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她来到医院的角落，这里是一片空地，周围只有几棵光秃秃的树子。
沈凉城十指紧扣在一起，拧巴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沈凉城，你……”
“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看到哥哥和妹妹因为你伤心难过。你担心钱的事会解决的。”
说着，他从包包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纸，“这个……你签了吧。”
林珊月接过纸打开，纸上表头赫然出现：“艺人条约”四个大字。
“沈凉城，你这是哪里来的？”
“上次电视台的那个制作人。”
“你要当明星？”
“嗯。”
沈凉城最排斥的就是抛头露面，上次说服他拍那个节目费了很大力气，为此他还和她又冷战了好久。
他的性格就不喜欢招摇，平时连和别人说句话都要看心情，他怎么可能想做明星？
“你跟我说实话，谁让你这样做的？”
沈凉城见她不同意，立刻变了脸色，一把抢过条约，“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同意我自己签。”
这个时候做这个选择，难道是为了帮她还债？为了让她不要离开？
怎么可能？他可是最讨厌她，巴不得她赶紧走了才好的。
“沈凉城，这一行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要是想着为我还钱，那我告诉你，你赚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学习，而不是赚钱。”
“与你无关。”沈凉城拿着条约冷冷走开，冷漠的背影透露出绝对的倔强。
第32章 共渡难关好不好
“姐姐，是你吗？姐姐？”
“君洋，你醒了，是我，我在。”
沈君洋的脸色越发惨白，眼眶四周都是青色的，他的嘴唇干得像裂开的黄土地，白得如一张纸。
他含蓄而内敛，什么挽留的话都不说，眼睛里却已经诉说出了千言万语。
“姐姐，见到你真好。”
在林珊月和沈凉城出去的时候，沈君洋醒过来一次，那时在他身边的是顾凌。
他醒来没有看到林珊月，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捶着胸口默默地留着眼泪，整个身子不停地颤抖。
还是顾凌了解他的心意，急忙安慰，“林珊月还在，她和凉城在外面谈点事情。”
痛苦的人儿这才止住了眼泪，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握住顾凌的手，“顾凌哥哥，帮帮姐姐好吗？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你知道的，姐姐她不是那样的人，帮帮她，帮帮我们，不要让她走，我们需要她，真的需要她……”
“君洋你别激动，我自有打算，你放心吧。”
他怎么能够放心？没有的时候不作任何奢求，可一旦拥有过，就很难放弃。
他低三下四地祈求道：“姐姐她是不想拖累我们，可她不明白，我们都愿意和她一起共度难关的，他怎么就不明白？”
沈君洋疼得撕心裂肺，身体和心里巨大的疼痛袭击着他，最终，还是因为太过悲伤而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愿望是：希望醒来能够看到林珊月在。
上天听到他的呼声，帮他做到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见到的是林珊月的面容。
“林珊月，让君洋先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
“君洋，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定要好好的。”
沈君洋重重地点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她。
林珊月帮他整理好被子，跟着顾凌走出了病房。
医院走廊上极其安静，夜晚，凉风习习，月亮也静悄悄地偷跑了出来。
“我都听说了。”顾凌说道。
“嗯。”
林珊月低着头，心里异常沉重，她舍不得这个小家，更舍不得孩子们，可想起自己即将背上一身债务，又是满满的无奈。
“我相信你不可能抄袭。”
“嗯，谢谢你的信任。”
“我支持你查明真相，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借给你，不管多少。”
林珊月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顾凌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了解是什么情况吗？
胳膊肘往外拐？
盛世就是他家的公司，和天华是竞争对手。
但他竟然要帮她起诉自己家的公司抄袭？借钱给她帮竞争对手渡过难关？
