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o之下[双重生救赎]——宿轻【完结】
时间:2024-06-28 17:22:52

  “能。”
  他的声音很轻,对于苏溪来说,却振聋发聩。
  足以让她从无数次梦魇中清醒的那般掷地有声。
  杜修延的善意,在这件事上仿佛被放大到了极致。
  他不同于以往所有让苏溪打退堂鼓的人,而且还是在苏溪还只是一个普通本科阶段的大学生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正给予一个孤独漂泊的灵魂,一个心灵的安身之所。
  不知道为什么,苏溪在他冷漠的时候没有感到这种强烈的酸涩感,但是此时,她心里却酸涩得难受。
  她喉头被很多情绪堵住了,令她不知不觉地憋红了眼眶。
  她很艰难才忍住了眼中闪烁的泪光,痛楚地吐露着每一个字:
  “那请你,务必,亲眼看到我成功。”
  在那一瞬,他全然看不懂苏溪眼中没有流淌而出的热泪,不知道她从何流泪。
  是因为感激,还是因为感动。
  他曾以为苏溪是个外壳坚硬的人,她目标明确又充满行动力,不善于表达柔软的感情。
  但是她竟然会因这样简单的话而泪盈于睫。
  杜修延试图想开口阻止她哭泣,但是还没等他做出行动,苏溪就已经自己调节好情绪。
  “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他无奈地放缓语气,像是在思考了很多种解决方案后,最终一无所获的束手无策。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苏溪心里那个漫长的故事。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有强烈到他非知道不可。
  苏溪最终用意志力将泪水堵住。
  对于无从解释的眼泪,苏溪会强迫自己忍住。
  一旦流泪,她就会溃败,而无力往前。
  “我还是……继续工作吧。”
  眼眶的红肿还未消逝,苏溪重新打开了电脑,认真而安静地通过操作电脑而慢慢平复下来。
  她不会让消极 情绪停留太久,如果过多沉浸在情绪里,会耽误很多工作。
  这一次,苏溪面向杜修延而坐,电脑屏幕是背对着他。
  这个角度,苏溪可以轻易用余光看到他。
  她一旦认真工作起来,就很少偷看他了,甚至耳边自动屏蔽一切的杂音。
  以至于,连杜修延拄着拐杖从病床上下来,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她都未曾察觉。
  电脑屏幕忽明忽暗,苏溪平静而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画面,那些清晰流畅的专业线条组成的模型倒映在她黑亮的眼中。
  他可以从苏溪眼中看到那些模型在旋转和放大,在一次次仿真中被调整和优化。
  “方便旁观一下你的工作内容吗?”
  考虑到有些设计会涉及保密协议,杜修延在车队待了多年,自然是很尊重版权,一定会征求同意。
  于是他发出了礼貌的询问。
  苏溪猛然抬头,发现杜修延不知何时已经站立在自己面前,垂目看着自己。
  她并没有受到惊吓。
  “可以,很荣幸。”
  对于这种请求,苏溪觉得很惊喜,甚至从心情中捕捉到一丝期待和跃跃欲试。
  她自如地笑了一下,主动往旁坐了一下,让出了身旁的位置,将电脑调整了角度。
  “你直接坐下看吧,可能有些地方还需要请教一下你。”
  车手的想法对于工程师来说非常关键。
  杜修延虽然不是专业的工程师,但是他有高能物理学的学术背景和赛车驾驶经验,让他明白自己的设计并不是难事。
  而且据她了解,杜修延也学过空气动力学的内容,不知深浅,但是他确实参与过车架设计。
  “从今年新赛季的规则出发,FIA规定前翼要和车体同宽,前翼上方500毫米出必须有一个中性区,并且将扩散器后移……”(注*)
  苏溪先阐述了一下规则,每一年FIA出台的规则不一样,会直接影响到工程师对于赛车的总体考虑。
  所以一切设计都并非苏溪生硬从未来照搬,而是在比赛规则的框架下进行的。
  “在新规则之下,赛车在高速行驶的时候空气动力学性能受到影响,从而导下压力不足,这时候可以考虑改变内翼片,做成多层设计,并且通过增加外倾角,来弥补因为规则改动导致的下压力不足。”
  苏溪紧接着将自己在规则之下画的内翼片局部图呈现出来,紧接着就是车架形状的改良。
  “车架的思路是考虑到,要尽可能减少车前方气流对于车身的阻力,同时想办法将这份阻力转化成让赛车牢牢紧贴地面的下压力。”
  “所以首要考虑V型车架,将两侧做出一点的偏角,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将车架前表面做成多重相互平行的V型结构,做到将气旋分流,降低气流干扰。”
  “但是这只是我的初步构思,因为真实情况会更为复杂,而且和车手自重和体型有关系,要进一步做风洞测试我才能确定V字夹角和其他参数。”
  苏溪的设计图严格来说算是草图,参数都是她临时加上的。
  她将自己的图纸点开,并且用红色和绿色箭头标上了气流方向。
  杜修延看了这个设计图,眸色渐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一字不落将苏溪的讲解听在心里,在脑海中几乎可以复原出苏溪构想的赛车模型。
  中间夹杂很多他未曾听过的新型理念。
  “你是本科第二学期?”
