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恩英笑容僵在嘴角。
再次冷场。
权柄赫忽地笑了声,轻飘飘揭过这件事,转而说起权氏最新建成的商业街:“马上营业了,需要有人剪彩,爸,你去吧。”
老爷子摆摆手,职务已经卸下,再说他都多大了:“我不操心这些,你自己去弄。”
“哎唷,每次都是我。”权柄赫这句话听起来很像炫耀,他不管别人怎么想,停顿两秒,又看向权恩英,“恩英去吧。”
莫?
权恩英茫然,怎么扯到她身上。
权柄赫:“这条商业街的选址最开始还是你提出的,你为它花了多少心血,我比不上。”
权恩英赶忙摇头:“这种事当然得大哥出面,你是会长。”
“你是副社长啊。”权柄赫笑嘻嘻的,让权恩英不要怕,“我就你一个妹妹当然得互相扶持,再说,一个剪彩而已。恩英啊,你去吧。”
“还是说你看不上?”
最后七个字成功让权恩英警觉起来,什么意思,权柄赫发现什么了吗?
她明明很谨慎,所有事都是下面人在办,她没有经手。
“大哥说什么呢。”
脑子想了很多,现实不过几秒,权恩英露出为难的神色:“既然大哥信任我,我去就我去。”
“要是搞砸了,大哥可别怪我。”
“哈哈,恩英做事一向缜密,怎么会搞砸。”权柄赫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别开玩笑了。”
缜密?权恩英跟着权柄赫笑起来。
郁梨埋下头专注碗里的菜,她不饿,实在是三姑的表现太逗人。
三姑恐怕没发现,冷气充足的饭厅里,她额角出了汗。
离开老宅,权恩英和权彩荣坐上汽车后排,权恩英第一件事就是让手底下的人动起来:“权柄赫可能发现了什么,我怀疑他会在剪彩时动手。”
指令一条条传下去,权彩荣冷眼旁观。班上有同学评价她说她和这个世界很割裂,当然会割裂,母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妄图解决亲大哥自己上位,装模作样二十多年,不仅自己装还要求她装,这种环境下她会如此并不稀奇。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
要是当年没有躲在权恩英的书房就好了,她想给权恩英送生日祝福,却听到权恩英和手下在密谋……
郁梨隔天约了崔泽一起试婚服,婚服是专门定做的,崔泽从头天夜里就开始亢奋。
郁梨都睡了一觉了,翻个身发现崔泽还没睡着,一开始以为崔泽又在做噩梦,结果崔泽说他在等天亮。
“还有三个小时。”
郁梨无奈伸手盖在崔泽眼睛上:“婚服不会跑,我也不会跑,安心睡吧。”
崔泽握住她的手,半晌没说话,似乎真的睡了。
睁眼的换成了郁梨。
她知道崔泽没睡着,掌心还能感受到崔泽睫毛的颤动。
越是临近订婚宴,崔泽就越幸福,越幸福,就越不安。
崔泽很喜欢的一个睡姿,从背后抱住她,一只手穿过脖子环住肩膀,一只手环住月要肢,收紧再收紧,直到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没有丝毫空隙,这样,他才会有安全感。
试婚纱现场,宋敏晶跟着郑芝荷一起来了。说起来宋敏晶和崔泽有同一个遗憾,订婚宴没有伴娘伴郎。
订婚又不像结婚需要大操大办,请的都是关系相近的人,虽说需要有人从旁协助,不过繁复的流程都被郁梨取消了。
她喜欢轻松悠闲一点的订婚宴,大家不拘束最好。
宋敏晶当不了伴娘,崔泽无法请裴浩承和高洙沿当伴郎,结婚最起码要等郁梨大学毕业,还有两年,真难熬。
宋敏晶窝在沙发嘟嘟囔囔:“待会儿郁梨出来崔泽肯定会看直眼,给我递来的剧本就是这样写的。”
郑芝荷搭话:“听起来像烂片。”
宋敏晶:“哪里烂了?”
郑芝荷:“这种剧情每部男女主结婚的片子都有,看够了。”
宋敏晶无法反驳。
两人在外面等,距离郁梨去换婚纱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人还没出来。
宋敏晶坐不住了,去问工作人员:“还没换好吗?”
工作人员表情微妙:“十分钟前就换好了。”
郑芝荷皱起眉:“怎么没出来?”
工作人员:“未婚夫进去了呢。”
宋敏晶:?
郑芝荷:?
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
“崔泽不应该和我们一起坐在外面的沙发等吗?”
“不是应该等郁梨出来眼前一亮吗!”
