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双眼，任由自己被侍卫拖着离开了咸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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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嬴政的神色平静，就好像没有发生之前的刺杀一样，若是没有遇见秦月之前，他坐在这里，骤然得知燕国使者假意献上地图实际准备刺杀他，他或许会震怒。
但现在秦月也坐在他身边，知道身边有人（国）一直在保护他，就算遇上刺杀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愤怒了，不过该斩首示众还是要斩首示众。
“诺。”
李斯与甘罗对视了一眼，齐齐行礼之后又一起离开宫殿，行走在宫闱间甘罗忍不住看向李斯，他为了拉近和李斯的距离，也没有称呼对方的官职而是选择了更能拉近距离的先生，将对方当作自己的长辈尊敬。
“李斯先生，我刚刚好像看见一道金光在保护王上……”
李斯脚步一顿，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还是在向前走，他：“看见了，你没有看错，王上他确实受上天庇佑。”
“啊……可是……”
“怎么了？”李斯微微侧首看了一眼甘罗，这少年懂礼貌行为得体大方，和他又没什么利益冲突，所以李斯才关心了一句。
“我刚刚好像看见的，不止那道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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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罗来过这座宫殿不少次，不过之前大多数都是商讨国事，带着他国使者一起来献上地图还是第一次。
还好献地图的流程不需要他做些什么，他只需要在旁边默默站着就好了。
只是变故就在一瞬间，他看见荆轲从地图中取出匕首的那一刻直接瞳孔地震，荆轲他竟然是来刺杀的！
那他刚刚说的话也全都是借口，之前在燕国所说的话也都是早就埋下的借口。
他脑子反应不满，四肢反应却跟不太上，他伸手想要阻拦的时候荆轲拿着匕首已经要一刀刺进王上的心脏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王上坐在原地躲也不躲，就这么冷眼看着荆轲。
在匕首尖端即将碰到王上衣衫的时候，他看见一道金光自王上身上绽放，刚好将荆轲与他的匕首一同弹了出去。
甘罗第一反应不是去看翻滚着撞在墙上的荆轲，他的注意力被坐在嬴政身边的秦月吸引了，在情绪大落大起的瞬间，他看见一个穿着华服的女人坐在王上的身边。
一头乌黑如鸦羽的长发披散在她身后，她的面容精致又美丽，比起平常见到的美人要美上无数倍，甚至会让人有一种太美了，美的不正常的感觉。
那如黄金一样眼瞳确实宣告了这一点，她不是人类，起码不是个普通人。
她那由玄色长羽组成的翅膀正搭在王上的肩膀上，似乎是阻止了王上站起身，像是早就知道了那道金光会庇佑王上，当然也有可能那金光就是她制造出来的，那她的身份好像也就很清楚了。
神明……他见到了神明。
而她也轻轻朝他投过来一瞥，弯唇微笑，一时间甘罗觉得自己脑海中的各种想法都被清空了，眼中只存在着这位神明，她美丽气质温和令人感到亲切，就像是看见了……母亲。
她和古籍上的不同、也和人们口口相传的神明不太一样，不过又有谁能肯定神明是什么样子的呢，毕竟古籍是古人所做，他并没有亲眼见过书上所记载的神明，当前诸国也没有人真的见过神明。
不过甘罗发现了就算是近些年的与神明有关的事迹其实也都和王上有关，他刚想仔细看看那位神明双眸周围金色花纹的样式，却在一眨眼间就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甘罗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眼花了，但那金光和被弹出去的荆轲又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眼花的，可能只是那位神明不愿意被他看见吧。
“噗呲――”“碰――”“铿锵――”
是宝剑刺入□□、人倒在地板上、还有宝剑轻颤的嗡鸣声。
他微微侧身看去，原来已经快进到荆轲顺手攻击李斯了吗，甘罗觉得自己怔愣这一会儿错过了不少剧情。
偷偷看了眼嬴政，王上似乎没有要降罪于他们的意思，甘罗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看着王上处理了荆轲，而他们则被命令先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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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在那一刻，我看见了王上身边坐着一位……神明。”
李斯听见这些描述陷入了沉默，他怎么没看见，是没有缘分吗？
还是说看见需要某种条件……
他微笑着看向甘罗，开口道：“既然王上没有提，那就是不想让我们说出去，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看不见的，不会真的有人承认自己毫无仙缘吧？
“嗯，我明白了李斯先生，谢谢您的提点。”
原来竟然是这样，他的经验还是比李斯先生少了许多。
