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狙神[全息]——唤云【完结】
时间:2024-06-29 17:21:55

  “是啊。”那声音柔和而平淡地说着:“来看看你,给我捅了多大的娄子。”
  又是一阵沉默。
  李文溪艰难地试图瞥向那声音的方向,但她的头转动起来实在太困难,而且她有一种直觉,就是自己最好现在不要太动,搁这儿挺尸就好。
  然后她看见视野里赵黄牛的双腿又动了,他慢吞吞地朝前走,过了会儿才再一次开口。说:“我做错了。”
  “没有关系。”那声音道,态度十分温和,“只是你这个样子,我已经救不了你了。”
  赵黄牛说:“我知道。”
  “怎么这样冲动呢?”那声音说,带着淡淡的惋惜,不像是指责,只仿佛一声叹息。
  赵黄牛没有说话。
  “萨尔德斯的布置,算是毁了。那金石,是武者联盟金木的女儿,你最好不要动她。”那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着,然后问道:“他呢?你关在哪里了?”
  赵黄牛依然没有回话。
  那声音就叹了口气,语气依然十分柔和:“怎么呢?生什么气呢。你也说了,是你犯错了。我们好几年的准备,就这么浪费了。难不成,你是在怪我吗?”
  赵黄牛这回终于开口了,嘶哑的声音说道:“我不会。”
  “乖孩子。”那声音说,“你现在的样子,确实有点难看了。他呢?在哪里?上面快结束了,羊土是个废物。你把他带过来,我得带着他先走了。”
  即使说着“废物”这样的词,那声音里也仿佛不带有一丝烟火气。轻声细语的,流水一样温和。
  赵黄牛说道:“你来,是来带他走的。”
  那声音笑了:“不然呢?你……你做什么!”
  ?咦不对劲。
  肯定发什么什么了!内讧了?
  地上的李文溪此时已经挺过了那阵“三天饿了九顿”的虚弱感,正竖着耳朵听呢。
  她现在反应过来了,刚才这俩人,一个一照面就放了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估计是法师技的群秒,一个从后面给她来了个物理版的穿心爪,两面夹击,这会儿估计都以为她死得不能再死了,当做一具尸体不再在意。
  但她没死。
  锁血,你以为。
  不过这个局势吧,不死也得装死啊。李文溪连动都没敢动一下,直挺挺地躺在一地黑灰里偷听。
  这对话,就挺有意思。
  然后听到现在,那陌生NPC最后转折的那一句“你干什么”明显带着意外,音量都提高了点。
  李文溪眼睛睁得大大的,没忍住悄悄地挪动她的头,想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寻思现在估计她小小的动上一动,他俩应该发现不了了。
  第一眼,发现这里确实是一间十分宽大的洞室,挖得跟个大堂似的,顶部吊着灯,陈设居然也弄得还挺齐全,有桌有椅的。
  赵黄牛和那个她从没见过的陌生NPC都背对着她的方向,而且赵黄牛又瘦又长的身影挡在前面,逆着光,李文溪完全看不清另外那人长什么样子,只感觉好像是坐着的。
  李文溪听见那人说道:“我给你的东西,你用来对付我?”
  哦,听起来是赵黄牛这黑不溜秋的当了二五仔反水了,不知道干了什么。
  她瞎猜:听着好像也没受伤吧,应该没真打起来?而且还能说话……再联想赵黄牛的技能,难不成他给人交了个控?
  所以赵黄牛没控我,是留着技能要给自己人的啊?可以,真不愧是你。
  赵黄牛并没有回答那人这句质问般的话语,只是用他那嘶哑、怪异不似人声的声音说道:“请您,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嘀。”
  就在这时,李文溪忽然听见了耳边响起的任务进度提示音。
  她愣了一下,调出任务面板。
  “光明帝国/萨尔德斯镇北山窟特殊任务:赵黄牛之死。进度更新:9/10。”
  9/10,就差一丝了。
第72章 Chapter 72
  赵黄牛走了。
  他好像也没有对那另外的一个NPC动手,就只是走人了。
  李文溪躺在地上,寻思赵黄牛这人究竟是个什么心态。她心想不是吧不是吧,你就把人家定在这儿顶什么用啊?反都已经反水了,你这控还能控一辈子吗?不赶紧补刀,人家解控之后不把你的头给拧下来吗?
