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刘杏花今天这一闹,等于是给他助攻了。
周春禾心情大好,吹着口哨,手里甩着空网兜就回家了。
“这是办成了?”江绿刚解了个小手出来。
现在这尿也太频繁了些。
“差不多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周春禾自信道。
“刘贯山咋说?”江绿就问道。
“没咋说。”
“没咋说怎么能是好消息?”
“没当面拒绝就是希望大大地啊,江绿同志,这点你看不懂?”
“那也有百分之五十拒绝的可能。”
“他敢,吃了老子三个苹果,哪能白吃!”周春禾把手里的网兜往桌上一放。
“怎么是三个,不是四个吗?”江绿问道。
“叫大满吃了一个。”
“这里面怎么又有大满的事呢?”江绿被他绕晕了。
“媳妇我今天才知道,我娘没给我生个姐姐或者妹妹是多幸运的事。”周春禾笑道。
“怎么,你碰到刘杏花了?”江绿一听就猜到了。
“高,这都被你猜到了。”周春禾赞叹道。
“那刘杏花这次没对你表露点什么?”
“哪里来得及。”周春禾说着说着笑起来,“兄妹俩忙着吵架呢。”
“周春禾!”江绿厉声道。
“不是,媳妇,你容我先笑一会。”周春禾难得见刘杏花这婆娘这样憋屈,可乐极了。
最后江绿得知了真相后,心里也直呼过瘾,面上却没露出来,“总的来说,刘贯山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不管这事成不成,你以后别去惹他。”
“我去惹他?我现在求他都来不及。”周春禾哼哼道。
“有你这态度,离成功就不远了。”江绿拍拍周春禾的肩膀,“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
“说得太对了,赶紧吃饭,咱床上好好练练这伸屈。”
“滚!”江绿一点不留情面。
“知道了,这就滚。”周春禾放下碗,就出门找二爷了。
江绿最近在忙付培雅婚服的事,虽说时间很够,但是她的临产期也近了,保不定哪一天就发动了,所以得趁早做出来。
第63章 63 路边的野花采不采
二爷不在家,周春禾站在那棵樟树下,掐指一算,往山下一指,“准在那!”
果不其然,二爷带着个草帽,弓着身子在地里伺弄着他的一亩三分地。
周春禾慢悠悠走过去,也不出声,愣是走到了老爷子边上,二爷看见周春禾的鞋了,才发现他来了。
“二爷,你说你天天和它们呆在一起,咋也不烦呢?”周春禾蹲下,手摸在菠菜叶子上,说道。
二爷一把拍掉周春禾的手,“你天天和你媳妇呆在一块能腻?”
“这话说的,这些菜能和我媳妇比?”周春禾不以为然。
“二爷我没媳妇,这些菜就是我的媳妇,甚至比媳妇还要亲,他们至少不会丢下我。栽在哪里就是哪里,哪儿也不会去。”
“老头你嘀嘀咕咕啥呢?去哪里?”周春禾没听明白。
二爷起身拍拍手,“你找我有事?”
“也不算啥事,我想种大棚菜,想让刘贯山来给我把持大局。”
“你怎么不自己种?”
“我不是这块料。”周春禾自嘲道,把手里的土块搓成了灰灰。
“你小子,别的一学就会,就是这种菜一点不开窍,出去可别和人说你是跟我学的。”二爷无情的嘲笑道。
周春禾幽怨地看一眼二爷,“行,我就说我是自学成才的。”
“我看行。”二爷笑笑。
太阳已经下山,但是余温尚存,二爷和周春禾坐在树荫下乘凉,放眼望去,田野一片金黄。
周春禾口渴难耐,摘了片芋头叶子就去山脚下的泉眼处舀水喝,还给二爷捎了点过来。
“这水就是甜。”周春禾喝完,吧嗒吧嗒嘴,回味无穷。
“正儿八经的山泉水,自然是好喝,河水哪比得上。”二爷说道。
周春禾解了渴,靠在树上,就要睡着了。
二爷一个土疙瘩扔过去,“回家睡,睡着了我可扛不动你。”
周春禾惊醒,爬起来,拍拍屁股回家。
田野的风从山里吹来,夹带着一些草木香,吹进人的五脏六腑,神清气爽。周春禾张开手,让风肆意地耙过他的头皮、他的身体,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清爽起来了。
脚下田埂上,零星地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周春禾突然间想到了“浪漫”这词,蹲下身子,就开始薅野花。
一路走一路薅,等到了村口,手里已经是红的粉的,蓝的绿的,白的紫的一大捧,它们盛开在周春禾的手里,把天边的云霞也比了下去。