如果她胜诉了，盛世会因此名誉扫地，之前积累的美誉度都会因此受损。
这对他和盛世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知道这样会…………？”
“这对盛世来说是好事。我会公开表明全力支持彻查到底谁在抄袭，证明盛世是在诚信经营。若是真有小人从中作梗，那就是在为公司清除毒瘤。”
这么一解释，好像什么都说得过去了。
“那借钱呢？那不是小数目。”
顾凌转过身，避开她直射过来的目光，低沉着声道：“我最后悔的是你在盛世的时候没有重用你，也很后悔让你离开公司。不过，你在哪里都会发光，这点钱，你还得起。”
林珊月想，如果她是千里马，那顾凌就是他的伯乐，他的这番话，让她坚定了继续走下去的决心。
“有条件吗？”
“有。”
“你说。”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不是违背原则的事情，她都答应。
“留在孩子们身边，以后也别再说离开他们的话。”
“顾凌，你……你怎么……”
“你自己说的要做他们的妈妈，半途而废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做法是为了他们好，为了不拖累他们。
可是，对于孩子们来说，他们没有那么多想法，更没有那么多心眼，他们只知道自己被抛弃了。
难怪沈君洋难过成那样。
她始终还是太年轻，考虑事情没有那么周全。
想想自己，还未穿越的时候，还是千金小姐的时候，妈妈说要再给她生个小妹妹，她都觉得自己是母亲被抛弃了。
其实妈妈的想法是考虑到她一个人太孤单而已。
站在不同的角度，想法是不同的。
她更多的考虑到自己，从来就没有站在孩子们的立场去想过。
她立刻起身回到病房，沈君洋睁大眼睛盯着天黑板，一动不动的样子让人心疼。
“君洋，对不起。我们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沈君洋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姐姐~一定会的，我们共同努力。”
天华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结果出来了吗？”
乔帆犹豫几秒，还是拿起了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报告单。
上面清楚地分析了天华、盛世两家公司同期推出新产品的销售情况，天华生产出的十万件产品，一星期内仅仅卖出去一万件，营业额500万元。
而盛世生产出的二十万件全部卖光，还预售出了五万件，不算预售，营业额就有6000万。
根据和乔帆的赌约，她要赔付5500万。
这比她想象的四五百万还要多出很多很多倍。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负债百万，现在看来，是负债千万。
负债千万，别说是在样样都还不发达的90年代，就是在2022年，这同样是一笔数额巨大的天文数字。
“我暂时拿不了这么多钱。”
乔帆对待她，再也没有往日的崇敬，他始终是资本家，眼里只看得到钱和利益。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够吗？”
“好，谢谢。”
林珊月没有被开除，不过虽然留在公司，她也被明确告知，在抄袭风波没有平息之前，不允许再设计任何产品。
她同意了，苟且在这公司里，只是为了找证据，赢得诉讼，争取赔偿。
天华先一步向她发来了法院传单，因为这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涉及到的金额巨大，法官特别重视。
才立案不到一个星期，就已经确定了开庭的时间。
林珊月不仅要一边收集证据准备打官司，还要抽出精力四处筹钱。
因为这笔巨额债务不仅难到了她，也难住了顾凌。
第33章 你是要逼死我？
顾凌的财产大多是不动产，没有这么多现金流。
除非他把这次新产品的营业额全部挪用，但是，他的权限还不够。
另外，这笔钱扣除完成本，还要再增加生产线，要拿出这么多钱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顾妈妈的手里存着一笔基金，是从顾凌出生那天开始存的，等他22岁，就把这笔基金当作礼物送给他。
顾雪过世的那一年，顾妈妈为了弥补对儿子的亏欠，缓解儿子的难过，提前把这笔基金送给了他。
顾凌打起了这笔钱的主意，如果把这笔钱提出来，那就绰绰有余。
不过，他忘记了在他的身后，时刻有一双眼睛盯着，怎么可能任由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儿子，你去哪里？”
知道儿子偷偷离开的那一刻，她以为是顾雪死了不放过她，要把她儿子也带走。
儿子回来了，她紧绷着弦终于松了一些，心头的石头也落了地。
可谁知，他回来却是另有目的。
“我出去办点事。”
顾妈妈挡在顾凌的面前，双手环抱在胸前，像一座山立着。
“妈，你这是……”
“你想把那一个亿的基金取出来是不是？”
