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脸的时候,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江绿想了很多种可能,懊恼地给了自己一拳,忿忿道,“让你贪杯!让你逞能!”
江绿敲响赵斌的房门的时候,赵斌正坐在落地窗前,悠闲地喝着牛奶,看着报纸。
看到江绿站在门外,赵斌看不出任何的惊讶,绅士如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江绿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杯喝了一半的牛奶,和她床头的那杯一模一样!
“我房间的那杯牛奶是你放的?”
“当然不是。”赵斌笑笑,“我让服务员拿进去的。”
“哦,这样。”江绿松了一口气,想想也是,赵斌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故作轻松,江绿也站到了那片玻璃前,阳光正好洒在鹅黄色的地毯上,照得那上面的绒毛也看得清清楚楚,江绿下意识就伸了个懒腰。出门的时候她随意套了件宽松的毛衣,下身是一条牛奶裤,穿的还是酒店的拖鞋,很慵懒的感觉,就像是来度假的。
江绿却是来道谢的,只是话说不出口。
她不想知道细节,却又担心自己做了对不起周春禾的事情。
懊恼着,就差拿脑袋去撞玻璃了。
“昨晚睡得还好吗?”赵斌哪壶不开提哪壶。
“挺好的,那啥,我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后面几个字就像是蚊子发出的嗡嗡声,软软糯糯,模糊不清。
“我抱你回来的。”赵斌却准确无误地听到了,应该说猜到了。
“抱抱回来的……”江绿又心虚了。
“你喝醉了,没法走路,我只能把你抱回来。”赵斌解释道,“鞋子是我给你脱的,被子也是――”
“谢谢你,我知道了!”江绿及时打断了赵斌的话,再听下去,她都要给自己判刑了。
心里默念着“我是有夫之妇我是有夫之妇”,江绿扔下一句“谢谢”,跑出了房间。
“还是那样的毛毛躁躁。”赵斌看着落荒而逃的人儿,一脸宠溺。
宴会参加完了,江绿归心似箭,虽然自己出了点洋相,但是得来一个手机,也不亏啊。
只是这手机拿在手里,她也不知道打给谁,当个防身利器倒是不错。周春禾要是知道她中了台手机,应该也会高兴得跳起来吧。
想到这里,江绿的心情又豁然开朗了。
周春禾这几天可是忙得不得了,自那天在农技站讲了一次课,人家农技站的领导觉得他讲得好,有针对性,有指导性和实践性,硬是又给他安排了三天三个地方的讲座,有一场甚至直接安排在了农校,让那些只有理论没有实践的老师也来听他讲课。
北方的那几个客户的单子也谈下了,又是年初,没啥事,讲座的事周春禾也就欣然答应了。
哪曾想越讲越有感觉,越讲越有经验,最后他都知道怎样抛出话题,怎样引起学生的兴趣,怎样措辞才能让那些目不识丁的老农也能听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在一声声“周老师”的称呼里,周春禾这厮逐渐地斯文起来,也日渐地膨胀起来。大满和喜牙两个乐得跟在后面鞍前马后,美其名曰――助手。
周春禾睁只眼闭只眼,享受着这两人的马屁和奉承。
有时候演讲完了,主办方请他吃饭,他也不推脱,只是不多喝,大满和喜牙喝得烂醉如泥,抱着周春禾叫“亲爹”。
也有小姑娘听完他的演讲找他问问题的,问着问着那问题就跑偏了:周老师你多大年纪了呀?老师你哪里的,家里几口人呀?老师你平时都喜欢干啥?老师你觉得我咋样嘛?
周春禾长长的手臂一挥,“不好意思,我得回家抱娃了。”
“老师你――流氓!”姑娘一跺脚,一扭腰,生气了。
周春禾哈哈大笑,急得大满和喜牙在后头嗷嗷叫,“妹子哥哥我单身啊,家里就在王家坝村,四口人……”
大家都以为周春禾周老师要变坏了的时候,周春禾一头扎进菜棚不出来了,天天搂着菜地当媳妇。连二爷也不得不竖着大拇指赞叹道:“狗娃是个心明眼亮的人,分得清啥是边啥是线,没逾规矩。”
周婆子却快要自乱阵脚了,那个叫慧慧的姑娘突然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带着她最喜欢吃的花生酥和灯芯糕,一口“婶娘婶娘”地叫着。
周婆子明知有诈,也乐在其中,不想自拔了。
“婶娘,那这事可就拜托您了,甭管成不成,我铺子里的糕点您啥时候来都管饱,您这婶娘我是认定了,您没闺女,正好我给您当闺女。”
这话听得周婆子五脏六腑都舒展开了,好像她真多了个闺女,百年后多了个人给她披麻戴孝似的。
“慧慧你放心,等你春禾哥一回来,我就和他说,保准帮你弄起来。”
“有婶娘这句话,我还有啥不放心的,您是自己人,我也不说谢的话,改天您得空来我那,我还要请你去吃胡德福饭店呢。”
“胡德福饭店还在那呢,他家的烟熏豆腐正宗啊。”周婆子口水都要流出来。
第174章 174 躲我干嘛
周春禾回来的时候,周婆子拐弯抹角问他明天还要不要去讲课。
“娘,您就说您憋着啥心思吧?”周春禾直接戳穿道。
“我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慧慧让我问你能不能给她爹指导指导种大棚的事。”周婆子委委屈屈说道。
周春禾被他娘这小媳妇样的态度吓一跳,“娘你收人家东西了?”