两人一边交谈国事一边向咸阳宫外走，主要是李斯说甘罗在听，一大一小两个聊得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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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被刺杀的消息在第二天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咸阳城，咸阳城所有的居民，不管是官员宗室抑或是平民都知道了这一消息。
不过他们没有几个担心的，秦王平安的消息几乎是与被刺的消息一起传出来的，除了这个之外，更是因为他们坚信王上有神明庇佑，当然是不会出事的，只要是秦人基本都有着这样的共识，只是咸阳城内的居民更加坚信这一点。
若是咸阳城中其他官员宗室之类的八卦传的也不会这么快，传播范围也不会这么广，但这可是关于王上的消息。
传遍咸阳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而传遍整个秦国也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得益于各个城池之间铺设的水泥路，大大减短了传播消息需要的时间。
而秦国上下都知道了，这也代表了一件事，秦王被刺的消息传遍诸国也就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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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两个月月后，各国君王也得到了这一消息。
*赵国*
“秦王被刺了？”赵王将手中毛笔放在一边，拎起了雪白的纸张，上面是一行行工整的字迹，他像是在欣赏自己写的字只是随意开口问道，“死了吗？”
“……没……没死，秦人说是因为有神明庇佑……”
“嗤――没死啊，真是可惜，不过这种话秦人也信？”赵王不屑地嗤笑一声，神明庇佑这种事谁不知道谁啊，不都是为了更好的统治而编造出来的谎言？假的不能再假了，这些秦人也能相信，一群蠢货。
*楚国*
“王上，秦王遇刺，出手刺杀的刺客是燕国的使者荆轲，据说本来是为秦王献上割让城池的地图的。”
“燕王喜怕是昏了头，这种事都敢做，就算没有秦，亡国也是迟早的事。”
听见侍从的报告，楚王有点失望，要是嬴政死了的话尚在秦国的华阳太后就可以扶持扶苏上位，那孩子有着楚人的血脉，虽然不能因此而吞并秦国，但可以令秦国停下东进的脚步，起码楚国不会有事。
不过，可惜了，嬴政福大命大，他并没有死在这场刺杀里。
“好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新消息再来告诉寡人。”
*魏国*
“秦王遇刺！燕太子丹派了刺客伪装成使者前往刺杀秦王，但是秦王没事。”
“燕太子丹派的刺客？”魏王挑眉思索片刻复又撇撇嘴道，“出使一国的使者怎么可能由太子派遣，这件事要说燕王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燕王喜肯定知道这件事，也许就是他默许的。”
“可惜是一招烂棋……不过对寡人的魏倒是有好处，”魏王露出笑容，他想到这件事甚至觉得庆幸，现在只要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来秦国下一个目标不是魏国就是赵国，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燕国……“有人愿意挡在前面，寡人怎么能不领情呢……”
“王上您说的极是。”侍从一脸谄媚的笑容，口中说着奉承的话。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去让他们多做两道吃食，现在就要。”
“诺。”侍从没听懂什么挡在前面不挡在前面的，但他能听懂王上的要求，而他就是为了伺候王上而生的，自然是要立即出去传令了。
*齐国*
“大王，秦王遇刺了。”
齐王愣了一下，他看向身边的侍从：“死了吗？”
“有惊无险，秦王一切平安，秦人都说是因为神明庇佑，当时救驾的侍卫还看见了秦王周围围绕着金光。”
“哦，寡人没问你后面的事，既然没事那就没事了，”齐王举起酒樽，大声下令，“接着奏乐，接着舞！”*燕国*
而作为这次事件中的另一个主角，燕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开心了，燕王喜得知嬴政没事时整个人都懵了，他只觉脑子空白一片，不知今夕是何年。
本来的目的，现在的目的，本来的后果，现在的后果，四个东西一起混乱地在他脑子里搅和，燕王喜深呼吸了几次，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但一想到这件事失败之后会造成的后果，燕王喜还是觉得一阵头疼。
他有些恼火地砸了一个烛台，将桌案上的东西也砸在了地面，侍奉在身边的两个侍女立刻蹲下来开始收拾杂乱的物品。
“去喊太子！你们去把太子叫过来！”
“诺”
燕王喜虽然心中害怕，但还记得这件事都是由太子策划的，他只是默许了这件事。
将太子叫过来也是为了问问他，这件事若是失败了，他有没有解决办法。
可惜刺杀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馊主意，事实上太子丹并没有备用计划，他唯一的计划就是派荆轲去刺杀秦王，然后秦国自然而然陷入大乱，届时就没有余力再关注燕国了。
当然这主要是为了他自己，本来秦国就没有关注燕国，只是因为他的跑路而注意到了燕国，之后他为了自保一不做二不休，便想要杀死秦王一了百了，这样说不定他还有活路。
燕王喜在自己的宫殿等了一会儿，门外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虽然轻之又轻，但勉强还是能听见的，外面还有人通传了一声。