崔狗,可恶。
崔泽哪知道外面两人的想法,知道他也不会管,他自己的老婆他先看怎么了。
背后的系带都是他系的。
郁梨看了看落地镜,腰好像有些大,带子系最紧也显得松垮。
最近忙的事太多,瘦了。
崔泽的手在月要间比划了一下,不是很满意。
“找营养师规划一下。”郁梨比崔泽先开口,“得涨点。”
崔泽同样的想法。
身体健康最重要。衣服穿好,他从郁梨身后望向前方的落地镜,黑色西服与白色婚纱是最常见的颜色,也是最经典的配色。
郁梨还没穿上高跟鞋,身高差比平时大,他低头,郁梨就在他怀里。
崔泽在肩头落下一个吻,郁梨觉得痒,回身看崔泽,想起一件好笑的事。
“你的西服,郑芝荷最开始问我选什么颜色,我差点说酒红色。”
崔泽眉头一动。
嗯…如果郁梨喜欢他自然可以穿,但是――
他怕订婚宴当天所有人心思不在婚宴上,因为大家都在憋笑。
崔泽和酒红色,裴浩承跟高洙沿两个人能嘲笑他一辈子。
郁梨也是想到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按照崔泽的喜好选了黑色,她怕她也忍不住。
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勾起,崔泽看出来了,眸色沉沉,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郁梨适时说她要出去给宋敏晶看看。留下印子怎么看。
崔泽侧身给郁梨让路。
这么听话?郁梨警惕着从崔泽面前走过。
在出去的前一秒,崔泽声音响起:“郁梨。”
郁梨回头:“嗯?”
崔泽很认真:“这次的订婚宴,肯定能顺利举行吧?”
郁梨手里还提着裙摆,闻言捏紧了点,褶皱出现,她松开。
“不止是订婚宴。”她道,“结婚也会顺利进行。”
崔泽笑起来。
很难形容一个冷漠不爱笑的人笑起来是什么感觉,郁梨想了想,走回崔泽身边握住对方的手:“一起出去吧。”
没办法,未婚夫没有安全感,看起来跟个小可怜一样,作为一名负责的未婚妻,当然要安抚他。
从试衣间到大厅,这条路上的光越来越亮,进入大厅的一瞬间,阳光盈满全身。
三天后,权氏商业街剪彩现场。
权柄赫今天不在,作为在场身份最高的人,权恩英被簇拥着走到台前。
有人拿着托盘来到她身侧,她看一眼,里面是一把剪刀。
她这位大哥真的没来吗?
权恩英往下望,权在Z正和一人交谈,离得远听不清说什么。虽说还年轻,她从来没小看过这位侄子。
也许权柄赫吩咐了权在Z。
她神经紧绷,深吸一口气,拿出了剪刀。
面上是得体的微笑,身边全是恭维话,一边怀疑一边沉溺。她要是坐上那个位置,这些话就能成真。
都是权家人,凭什么权柄赫继承集团,就凭他年龄最大吗。
权光基,看着吧,我绝对不会步你的后尘。
权恩英看向手里的剪刀,该剪彩了,她伸出手。
权在Z蓦地停止交谈紧盯着她。
权恩英心里一动,这是准备动手了?剪彩是一个暗号?
可这种场合,剪彩是一定会进行的,现实不允许她退缩。
好在她不是全无准备。
剪刀靠近彩带,权恩英面朝下面的媒体背挺得笔直。手指分开再缓缓合拢,闪光灯一片,咔嚓――
彩带被剪断。
砰!
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声音像某种热武器,权恩英握着剪刀的手微微颤抖,浑身一麻,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住。
缓了几秒,她才发现是放的礼花。
呼,心头大石落下,权恩英感受着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还好好活着,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再看权在Z,权在Z和其他人一样鼓着掌。
权恩英淡笑着下了台。
被剪彩刺激,权恩英失眠一晚后终于忍不住了,隔天把秘书叫过来,脚下高跟鞋来回地走,气势十足中却有一丝慌乱,她快速命令道:“不能再等了,现在就动手。”
秘书迟疑,时间太紧,他们的布置还没做好:“会不会是想多了?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他认为权恩英是心虚才会一直觉得权柄赫什么都知道了,这么多年明明一次马脚都没露,贸然动手很可能功亏一篑。
权恩英凌厉的目光扫过去:“等你被抓了就不觉得是我想多了。”
秘书只得应下。
恰逢李贤珠在国外出差,已经出去一个多星期了,老爷子生日都没赶回来,权恩英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李贤珠身上,毕竟李贤珠走的时候她还没决定动手,要收拾李贤珠的话,就得分部分人力出去。
抓权在Z和权郁梨是一样的。
“权氏帝国最终只能有一位主人。”她告诉秘书,“斩草除根。”
秘书懂了,权柄赫必须死。
“他去郊外考察,我们会在他回来的路上动手。”
权恩英颔首:“权在Z呢?”