周婆子一慌,结巴了,“哪有啊,不过是几盒花生酥灯芯糕啥的。”
“你可真行,还不过是!您这口气真不小,所以就为了几盒糕点把自己的儿子卖了?”周春禾质问道。
周婆子把孙子往怀里一搂,“我天天给你们带孩子,一个远在天边撒欢去了,一个倒是在跟前,可是屁用没有!还是一个外人惦记着给我送点吃的。”
周春禾哭笑不得,“周黄氏你这样说可就没良心了,江绿临走前是不是给你塞钱了?”
“那你呢?啥也没有,生你一场,不如放个屁。”
“我我我……”周春禾气死,他还不如一个屁了!
“那你让屁去给你那什么慧慧指导指导吧。”
“你敢!”周婆子就跳脚了。
小周天被吓一激灵,刷一下逃离了奶奶的怀里,缩在爸爸怀里,虎视眈眈盯着奶奶。
周婆子愣一下,伤心了,“白眼狼啊,都是白眼狼,天天给你们洗衣服做饭,大的小的都没良心啊……”
周春禾抱起儿子,悄摸着说道,“快走,你奶奶要开始唱戏了。”
“唱戏!唱戏!”小家伙兴奋地拍着手掌以示鼓励。
周婆子哪里肯唱独角戏,瞅了块干净点的地方就要寻死觅活,周春禾叹一口气,缴械投降,“说吧,谁家。”
“慧慧家啊!”周婆子立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还好,没弄脏。
“哪个慧慧?”周春禾想不起来。
周婆子嘿嘿地看着儿子,毫不留情道,“江绿又不在这,你装啥清高?”
“娘,我是真的不知道哪个慧慧!”周春禾重申态度。
“真不记得了?”周婆子犹如当头一棒,“就我给你介绍的对象啊,后来在乡里开了家副食品小商店的那个慧慧。”
“哦,”周春禾恍然大悟,“不记得!”
“亲娘诶,你得是被周天的娘迷成啥样了,我咋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周婆子暗暗惊叹道。
“所以,她家在哪里?”
“乡里啊,就在乡里,你去了就看到了,要是看不见你就打听打听。”
“行吧。”周春禾不情愿道。
“到那儿可给我热情点。”周婆子叮嘱道。
“不是娘,您觉得这样合适吗?”
“咋不合适?”
“我和她相过亲,完了我还上人家门给她指导种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她有啥藕断丝连的。”
“啥丝?”周婆子没大明白。
“算了算了,和你说不清楚,我只要去了你就安生是不?”
周婆子猛点头,“你只要去了我就安生。”
“行吧,我下午就去。”
“那敢情好,你换身干净的衣服去呗?”周黄氏暗戳戳道。
周春禾看他娘巴不得他搞点啥事情出来的小眼神,心里就犯怵,别人家的娘也是这样的吗?真是活见鬼了都。
“我大孙子乖,爸爸做正经事去了,奶奶给你煮鸡蛋去,走喽。”周婆子一派慈祥道。
周春禾简直没脸听,要是周天长大了知道他爸是给谁干活去了,估计连他都不认。
走到半路的周春禾,越想越不对,周黄氏被猪油蒙了心,他不能不懂事啊,他这事要是一做,相当于把媳妇绿了啊,他不能去。
可是周黄氏也实在缠人,怎么办?嘿嘿,周春禾计上心头。
********
江绿在酒店呆了半天,度日如年,来之前的那些计划,沙滩、比基尼、日光浴特么全泡汤了。
让她和赵斌去沙滩比基尼,不如杀了她,不,周春禾也会杀了她的。
实在不行,就这样打道回府吧,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谁让她是有良心的小妇人呢。
就在她无聊到长毛的时候,床头的那个大块头突然响了起来。
着实吓她一跳。
“喂,喂?”
“是我,下午钱总邀请我们去参观工厂,我已经替你应下了。”
我真是谢谢你啊,“那那就去吧。”
“那出来吧。”赵斌在那头说道。
“现在就去吗?”她想说饭还没吃呢。
“嗯,工厂比较远,要早点出发。”
“好,你等我五分钟。”
扔掉电话,江绿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毛衣换成了一件墨绿色的衬衣,然后披了件风衣就出门了。
头发仍然散在后背。
打开门,赵斌就靠在门外的墙壁上,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开――关――开――关!
