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丰恺自知与祁翼寒虽沾亲带故,可还没亲近到能参加这种家宴,告辞要走。
祁翼寒也没强留,让梁落寒送梁丰恺。
自从梁丰恺出现,梁落寒便安静如鸡,突遭祁翼寒点名,尴尬地从座位上起身,同梁丰恺一起走出包厢……
华灯初上,梁丰恺站在亮如白昼的黎明酒店门前,转身同梁落寒道。
“这次的事有我的不对,我不该为了利益拿生命当儿戏,幸亏有宋文初未雨绸缪,才让我有了回旋的余地,但是落寒啊,错的最多的是你,祁厂长看在你们是兄弟的份上始终对你多有包容,你也该像个男人一样有所担当了。”
梁落寒听出梁丰恺是想让他当众承认错误,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不禁苦涩一笑。
“我明白……只是我哥不会那么轻易原谅我的。”
“他原不原谅是他的事,你说不说是你的事,再说,如果他不肯给你机会,怎么可能让你来赴宴……”
说罢,梁丰恺拍了拍梁落寒的肩,说了句好自为之转身离开。
突然,迎面一个路人撞上梁丰恺,随后一言不发地迅速走远。
眼见梁丰恺被撞倒在地一动不动,梁落寒忙跑过去。
街灯下,梁丰恺的身下迅速洇出一滩血来,源源不断,蜿蜒扩散。
听到脚步声,梁丰恺吃力睁开眼,染着血迹的唇微微翕动,梁落寒靠近细听……
见梁落寒迟迟不回来,梁燕独自出了包厢,走出酒店不见梁丰恺和梁落寒,只看到街灯下有一汪尚未干涸的血。
“妈……”忽听身后传来梁落寒的声音,梁燕回头。
“落寒,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去?”
梁落寒木然走向梁燕,走到近前梁燕才注意到梁落寒身后有人。
“你要干什么?”梁燕本能地感到危险,伸手就去拽梁落寒。
“别动,动我就要了他的命……”
包厢里,余玉芝依旧在逼黎臻。
“梁丰恺是梁家人,为了讨好祁厂长什么话不能说,所以,黎臻,你是真的连我这点请求都不肯答应吗?”
黎臻失望地看向一声不吭的祁翼寒,淡淡道。
“你怀的无论是谁的种,那都是你的孩子,你还没等生下来呢先就打算遗弃,还要逼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接纳他,余玉芝,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
“你说什么?”张峰拍桌子,骤然间却觉脊背一寒,接下去的话愣是卡在了喉咙里。
祁翼寒道,“我答应你照顾你的孩子,但黎臻没必要也答应,余玉芝,如果你再为难黎臻,别怪我连之前的许诺一并收回。”
听出祁翼寒话里的决绝,余玉芝慌忙解释。
“我只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何况作为妈妈如果黎臻不答应,孩子就算由你照顾又怎么可能幸福?”
上一世余玉芝的孩子叫了她二十多年妈,今生她宁死也不会再当大冤种。
嘭!随着巨大的撞门声梁燕跌跌撞撞闯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黎臻脚下,众人皆是吃惊不已。
黎臻一头雾水,“你干什么?”
梁燕咣咣咣连磕三个响头,如拜菩萨似的朝着黎臻双手合十,祈求道。
“我们梁家因为你已经快散了,我家里人也因为上次的事与我断绝了关系,如今我就剩落寒一个亲人了,求你救救他。”
毕竟是长辈,黎臻不好让梁燕跪着说话,伸手要扶梁燕起来却被梁燕拒绝。
“梁落寒到底怎么了,你先起来,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
一个两个的都只会逼她,真拿她当软柿子捏了,黎臻一句‘大家’把在座的全拉了进来。
梁燕认准了黎臻,说什么也不起来,只哀求道。
“落寒被人抓走了,梁丰恺受重伤,他们要求拿你做交换,要不然他们俩个都得死。”
有人敢动他儿子,还是在黎明酒店门口,祁峥起身往外就走,被梁燕连滚带爬抱住大腿。
“我求你别去,他们说了,如果你和祁翼寒敢露面,也不用换了,直接等着收尸吧。”
梁落寒和梁丰恺的命就攥在人家手里,祁峥就算再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闻言停下脚步。
“翼寒,看在落寒是你弟弟的份上,救救他吧!”
梁燕拦住祁峥后转头哭求祁翼寒,眼里的卑微乞怜令人动容。
祁峥始终背对着祁翼寒没有回头,但那弯下去的脊背让祁翼寒无法忽视……
他不可能放黎臻去冒险,可两条人命皆系于黎臻一身,他亦无法说出拒绝的话,祁翼寒抿唇,唇线绷成一道线。
黎臻倒是很感兴趣谁会为了她下这么大血本,尤其有了上一世的经历,她可以肯定此人便是上一世对她下毒的那人。
“好,我答应你。”
听到这话,祁翼寒骤然看向黎臻,“黎臻!”