  她一动不动地竖着耳朵凝神听赵黄牛的脚步。
  赵黄牛的步伐声很清晰。“沙沙”的,跟他最初的那种漂移一样的轻盈完全不同。
  结合那9/10的进度,李文溪合理怀疑他很可能状态不太好,说不好马上就快寄了。
  脚步声越走越远,听着是出去了,不在这洞厅中了。
  李文溪在一秒的思索后,果断翻身爬了起来。
  “(特殊)不死/倒计时:0:49”
  她坐在地上火速先哆哆嗦嗦地给自己嗑了一瓶药,看着血条升上去,腰不疼了头不晕了,才呼了口气站起身。
  一回头,对上一双明蓝的眼睛。
  啊,这就是那个跟赵黄牛说话然后被他反水的NPC。刚才一直只闻其声,这会儿终于看清人了。
  其实倒也没有太看清,因为这人戴了面具。就是李文溪见过的那种所有“双生教”教徒们戴的同款的木头面具。
  只不过这人的这张面具是深黑色的、一点杂纹也没有的特殊木料,其上绘刻的纹路则是金色的,跟那两个孔洞里露出的那一双看起来十分柔和、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蓝色眼眸映衬在一起,仿佛有种带着神性般的诡异感。
  看体貌,是个身形修长,一头金发的男子。年纪仿佛不大,至少没有老态,看那肩颈、腰身,似乎还有股少年般的纤细感。
  他坐在台阶上一张铺了软布的椅子里,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件带了兜帽的黑色长袍,李文溪想,可能是他穿过来,然后到这里来见赵黄牛,把它脱掉了放在一旁。
  李文溪望着这人,这人也望着她。
  不过那把椅子因为摆在台阶之上,高度是对方俯视着她,这让李文溪感觉不太舒服。她寻思什么人这么有病,都在地洞里了还挖几个台阶,真纯闲的。
  对视片刻,那NPC先开口了。
  “你没死。”他说,语气里有淡淡的惊讶,仿佛走在路边忽然看到有一条小狗翻了个筋斗,带点笑意的样子:“倒是奇怪。”
  李文溪心情不怎么好,她一瞅这人就不怎么顺眼。姿势,语气,都讨人厌。
  她看了眼赵黄牛离去的方向,那里是另一条通道,跟她进来的那条呈现一个夹角。
  李文溪说道:“你是该奇怪,我也奇怪,怎么赵黄牛没补你一刀啊?还要我来代劳吗?”
  她嘴上说着“代劳”,实则有点拿不太准。
  锁血效果马上结束了,不知道这NPC什么等级,也不知道他到底被控多久,根据李文溪对此类技能的经验,可能最多也就几十秒。
  没准再过几个呼吸就要结束了。
  而且赵黄牛还走了,顶着个“9/10”的死亡进度。她的任务需要“见证他的死亡”,最好是马上跟过去,不然人提前嗝屁了她没来得及看见,任务没准要算失败。
  赵黄牛也不知道是干嘛去了,万一他用这生命里最后的时间跑去找赵黄鸭,把她杀了或者怎么样呢?
  所以李文溪权衡再三,还是准备别在这节外生枝,赶紧追赵黄牛去。
  她准备走,很快地退向赵黄牛离开的那条通道,却听见那座椅上的NPC说笑了一声。
  “你最好快走,”他笑着说,“不然,可就走不了了。”
  李文溪:?
  威胁我?我这暴脾气。
  她脚下步伐加快,依然是朝后退,但却一边退一边拉满弓弦,朝着这椅子上NPC的脸就是一箭。
  不管射不射的死,先来一发再说。
  怎么能有人动都动不了还这么嚣张啊?
  “呵呵,傻逼。”她嘲讽地笑了句,拐角前最后的余光看见自己的那支箭“当”的一声扎在那NPC的额头上,箭头没入木面,从她的方向只看得见箭尾颤如急雨,不知道有没有穿透过去。
  快跑快跑。
  李文溪磕血狂奔,在五六秒之后成功追上了赵黄牛的身影。
  “(特殊)不死/倒计时:0:11”
  赵黄牛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
  他现在的样子,本来就比正常的人要“长”上两倍,长手长脚,佝偻着,像个倒写的“C”字。而他的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承不了力一样弯折下去,两条手臂着地,似乎也在支撑着他的行走。
  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像只迟缓滚动的破轮子。这动作如果按正常人体结构来算,大概算是在爬行。
  他很慢,看着也怎么不着急。他后面李文溪挺急的,恨不能上去推他两把。
  她的“不死”只剩十秒倒计时,但“蛛母”却没有时限,一直持续地在减血。如果倒计时结束锁血没了,血条又再降到底,那不用说,寄了。
  但她急也没办法,赵黄牛一个将死之人,贸然上去招惹是不太明智的。
  不急,先看看。
  而且李文溪也是一路从键盘网游走过来的人,也多少有点些绝大多数玩家都有的那种“走剧情”的第三视角心理,所以她暂时就只是跟着,没做什么动作。
  赵黄牛也不知道察觉到她没有。虽然李文溪也没怎么掩饰,她甚至连灯光都只是很敷衍地遮了遮朝前部分射去的光线,一回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赵黄牛一直没有回头。
  只见他一个人拖着瘦长、卷曲的身体,沿着深不见底、复杂曲折的洞道一直往前走,七拐八绕,走了有三两分钟,越走越狭窄。
  这条路上没有遇见别的蜘蛛,寂静无声。李文溪的药已经开始磕第二瓶。
