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助地痛诉内心的话语，这些话不能对外人说，找不到情绪宣泄口。
也是因为对方是李宝儿，在她面前，他才可以做真实的自己，说真实的想法。
看着他这么难过，李宝儿的内心也情不自禁地泛出酸楚。
他们本来就很可怜了，有今天的生活不容易，这快乐却没有持续太久。
“不是的，我和她玩儿得这么好，最清楚她的想法，她说的都是气话。
你仔细想想，过去的五年，她做的那些事情，有哪一件不是尽心尽力？有哪一次抱怨过？
相反，她爱你们，把你们都当作心肝宝贝来宠。
我猜测，她说这个话，是因为她和你一样难过，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所以才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
李宝儿耐心地给他分析，开导他不要误解林珊月。
她和林珊月相处这么多年，打从心里觉得她是喜欢三个孩子的。
“她这两天给我说了很多，她之所以搬出来，是因为和沈贺住在同一屋檐下不方便。
不然你觉得，她精心设计，花了那么多钱和心血打理的房子她舍得搬出来吗？
还有你们，她做梦都在关心你们过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怎么可能把你们视为累赘？”
沈君洋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真的？”
“我还会骗你？”
李宝儿说的话，除了林珊月以外，在他面前就是金科玉律。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怎么说？”
沈君洋还是靠在她的怀里，微微啜泣着，鼻音很重，“我想姐姐做我们一辈子的家人，所以我觉得，哪怕她和顾凌在一起，也可以找到一个平衡点的。”
李宝儿虽然心疼他，但也不得不给他泼下一盆凉水，“有沈贺在就不可能，以前是因为你们没人照顾，她理所当然是你们的监护人。
但是现在，你们真正的监护人回来了，还是你们的亲生父亲，她怎么还能留下？
除非她继续和沈贺在一起，做真正的夫妻，但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确实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林珊月已经25岁了，她有深爱的人，有才华，经济完全独立……她本该有更好的生活，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也是因为他们，她才定居在这个城市。
早在三年前，省城就有世界前十的企业邀请她去工作，除了答应给她一套房，还开出了几百万的年薪。
林珊月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放弃，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付出，也没有埋怨过。
有时候，李宝儿很佩服她，若是自己，未必会有那么大的胸怀和肚量。
沈君洋心里跟明镜一样，他只是舍不得，太舍不得了，在他的心中，林珊月才是他真正的家人。
“谢谢你~宝儿。”
想着终究要和林珊月分开，再也没有关系，他又忍不住啜泣了。
李宝儿无奈得很，直接捧起他的脸，“你能不能不要哭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那么容易掉眼泪？明明心脏病最严重，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都没有哭过。
两人的距离很近，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的毛孔。
两人四目相对，她看着他满是眼泪的眼睛，不由得踮起脚尖吻了上去，他的眼泪顺着唇缝流进嘴里，有一股咸咸的味道。
这味道刺激她瞬间清醒，她赶紧放开他，尴尬得手足无措，“那个……别哭了。”
沈君洋回味着她唇瓣的温度，泪中带着笑意，这是这段时间，唯一可以宽慰心灵的糖了。
─
“沈贺同意解除婚姻关系，但要平分我的财产。”
林珊月平静地对顾凌说道。
“你怎么想的？”
“说实话，钱没了我可以赚，分出一半我也饿不死，但是，我觉得他不配拥有。”
林珊月听到他要财产的时候都震惊了，他怎么会有脸开口？
她确实有钱，但不是有钱就活该被当傻子。
就是把这些钱拿去做慈善，也比给他好。
顾凌握着她的手，手心的温度足以抵抗寒冷深秋：“可那样能够让你彻底自由。”
“我会想办法，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林珊月给了他一个会心的微笑，让他不用担心。
“丫丫回来了，眼睛恢复得很好。但我怕她接受不了一些事，所以让肖彦先带她去木水坡住一段时间。”
“嗯。可以，不过……她迟早都要知道的。前些天沈贺急匆匆来找我，还以为是想拿丫丫来逼我呢。”
“确实如此。”
“嗯？”
在这件事上，顾凌不想瞒住她，瞒不了多久，而且，她也有权知道这些事情。
“沈贺想要把丫丫接回来，以她眼睛还没恢复，让你心软回去。
是沈君洋把这件事告诉我以后，我及时让肖彦带走了丫丫。
沈贺并不知道肖彦的存在。”