顾凌诧异，这件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只是先跟银行预约了。
“银行给你打的电话？”
顾家是银行的超级VIP，有什么动向，顾爸爸和顾妈妈都会提前知晓。
顾父一直在国外，他收到了消息，就第一时间转给了顾妈妈。
“你取这笔钱干什么？”
“有用。”
“有什么用？为了林珊月？”
因为盛世和天华陷入抄袭的事，林珊月和乔帆的赌约已经人尽皆知，大家普遍的共识是，林珊月为了赢得赌约，不择手段，才抄袭盛世的设计稿。
“妈，我的事你能不能不要管？”
“我不管？这是妈妈送你的礼物，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她送给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我是借给她。”
“那也不行。我不允许你借给她。”
顾妈妈越是如此，顾凌就越觉得有一根线在拴住自己，无论他走哪里，无论怎么挣脱，这个线都会一直存在。
这让他不安，更是不耐烦，崩溃。
“如果我就要借给她呢？”
“那我就让她和她的三个孩子在这镇上不得安生，永无安宁。”
顾妈妈的假期早就结束了，还有好几家公司等着她去考察谈合作。
她一次又一次延期，就是为了留在顾凌身边管住他。
“妈，你这是威胁我？你逼死妹妹还不够？还要逼死我？”
顾妈妈顿时瘫软在地上，手指着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你……你……你……”
顾凌忍住怜悯，手掐在手心，心里疼得滴血，还是冷漠地转过身去了。
顾凌油盐不进，顾妈妈只能去找另一个当事人林珊月。
“你要多少钱？离开我儿子。”
林珊月想想好笑，以前她最爱看韩剧，里面经常出现这样的桥段。
她还打算以后自己的儿子如果找了一个不靠谱的女朋友，她也这样去显摆显摆一下自己的阔气。
可何曾想，自己竟然在现实生活中真真切切地遇到了。
问题是，她和顾凌也没有什么关系呀。
“我和顾凌就没在一起，何来留下离开？”
顾母咬牙切齿，完全丢了身为贵妇人的优雅高贵：“没在一起？他都快被你迷了心智了，说吧，你要怎样才肯离开他？”
迷了心智？林珊月看到的顾凌，稳重，踏实，有主见，有想法，喜怒不形于色，怎么可能被她迷了心智？
于他来说，她只是他欣赏的人，最多算得上朋友而已。
“你对我有偏见我不管，这种莫须有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莫须有？他都以死来威胁我了。”顾妈妈气得吐血，带着金手镯的手不停地敲打桌面，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恐怕她得动手了。
林珊月放弃在这件事上纠结，饶有兴致地说：“既然你这样说，那就给我一个亿吧。”
“你死皮赖脸留在顾凌的身边就是为了钱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乡下人，又土又穷，连小学都没毕业，就你值一个亿？”
顾妈妈把她贬得一文不值，嘴里眼里心里都在透露出瞧不起她的意味。
林珊月倒也不生气，笑道：“是你问我要怎么样，我这开出条件了你又达不到，阿姨，有多大本事说多大的话，做人务实点行不行？”
人，不能被言语击倒，若是遇到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那也要十倍百倍地还击回去。
以前，林珊月还敬他三分，因为她是顾凌的妈妈，但现在，她只是一个无知愚蠢的妇女，不值得半分尊敬。
顾妈妈被堵得哑口无言，她有那个实力，但绝不会拿出一个亿给她，因为她不值。
两人不欢而散。
等顾妈妈走了，林珊月咧开的嘴角也凝固住了。
她心事重重，钱的事还没有任何头绪，沈凉城的事又给她暴击。
他居然伪造她的签名，偷偷把那份艺人条约给签了，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拍了第一条广告。
她二话不说闯入电视台，见到沈凉城正在化妆间上妆，准备要拍写真。
“你们都先出去，我找沈凉城说几句话。”
“你是谁？没有预约不能见他。”
堵住林珊月的，是一个又黑又瘦又高的男人，他是沈凉城的经纪人兼助理，叫培星。
“我是他……”
她想说她是他的妈妈，话到嘴边还是吞了下去，“我是他的姐姐。”
“哦哦，你是林珊月吧？条约上签的就是你的名字，我是凉城的经纪人，以后我负责照顾他，你放心。”
林珊月瞪了他一眼，越过他进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来干什么？”
“我是你的监护人，你说我来干什么？”
“我一切都好，你看到了？回去吧。”
沈凉城表现得很冷淡，林珊月感觉像是身处寒冬腊月一样，骨髓里刺进一股寒气。
“我来带你回家，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合同已经签了，违约金有几千万，你赔得起吗？”
沈凉城冷冷的声音彻底把她拉入寒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