  就在这时,终于,前方的赵黄牛停下了。
  李文溪看见他面朝着洞壁,最开始还以为那真是面墙,他是走不动了歇一会儿还是怎么的。后来盯了两秒才发现,原来那墙上有个洞。
  那洞高到腰腿处,还挺窄,名副其实的“狗洞”。
  赵黄牛展平他瘦长的身躯,像条蚯蚓似的钻进去了。
  李文溪:“……”
  她走上前去,有点纠结地迟疑了一下,也弯腰试着往里钻。
  真挤啊,而且居然还不是只是穿过一面墙的那种短洞,这狗洞至少有十几米长。但凡李文溪再胖一点或者她今天穿的是铁甲,那真就爬不过去一点。
  这种逼仄的泥巴洞里空气是很浑浊的,虽然这地底下本来就已经很闷很难闻了,李文溪还在疯狂掉着血,整个人都一脸菜色。
  她很快爬到了出口,但不太敢往外出,卡在那儿纠结,怕赵黄牛给她来什么开门杀。
  而且出口处的那里面居然是有光的,李文溪的提灯在钻洞的时候已经收起来了,现在完全是借着前方透过来的光亮在视物。
  她往前又挪动了几步,侧耳听着动静。
  没声音啊,不会是在出口外边蹲我吧?李文溪以己度人,觉得肯定是,于是越发不敢出去。
  我就在这儿待着了。
  她放低身体,像条长虫似的把自己摊平,这样空出来的高度刚好够她能够艰难地完成嗑药的动作。
  结果苟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说话。
  是赵黄牛,他那嗓门正常人不加点电音特效那是绝对模仿不来。
  李文溪听见他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做我的妹妹呢?”
  我去,还真是来找赵黄鸭的。幸亏跟上来了。
  她听着这声音明显不是响在前面狗洞的出口处的,于是李文溪马上往外爬。
  你不蹲我,那我出去看看。
  “我对你不好吗?”赵黄牛的声音继续响起,嘶哑得听不太出情绪:“难道不是我每天在照顾你吗?”
  这时李文溪已经一头从洞里钻了出来,在那儿探头探脑地暗中观察情况。
  虽然进口矮得像狗洞,但这里面看着还挺正常,像是个普通的房间,只是很空荡,地上啥遮挡物都没有。
  唬得李文溪当场刷一下又把脑袋给缩回去了。
  牢房还有张床呢,怎么回事赵黄牛,搞虐待是吧。
  李文溪一眼就看见了赵黄鸭,因为这间洞室里的灯就摆在赵黄鸭的脚边。
  她小小的一只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蜷缩着,没有抬头。
  而赵黄牛以他之前走路时的那种轮子一样的姿势,四肢着地,不好说到底是蹲还是趴,正待在她的面前。低垂的弯钩般的脖颈上,一张漆黑的、顶着满头绿眼珠子的“脸”悬在她的头顶俯视着她,像只在梦魇当中才会出现的巨大怪物。
  “为什么呢?黄鸭。赵黄鸭,你说,为什么?”他低低的声音问着,“这些年,他常常几天也不回来,不是只有我在陪着你,养着你吗?我出去赚钱,我给你买你想吃的东西,我照顾你。赵黄鸭,我知道你聪明得很,你有没有良心?”
  李文溪还是头一次听见赵黄牛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的声音似乎有气无力,又似乎在发着颤,只是“电音”效果实在太严重,她也不能太确定。
  她屏气凝神地听,半晌,终于听见了赵黄鸭的回话。
  小女孩儿特有的那种稚嫩又清脆的声音,也有点沙哑,但出人意料的在这种情形下语气居然还算冷静。
  “可你不是我哥哥。”她说,“我们家里,以前没有你这个人。”
  “啊,你知道?是。”赵黄牛说,“我当然知道你知道,你们才是兄妹俩,神迹之子,是吗?你们都是真的,只有我是假的。”
  李文溪正费力地试图尽量不引起屋内人注意地把自己的身体给蛄蛹出洞,太难了,这空空荡荡的,她真怕赵黄牛余光一扫就给发现了。
  听到这话里有新名词,她赶忙一偏头,什么真的假的?
  正好看见,赵黄鸭的身体这时忽然剧烈地抖了一下。
  “你害怕?”赵黄牛喉咙里咕哝出嘶哑的笑声,“别怕,我没有告诉他们。”
  “你看我对你多好啊,黄鸭,”他说:“我早就知道你也是,可我从来也没有说出去过啊。可你呢,黄鸭,为什么啊?赵黄鸡都死了,你就只有我一个哥哥,咱们兄妹好好的,对你又有什么坏处?”
  赵黄鸭小声地说:“但你不是我哥,也不是我们家里的人。”
  “我有什么不是的?!”赵黄牛忽然发了火,两只长爪挥舞了一下,咆哮了起来:“我是你的堂哥!我们也有血缘啊!你什么都不剩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就是唯一的兄妹啊!”
  “而你呢?你宁愿跟着那个该死的女冒险者走!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不是你们,你――还有赵黄鸡!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赵黄鸭在他一连串的咆哮声中瑟缩了着,好一会儿才说:“……堂哥?我没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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