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需要一大笔手术费，哎…”
她不住地叹气，才20岁，硬是把自己活成七八十岁的老妇人，一天天愁眉苦脸。
顾凌难得欣赏一个女生，看她身陷困境，出于好心，便道：“或许你可以再找一份工作，这样筹钱比较快。”
顾凌推荐的工作，是他顾家产业下的一个工厂，里面有一个车间主任的职务，很适合林珊月。
“工资一个月2500元，可以兼顾销售的活儿，拿到单子有提成。
辅导时间可以改到下班后，你觉得如何？”
上帝为其关上一扇门，一定会打开一扇窗的，比如顾凌，就是为她打开的一扇窗。
林珊月是一百个答应，可随即顾虑又来了。
县城到镇上开车要40分钟左右的路程，如果走路，那更是要花上两三个小时。
而她没有车，只能走路，这样一来，每天起早贪黑影响工作效率不说，还没有任何时间照顾孩子。
这样想来，林珊月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你是在担心上下班的问题？早上9点上班，下午5点半下班，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让你蹭车，但要付车费。”
顾凌完全顾虑到她的自尊心，并且他提出要收费，林珊月就能够毫无顾忌地搭车了。
“我送你们回去。”
“啊，这……”
她是三个孩子的后妈，而他是前途无量的富家子弟，林珊月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就怕影响顾凌的前程。
“没事，谢谢了，我找车回去。”
“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程，最后一班小巴车是四点半。”
沈君洋才刚刚出院，身体还非常虚弱，不可能走得了几个小时。
林珊月一咬牙，答应了让顾凌送他们回家。
“我不是让你走吗？”
林珊月宠溺地摸了摸沈君洋的后脑勺，“臭小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沈君洋涨红了脸，“不是，我……”
“我都知道，不过不管你怎么说，我哪里也不去。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恢复了健康，除非你们都长大能够独当一面……
不过这些她都没有说出口，全部埋葬在心里。
为了能够让这个家不再鸡犬不宁，林珊月选择对沈凉城冷处理，无论他怎么吵怎么闹，无论他怎样言语刺激，她都把他当空气。
几次下来，沈凉城知道这样不起作用，也就什么都不做了。
林珊月第二天就拿着顾凌的介绍信去厂里报道，厂里的环境极其之差。
不过现在看到什么都不奇怪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千金大小姐了。
只是，骨子里的那种气质还是存在的。
比如，她郑重威严地站在厂长的面前时，厂长还以为是上面的领导来检查工作。
“原来是顾少介绍的，行，那我先带你去看食堂和住处？”
“我不住厂里，直接带我去车间吧，我要尽快熟悉业务。”
凭借她聪明的脑袋和高智商，厂里的那点儿活不废吹灰之力就能够上手，工作任务不重，工作量不大，空闲的时间，她就用来备课，以便把更多的知识教给顾凌。
中午是提供午饭的，食堂的饭菜不丰盛，不过也能入口。
林珊月刚拿起餐具正想打饭时，顾凌变魔术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你得和我去参加一个饭局。”
第8章 送孩子们去学校
顾凌把林珊月从厂里带走，来到县城最好的酒店大雅宾馆，饭局就设在这里。
菜品很丰富，坐在桌上的人一个个看起来来历不凡的样子。
顾凌低声在她耳边叮嘱道：“这桌上的都是著名的经销商，都是你的客源。”
他在帮她拉客户。
饭局参加过不少，不过那时候，她是被恭维的人。
在这个桌子上，她是名不经传的，来自乡下的无名小辈，更是一个女性，这已经在其他人心中大打折扣。
顾凌向他们一个个介绍林珊月的身份，其他人看在顾凌的面子上，把目光投在她身上几秒，而后又当中空气给忽视掉。
这是一个男人的饭局，女人本来是上不了这个桌子的。
林珊月鼓起勇气，端上酒杯去敬他们，从左边到右边，一个个的去刷脸，博好感。
“林小姐是吧？那我就随意了。”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下，而别人只是稍微抿一下嘴唇。
几杯酒下肚，胃里的灼烧感就袭来了，比起酒精的刺痛，被人忽略的感觉更加难受。
原来底层人要翻身是如此的困难。
所谓的李总，王总，杨总……他们看着酒桌上不停周旋的林珊月，像看笑话一样，甚至有个别猥琐的，手不安分地朝林珊月摸过来。
林珊月酒量一般，平时也只会和闺蜜喝喝红酒之类的，像这种没命地喝，还是第一次。
付出不一定有收获，林珊月犹如陀螺在饭局上转了一圈，一圈下来，心凉了，身体也疲惫了。
脸上很快变得红彤彤的，走路有些不稳，林珊月感觉到再下去会失态，提出要去卫生间。
其中一个叫李总的立刻献殷勤，提出给她指路。
