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为后(清穿)——韩金书【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29 17:20:06

  权衡利弊,为收拢人心,皇太极都不杀额哲,还能杀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吗?
  况且多尔衮这边叫人呈送上去的证据,显示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是忍辱负重,是为了大清才委曲求全的与亲哥哥周旋的。
  这林丹汗的妹妹,林丹汗的福晋都成了大清的人。甚至是大清皇帝的嫔妃,再苛责察哈尔的郡主格格,是不是就太严苛了些?
  多尔衮太了解皇太极的性子了。
  但凡站出来的人多,只要能收拢蒙古人的心,皇太极是不会吝啬自己的慈心的。他如今需要蒙古各部的支持,这样坚韧的后方和骑兵联盟,皇太极不可能放弃。
  况且大清已经赢了。不会对失败的人苛责过度。
  一切对外都以误会了结。
  作乱被杀的是那些异动的旧部。察哈尔亲王得以保全性命。固伦公主还能继续和额哲做夫妻。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在事情完结后,也不会以罪人的身份生活在这世上。从前她或许是察哈尔部族的郡主格格,往后,连察哈尔都是大清的子民了,她更重些的身份,就只是睿王府的庶福晋。
  福晋的心思在这其中显得过于的突兀和恶毒了。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不知往后是否安分老实,多尔衮不信任她。
  自然是更不信任福晋了。
  回府后,多尔衮第一时间就将三阿哥从福晋那里抱出来了。
  三阿哥要送回养云斋,福晋迟早还要伸手。这孩子想要好好的长大,只能送到邀月堂来,只有给宁翘养着,多尔衮才能放心。
  可瞧着小丫头的模样,说这几句话的神情反应,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怎么了?你不乐意?”多尔衮问道。
  宁翘微微垂眸,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柔顺道:“奴才怎么会不乐意呢。主子爷说什么做什么,决定什么,奴才都听主子爷的。”
  话语声轻轻的,就好似过往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一样,还是那样的乖巧懂事。
  多尔衮却本能的觉得这一刻的小丫头像是离他很远似的。
  本来挺亲近的关系,好似一下子就疏远了。
  不是上回在答应过他的,不这样乖巧懂事的么?
  多尔衮去握宁翘的手:“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心里话?”
  宁翘也不知怎么的,一刹那想起的是他在信中那些嘘寒问暖的话,结果现实却是,一回来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把三阿哥抱过来,不由分说的要给她养着。
  宁翘心里委屈,“奴才要怎么和主子爷说心里话?”
  烟汀烟兰没见过宁翘这般模样。
  从宁翘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吓着了。宁翘的语气不对,她们本能的觉得主子是生气了。
  毕竟也伺候的这么久,主子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她们还是知道的。可主子这样有脾气,说这样的话,万一惹怒了主子爷可怎么办呢?
  抱着三阿哥的奶娘和伺候的人更是吓着了。
  原本在正院待的这几个月,她们就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事,如今叫抱着三阿哥来邀月堂,她们就更是心里没底了。
  是内务府来的人,可伺候的小主子不知道前途怎么样,生怕三阿哥成了睿王的弃子,那她们以后可怎么办呢?
  没了生母的阿哥,养在别人膝下,偏偏宁庶福晋还会有自个儿亲生的孩子,三阿哥如何可想而知了。她们要一辈子跟着三阿哥,这辈子都没什么前途了。
  更是没瞧见过大名鼎鼎的宁庶福晋这样和主子爷相处的,就生怕惹怒了多尔衮,叫所有人都跟着吃挂落,讨不了一点好。
  乌喇嬷嬷和烟霞烟雨过来伺候,在门前听见了,三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大明白。
  可这样的情形,显然是不适合旁人在场的。
  几个人悄悄进来,把眼瞧着要下跪请罪请主子爷息怒的烟汀烟兰,还有三阿哥的奶娘和伺候的人带了出去。
  乌喇嬷嬷还抽空瞧了三阿哥一眼。幸亏啊,幸亏三阿哥睡着了,不然若是醒着哭一场,主子还怎么跟主子爷好好把话说开呢?
  为了不扰着里头,乌喇嬷嬷特意叫人将三阿哥抱远了些,总不能安置的太近了,万一惊扰了,又是一场事故。
  屋里的动静,多尔衮是瞧见了的,可他眼里瞧着宁翘,并未理会。
  小丫头明显有话要说,屋里安静些也好。
  宁翘是一点没注意的。她心里原本积攒许多话,都是不能说,不愿说,不想说,没法说。
  这会儿听见多尔衮一句心里话,多年来的委屈隐忍就有些绷不住了。
  宁翘睁着一双盈盈眼眸,眼尾一点洇红,像迷雾底下的清泉:“做奴才的,不该是一心一意的伺候主子么?主子爷要怎么样,奴才能有什么说的。”
  “主子爷要奴才养别人的孩子,奴才纵怀着身孕将有自己的孩子,难道还能忤逆主子爷?奴才乐意不乐意的,主子爷孩子都抱来了。奴才能说什么。”
  她一口一个奴才的,明明是听顺耳了的话,这会儿听到多尔衮耳中却觉得无比的刺心。
  尤其是她的那个话,还是他上一次飞马回来接她,为了惩治她院里的奴才们给她说的。没成想她记在心上,还记的这么清楚。
  可这不是说给她听的呀。
  “爷没有把你当成那样的奴才。”多尔衮又好气又好笑,瞧着她这样,又觉得心疼。
  宁翘一双清凌凌的眼眸望着多尔衮:“奴才就是奴才。在主子爷眼里能有什么不同的?主子爷心里,只把奴才当做主子爷的奴才看待。这样的和那样的,有什么分别呢?”