林珊月越听越气愤，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都有，竟无耻到这个地步。
丫丫本来就是一个小哭包，要是让她知道她走了，一定哭得很伤心，那必然影响她眼睛的恢复。
沈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可他心知肚明还要利用丫丫。
“我就看他不是一个好人，也不知道当初怎么看上她的，眼神有问题吧？”
顾凌意味深长地笑道：“这应该问你吧？”
林珊月指了指自己，“问我？”她怎么会清楚？她可是亿万千金哎，这沈贺给她擦鞋都不配好吗？
第185章 白眼狼
“我今天回一趟老宅，可能明天才回来。”
“嗯，去吧，正好我可以想想稿子。”
林珊月的工作已经停摆了好几个月，冬天都来了，她还在原地。
“好好照顾自己。”
“好。”
─
老宅里的树叶已经掉光了，树变得光秃秃的，整个灰蒙蒙的环境特别凄凉。
院子里有佣人打扫，干净得过了头，给这份凄凉上加了孤寂。
他走进屋子里，看到母亲刚好抄完佛经，她微微侧身看了看他，“你来了，恭喜了，我的顾董事长。”
顾凌已经坐上了顾董事长的位置，也把公司里一些躁动的因素铲除得一干二净，这下，真正没有阻拦他的人或事。
他想开口喊一声妈，曾经他很可怜这个女人，被丈夫抛弃，一个人拉扯他和妹妹长大。
即使她行事讨厌，蛮不讲理，控制欲极强，他都愿意顺从她，做她的乖儿子。
可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他叫不出口，干巴巴地站在那里，以深邃而绵长的眼神看着她。
顾母被打量得浑身发毛，“怎么那副表情？做了董事长不开心吗？”
开心？有什么能够让他开心？他都不记得曾经的梦想是什么了。
或许，知我者他往前冲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和林珊月在一起。
“上个星期，我去找了爸。”
听到那个男人，顾母顿时火冒三丈，气得把手里的珠子砸在地上，怒吼道：“你找他干嘛？他不是你爸。”
她像一个失控的疯子，只有在电影里看到这样的疯狂的怒吼和吼叫。
尽管不愿意承认，顾凌认为，他这个母亲，或许真的是一个疯子。
“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通，同样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那么针对雪儿？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吗？”
“是！！！”顾母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披头散发，五官狰狞，佛经没有让她做到修身养性，反而加重了她的怒气。
“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要我早知道她是女儿，我不会生下她。”
“为什么？”
“顾凌，别问那么多，现在，顾氏是我们的了，你那个窝囊父亲，他现在一无所有，一定躲在被窝里哭吧？好好看着，他不久就会来求我们的。”说着说着，她放肆地笑出声来，声音响遍宅院的每一个角落，在长空久久回响。
“他过得很幸福。”
有青青的绿色草地，种满了各种花草的院子，可爱的小朋友，温柔体贴的妻子……
他累了躺在妻子的膝盖上休息，吃饭的时候和孩子们嬉戏，到了中午，就躺在摇椅上吹着清风，闻着花香，翻开几页书籍朗读令人心旷神怡的文字。
这样的怎么可能不幸福？
“你说谎！！！”顾母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世界上，除了钱和权，还有什么能够让人快乐？
不过是短暂的而已。她嘲讽地笑着，以极具讽刺的语言挖苦顾负，极具恶毒的词语，一遍遍地咒骂着他。
顾凌听得头痛，脑海里像千军万马在打架，他费力地扶着沙发一角坐下，“雪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和他的离婚和雪儿有什么关系？”
“你……”
“是，我都知道了，你们其实早就离婚了，你也早就知道他早就不爱你，所以才在外面有家庭，为什么不愿意放手？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
“不是的。”顾母竭力否认顾父不爱她的事实。“他怎么会不爱我？他当初可是双腿跪下求我答应嫁给他，是顾雪出生她才变了的，他们家希望人丁兴旺，是我这肚子不生气，没有为他生出两个儿子，所以他才移情别恋的。”
真是可悲啊，顾凌看着这个偏执到发狂的母亲，真不敢想象她就是小时候那个温柔和蔼的母亲。
“是他本就不爱你，你明明清楚，你只是再找发泄口，你把所有怒气洒在雪儿身上了，不是吗？”
“是，那个臭丫头就不该出生，每看到她一次，我就会想起他走的那天的决绝，我好恨啊，好恨。”
……
顾凌想过，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父亲说的是假话，因为父亲的形象在他心中早就崩塌了。
而母亲尽管她做了许多错事，脾气不好，还间接把妹妹害死了，但他终究是他们的妈妈，是生他养他，把他拉扯长大的母亲。