在场沉默好久的顾凌终于发话，“没事，你们聊，我带她去。”
出来，凉风吹在脸上，林珊月感受到舒服了许多，酒意少了大半，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
“糟糕，上班迟到了。”
“没事，我帮你请假了，去卫生间整理一下吧。”
顾凌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林珊月忍住想吐的感觉，小跑着走了过去。
“我是不是不该带你去参加那个饭局？”
回青河镇的路上，顾凌冷不丁地说道。
他专心地开着车，眼睛盯向路的前方，看不出神色。
“没有啊，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世态炎凉才是常态，不是每个人都有好运能够遇到好人。
别人平白无故地为何要帮你？何况她还是一个20岁的姑娘而已。
那张饭桌上的都是人精，一个个都是踩在人堆里一步步爬到现在的，哪个不是早已把心掏得干干净净，只盯着钱眼儿看？
林珊月以前身居高处，什么样儿地没见过？所以今天这次饭局没有打击到她。
“你让我见了世面，谢谢你啊。”
也不是谁都是特坏，至少她拿到了一张名片。
一切都会好的，她始终相信。
顾凌也不再说什么，一路上又恢复了沉默。
回到家里，正碰上沈君洋三兄妹在吃饭。
丫丫一看到她，把饭碗放下朝她扑了过来，“妈妈回来啦。”
林珊月是对沈君洋交代清楚的，他就带着妹妹弟弟就好，不用做饭，她会回来做，可每次她回来，沈君洋都会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君洋，你们怎么吃上了？”
“反正也没事，闲着就做了。”
这很随意的一句话，反倒提醒了林珊月一件事，那就是沈君洋已经13岁了，却自去年就开始辍学在家。
而沈凉城更是9岁了，才读过一年级。
丫丫也是整天在家玩泥巴，一字不识。
人家条件好的，这个年纪正在学校里无忧无虑的上学，交朋友呢。
知识改变命运，就是不吃不喝，再苦再累，林珊月也觉得应该把他们送去学校。
把孩子们送进学校，林珊月也有一个私心，那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老师教导，和同学沟通，能够改变沈凉城暴躁、孤僻、桀骜的性格，能够尽快懂事起来。
不过，送孩子去学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学费是一个问题，找学校也是一个问题。
镇上有一个学校，不过教学质量一般。
县城学校挺多，其中一中最好，师资、教学环境等都是城里最好的。
经过多方打听，镇中学虽然质量一般，但学费便宜，而且老师很负责，并且有食堂。
县城一中没有食堂，而且分好班、差班，好班师资队伍、重视程度都好，差班还比不上镇中学。
林珊月通过合理评估，把孩子们都送进好班不现实。
因此，决定先把他们都送去镇中学，等他们成绩都跟上来，而自己事业有点起色，到时候再去县里读书。
不过，哪怕是镇中学也没有那么好进。
“这位家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看，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目前班里都招满了，没有位置了。下学期再送来吧。”
等到下学期，那沈君洋就得晚一年才能上初中，他已经比同龄人晚上学，再拖一年万万不可。
沈凉城已经九岁了，更是拖不得。
林珊月好言好语，希望求得进入学校的通行证，但是对方以有事拒绝沟通，闭门不见。
后来，她又去了好几次，甚至答应出两倍的学费，但是同样无疾而终。
下班回来的路上，顾凌看出林珊月有心事，说道：“上班不顺利吗？”
“没有，很顺利，是其他的事。”
“能说来听听吗？”
林珊月不想什么事都麻烦顾凌，便转向讨论其他话题，“你的口语能力感觉都超过我了，你真真是有天赋啊。”
“没有，是你教得好。对了，到底什么事？”
顾凌不上当，穷追不舍地想问个水落石出。
“哎呀，就是钱太难赚啦。”
何德何能，她林家千金大小姐，亿万富翁，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想当初，招招手就有数不尽的钞票，而现在，吃穿用度都得精打细算。
“恩，那当然难赚了。”顾凌附和道。
林珊月撇撇嘴：“切，你可拉倒吧。”
顾凌是不会体会到这种心境的，除非是亲身感受。
没有感同身受就谈不上理解。
回去以后，林珊月又去了学校一趟，同以往一样无功而返。
尽力过后，就只有认命了。
“对不起，孩子们。”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一直都是对孩子的亏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无奈，无助和心酸。
清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代替闹钟把她吵醒。
“谁啊？”
“是林珊月吧？我是镇中学行政部的，听说你有几个孩子要上学是吧？”