周春禾扯来几根稻草,三俩下给绑成一束,捧着这束花,这个粗糙的汉子禁不住也温柔了几分。
走路都是飘的。
走进门,头一个撞见他娘周婆子。
“妈呀,花娘娘饶罪!”周婆子只见花不见人,以为冲撞了花姑子。
双手合十,一个劲道歉。
“娘,是我。”周春禾从花束后面探出脑袋,咧嘴一笑。
周婆子定了定神,睁开眼睛,见是自己这不着四六的儿子,手里的笤帚立马就派上了用场,招呼上了。
“娘,别打,打坏了花,好不容易摘的。”周春禾叫道,他皮糙肉厚打一下没关系,打坏他的花可没那么好说话。
留着哄媳妇的呢。
“滚远点。”周婆子骂道,眼不见心不烦说的就是这玩意儿。
江绿做衣服累了,起来活动身子,就把付小安那笔记又拿起来看了看。
想了想,还是得把这笔记抄完了去,这里面很多指导性的知识,都是以后用得着的。
而且,答应借两天的,明天就该还回去了。
周春禾一进屋,就看见媳妇低着头,在桌上写着什么。
“啧啧啧,你咋比鸡还勤劳,也不怕成鸡眼。”周春禾就说道,悄摸着靠前。
江绿就想借着最后一丝霞光多抄点,压根没理会他。
“媳妇?”周春禾试探着叫了一声。
江绿依旧埋头苦干。
周春禾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正要摆个妖娆的姿势,只听“咔嚓”一声,四条腿的桌子突然倾斜了。
“完蛋!”周春禾心底一凉,已经大概猜到了啥事。
江绿俯下身子往底下一看,四条腿剩下了三条,另一条桌腿活生生给折了。
“周春禾!”江绿大吼一声。
起身,抬头,屋子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周春禾的影子。
桌上却凭白多出来一大捧的花,摇摇欲坠。
江绿瞬间明白了,明白了这厮为何突然的骚情起来。
有点感动,却不敢动,桌子这会就靠她撑着呢。
“周春禾,你回来!”江绿叫道。
下一秒,周春禾被召唤回来。
“你躲啊,看你往哪儿躲。”江绿没好气道。
周春禾扬扬手里的铁锤和钉子,“不是躲,那不是我风格。”一把接过媳妇的活,用肩膀顶起了桌子。
江绿这才算空出手来。
周春禾就在屋里叮叮当当修起桌腿来。
江绿坐在床上,抱着花束,心花怒放。
从没有人为这些野花正过名,一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更是让本不招人待见的野花的地位雪上加霜。可是你看,那娇滴滴的玫瑰、国色天香的牡丹、还有香气怡人的百合,哪一个不是生在温室里,哪一个又禁得起这田野粗狂的风,六月热烈的阳光?
这姹紫嫣红的一片,都是她们生命的底色,不为惹人怜爱,只为给这天地间最伟大的母亲――大地,添上它们或浓或淡的一笔。
江绿此刻觉得,这小小的野花最是好看。
“这是你采的?”江绿明知故问。
大概这世间情侣,夫妻最为乐此不疲的游戏便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我已经知道的答案。
“不是,我吃饱了撑的摘这玩意。”很明显,周春禾不是常人。
江绿兴味索然,把花放在一边,“捡来的?”
“不是。”周春禾敲着铁锤,依旧摇头。
“那你把这野花带回来干啥?”江绿气得一脚踹过去。
“咔嚓”!
刚给固定好的桌腿又折了。
“败家娘们,姑奶奶,祖宗,你别动。”周春禾求到。
“你修吧。”江绿不想看他,抽身出来散步了,“修好把那笔记抄完了去。”
“草!还抄啊。”周春禾抗议道。
第64章 64 命运的低起点
江绿心里闷闷的,手里拽了一根狗尾巴草,就往河边去。
林文舒正扛着锄头从稻田里回来。
“才回来?”江绿上前问道。
“可不是嘛,明天就要割稻子了,田里的水要先放干。”
“明天就要割稻子了?”江绿以为还有些时日的。
林文舒笑笑,“你看看田里,稻子都熟了。”
江绿一看,这才注意到,“还真是。”多少有些尴尬了。
她这个不称职的农民啊。
“不过,你是命好的,你家春禾疼你,不让你下地也不让你干地里的活,所以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林文舒又说道。
“你别给我找台阶,我是怀孕怀傻了。”江绿自我嘲笑。
“你跟我回家走一道,给你拿点东西。”
“啥?”江绿就跟着林文舒往前走去。
“枣干。”
“你还有工夫晒这玩意?”
