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为后(清穿)——韩金书【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29 17:20:06

  只没想到,今夜刚一回来,似乎是刚有了结果,多尔衮就愿意与她这样细说详谈了。
  “你当是谁呢?”
  多尔衮淡声道,“这个人淡出所有人的视线之外,她本该安安静静的过完这罪孽的一生,却偏偏要出来兴风作浪自绝死路。爷早有杀她之心,此番倒是好了,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宁翘紧声问道:“是谁?”
第99章 昏昧
  还能是谁呢?
  宁翘看见多尔衮面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来,这个人似乎很不值得一提,但偏偏就是这样不起眼的人,在后头挑起了这一切。
  是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
  宁翘听见多尔衮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似乎轻轻动了一下,觉得意料之外,又似是情理之中。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是被多尔衮送到王庄中看管起来的。
  但是对外,她只是去养病,她还是睿王府的庶福晋。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的事情,是多尔衮亲自让周得胜去办的,没有叫旁人插手过。
  周得胜也绝不可能阳奉阴违给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什么可乘之机。
  对上宁翘疑惑的眼神,多尔衮道:“她在王庄上,只有她自己的院中可以活动,不能出门,给她送饭食的人也都是周得胜选的人,这些人不可能违背禁令去接触她。爷在京中的时候,他们老老实实的,等爷带着周得胜走了,王庄那边就暗地里活动起来了。”
  早几年被打发到王庄里去做苦力的冬卉思敏思青被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收拢。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极其的有耐心,一点一点的试探,一点点的与外头的人建立联系。
  多尔衮道:“单她一个人自然是不能成事的。但宫里有人接应。这些事情里头诸多蒙古人的手笔,愿意被她驱使的大有人在。”
  宁翘也想到了:“主子爷说的,是衍庆宫的淑妃娘娘?”
  衍庆宫淑妃的位次在永福宫庄妃之上。
  但因为淑妃曾经的经历和出身,她自然是不得宠的。也不曾与皇太极有过什么子嗣。她唯一的女儿便是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
  她的出身也不足以让皇后时时刻刻庇护她。
  皇后出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自然是护着自己家里的人。宸妃那里自有皇太极护着,皇后多看护庄妃,麟趾宫贵妃地位虽低于宸妃,但却比淑妃和庄妃都要高。
  她身份高于淑妃,也不需要人庇护,皇太极待她还是尊重的。
  因此也就是衍庆宫淑妃,明明不是最后的,偏偏叫这样一弄,她倒像是成了几位嫔妃里面最低的那一位了。
  宁翘的印象中,淑妃一直以来都是十分安静的,不多话也不多事,似乎是十分乖巧的。
  可再乖巧的人,也总是有自己不能被别人触碰的底线的。
  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心中一直最恨的,便是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察哈尔部的格格,而要挂名在别的部族。
  她此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便都是基于此,是针对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也是个人恩怨。
  明明身后应该还有人在,却偏偏将事情一力揽在自己身上,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干的。
  多尔衮当初让人问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得到的回答便是,这都是她一个人的策划,与任何人无关。
  但怎么可能呢?
  “当初为什么留着她?”
  多尔衮道,“便是觉得事情还没有完,也还没有查清楚,如果贸然处置了她,会断掉许多的线索,也会让有些人彻底的放下心来。因此爷才一直留着她,也是要让他们一直不能放心。”
  “这样放着饵,倒是放出去的钩子勾到了人。”
  就是淑妃。
  多尔衮手上有了淑妃确凿的证据:“之前挑唆大格格身边的人,还有端午时暴毙的那匹马,与之有关的种种事情,都和淑妃脱不了干系。”
  “因为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被关起来,淑妃咽不下这口气,为了帮自己的女儿,才策划了这次针对你的事件,她们想置你于死地。”
  也想把整个睿王府拖下水。既然大家都是不好过的,既然已经落得了这步田地,那就干脆一起呗毁掉好了。
  察哈尔部彻底成为察哈尔三旗,归属于皇太极,这就几乎是摧灭了她们心中的希望,故土难回,前生无望,为了报仇,就筹划了这所有的事情。
  冬卉思敏思青几个,就是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与淑妃的人沟通的连接。
  听多尔衮说完,宁翘只想着,这可真是精细的布局,这些人倒是肯沉心这么一点一点的去做。
  她望着多尔衮的眼眸,轻声问道:“那么,就没有其他的人了么?”
  多尔衮望进宁翘的眼里:“你还有什么怀疑?”
  宁翘微微动了动眉峰:“主子爷心里就没有怀疑了吗?”
  多尔衮的指尖轻轻在宁翘的肩头点了两下:“很多线索被抹平了。根本查不下去。有人把他们放出来,证明她们是弃子。但也有人在保护一些人和一些东西。目前只能查到这些,但爷会继续往下查的。”
  蒙古人的水太深,想要查清楚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如今察哈尔三旗都掌握在皇太极的手中,多尔衮布局这么多年,他的人能查到宫中,已是极好的结果了。
  宁翘是能够理解的。
  只是听着这些话,总觉得触到的不是真相,而是转动的开始,或者说旋涡的持续。
  宁翘问道:“那主子爷预备怎么办呢?”
