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张神医原本就喜欢研究些“五禽戏”之类的养生功夫,本就是个识货的。听到薛家小爷说的这个什么播操,他稍微试练了一下就感觉实在厉害,简单易学不说,居然也很是有用。
他只是练上一遍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实在是颇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当然,这种功夫必须要每日坚持,长久练习才有作用。
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张友士自己学会了之后,就立刻决定积极推广,因着这东西好像比五禽戏更有意思、更好上手些。恰好小黛玉上门,那就干脆试试教了呗。
至于什么医学入门的书籍,那更是可以由得小姑娘随便挑。
小黛玉生来聪慧,虽然不过五岁,但识字已经不少,甚至连四书五经都开始学了,那自然跟寻常幼童不一样。
张友士这人虽然是个才华横溢、才思敏捷型的隐士型人物,但其实还是挺喜欢教导徒弟的。
只是他一向低调,并没有怎么出门交际应酬,这么大半辈子只正经教导过他自己的儿子,这次见了小黛玉,倒是好好过了一把师父的瘾。
不得不说,货比货的扔,人比人得……咳咳,总之,有了对比之后张老师才发现,他自己的儿子,资质果然平平……
也无怪他教到最后愈发佛系起来,甚至还想着豁出脸面,找些关系,跑到京城给自家傻儿子谋一份太医院的职业养家糊口算了。
因着,天赋这东西,真的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的。
他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水平,他还是很清楚的。
小张同学的天赋么,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有也就是只有那么一点。
张老师原本想着靠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关系面子,让儿子去太医院从底层做起,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要说,教他从此成为一个什么旷世神医,那也绝对不可能了。
要说遗憾,那也不是没有的,谁不想着能够找个完美的徒弟继承自己的衣钵――若是这继承人就是自己的儿子那不是更好嘛。
可惜,梦想如此丰满,现实如此骨感。张老师学会了跟自己和解,恰好薛攀找他合作开医学院,又让他“诲人不倦”的心重新活络了起来。
他已经准备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医学院的建设和即将到来的招生、教学等事务中去了。
没有想到,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小黛玉――这可真是好苗子啊,感觉这孩子天生就是“草木”人……
看这小姑娘通身的气质,天生的灵秀,就算不学医,那种植点儿珍稀草药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啊。
张友士十分高兴,热情地毛遂自荐,要给黛玉做“医学引路人”――他甚至不敢当黛玉的老师,因为他感觉这位小姑娘贵为御史千金,应当不会真的从医。
在他们这时代,医者的地位,可是很低的,没得让人家小姑娘真的投身这一行。
但是吧,当杂学学点儿倒是可以。
反正养身健体,怎么着都是好事儿不是。不管将来这位小姑娘是嫁到大户人家做少奶奶,还是去宫里、王府里做娘娘,都能用得上。
张友士默默畅想了一番这位小姑娘的远大前程,然后就十分用心地完成了小黛玉的医学启蒙。
不得不说,这位张先生简直就是个bug一般的存在。原著里头他老人家的那两三次惊艳出场就不说了。这回在黛玉的事儿上,他这些随便冒出来的想法竟然也都是歪打正着。
比如说这“草木”之人,那可真是太妙了。
但凡听过红楼这故事的有谁人不知道,这林妹妹的前世原本就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草,可不正是“草木”之人。
让她搞中草药养殖,那不简直就是白送吗……行吧,张老师,我真服了您这个老六了。
薛攀一边儿听着黛玉介绍如何认识张先生,如何得他指点进行医术启蒙,看了哪些医学著作,尝试种植了哪些草药,又如何在其中寻找到乐趣,一边儿不由得感叹,果然学习使人快乐,看看小黛玉现在这精神面貌,简直是焕然一新啊。
啥叫“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就是了。
治疗抑郁,从努力学习开始(不是),加油吧!未来的一代大手林神医,哥看好你……对不起好似有点儿过了。
薛攀默默收回有些发散的脑洞,十分认真地听着黛玉的讲述,并且时不时给她捧捧场,送些鼓励,果然小姑娘十分开心,而且也表示肯定要继续学习下去,因着她是真的觉得这医学草药相关的玩意儿很有意思。
两个人一直聊了一个来时辰,等到书房外头有人唤黛玉“姑娘该用膳了”,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次聊天。
因着每次聊天都很愉快,小黛玉明显对薛攀更加亲近了不少。两人约定有空经常联系之后,方才各自忙活各自的事儿去了。
黛玉自有她日常的功课要做,还有新习得的医学、药草学相关知识要学习实践,根本没有什么功夫再胡思乱想、悲春伤秋了。
跟薛攀之前预料的一样,人闲着就会出事儿。特别是聪明孩子,若是平日里能做的事儿太少了,愈发会胡思乱想,搞得精神内耗――真不如给他们多找点儿正事儿做。
学习,都给哥去学习。
只要功课够多,什么负面情绪都没有机会有……这还真的是真理()。