“这东西又不是很费劲,等再过几个月,我还要晒柿子干,那也是好吃的。”林文舒笑道。
“你这农民当的可真是称职。”江绿佩服道。
“搁几年前,我也不相信我能这样能干,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林文舒边说边笑。
“我就不行,我倒是喜欢吃这些,但是一做就废。”
江绿说这句话的时候,猛然想到周春禾学种菜那事,敢情他俩是一样的。
说话间,就到了林文舒家里,江绿没进去,天黑了,里面没点灯,“王会计还没回来呢?”
“他还在地里,这不我先回来做饭嘛。”
“你俩倒是啥也不耽误。”
“你等着,我进去拿。”林文舒就进去了。
这时候,屋里跑出来三个孩子,江绿认得其中两个是林文舒的孩子,王芳和王瑞,但是另外一个她就不认识了。
穿得尤其朴素,补丁摞补丁,缝缝补补好几层,主要那孩子嘴角一直在流口水。
看着江绿直笑,口水直流。
像是看到一盘好菜。
好菜?江绿有些}得慌。
“王芳,他是谁?”江绿拉过蹲地上捡石子的姑娘,问道。
“刘二毛啊。”王芳回道,小小的年纪看不出来江绿的窘迫。
江绿想起来了,周春禾和她说过这娃,在投票会上,这孩子还扮演了关键角色。
可是这会他这样看着她,让她有些后背发凉。
“刘二毛,天黑了,你咋还不回家?”江绿问道。
刘二毛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阿姨,竟然还跟他说话了,一时兴奋得哇哇大叫。
“二毛,二毛。”林文舒从屋里出来,见到这一幕,赶紧叫道。
二毛一听见林文舒叫他,又躲到她身后去了。
“没吓着你吧,这孩子反应有点迟钝,但不是坏孩子。”林文舒就说道。
“没有。”江绿回过神来。
林文舒把枣子干拿报纸包着,递了过来,“天要黑了,我就不留你了,你回去慢点。”
江绿把枣子揣进兜里,正要转身,摸到几颗奶糖,还是周春禾给她放口袋的。
“二毛,吃糖嘛?”江绿突然问道。
“吃。”二毛重新探出脑袋。
“来,给你。”江绿掏出口袋里的糖。
一共五颗,全给了二毛,“你给王芳王瑞分分。”
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开始分糖。
江绿没着急走,她想看看二毛怎么分糖。
只见他把一颗糖放进王瑞手里,“你,一个。”
又放一颗到王芳手里,“你一个。”
最后放一个到自己手里,“我一个。”
二毛手里还剩下两颗糖,江绿看了眼林文舒,以为二毛不会再分了,没想到他拿起一颗糖就放进王瑞手里,并且说道,“你一个。”
最后一颗糖了,他还会分出去吗?
果然,“你一个。”他给了王芳。
再看看自己手里,没了。
二毛好像这才意识到没有糖给自己了,眼里流露出了沮丧,但是他只是看了看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手里的糖果,就开心地把自己唯一的那颗糖放进了嘴里。
“二毛,还没剥皮呢。”林文舒柔声道。
“这孩子,挺好的。”江绿笑道,“他不回家?”
“回,吃了饭再送他回去。”林文舒说道,“他爹八成也还在地里,要是回来了,会叫他的。”
回去的路上,江绿刚刚出门的那点闷气已经烟消云散,二毛清澈的眼神和嘴角的口水反复出现在江绿的脑海里。
他实在不是一个容易让人喜欢的孩子,却是一个容易让人心疼的娃娃。
命运给了他一个比别人低很多的起点,什么绝地反击的话,那是那些人都没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实,江绿只希望二毛的人生不要过早走向终点,纵使走得慢一点,也要尽可能多看一点这人间的好风景,尝一尝这人间的许多甜。
到家,天刚好黑下来。
江绿看到周春禾趴在桌子上,抄笔记。
因为身材高大,他弓着身子,显得有些费劲。
江绿凑近了看,有些惊吓,这厮学习不咋样,字也不怎么样,不像他的外表那么出众。
周春禾打媳妇进来就注意到了,一直憋着没吭声。
江绿四下看了看,没看到那束花。
“花呢?”就问道。
周春禾不吭声。
江绿走到他身旁,推了推他,“花呢?”
“扔了。”
“扔了?”江绿叫道,“扔哪里了?”就要出去捡。
“骗你的,没扔。”周春禾眼看媳妇就要出去了,说了实话。
“哪儿呢?”
“喏。”周春禾往墙角一指。
江绿就看到那一大束的花被分成了两小束,插在了饼干盒子里。
这个时候的饼干盒子,长长的,方方的,里面容积很大,外面还画着美人的画像,就是有一点不好,容易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