  多尔衮稍稍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更舒坦的姿势将宁翘搂在怀中。
  闻着怀中小丫头身上的馨香,多尔衮道:“这半年,宫里也并非如面上对此事不闻不问讳莫如深。只是几个宫中都是蒙古人把持着,娘娘们手段不弱,想探知什么都不容易。”
  “皇上那里,对此事也是昏昧态度,不提及便只当是没有此事的。这样的被动倒不是爷想要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把柄攥在手里,总是不好轻易动用的。淑妃不好动,那就攥着。总有一日能派上用场的。至于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爷不想留着她了。”
  这样针对陷害宁翘,多尔衮是绝不肯再留着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的性命了的。
  宁翘私心里头,总觉得福晋,还有宫里的几位娘娘们,包括皇后在内,不可能和这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福晋在面上的时候就总爱踩着挑着大格格大阿哥还有二阿哥那边想要勾起佟佳氏对她对四阿哥二格格的怨恨。
  福晋背地里能做的事情更多,宁翘可不相信福晋背地里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似乎是有人护着的,又或者是宫里的娘娘们手段高超,就硬是没有查出来什么线索把柄。
  若是把淑妃暂且留着,能在将来勾出些什么来,也是不错的。
  宁翘道:“那妾听主子爷的。只是妾抽空还想去见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一面。”
  多尔衮道:“成。爷让周得胜同你一起去。”
  多尔衮瞧了瞧怀里的人儿,温声道:“又说听爷的。倒不知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呢?”
  宁翘轻声道:“主子爷若处置的妥当,若安排的好,那妾自然是听主子爷的。妾这半年在外头,爷并未全部都知道那些事情。自然是不及主子爷知晓的详细,如此情形,妾自然是不能托大的。”
  “要说什么想法,妾自然是愿着妾能和主子爷一道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好好的将四阿哥和二格格抚养长大的。可却总有人,不想叫主子爷平安。”
  多尔衮凝望宁翘良久,才柔声道:“爷说不高兴额娘被压制,想要额娘名正言顺的被追封为皇后?你听了怕不怕?”
  “不怕。”宁翘道,“这又有如何要怕的?主子爷是为了自己的亲额娘。妾是主子爷的人,自然是支持主子爷的。”
  多尔衮道:“哪怕因此而不平安了。也不怕吗?”
  宁翘往多尔衮怀中去了去,声音都柔沉了许多:“不怕的。”
  “主子爷心中有愿景,原该就是要去完成的。那是有人对不起主子爷,主子爷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主子爷想要做的事情只管去做,妾相信,主子爷会一直平安的。”
  多尔衮嗯了一声,两个人相拥许久,他才道:“爷也会护着你们平安的。放心。”
  他想要拿回的东西,又何止这一样?
  最最想要的,怕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人死不能复生。若是额娘还活着,看到四阿哥这样像他小时候,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阿济格府上,那个李氏生的小阿哥就极像他十二哥小时候。多铎府上的佟佳氏所生的二阿哥多尼,也像极了多铎年少的时候。
  若是都能叫额娘看见,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了。
  那么,额娘身上的污点和所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他都要一一洗清和讨要回来的。
  宁翘是真的不怕的。
  当初她就和人说过,阿巴亥迟早是要被追封为皇后的。若果真冤屈,那冤屈就该被洗清。
  她知道乌喇嬷嬷私底下同烟雨烟霞她们几个丫头说过,说她有时候的性情像极了大福晋。
  其实宁翘自己是知道的,她和阿巴亥大福晋的性子并不相似。只是到了这里,在尽量的与这里融合,若是她原本的性子,怕是半点都不会和阿巴亥一样的选择。
  但若是真正到了那个境地之中,把她放在阿巴亥的境遇之中,她是一定会做出跟阿巴亥一样的选择来的。因为权衡利弊之后,那是最好的选择。
  宁翘一直觉得这位大福晋是很聪明的,极会审时度势,但也因此被皇太极等人盯上了,以至于被人杀了,当做自尽殉葬。
  终归还是斗不过处心积虑数年的皇太极。
  若多尔衮真的没了,宁翘其实很怕自己也会落得如此境地。但好像这会儿想这些,实在是太远了些。事在人为,说不准多尔衮的愿景就成了呢?