黛玉走上了勤奋学习无暇悲春伤秋之路,薛攀也开始忙活他的事儿。
首先当然还是得处理一下京中的生意。
在抵达京城一天一夜之后,薛攀总算是有时间看看他的货了。
虽然他一直没能腾出手来,但马六是个能干的,早就把货物归置好了。
薛攀看了下账簿,又看了看库房,吩咐马六陪着他到几个主要铺子逛游一圈儿,然后就轻松把货物怎么处理安排好了。
马六看得大为震撼,那几个铺子的掌柜也惊骇不已――早听说少东家是个厉害角色,他们原本还不信来着,结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少东家年纪轻轻,竟如此懂行,幸亏他们长了个心眼儿,没有想着一来就糊弄少东家。
就看人家这商业才能,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给人打工算了。
薛攀看着几位掌柜的微表情,丝毫不感觉意外,反正这种打脸日常,他在金陵城的时候就天天经历了,现在都已经麻木,完全没有什么感觉了。
反正糊弄他是没有可能的,能干就好好干,不好好干就给爷滚蛋……身为纨绔,哥就是这么霸总,嘿嘿。
经过早期的尝试和磨合之后,薛攀发现霸总这种人设还真的挺好用的,反正至少对他们家的伙计们是很管用的,那就用呗。
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只要他不尴尬,谁尴尬都不关他的事儿,稳住薛家的家业最要紧。
马六等几个常跟着薛攀的伙计们早就习惯了他这个画风,京城这几位掌柜看起来也都是聪明人,那应该也很快就能习惯吧。
必须习惯。
就是这样。
于是薛攀花了一天时间就轻松搞定了他们家在京城里最大的几家铺子。不管是账本儿还是存货,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连人事上的事儿也一并处理了。
照旧还是他选择了最大的一家铺子给大家伙儿打了个样儿,然后就把其他的事儿都扔给马六了――这小哥儿不错,学得快,肯吃苦,最重要的是脑子跟他干爹张大掌柜的一样活泛,能处。
马六显然也感觉到了薛攀的看重,激动得热泪盈眶之余,也真得更加用心做起了事儿来。
薛攀看他做了一家,就彻底丢过了手。
虽然不甚熟练,但是大体差不离儿,也就行了。
他预计整个京城的铺子交给马六打理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就想着略歇一歇,走一走亲戚什么的。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考虑好,是先去他姨妈王夫人那里回访一下顺便看看林姑父那边儿有没有什么事儿,还是先去王家看看两位嫡亲的舅舅凤姐的爹还有王子腾,忽然宫里头又来了信儿,邀请他入宫叙话。
这次倒不是康师傅,却是宫里头的一位嫔妃娘娘。
薛攀心中有些奇怪是哪位娘娘这么有雅兴,单单非得要找他说话,没想到传话的太监却但笑不语,还专门卖了个关子道:“爷您进了宫就知道了。”
得,这还成谜语人了。
薛攀想了想京城里头铺子的事儿这就算暂时告一个段落,另外两家亲戚虽然都该去看望但也不必急于一时,最重要的是宫里头的贵主子们,不管哪位传召他都不能不去,所以就干脆也懒得再多问,直接上了车轿,又径直奔着宫里去了。
这回倒是直接进的御花园――虽然说薛攀现在这身体的年纪不过十一二岁,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到底已经算是个男子,进入深宫内帷多少得避避讳。
所以从一进门儿开始,薛攀的四周就有一群太监宫女围着,说是伺候服侍,其实也是监督监视,等到好容易进了园子里头,这些人也没见少。
因着在金陵城薛家还有南巡一路上都已经见识过这种前呼后拥的阵势,薛攀对这种场面早就适应良好,并不觉得怎样。
他大大方方地任由众人围绕接引,既不东问西问显得没规矩,也不畏首畏尾显得没见识,让里头好几个宫中老人都不免暗自惊叹,对他也愈发恭敬了不少。
对此,薛攀照旧不予理会,只一律视作寻常,真个儿是“宠辱不惊”,愈发让人不敢小觑起来。
片刻过后,他们终于到了约定的会面地点,薛攀被几个年老宫人恭敬请下了车轿,道是:“薛大爷,咱们到了。娘娘们就在前头亭子里等着您呐。”
薛攀抬头看时,果然见到不远处的凉亭里正坐着三位宫装女子。
有两位自然是没见过的,另外一位倒是有些眼熟,正是那天他帮忙抢救十九阿哥时,守在十九阿哥床边那位美貌宫妃。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娘娘似乎是姓高来着。
一见到薛攀,这位高娘娘眼中立刻盈满了神采,离着老远就微笑着对他点头示意,显然对他那天救了十九阿哥的事儿充满感激。
她本就生得年轻貌美,此刻表情生动,愈发显得娇艳欲滴,美得令人心惊。
另外两位跟她年纪也相差不多,甚至服饰也差不多,姿容也是同样出众。
这么样的三个美人儿坐在那里,倒像是三朵儿风华正茂的鲜花儿,争奇斗妍,迎风摇曳。
薛攀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礼貌地半低下头避嫌,规规矩矩地按照此世标准礼仪跟三人见礼。
开什么玩笑,这些可都是康师傅晚年的爱妃,必须得保持十二万分的尊重,千万不能落下什么口实,不然可就真的要白混了。
没想到他膝盖还没弯下去,身旁忽然一阵香风拂过,早有双纤纤玉手伸过来扶住了他――却是三人中容色最为出众、打扮最为华贵的那一位美人。
这美貌宫妃未语先笑,目光却于探究中透着一丝慈爱,一边儿忙不迭地叫薛攀免礼,一边儿笑道:
“哎哟哟,这就是三姐姐家的蟠哥儿么?都长这么大了……本宫是你六姨妈呀,快抬起头来教姨妈好生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悲伤的咸鱼爬上来更新,马上要考试,会坚持找机会码字的,捂脸。
第34章 不好
啥?