江绿拍着胸口怪道,“你在这干嘛?”
赵斌把打火机收起,露出人畜无害的一笑,“自然是等你。”
每一个字都很正经,连在一起就不正常,江绿给他一个白眼:拜托别撩姐,已婚有娃,明白?
“你有跟素秋联系吗?”江绿不动声色道,向电梯走去。
赵斌跟上,“没有。”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应该要联系的。”
“好,回来就联系。”
江绿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奇怪,“我我只是友情提醒你一下,毕竟我和素秋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言下之意,我是站在任素秋这一边的,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别做。
“我知道。”赵斌笑笑,一个大跨步上前,走前头按下了电梯。
很绅士的一个动作,但是江绿不需要。
电梯里,赵斌说先去吃饭,再去工厂。
“不是说路途遥远吗?”
“那也得先吃饭。”
“可是……”
“可是什么?”
“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海鲜饭也行。”
“我想吃炒河粉,咱俩吃的不一样,各吃各的吧,吃完碰头。”江绿呵呵道,她怕对着他吃消化不良。
赵斌看着他,深邃的眸子突然沉郁起来,眉头染上几丝愠怒,“你在躲我?”
“怎怎么会,我躲你干嘛?”江绿咽了咽口水,拢了拢头发到耳后。
就是这个动作,每次她心虚了,说谎了都是佯装拢头发,其实什么也没拢到。
“是啊,你躲我干嘛呢?”赵斌问她,又像自问,终于移开了视线。
江绿心里压着一口气,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从4跳到3、2、1……
第175章 175 赵斌的迷妹
赵斌没有吃到海鲜饭,江绿也没吃到炒河粉,酒店旁边只有一家糖水店,光看菜单上的品名,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江绿一通乱点,也没征求赵斌意见,全凭感觉点,反正轮不到她来买单。
上来的时候江绿傻了眼,都是甜腻腻的东西,好像还真是…有点多了。
赵斌面色平静,拉过来一碗杏仁豆腐,一勺一勺舀起来,看不出来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这样看来,江绿倒是像那个使性子耍小脾气的女朋友了。
连上糖水的服务员都不免多看了几眼她,大概是觉得她太作了,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大中午的陪她来吃甜水铺子,她却还耷拉着一张脸,人心不足啊。
江绿有苦难言,唯有用吃来发泄,先后吃了樱花奶糊、桃胶双皮奶,又吃了甜酒煮蛋、春三宝,可桌上还剩下大半,却再也奈何不了了,江绿有了负罪感。
看了看赵斌,他还是吃着那碗杏仁豆腐,丝毫没有动其他糖水的意思,吃的也太少了些,江绿怪他不出力,瞪了他几眼。
“吃不完就打包,不要强求。”赵斌说道,掏出叠得整齐的手帕擦了擦嘴角,以示结束用餐。
“打包给谁吃?”江绿下意识就问道。
“钱总。”赵斌出其不意道,“他是个狂热的甜品爱好者,这些都不在话下。”
江绿咋舌,还真是没想到,钱总那样俊朗飘逸的一个人,尽然会喜欢这样甜腻腻的糖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大概不知道,钱总也是北方人。”
“也是?”江绿看了他一眼,“还有谁是?”
赵斌顿了几秒钟,旋即换上笑意,“素秋也是。”
“哦,还真是。”江绿吓一跳,以为赵斌发现了什么,“这样看来北方人倒喜欢吃甜品,还真是奇怪。”
“你呢?”
“我什么?”
“你喜欢吃吗?”
江绿局促,一时间搞不清楚赵斌问这话的用意,含糊道,“还行吧。”
赵斌笑笑,不再追问。
最后俩人提着打包的糖水,叫了辆出租车去找钱壮壮。
这次赵斌没说谎,工厂还真是远,坐落在渔村附近,渔村就在海边,江绿心里雀跃着,是大海诶,真的大海!
藏着自己的小心思,江绿一扫脸上的阴霾,看到钱壮壮,甜甜地叫了声“钱哥”,把手里的糖水递了上去。
赵斌的笑僵硬在脸上,钱壮壮也是一脸错愕,无辜地看着赵斌,脸上写着“我也不知道啊”,顺带接过了糖水。
工厂还真是不小,车间里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江绿想象过无数次她的那些衣服是从哪些人手里做出来的,看到这群年轻人,心里的那个无面人终于有了脸。
糖水吃多了,江绿这会尿急,问了卫生间,就奔赴而去了。
钱壮壮把赵斌请进办公室,虚掩上门,开始解释江绿刚刚的那声“哥”。
“赵总,真不是故意跟您抢妹子的,宴会那晚,你也在场的,我和老丁老李都认下她做干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