黎臻淡然一笑,“如果你真的在意我就不会犹豫这么久,我知道两条人命在你心里的分量,而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因为我有事,所以,就让我去会会那个见不得人的家伙吧。”
第215章 全员卧底?
黎臻头也不回地走出包厢,走到楼下,走出黎明酒店的玻璃大门。
祁翼寒跟在身后,在门前停下脚步。
“黎臻!”眼见黎臻就要走入黑夜之中,祁翼寒叫住黎臻。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黎臻微微侧首。
“祁厂长,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嘛,何必惺惺作态。”
“黎臻!”祁翼寒深吸一口气,语气无比凝重,“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黎臻嗤笑,“你以为你是谁……”
说罢,黎臻迈步走出门,映着灯光的玻璃门随即关闭。
明暗之间,颀长身影孤立光中,目送那道娇俏身影渐行渐远。
走到路边,黎臻站了不到半分钟,一辆拉着车窗帘的面包车停在面前。
车门打开,黎臻抬腿上车,随后梁落寒和浑身是血的梁丰恺被丢了下来。
梁燕站在酒店门口张望,一见梁落寒立即疯了似的跑了出来。
祁翼寒始终没动,两眼望着面包车载着黎臻扬长而去,脸上的神情比料峭春风还要寒凉。
洛尘走到祁翼寒身侧,压低声音道,“如果不出意外,逼你交出黎臻的就是那人……”
“朱慎那边有消息了吗?”祁翼寒问。
“确定了,不是他,但那个Jace应该是他身边的人,正在排查。”
闻言,祁翼寒两眼望向门外沉沉暗夜,良久才道。
“送他们回去,告诉余玉芝我不会接受不是我的孩子叫我爸爸。”
“那你舅那边怎么办?”洛尘问。
刚才张峰的态度很明显,如果祁翼寒和黎臻不答应,他绝不会放过许香予和陈赢。
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让祁翼寒无法拒绝张峰,但事关黎臻,他只能担了忘恩负义的罪名。
“如果他实在闹得厉害就送走,让他和余玉芝在国外衣食无忧,但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华国半步,你告诉他有何不满只管算到我头上。”
张峰狭恩图报令人不齿,但身为外人洛尘不便置喙,应声是后自去处理,没多久走廊里便响起张峰骂骂咧咧的声音。
“祁翼寒呢,让他来见我!”
洛尘冷脸,“老祁交出自己媳妇救人,您认为他还有心情来见您?”
“怎么没心情?”张峰道,“他媳妇没了娶玉芝不是正好。”
如果不是看在张峰还保有良知,偷梁换柱拿着幕后黑手的钱做科研惠利国家,洛尘绝对没那个耐性来答对张峰这种人,闻言,洛尘强硬道。
“老祁真心拿您当亲舅舅看待,如果您非要这样想,那就要承担您任意妄为的后果。”
张峰面色为之一沉,“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跟我说话。”
“张峰!”张桂兰叫住张峰,“你别太过份……”
张桂兰站出来装好人,洛尘便趁机脱身去找祁翼寒,而此时的祁翼寒却被黎家人团团围住。
“翼寒呀,黎臻是你媳妇,你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呀!”
许香予连哭带嚎,拦着祁翼寒不让走。
祁翼寒冷冷看着挡住去路的黎丰国,“让开。”
“妹夫……”黎丰国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讷讷道,“黎臻怀着你的孩子,就算你不待见黎臻,难道你连孩子也不要了吗?”
说着,黎丰国的视线落在凑过来的余玉芝身上。
余玉芝闻言,上前挽住祁翼寒,道,“黎大哥,你放心,祁厂长不会不管黎臻的,不过我有个主意,可以对外宣称祁厂长最爱的人是我,这样,对方意识到自己抓错了人一定会放了黎臻来抓我,那样,我们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黎丰国频频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你真的肯吗?”
余玉芝道,“当然,我和黎臻是好朋友,为了黎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眼见黎臻被带走已超过十分钟,而这些人依旧不疾不徐只顾表演,祁翼寒面色冷峻,吩咐洛尘。
“带人把他们全关起来,黎臻没回来前,谁也不许离开。”
“翼寒,你当我是你舅还是犯人?”张峰怒喝。
祁翼寒目光不带丝毫温度,“黎臻处境危险,而你们呢,都在做些什么?”
“你想我们做什么?”黎丰国委屈又愤懑地抱怨,“是你让黎臻去的,怎么如今倒怨起我们来了?”