  反正她是已经没有退路了的。
  这一程,就是要同多尔衮一起走下去了。
  他这温暖厚实的怀抱,她要抓紧了只属于自己。
  夜晚很安静,明明也是这样的深夜了,本该熟睡,宁翘甚至觉得闭上眼睛的下一秒她就会睡着了,却偏偏不想闭上眼睛,也不想就这么睡过去。
  长夜寂寂,相互依偎着说话,说的还是这样搅动风雨的大事,心头却好似揣着暖炉般温暖安宁。
  宁翘不知多尔衮心中是不是这样想的,但是感觉多尔衮环抱她腰身的手臂在慢慢的收紧,感觉到多尔衮对她的眷恋,她悄悄的勾了勾唇。
  “这些传言的出现,也让代善看到了洗清自己的可能。”
  过了一会儿后,多尔衮垂眸看向怀里的宁翘,对上小丫头清澈的目光,他道,“他想要洗清他自己。爷不会让他如愿的。”
  这些年,代善甘愿退居后面,让年轻的王爷们出头。
  固然是因为他年事已高的缘故,但也有因为当年这些污点的存在,让他始终不能光风霁月独善其身。
  总觉得在兄弟子侄之间抬不起头来。
  可偏偏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到底还是亲王之首,还是兄弟们的大哥,所以才叫他做了这个族长。
  但实际上,皇太极十分忌惮代善,并不肯将所有实权交代在代善的手上。
  想用代善牵制谁的时候,便将代善拿出来用一用。若不需要了,自然又是闲置的。
  这几年,多尔衮不曾对代善做过什么事情,但却不代表多尔衮真的认了代善这个大哥。
  当初皇太极几个人逼迫多尔衮额娘阿巴亥自尽的时候,大福晋不从,后来是皇太极带着人用弓弦将大福晋给绞死的。
  当时的代善就全程都在旁边看着。没有阻止,没有出声,没有帮忙。
  这个仇,多尔衮是会记一辈子的。若代善不触动什么,多尔衮或许容代善几年,可代善要是不知趣非要掺和进来,多尔衮就容不下这个大哥了。
  皇太极称帝后,多尔衮一直都不能更进一步的。
  便是因为前头还有个代善在拦着的,若是代善不成了,那睿亲王多尔衮将成为王公大臣中的第一人。
  宁翘几乎是第一次听多尔衮与她说起外头的事。
  之前怎么都打听不出来的消息,倒是在多尔衮这里听见了。
  原来范文程是早知道代善和济尔哈朗的打算的。
  代善是有私心的。济尔哈朗纯粹就是软弱的墙头草,谁做主就听谁的,但是叫他真的和谁作对,他又是不成的。因此私底下济尔哈朗这边没少装作不经意的漏消息给多尔衮。
  范文程自然是一心向着多尔衮的。与多尔衮建言想,想要多尔衮趁着这个机会压制住礼亲王与郑亲王,然后得到追封大福晋的机会。
  毕竟当年为大福晋抱不平的也是有许多人的。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出头罢了。
  从前睿亲王或许还不能与皇上如何,但往后,随着睿亲王身上的军功累积的越来越多,未必不能求对己有利的东西。
  多尔衮讲到如今的打算,又把几方的心思都讲给宁翘听了,他总是不能叫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的。
  正好在讲述这些的同时,他也能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一时就没顾上去瞧怀里人的反应,结果半晌没听到回应动静,低头一瞧,小丫头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多尔衮垂眸笑了笑,低首在宁翘的唇边亲了亲,小声笑道:“睡吧。爷不说了。”
  这一回总是要在盛京待上些时日的。以后自有说话的时候,日子还长着呢。
  多尔衮放下心来,心里的戒备一旦松下来,这积攒起来的困劲儿上来了,他也抱着宁翘很快睡着了。
  外头的奴才们却不敢松懈。
  这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置呢。主子们在内室安睡,小主子们的屋里也是安安静静的,至于邀月堂别的地方,那进出的人就跟穿梭子似的来来回回,但都不敢有什么声响,都是静悄悄的。
  邀月堂的灯亮了一夜,能做主的事儿,乌喇嬷嬷都做主的。不能做主的,自然等着主子做主了。
  养云斋倒是安睡一夜,没有闹出别的什么动静来。
  至于别的地方,本来就叫宁翘的人给压制着,后来都知道主子爷深夜回府了,哪还敢闹腾什么呢,都是安安静静的。
  宁翘这一觉,倒是踏踏实实的睡到了自然想。
  睁开眼睛的时候,瞧见了一帐子的碎金光影,人都有些懵了。
  片刻后清醒过来,就忙往旁边看,床榻上没人,身侧连余温都没有,要不是瞧见了床榻上还有多尔衮随手脱下的外衣没来得及收拾,宁翘甚至都以为昨夜他的回府是一场梦境了。
  近些时日早上的太阳好,宁翘总吩咐几个丫头将窗帘给撩起来,她喜欢在满床的阳光里醒过来的感觉。
  若是阴天,丫头们就把窗帘帷帐拢的严严实实的了。
  这会儿瞧着,今日必定是个晴好的天儿了。
  昨夜睡得晚,宁翘记得她和多尔衮还在说话的,话都没听完她就困不过睡着了,也不知道多尔衮是什么时候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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