  哪怕是能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告状的小姑娘。
  哪怕是能和宸妃周旋交锋的宁庶福晋,多尔衮都始终觉得她乖巧懂事。
  她这么年纪的小姑娘,能有什么错处?一心一意想着他,一腔赤诚的为着他。
  和有私心的那几个都不一样的。
  瞧透了她的人,就越发觉得她干净。外头人说她厉害,说她伶俐,说她会争,可她争什么了呢?
  争的不过是一席之地罢了。
  可直到这几句话质问到眼前。多尔衮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这丫头总是说害怕,总是会发抖,会颤着身子抱住他了。
  她是真害怕。他以为他懂得她的害怕。能护着她,能不叫抖着身子害怕了。
  现在看来,好像他没有懂。
  她一心一意的想着他,他却将人家当成奴才。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喜欢且满足于他给的一切。
  人人都争着当睿王府的奴才,人人都争着想要来睿王跟前当差,以在睿王跟前自称一句奴才为荣。这证明自个儿是睿王的人。
  归属于睿王府,归属于睿王。
  这是荣耀。就相当于镶白旗是他私有物一样。
  李什绪那样的,见着他,一口一个奴才叫的多欢实。
  可到了小丫头这,成了委屈。成了界限。成了阻挡真心话的流露。
  这和宁国光如出一辙的眼眸,父女俩,兄妹俩,一家子的出身眼神都这么干净,不见谄媚,只有真心。
  多尔衮伸手抚了抚宁翘的眼尾:“你一家子都脱离了镶白旗。那就不是爷的奴才了。”
  轻轻一句话,却招惹的宁翘眼底泪珠子滑落下来。
  她哭道:“奴才话说的不好,主子爷就不要奴才一家子了?脱离了镶白旗,叫奴才一家子再给谁当奴才去?”
  多尔衮忙把人抱到怀里:“谁说爷不要的?这光景时节,爷还舍得把你一家子都撵走?这不是为了叫你高兴么。”
  “你一家子脱了镶白旗,跟着爷过的,谁还敢要?八旗里头,哪还活得下去呢?这身份啊,不是为束缚你的。是要叫你知道,谁能护着你。”
  这丫头,哭的人心都乱了。
  宁翘哪能不知道?宁翘就是知道,才觉得委屈,觉得不平。也知道这会儿脱了镶白旗,那就是把宁家往死路上待。
  可多尔衮对她有宠,却不知能有多少情意。
  一直叫人当奴才看待,实在太过于戳心。
  今儿能把三阿哥不打招呼的抱来,明儿要怎么办?事事顺着,不是把自己都气死了?
  她得发作。发作一下,才能叫多尔衮知道,她是不能只当做奴才看待的。
  两个人想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这层桎梏总是要一点点打破的。
  本来这些时日心里就憋着许多的忍耐与不平,若不借着这个机会发作一下,这日子也要过不下去了。
  宁翘也想看看,多尔衮能宠她到什么程度。
  “爷说护着奴才,就是要奴才养别人的孩子?”
  多尔衮如今还真听不得她自称奴才,忍不住亲在眼尾上重了些。
  宁翘多机灵啊。还哭着呢,一下子感受到了,就立刻改口:“爷不能把别人的孩子给妾养着。何况察哈尔庶福晋将要回府了。妾见了她,怎么说呢?”
  好不容易在府里有个依附同盟。
  这一养,那不是跟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闹翻了?她那么护着孩子的人,她这里养了,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怕是转头就会跟福晋联手来对付她。
  多尔衮道:“什么别人的孩子。那是爷的三阿哥。”
  多尔衮大拇指在宁翘柔嫩的小脸上摩挲两下:“再说了,你不久就会是爷的侧福晋。府里唯二的侧福晋,比她位分高,养着她的孩子合情合理。”
  宁翘眨眨眼,模糊的泪眼清晰几分,映出多尔衮刚毅的面容。
  不久就是?那又是多久呢?
  宁翘不想松口,微微垂眸,避开了多尔衮的目光:“是爷的三阿哥。可不是妾给爷生的孩子。是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给爷生的孩子。那不是妾的孩子,妾做不到视若己出。”
  还是想再试一试。
  她和别人,在多尔衮心里,能有多大的不同呢?