秘书:“他今天请了假,说是发烧到四十度,今早去了裴渡医院,应该是要住院,我会安排人进医院。”
权恩英怀疑:“突然生病?”
秘书笑了:“昨天下午去生产线检查,结果员工操作失误,被关在冰库里好几个小时。”
呵,权恩英哼一声,活该。
“权郁梨的话,我会让彩荣帮忙。”
谁不知道权郁梨走到哪儿安保团跟到哪儿,有人约着出去玩都开自家的车,从不上外人的车。
秘书说好。
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着。
周五,上午有课,郁梨拿着书从教室出来,崔泽去了虞台,裴浩承请假,只有高洙沿跟在身后。
“食堂还是外面的餐厅?”他问。
下午没事,郁梨准备去公司:“去外面吃吧,我请客。”
吃完直接走。
高洙沿没意见。
刚走两步权彩荣打来电话。
这么快吗?郁梨等了几秒才接通,权彩荣没有感情的声音传来。
“姐?”
郁梨嗯一声,权彩荣问郁梨能不能去一趟她的学校:“老师让叫家长,我不想联系我妈,也不想联系她的秘书。”
家长会这种以前都是秘书来。
“哦?”郁梨语气上扬,状似很焦急,高洙沿在一边看她演戏,“发生什么事了?彩荣你没事吧?”
权彩荣沉默一瞬:“和同学发生点矛盾,你没时间就算了。”
“怎么会没有时间。”给高洙沿比手势让小狗自己去吃饭,郁梨往停车场走去,“爷爷上次还说让我多关心关心你,别怕,我马上来。”阿西,挂了电话她感叹,她真的是一个好姐姐。
驱车到了权彩荣学校,权彩荣不在九棠上学,选的另一所私立高中。登记后郁梨进了教学楼,很快在办公室见到权彩荣。
饭点,老师没去吃饭只为了处理这件事。权彩荣对面站着另一个学生,额头被包扎上,正被家长拽着左看右看。
看来是打架,郁梨表明身份后看向老师:“老师准备怎么处理?”
老师欲言又止,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他能怎么处理,还不是双方家长的博弈。
只是权彩荣姐姐也太年轻了,拼得过对方家长吗。
郁梨便看向坐着的家长,女人穿衣打扮都很有品,事实上,她们认识。
这人家里做珠宝原料供应的,以前接待过郁梨。
女人也认出了郁梨,拉着自己女儿来到权彩荣面前:“权小姐,我并不想拉偏架,我女儿讽刺了你妹妹,你妹妹推了我女儿一把,让她撞伤了额头。”
“这伤我可以不计较,两人都有错,我只要求互相道歉。”
她觉得很有诚意了。
郁梨看向权彩荣:“你愿意吗?”
权彩荣摇头。
女人忍着怒气:“什么意思?我觉得我的要求不过分。”
权彩荣:“我爹不疼娘不爱没人教,当然不会道歉了。”
老师尴尬咳一声。
郁梨恍然,原来是这么骂的。
“行。”女人看一眼权彩荣又看一眼郁梨,她自认倒霉,“你觉得我女儿骂得过分便推了她让她受伤,这气也算出了,以后她不会再到你面前胡言乱语。”
拉着人出了办公室,说是互相道歉,结果一个人也没道。
郁梨和权彩荣走出教学楼,她问权彩荣是不是还生气:“这样的话,可能以后没人敢靠近你。”
有第一个不敢靠近权彩荣的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无所谓。”权彩荣仰起脸,阳光很大,她没有打伞,“没有朋友算什么,妈妈也没有朋友,不照样活得风生水起。”
“就算是姐姐你――”
她看向郁梨:“如果你是我,你会比我还不屑交朋友。”
“啊,是这样吗?”郁梨摸摸脸,她在权彩荣心里是这样的形象,还以为这一世有所改善。
摇摇头,她说算了,看着权彩荣很认真道:“反正你自己做的决定,你自己承担后果。”
权彩荣眨了下眼睛。
过两分钟她说下午不想上学了,问郁梨要不要一起去玩:“想去放松一下。”
郁梨看了看天色:“你想去哪里?”
权彩荣:“明天周末,隔壁市有音乐节,我喜欢的乐队会参加,你要去的话我们今天下午就走。”
说完又补一句:“你不去我也会去,我早就叫了司机,现在已经在外面等了。”
郁梨笑起来:“我没说不去,你让司机回去吧,我开了车,我送你去。”
权彩荣让郁梨跟她走:“有司机干嘛不用,开过去好几个小时,天又这么热。”
郁梨似乎被说服,跟着权彩荣到了校门口,司机早在两人出来时就已经拉开后车座的门,头紧紧埋着,一声不吭。
两人上去,车门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