张峰居然认同地附和了声,“就是。”
祁翼寒冷笑,“谁拦着我去救黎臻谁就是那个人的卧底,你们既然喜欢说,那就进去好好交待……”
话落,早已接到通知埋伏许久的林踪带着手下进来,将黎家三人和张峰与余玉芝一并带走。
祁翼寒望着不忿抗议的黎丰国,低声同林踪道,“主审黎丰国,这人绝对有问题。”
林踪一脸不可置信,“他可是黎同志亲哥,能有啥问题?”
没有回答林踪的问题,祁翼寒快步走出门,坐进洛尘开过来的吉普车。
……
面包车载着黎臻一路驶出市区,路上车辆稀少,后面跟踪的车很容易便暴露了出来,但面包车里的四人却一点都不在意。
黎臻正奇怪四人的反应,就听身后一声巨响,回头透过车窗看去,后面跟踪的两辆车与一辆大解放相撞,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悠哉游哉地开到江边,面包车在码头停下,黎臻被架下车押上船丢进船舱,随即船舱门被自外嘭地关上。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内,黎臻隐约听到有清浅呼吸声。
“谁?”黎臻警惕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你是……黎臻?”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在脑海里过了遍,黎臻认出声音的主人,“你是付图?”
“是我。”
“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我……”付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黎臻伸手摸索着靠近付图,摸到付图后察觉到手掌一片濡湿,将手送到鼻端轻嗅了下,甜腻的铁锈味,是血!
“你受伤了?”
摸遍付图全身,黎臻发现付图身上有不少伤,尤其腹部出血严重。
付图勉强止住咳嗽,哑声道,“你非礼我,你好坏!”
“都这功夫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黎臻掀开衣摆,扯出里面穿的线衣撕下来给付图包扎伤口。
“没用的,别麻烦了……”伸手抓住黎臻柔荑,付图虚弱地道,“让我摸一会儿吧,死了就摸不到了。”
“滚!”黎臻甩开付图的爪子。
付图嗤嗤地笑。
黎臻手上忙着,嘴上道,“你功夫不是很高的吗?怎么会被他们抓到?”
闻言,付图啧了声,“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黎臻不解。
“我知道他们要抓你,所以先让他们把我抓了过来。”
黎臻,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第216章 人肉火锅
付图的谎言没有维持多久,就被门开处泻入进来的灯光戳破……
黎臻眯了眯眼,抬起手挡住刺眼光线,隔着薄薄的眼皮适应了会儿,缓缓拿开手,面前的付图身上压着个新鲜的死人,那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淌着血,横七竖八缠着的布正是她刚刚的杰作。
“付图!”黎臻咬牙。
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付图笑嘻嘻,“怎么,见我没死你很遗憾?”
黎臻不知说什么好,狠给了付图一拳。
付图捂着被捶到的肩膀直哎呦,黎臻这才注意到付图确实受伤了,只不过伤的都不是要害,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分别在左肩、左臂和右小腿上。
刚刚线衣全被她撕成条绑在了死人身上,现在她也拿不出东西给付图包扎伤口,黎臻把目光对准门外。
门开处逆光站着的瘦高个似乎被舱里的气味熏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退后几步待空气流通气味没那么呛了才靠近。
“出来!”
黎臻扶起付图,吃力地朝门口走去。
走出门,黑夜沉沉,伴着哗哗的江涛拍岸声,隐约可见远处零星几点灯光。
夜间行船,船上还开着巨亮的灯,周围又安静得过份,几乎不见人家,黎臻推断这应该是流经北市的氓江最偏僻的一段,马尾山附近的鸠鸣滩。
鸠鸣滩附近遍布沼泽密林,逃进去还不如在船上呆着安全。
“走!”那人见黎臻只顾对着暗夜发愣,猛地推了黎臻一把。
黎臻没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付图跟着站立不稳摔倒。
那人见状咒骂了句,倒也没再催。
黎臻和付图互相搀扶着重新站起,付图腿上有伤,走起路来整个人全靠黎臻支撑。
好不容易扶着付图沿着楼梯走上甲板,黎臻累得满头汗。
甲板上没人,押送二人上来的那人也走了。
“看来,我快死了。”
付图说罢,松开搭在黎臻肩头的手瘫坐在甲板上,黎臻被他带得也跟着踉跄,恰好砸在付图身上。
付图索性躺倒,将黎臻困在怀里,哑声道。
“别动,让我抱会儿。”
她是有老公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让别人抱,黎臻挣扎,却在此时听到有船只靠近的声音……
随着汽艇靠近,船上灯光大盛,黎臻顺着灯光看过去,祁翼寒和余玉芝并肩站在汽艇上,身边的洛尘正与她这边船上的人交涉。
因为黎臻和付图所在位置堆着货物,祁翼寒那边很难注意到,黎臻张口要叫却被付图一把捂住嘴。
在洛尘问话渔夫时,祁翼寒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注意到堆在甲板上的货物后似乎有人,抬腿就要跳过去,被余玉芝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