什么姨什么妈?
听到这美貌宫妃的话,薛攀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那妃子却愈发笑得灿烂了起来,看着薛攀的目光也愈发灼热亲切,倒还真像是他的一个多年没见的亲戚一般热情如火,搞得薛攀愈发不知道如何应付才好。
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还是之前主动对薛攀示好的那位高庶妃看不过去,笑着上前替薛攀解围道:
“王嫔姐姐可真是的,看哥儿的年纪,想是他还没出生,您就入了宫伺候圣驾了。哥儿都还没见过您,您就这个样儿贸然同他亲近,恐怕要吓着哥儿了呢。”
高庶妃这话一说,王嫔就不乐意了,娇嗔着道:
“哟,偏你这小蹄子会说漂亮话儿,蟠哥儿是我亲外甥,我心疼他都还来不及呢,亲近亲近怎么了,怎么就会吓着他了……真是笑死人了,没得让你这小蹄子多嘴,乱嚼舌头根子。”
王嫔这话说得虽然不大好听,但是因她人漂亮、声音又美,甚至边说话还边带着满脸笑意,那可真是不管说什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加上她现在就已经是嫔位,虽然尚且还没封号,但位份却比高庶妃高,所以不论她怎么说,高庶妃都不敢多言。
当然最关键是她这种明显带着亲昵戏谑的语气一听就是没把高庶妃当外人,更像是当成自家小姐妹一样开玩笑,那真是想要生气都没道理。
果然,高庶妃听得王嫔这话,当即笑道:
“哎哟我的王嫔娘娘,您这是要成心挤兑嫔妾啊,嫔妾真是冤呐……陈姐姐,您来给评评理儿,嫔妾方才那话可有哪里说得不对,竟要被王嫔娘娘上来就是这么一顿说道,真是有冤无处说啊。”
她一边儿说一边儿还假意委屈上了,愈发显得整个人活泼可爱,根本不像是有个十九阿哥那么大个儿子的孩子妈妈,倒更像是未出阁的天真少女,颇有些我见犹怜的意思。
见两人愈发闹得不像,那原本一直安静旁观的庶妃陈氏便也就无奈上前,柔声劝解道:
“王嫔姐姐、高妹妹,哥儿这才刚来,连地方还没踩熟,怎么经得起两位如此闹他。他年纪虽轻,但人能干又聪慧,可不是寻常小孩子,两位可千万别这样了,没得叫哥儿笑话。”
她这话一说,王嫔跟高庶妃两个倒是都听进去了。
只是这两个都是那种活泼一路的性子,明知道陈庶妃说得都对,却还是忍不住都要皮一下。
王嫔便顺口打趣道:“哎哟哟,原说陈妹妹是个文静的,这一说起话来竟也是一套套的,今儿咱们可是开眼了。”
高庶妃笑道:“可不是么,陈姐姐那是内秀……不过王嫔姐姐,人家陈姐姐说的倒也在理,您看哥儿在这也站了半天了,咱们也该请他坐下喝杯茶,叙叙旧了。”
王嫔也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这才站了多大会子,偏你们一个两个的替他操心,倒像是比我这个亲姨妈还心疼他呢。”
高庶妃感叹道:“哥儿救了我们十九阿哥的命,不要说光是嘴巴上说这么几句心疼的话儿了,便就是要我的命都是可以的。”
王嫔当即“呸”了她一声,笑道:“你这小蹄子又在浑说,他小小人儿哪里当得起你说这个,快收回去,若是不然,看我今儿不撕烂你的嘴……”
高庶妃慌忙告罪讨饶,两个人又笑闹了两句,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就在陈庶妃无奈的叹息声中一起收声,却仍是一起嘻嘻哈哈地笑着同时拉着薛攀就坐。
薛攀骤然被这几位年轻“阿姨”团团包围,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好在他也知道这几位都没有什么恶意,也猜出来今儿这几位娘娘找他来的目的,便也就很快平复了心情,很有耐心地露出了招牌的客套微笑,等着她们先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