生, 请让我来为您代理。”
高玉鲲听话地点点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律师的目光从谈宁身上掠过, 为这个案子做了那么功课,还特意看了《推理的法则》相关材料,当然知道谈宁是谁。
他看了眼正在做记录的彭圆圆, 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医院报告递给谈宁。
“是这样的,谈检察官助理。”律师做作地清了清嗓子, “我的当事人高玉鲲先生于一周前被公安拘传,随后押送往看守所,在审问时出现了昏厥状况。根据高先生自己的陈述, 再加上事后体检, 我们有理由相信, 高先生受到了警方刑讯逼供。因此,高先生不认罪不认罚, 希望撤回上次在看守所审问的供词,并且向有关部门反应这个违纪违规情况。”
……玩得招数越来越阴了啊,竟然想把脏水泼到公职人员头上?
谈宁没搭腔,她接过那张验伤报告,垂眸扫了一遍,看向高玉鲲,“刑讯逼供?是哪位民警对你刑讯逼供?”
高玉鲲抬了抬手:“就是……”
“就是当天负责抓捕和审讯的警察同志。”律师将话接过来,略带警告地看了眼高玉鲲。
谈宁哦了一声,“请问刑讯逼供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律师:“自然是在第一次审问做笔录之前。”
谈宁低眼一笑,“从高先生被拘传到做笔录,这期间大约四个小时,难道高先生挨了四个小时打吗?”
她故作惊讶地啧了一声:“真不愧是著名演员啊,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就是快!这才刚过一周,就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彭圆圆缩了缩脑袋,躲在笔记本电脑笑得肩膀直抖。
律师换了个坐姿,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除了美貌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说起话竟这么牙尖嘴利。
他瞥了高玉鲲一眼,“我的当事人说,当时是在去看守所的路上,那位民警殴打了高先生的胸部和肚子,因此没有留下明显伤痕,同时还对他进行语言恐吓和辱骂,迫使他认罪。”
谈宁偏了偏头:“进看守所后怎么不说?”
律师面不改色:“他忘了。”
谈宁点点头,向旁边做记录的彭圆圆耳语了一句。
彭圆圆轻手轻脚离开了审讯室,片刻后回来,手里也拿了份体检报告。
谈宁皮笑肉不笑地递过去:“这是高先生在看守所的入所健康检查表。”
她用葱根一样的手指点了点最下方:“您可以直接看结论,均无新伤。”
律师接过来一看,傻眼了。
他转头盯着高玉鲲,从鼻腔里重重呼出一口气,“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高玉鲲有点委屈:“你和Gary商量辩护思路的时候,根本没跟我说啊。”
谈宁慢悠悠打开小行李箱,将里面的全部材料抱出来,十指交叉:“还要继续吗?”
律师摇摇头,“我们走。”
“等等。”谈宁站起来,朝高玉鲲笑笑,拿起最上面的那张材料,“想走,没那么容易。证据已经齐全,这是批准逮捕决定书,我们正准备出发逮捕你,没想到你们反倒送上门了。”
高玉鲲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什么?”
彭圆圆朝律师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先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律师低声吩咐高玉鲲,然后咬了咬牙根,提着公文包走出审讯室大门。
几名警察手持逮捕证涌进来,将愣在原地的人团团围住。
高玉鲲还没反应过来,冰冷的手铐已经再一次铐上他的手腕。
*
初春的黄昏时分,玫瑰色夕阳沉入高楼林立的城市地平线,华灯初上,点星分部顶楼的感应灯也倏然亮起,司徒鸿才无力地靠在露天泳池旁,仰头眺望越来越浓的夜色。
手边的酒是18年山崎单一麦芽威士忌,市价6000元一瓶。
他往杯子里倒了半瓶,没加冰块,一口气喝下。
剩下的酒则全部倒进了泳池里。
赭色空玻璃瓶在地上转了个圈,然后被蹭亮的男士皮鞋狠狠踢中,沿着大理石地砖滚到另一双Jimmy Choo渐变闪粉色高跟鞋旁边。
柴莉莉小心翼翼蹲下身,将那支空瓶拾起,轻轻放在旁边的地上。
她绞着双手,忖度司徒鸿才的脸色,“只是个强|奸案而已……”
司徒鸿才暴躁地嚷了句:“那个女孩出事那天,我也在场!”
柴莉莉:“可是那女孩又不认识您,您也没有……”
司徒鸿才摘下墨镜,捏了捏鼻梁,“算我侥幸,可高玉鲲他靠得住吗?万一把我们都供出来……”
柴莉莉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侍立一旁的特助捧着手机上前一步,“Gary说律师给高玉鲲递了话,让他一句多的都不要说,高玉鲲也点头了,但是……”
司徒鸿才厉声:“别给我但是!有屁就放!”