  这是杜修延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在他看来,苏溪的描述,专业、简洁、老练,很多细节的改良思路充满自信,就好像她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实验失败后的经验之谈。
  但是由于她太过于流畅,而且对任何一个部件的解释都细致入微,倒是让人打消了她在伪装的嫌疑。
  因为在一个专业车手面前谈造车技术,也是三言两语就能看出破绽的。
  而且苏溪提到的风洞测试,由于做一次测试的成本极高,所以全世界仅限那几个财力雄厚的顶级车队才能提供这样的资源。
  斯图加特大学也有自己的风洞测试基地,但是非航天专业的普通本科学生几乎没有接触到的可能。
  她的描述中,虽没有一个字在标榜自己的经验和技术,但是吐露出的任何一个字,背后都代表着无数场试错和巨大的金钱成本。
  “是,本科第二学期。”苏溪知道杜修延在怀疑什么,她微牵唇角,如实答道。
  他复又问道:“你亲自做过风洞测试?”
  苏溪面对这个问题,不觉地笑了。
  杜修延果然很会抓重点,这个问题足以解答他心中的很多疑问。
  “做过,而且不止一次,一年中要进行很多次,一般用四比一的仿真模型。”
  这也是实话。
  “你是说,本科第二学期的你,不止一年的造车经验?”
  他挑眉,但是彼时眼中带着沉思,仿若风雪寂静。
  苏溪在心里想到:准确来说,是十年造车经验,五年锦标赛工程师,两年F2方程式赛队工程师,和三年F1车队工作经验。
  原本她有望在获奖的第二年擢升车队技术总监,可惜她先一步猝死了。
  不然,F1历史上将会出现一位最年轻女性技术总监。
  “嗯。”
  苏溪故意将所有的其他信息隐去,她观察着杜修延的反应。
  如果她一上来就和盘托出,反倒让人觉得不诚实,不如将对方好奇心慢慢拉满,让他主动在猜测无果之后主动询问。
  但是她高估了杜修延的好奇心,只是能感受到他的疑惑,从面上看不出来。
  他眼神流转,琥珀色的眼眸被电脑屏幕上光照得明灭不定,似乎在推测着什么,唯独没有追问下去。
  苏溪将电脑屏幕重新跳回桌面,她没有给杜修延看Halo装置。
  因为其他装置的改良至少没有脱离这个时代背景,而Halo装置是未来产物。
  “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他好奇的不是苏溪想法的来源,而是苏溪想要去往的方向。
  苏溪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颇有神秘地说道:
  “为了……捍卫别人的梦想。”
  “是那个和我相似的人?”
  “是,但是不止他。”
  苏溪没有细想他那句“相似的人”,坦然承认道。
  像是故意一般,苏溪忽然凑近他几分,问道:“你还有别的好奇的事情吗?”
  他眸光一闪,眼中带着很薄的笑意,半开玩笑道:
  “如果这些设计都是你自己完成的话,我会怀疑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第11章 想见的人
  在对视的瞬间,苏溪有种被看穿的错觉,虽然她感觉杜修延只是在开玩笑,她用相同的半开玩笑语气,镇定自若地回道:
  “作为一个工科生,我不想用重生这个词来回答你,你可以理解成我有一段来自未来的记忆,是凭空获得的。”
  “我对这段记忆如何产生无法解释,但是这段记忆支配者我所有的行为逻辑。”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将眸光看进他眼眸的最深处,收敛了笑容:“比如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似曾相识。”
  杜修延没有被她的虚张声势吓到,面沉如水的一笑,不露声色地展眉,衬得他的双眼分外深邃:
  “莫非你的那段记忆里,真的有想见的人?”
  苏溪一瞬不易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个消息令杜修延眸色深了半分,唇角的笑意似乎不带温度。
  “我和……你想见的那个人,有多少相似之处?”