  这个话,其实很是僭越了。
  福晋拼了命的想要抱养别人的孩子。要不是佟佳氏身份高,只怕二阿哥出生当年就被抱去正院了。
  要不是多尔衮早有怀疑预判,只怕三阿哥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叫福晋抱走了。
  就只有眼前的这一个,这么计较谁是谁的孩子,他都把三阿哥抱来了,这丫头也不要。
  是,这丫头是会有自己的孩子。可多尔衮就想把三阿哥放在她身边养着。
  别人难以取信,偏偏多尔衮就觉得,以她的性子,她会好好照顾三阿哥的。
  她却这样直白的说,做不到视若己出。
  八旗里头,怎么会有这么直白的招人喜欢的小姑娘的?宁家是怎么给养出来的?
  难怪礼王福晋等都喜欢她。
  纵然有他的面子在,可她确实是招人喜欢,才能留得住人家和她相处。
  睿王府里,住着多尔衮的女人和孩子。
  就跟福晋常说的似的,都是一家人,本不必分彼此。
  多尔衮心里也知道,怎么可能不分彼此?都斗的跟乌眼鸡似的,还能不分彼此?
  可这丫头就敢直接说出来。
  “宁氏,你想要什么?”多尔衮深深的看向宁翘。
  宁翘目光一颤,这是当初他问过自己的话。
  他又问一遍。
  宁翘把脸埋在多尔衮的怀中,眼中热泪浸润到他的衣襟上。
  宁翘抓着多尔衮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轻微颤意:“求你不要将三阿哥记在我的名下。”
  ――其实,是想要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偏爱。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多尔衮也还是听见了。
  闷在胸膛里的声音,耳朵听见了,心里也搁下了。
  宁翘想,很多很多年后,史书上会有记载,睿王多尔衮,或者他走到了什么巅峰的更高的地位,说他身边有个宁氏,替他生育了多少孩子。
  她不想自己名下记着不是她的孩子。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她自己的名下,只能是多尔衮和她的孩子。纵不能是他的唯一,也不能让别人掺和进来。
  多尔衮把人抱紧了,又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的肚子。
  瞧着她小小的人儿,还怀着大肚子呢,怎好这样一直哭?
  “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疼,肚子也要疼的。”
  多尔衮轻叹一声,实在是舍不得,他让步了,妥协了,依着她了,什么都依着她。
  多尔衮道:“不将三阿哥记在你的名下。但三阿哥要在你这儿养一段时日。爷不放心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也不放心福晋和佟佳氏。”
  宁翘哭累了,不哭了,一抽一抽的,轻声道:“妾不抢她的孩子。她回来后,事情要和她说明。若妾愿意,就把她叫来看孩子。若是她想要,就把三阿哥抱去她那里玩。只管睡在这里也成。爷不能拦着。”
  多尔衮道:“好。都依着你。”
  宁翘总算是放心了。
  哭一场,又耗费了些精神。
  一直以来存在心里的气给倾泻出去了些,这人本来就是困着,这会儿更是难以支撑,放心之后,几乎只一下子就在多尔衮的怀里睡着了。
  多尔衮抱着熟睡的人,半晌未动。
  已有数月不曾这样安安静静的抱着宁翘了。
  多尔衮在外的时候牵念她,没想到回来之后,把人抱在怀里了,还是这样牵念萦绕,怎么也放不下。
  她方才在怀里哭,小声嘀咕几句话,怪他回来不问问她好不好,不问问孩子好不好,就只顾着把三阿哥抱来要她养着。
  其实她哪里知道呢?她的情形,多尔衮早就烂熟于心了。
  之前在信上,多问了几句孩子好不好,就被她方才拿来念叨,说怎么不多问问她呢?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没有安全感?他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她至如今,竟这么的没有安全感。
  这丫头真真是长在了他的心上,一时一刻,就怕她哪里不舒坦了。
  过了好一会儿,多尔衮才轻轻将宁翘放下,好好的叫她睡在榻上。
  这丫头实在是困狠了,这么摆弄也没有醒。
  多尔衮又瞧了一会儿,等宁翘确实是好好的睡着了,他才出来到了外间。
  邀月堂里头,宁翘身边伺候的几个过来跪着。
  多尔衮道:“往后不许拘着你们主子睡觉了。她困了,爱睡便睡去。睡不好闹脾气了,你们怕也是哄不住的。”
  这丫头方才嘀嘀咕咕的告状,听的多尔衮也是心疼。
  哪有做主子的这样委屈自己的?便知道她们不许宁翘睡多了是为了小丫头好,多尔衮也忍不住偏心。
  实在是小丫头闹脾气哭起来叫人太心疼了。
  若非这一回招惹了她,还不知道她要忍到什么时候去。
  乌喇嬷嬷等人都应是。
  现在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主子爷都说依着宁主子,那自然是宁主子想如何就如何了。
  乌喇嬷嬷方才是听见屋里头哭声了,这心里头自己和烟霞烟雨几个是不是之前管的太多了,叫主子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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