特助咽了口唾沫:“但是那个谈宁手上有很多资料,据说装满了一整个20寸行李箱,检察院那边掌握的线索,可能比我们想象中多多了。”
“……怎么又是谈宁?”司徒鸿才将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摔,看向柴莉莉,“你当时怎么选的人?她进点星不会是为了卧底吧?”
柴莉莉张了张嘴,阻生智齿刚拔没多久,还没拆线,半边脸肿着,疼痛钻心。
“我……”她无力地辩解,“一开始她也不这样啊……”
“花这么多钱打造的TobeRose糊得不如XYZ66,还给我招个内鬼放在旁边,梦茹今年要是还起不来,你收拾收拾跟她一起滚蛋吧。”
司徒鸿才挥挥手,示意柴莉莉走人。
等高跟鞋的声音从走廊尽头消失,他才转过脸看着特助,“Gary他们有商量出什么办法吗?”
特助摇摇头,“让高玉鲲说遭受刑讯逼供就是Gary跟大家争取来的最后一招,没想到……唉,那边已经有了统一意见,他们觉得高玉鲲是弃子……只要他现在什么都不说,等人进去之后,花点钱找人把他解决掉,这件事应该就能翻篇了。”
司徒鸿才叹了口气,鞋尖踩上酒杯的玻璃碎片。
“真是人心凉薄啊。”
*
还是那间审讯室,这一回,坐在里间的变成了谈宁和彭圆圆。
逮捕高玉鲲已经过去18个小时了,按照规定,检察院应该在24小时之内完成询问。
一开始高玉鲲还企图向谈宁打听侦查线索,没想到半个小时不到,律师便带着证件去而复返。
与律师见过面后,高玉鲲一言不发,不吃不喝,已经僵持了整整17个小时。
谈宁抱着手臂盯了他一会,然后让警察给她送来一个菜市场专用的录音喇叭。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她对着喇叭念了遍《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然后打开了播放按钮。
声音不大,但是就摆在高玉鲲面前的桌子上,开始了鬼畜循环。
这招她在柯竹悦身上用过一次,屡试不爽,果然没到半小时,高玉鲲便敲着桌面,主动表示受不了了。
单向玻璃那边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老安摇头,“我还担心这招不管用呢,娱乐圈的人心理真脆弱,这才听两遍就不行了。”
谈宁带着彭圆圆走进去,关掉喇叭,“准备认罪了吗?”
刺眼的灯光照亮高玉鲲脸上的沟壑,他干涸的嘴唇颤了颤:“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谈宁点头:“行,那你再想想。”
她的手指搭上播放开关。
高玉鲲急起来,他叫住了谈宁,恳求道:“看在一起共事过的面子上,能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吗?”
谈宁琢磨了一下,看着手上的材料。
“告诉你也无妨。”
她回到桌边坐下,拿起第一份材料:“这是小云在医院重新调取的体检报告,你们之前已经撕毁一份了,不过没关系,有电子存档。”
高玉鲲没说话。
谈宁又拿起了几张照片,“是,你们很厉害,买通了当天的司机,我们也找不到酒会上的相关人员……但是没关系,从工作室到你家,途径好几个路口,每个监控电子眼都拍到了高清照片。”
她轻轻啧了一声,“居然还敢开敞篷车,这个揽着失去意识的小云,坐在后座上的人,就是你吧?”
没想到她还能从犄角旮旯找到这个证据,高玉鲲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拼命伸着脖子往前瞧,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谈宁又拿出另外几张照片。
“有了路口的监控,自然还有你家小区地下停车场的监控。”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她抽出一张纸,上面是打印出来的视频网站页面,预览封面就很不可描述了,被打满了马赛克。
谈宁厉声问道:“这个网站的账户,是你的吧?”
高玉鲲咽了口唾沫。
谈宁用纤纤素手抓着那张纸,在他勉强晃了一下,“使用软件进入国际互联网,这本身就是违法行为,何况你还注册为收费会员,主动上传视频和照片。”
邻国前几年就爆出过类似丑闻,胁迫女性拍下剥削视频传播上传到收费制会员网站上,其中涉嫌不少未成年人,主犯最终被判几十年刑期。
高玉鲲的行为虽然没有那么恶劣,但是叠加起来,也足够往严重情节或者特别严重情节上判了。
高玉鲲企图狡辩:“我家每天有那么多工作人员往来,说不定是有人在我家上网。”
谈宁翻出其中一帧的截图,“拍摄者无意间露出一条腰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节目时还用过,我们可以找节目组要直播母带,对比一下就行……你可别告诉我,你连腰带都被别人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