  杜修延显然早已将自己排除在苏溪想见的人的范畴,作为一个他者,来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们很相似,除了,你没有拥有那段和我共同的记忆而已。”
  苏溪沉颜一笑,笑容惨淡。
  她自言自语道:“如今,只有我还在死守着那段,只有我一个人拥有的记忆而已。”
  人的大脑的保护机制之一就是遗忘,遗忘能让人不总是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中。
  而那些记忆,只有苏溪一人记得,她的大脑,似乎还总是停留在上一世。
  “这么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如果再跟你详细地解释的话,可能会脱离科学了。”
  她默然垂眸,静静地诉说,过了很久,当她看向杜修延的时候,脸上又重新扬起笑意。
  她的笑,总是带着很复杂的层次,就像她构思的那些的赛车结构一样。
  杜修延凝视着她,却洞悉未果,因那双眼中所情愫,实在含着深海般的伤悲。
  “也许我可以理解成,你有一段和现在生活无关的获得性记忆,从而将你困在了和现世无关的那段记忆里。”
  是啊,她多年来,好像灵魂被困住了,被困在十二年前的圣马力诺赛道上。
  她尝试过很多方式,将杜修延遗忘,可以每每处于安静的环境中,那些静谧却又无数次在敲打她。
  听完杜修延的话,苏溪愣了一瞬,也不知他如何精准地描述出这份特殊的感觉的。
  “是啊,那段记忆里有你的存在,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苏溪为了让自己现在肢体放松下来,强迫自己试着将后背靠上沙发的后背。
  据说人在内心感到不安全的时候,尽可能让身体有所依附,不管是靠墙也好,还是紧抱枕头也好。
  最好是用温暖的被子将自己裹挟。
  尽管苏溪描述得抽象,但是杜修延仍然试图理解。
  “所以,在你那段记忆力,有一个‘我’。”
  苏溪犹豫了一下,她充分考虑了唯物主义的思路,但是重生本就是不唯物的。
  她如实点头:“是的。”
  杜修延的视线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臂,苏溪此时才注意到他单薄的病号服底下似乎有包扎过的痕迹,只不过被衣料挡住了。
  苏溪正欲想查看一番,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转移话题般问道:
  “我们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苏溪知道他左手臂有端倪,应该是被碎片扎到了,但是可能没有大碍。
  她放心地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杜修延的提问上,然后心里有点异样,随即移开视线,看向病房的虚空之处,眸色幽深。
  “……他给予我无限的爱,而你不能。”
  杜修延眸光闪烁,一时哑然。
  苏溪总结出这句话之前,踌躇了一阵,语调平静,只不是心脏瞬间还是有破裂般的痛感,让她无声地缓了好一阵。
  像是觉得这句话不够有说服力似的,她多解释了一句:
  “我父母离婚之后各自组建了家庭,我从小都被寄养在奶奶家,后来奶奶去世,就彻底没人关爱我了。”
  这也许很多孩子都面临过的问题,当父母双方都重新组建家庭,伴侣性格还比较强势的情况下,这个状况将会变得很糟糕。
  “组建家庭了他们对你的爱会有所改变吗?”
  杜修延家庭完整幸福,他或许很难想象苏溪的处境。
  但是也正因为杜修延在爱的环境长大,他才会热衷于给苏溪很多的爱,让她孤冷的内心照进一束光。
  苏溪勾唇,看似在笑,实则却没有在校,她语调故意放得轻松一些:
  “他们会把我互相推给对方,因为双方都不希望我去打扰他们。”
  “我很抱歉。”
  他礼貌而善意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歉意,尽管他不需要这么做。
  这也一方面向苏溪侧面表明,他对她的情况确实无能为力。
  苏溪合上电脑,看向病床的方向微微出神,有些怅然若失,深深叹息到:
  “有什么好抱歉的,这是好事,我在感情方面就像一个吸血虫,只知本能地索取他给我的爱,却没有半点回应。”
  “这大概就类似于将石头扔进河里,还能听到一声响,将心扔到我这里,就毫无回响。”
  她不吝于自黑,不过这总结她倒是自我感觉比较精准。
  她不是不想回应,而是她无法开口去展示自己内心的柔软,她心中有太多重压让她逃避他人的善意,也无法将爱说出口。
  也许,这是一种疾病吧。
  “倒不至于这么说,我个人的理解是,那不是将心扔给你,迫切需要你的反应,而是类似于将心献祭神明,带着足够的虔诚和觉悟,神明很少回应人们,人们也很少寄希望于神迹降临。”
  这是苏溪第一次听到的说法,她的眼神凝滞,短暂地升腾了光亮。
  原来那场单恋,如果理解成献祭……
  或许苏溪内心的遗憾会因此少了几分,但是她会继续自我懊恼。
  因为她不配成为他的神明。
  “话说回来,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你会将爱献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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