第9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是是是，快进屋坐，进屋坐……”
“坐就不坐了，这样，等会儿9点过后你来把报名手续完善，孩子们就可以入学了。”
这位老师把话说完就走，林珊月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没来得及道谢。
本来是要放弃的了，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这样一个对她来说天大的难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她迫不及待地要去给孩子们办理入学手续，简单洗漱以后就往学校赶去。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那位行政部的工作人员一打开门，她就赶紧跟着走进去。
其实用不着这么急，但她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索性抓紧时机，赶紧办完心里才踏实。
手续特别快，填了报名表，交了学费，拿到收据就一切都踏实了。
丫丫直接读学前班，沈凉城读二年级，沈君洋读六年级。
这件事总算有着落，林珊月千恩万谢，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学校的走廊上。
学校里种满了香樟树，风一吹有淡淡的清香味，书声琅琅，一阵阵清脆悦耳，听了也让人十分舒适。
林珊月太陶醉于这种轻松快活之中，以至于撞到来人都不知道。
“哎呀，怎么回事？你不看路吗？”
林珊月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待女子抬起头，林珊月顺着打量过去，她穿着丁香颜色的碎花裙，搭配一双英伦风的小皮鞋，她的头发又直又亮，整齐地别在而后，小家碧玉的样子十分好看。
这是90年代最流行的风格，但也得有钱人家才会这种打扮。
女子不听林珊月的道歉，嫌弃地拍打着裙角边，不依不饶道：“不长眼睛是不是？”
“我是不小心撞到的，也已经道歉了，你还需要我怎么做？”
见林珊月敢还嘴，苏晓儿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盯着她，“你算什么东西？敢给我顶嘴？你撞人还有理了是不是？”
“我再三道歉，你不接受，所以是需要我怎样？不妨直说。”
苏晓儿指在她的脑袋上，憋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林珊月转身就走，无惧她的威胁。
刚离开学校不到500米，给她办理入学手续的人追了出来，“哎哟，林小姐，你怎么尽是找麻烦呢？”
“啊？什么麻烦？”
工作人员急切地解释，林珊月才得知真相。
原来镇中学不是公办学校，是私立的，而刚才这个苏晓儿的父亲是这所学校最大的股东。
苏晓儿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所有的努力灰飞烟灭。
“不好意思~”
林珊月握尽拳头，恨不得去把那个苏晓儿暴打一顿。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倒是苦了顾先生的一片好心。这苏小姐，顾先生也得让几分呢。”
“顾先生？你说的是顾凌？”
“是啊，就是他来跟校长说了，校长才同意你的几个孩子入学。”
难怪，她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每天都去校长办公室围堵，各种好话说尽，都没有任何效果。
却偏偏在她放弃的时候突然来了转机，原来是顾凌私下打了招呼。
心中说不出来的感受，不过，孩子能上学是当下最大的愿望啊，怎么能因为她搞砸呢？
“我知道了，你先别取消我孩子的入学资格，我会去取得苏晓儿的原谅。”
林珊月被拿捏住把柄，态度气焰灭下去半截，这反倒给苏晓儿加了助攻，她更加嚣张跋扈，那个样子，仿佛是已经知道她会主动出现。
“怎么？刚才不是高高在上的样子，感觉自己很厉害吗？”
林珊月决定了，为了孩子，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对不起，苏小姐，是我有眼无珠，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吧。”
“哼~”苏晓儿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仗势欺人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都是我不对，你就看在我是一个单亲妈妈的份儿上，原谅我吧。”
林珊月把姿态放到最低，任由苏晓儿如何讽刺、挖苦都一一接纳。
只为了换得入学机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