可现在呢，那个最基本的母亲的形象也不在了，她是一个恶魔，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下得去手。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上一辈的恩怨要让他们来承受？雪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我呢？把雪儿害死又想害死我，对吗？”
顾母的一点一点把理智找回来，狠厉的目光中多了温情，她温柔地抚摸着顾凌的衣袖，饱含爱意地说道：“怎么会？儿子，你是我这世界上最宝贝最宝贝的了，我就是宁愿自己不愿意你受一点伤害，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她现在所有的示好都像是早有预谋，是她的谎言，是撒旦的咒语。
顾凌冷漠地甩开她的手，起身与她拉开两米的距离，“别碰我！！！我被绑架了9天你不是不知道，薛璇，是你安插她在我身边的吧？美其名曰让她帮我，其实是在监视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爸早就把董事长的位置让给我，为什么你还要让我跟他争？
你真的是一个母亲吗？让我恐惧，让我害怕，我真希望自己没有被你生下来。”
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好是一种幸福，活不好那就是生在地狱，每一天都是煎熬，是来偿还上一世的罪。
生在这个家里，就是来受苦受累，来还债了。
他情绪激动得说话都在颤抖，瞬间哑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在喘着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才不至于窒息。
顾母同样也不好过，拍着自己的胸脯，痛心疾首道：“我是为你好，你为什么就不能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你和那个人一样没有良心，忘恩负义。”
这一刻，顾母在顾凌身上看到了他父亲的影子，他们同样无情无义，没有任何一点同情心。
养了几十年的儿子，最终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第186章 不是母亲，是疯子
“是，你生我，养我，你很伟大？我希望你收回你给的这条命，这样我也不欠你什么。
你口口声声为我好，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伤害我。
你害死雪儿还不够，还要利用我做你的复仇工具和他做斗争，想让我们父子自相残杀，你怎么这么恶毒？”
“啪！！！”
“顾凌，我是你妈，你怎么这样说我？”
顾母自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能帮她扬眉吐气。
她做了那么多，却换来一个恶毒的名号。
顾凌却早就对她绝望了，早就死心了，再也不会对她有半点怜悯。
“你不敢承认吗？绑架我，还妄想栽赃给我父亲，我永远不会让你如愿。”
“那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顾母终于说出了内心的实话，也不死鸭子嘴硬了，“是，我就是让薛璇绑架了你，我把你藏起来，是因为我要林珊月在国外永远不回来。
可惜……我晚了一步。”顾母遗憾得痛心，就只差那么一点了，再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得手，林珊月再也上不了那架飞机。
“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顾母得意地笑道：“你是我儿子，林珊月那样的人怎么能够配得上你？你这辈子都不能和她在一起，家族不允许，我顾家的家规不允许，祖上的老祖宗更不允许。”
顾凌已经对她无话可说，她已经疯了。
他不得不忍住痛苦，拨通了那个电话。
“儿子，听妈的话，只要你和那个林珊月断绝关系，妈什么都听你的，她配不上你啊。
你想想，什么样的女人会在没结婚之前和男人同居的？
你不去青河镇打听打听，她的名声臭成什么样子？就连她那个窝囊丈夫都看不上她，要不是她有钱，恐怕早就一脚把她踹了。
她不清白啊，就是一破鞋，咱祖宗在天之灵看着呢……”
顾凌再也听不下去，捂住耳朵大喊着，“闭嘴！闭嘴！闭嘴……”
他凄厉的声音响彻云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抗拒着呼吸，希望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不想听到这些不堪入目的话。
没过几分钟，穿着白色大褂的几个医生抬着担架走来。
顾凌朝旁边攘龋几人心领神会，手脚麻利地禁锢住顾母，把她抬上了担架。
“你们在干什么？顾凌？顾凌，你想要干什么？”
顾凌微微抬头，几人立刻停下来，顾凌走过来，看着挣扎却无法动弹的，姑且称为“母亲”的人，说：“你生病了，需要治疗。”
“我没有生病，我好得很，顾凌，让他们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对妈妈，你不能这样啊。”
顾凌不带任何一点感情站起身，狠心地拨开她揪住自己衣角的手，悠悠然地说道：“你不是我的妈妈，你是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