“太子到。”
燕王喜抬眸看向门的方向，那个正在走进来的年轻人是他的儿子，也是这个国家的太子，还是由他亲自立的太子。
只是到了今天，燕王喜却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了解这个儿子，这个长期在异国他乡作为质子的儿子，或者说……燕国太子。
也对，他这个儿子并不熟悉，早在丹十分年幼的时候，他就送他前往异国作为质子了，立丹为太子的时间他都要快忘记了，太子丹的面容在他的心中也早就模糊，之所以在他从秦国逃回来还能第一时间认出来，还是因为底下臣子的惊呼。
有些不知情的臣子在朝堂上看见太子，一时震惊下意识疑惑地喊了一声，而他仅仅是相信不会有不要命的人把什么人都随随便便带上朝堂，只有一种可能，那位带太子混进来的大臣清楚太子丹的身份。
至于什么父子之情，对不起，是一点都没有的。
一个离开了自己十数年的孩子，两人之间真的还会有亲情吗，燕王喜认为是没有的，就像丹一样，他也不会有。
“参见王上。”太子丹弯腰行礼，他微微蹙眉，无声无息地观察着上首位的燕王喜的表情。
燕王喜：“你知道了吗？”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刚刚在宫殿暴怒的不是他一样，他看着太子丹，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他在观察自己的儿子，就像是在观察一个陌生人。
“已经知道了，荆轲……因为失误而失手了……”
燕太子丹当然清楚传来的消息是什么了，但是他不愿意相信秦王是因为有神明庇佑才保住了性命，他更愿意相信是因为荆轲失手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当然了他也同样认为他猜测的才是事实，神明庇佑什么的一听就是假的。“你们也别收拾了，都下去，一个也不许留下。”
因为太子丹刚刚说荆轲名字的时候声音格外轻，所以燕王喜觉得也没有灭口的必要，直接就让这几个侍女下去了。
燕王喜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出声问道：“你对这个结果，有什么要说的吗？”
“……”燕太子丹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父王，您相信秦人所说的吗？”
“秦王是被神明所救，他有着神明的庇佑？”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燕王喜皱皱眉，扫视着眼前站着的人，他当然是不太信秦人的说法的，毕竟传言这种东西，经过了这么多人的口，除了秦王没事这一点，其他的已经算不得真实了。
“只是想知道您的看法。”
“寡人并不相信秦人所说的事，可再如何，这个传闻中秦王平安无事的结果也是一定的。”
“父王，话不能这么说，当时我所做的布置都是完善的，用地图包裹匕首再加上荆轲，可以说万无一失。”
“可是你失败了，这是事实。”
“不，父王，我已经想过，秦王若是没有被刺中要害该怎么办？匕首上面涂着剧毒，只要用匕首造成伤口，哪怕很小一个伤口，他都只能因为剧毒而死去。”
“所以，我认为，那传言或许……不尽是真实的，也许他正在苟延残喘……只是传出消息安抚民心罢了，我不相信荆轲那样的人会一点点都伤不到秦王！”
“碰――”
一声巨响响起，燕王喜砸了一个砚台在太子丹的脚下，直把他吓得后退两步。
“够了！不要再狡辩了，当时寡人就不应该同意你做下这件事！”
“滚！你给寡人滚出去！”
“诺。”太子丹虽然被吓了一跳，但确实按照燕王喜的要求，没有再多辩解什么而是走出了这座宫殿，在离开这里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燕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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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喜在太子丹离开宫殿之后，重新平静了下来，他其实传召的不只是太子一个人，事实上他还秘密传了一位心腹大臣过来。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燕王喜面无表情，低垂着头站立的大臣偷偷瞧了眼燕王的脸色，再联系到这父子俩之前的对话，眼珠转了转，试探性地开口：“秦人若是因此愤怒，秦王若是因此派兵攻来，那一定都是因为太子丹的缘故，他自作主张将出使秦国的使者换成了自己手底下的门客，未得王上允许，也从未通知过您这件事，就让那荆轲前往秦国刺杀……”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燕王喜的神色，以便于随时改变自己的话术，他明白这个时间回答这种问题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只希望王上能对这个说法满意吧。
“你说的不错，刘卿，请继续，不必顾及什么，那逆子寡人已经管教不住了。”
刘大夫松了一口气，看来燕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不想自己说出那个办法而已，王上是想借由他口说出来那个提议。
“让那荆轲前往秦国刺杀的行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从未告知您这件事，是对您的大不敬，这件事都是因为太子而起，如果不是他派出门下门客去刺杀秦王的话，秦王也不可能会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