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小酌
看过顾婉儿，李玉披星戴月的回屋了。
刚进屋就瞧见顾磊换了家常衣裳在洗脸。
“去哪了，你忙到这会，哪有这么干的，不得身体累垮了么，干不完明儿再干，让等着去。”
顾磊拧着眉头不太乐意。
李玉笑着进屋，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才说：“我今儿真没干啥活，就是族亲老人走了几户人家，说了说干作坊的事，回来晚上和爷爷他们一起用膳，陪爷爷散步来着。顺道我就去婉儿院子里叮嘱了嬷嬷一声。”
“今天光跑趟了，真没干活，我看了账册，妹妹也太俭省了，这日子过得几乎不花钱。”
“哎呦！那我可是花钱如流水，明儿月儿店里管事过来量体裁衣，送些布料，让妹妹多做几件衣裳，回头再打点首饰。”
顾磊见她挺高兴，不像累着的样，才坐下来说话。
“你吃了没，厨房有现成的吃食。”
“那你陪我喝一杯，来两个清淡的菜色，其实我也吃过了，下午和殿下一起吃的，吃得早，这会嘴里淡想吃点东西。”
“行，让小厨房整点菜，喝两杯小酒，去拿我十年陈酿的梨花白，炸个鹌鹑，再整两个小菜。”
“好嘞，这就安排。”
不一会厨房就送来了快手菜，炸鹌鹑，提前做的卤肉切了一盘，还有香辣猪蹄，蒸四喜丸子，也是提前做好，吃的时候一回锅就得，外加两道清爽的凉菜。
“这菜色还不错。”
李玉看了一眼点头，倒了梨花白，自己酿的酒。
这手艺和母亲学的，李家的好酒都是娘俩酿的。
给顾磊倒了一杯酒，“今儿去河堤忙不忙，要修到什么时候？”
“今年要修到冬天，明年就能完事，三个排班，轮流干，一个月换一次地方，不好好干就换人。”
“你出的主意。”
“跟你学的呗，我被殿下狠狠夸了一回，几乎没有偷懒磨洋工的，外头难民一大把，管饭吃，多少人都想来。”
“不能可着一批人用。”
“是，换着用，一个月换一次地方，换一批难民，先挑最苦的，那河堤上做饭都是老弱女人，这回修河堤杂事是我安排的，殿下很满意。”
顾磊啃着猪蹄吃的喷香，也不太饿就是想叼个嘴。
喝了一杯梨花白，他砸吧嘴，“好酒，顺溜，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那好酒还有么，我回头给殿下和王妃送些过去，几位公子那头也得送送，人情走礼少不了。”
“你甭管了，我来安排，只管告诉我缺什么，需要单独多加什么礼就行。”
李玉心里早有账本，有章程了，这些都是干老的活，不用他操心这些闲杂琐碎事。
“媳妇，你进门我可省了不少心，可以专心在朝务上抓紧学本事，之前累得我……，生怕哪落下了，蜡烛两头烧，都没法专心，幸好老将军们没嫌弃我，不然就玩脱了。”
大家都看重他，也理解他，知道他不容易，加上他为人务实踏实，有才干也低调谦逊，人品过硬，确实得老家伙们喜欢，也愿意包容他。
“你只管把前头朝务学好做好，后头的事交给我，你只管交代任务，其他的我来办。咱俩分工合作，错不了章程。”
李玉笑着说了。
“你别喝这个了，这个辣，你喝梅子酒吧。”
下人准备了梅子酒，这是李玉爱喝的，都熟悉她的喜好，奴才们体贴，提前烫好了两种酒送过来。
李玉喝了一杯梅子酒，点点头，“今年梅子酒口感不错。”
“你跟五奶奶她们说了作坊的事。”
“说了，也和爷爷说了，提携几个兄弟叔伯，爷爷说能看上就领走，不服顺就关起来。”
“老爷子眼光高，我在他心里都不算顶尖，更看不上存小心思的爷们，不乐意帮他们说话。”
“这还靠自己本事得走到前面去才行，就和我们用奴才一样的道理。你看你身边得用的就是林书林奇，当初好几个小厮都是一起长大的，怎么就他俩留下了，其他人落后一层。”
顾磊点头，“是这个理，可宗族有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都以为我爷爷偏心眼只有我不管族亲，其实不是的。”
他砸吧嘴摇头。
“顾家看着是还有些人脉势力，可我这头若是扶不起来，哪怕有岳父大人护着我，人照样不理我，得这机会还会狠狠踩我两脚。”
“爷爷老了，上不得马扛不起刀了。顾家没有出类拔萃的武将继承衣钵，我根骨也不适合做武将，如今又是这个境况，顾家比李家艰难多了。”
顾磊喝了杯酒，有些累，这种累说不出口，心累，危机重重，担子太重。
所有人都在观望，再考量，是打还是抬，都在人家一念之间。
你就是待宰的羔羊，要不要打压你，且得看你是羊还是狼崽子。
顾家很多族人没看到这些危机，以为有好处不想着他们。
顾磊不能全靠李老大这个岳父，李家儿郎站出来成排，都等着提携呢。
李玉没说话，她知道他默默承受了很多委屈，憋了很久。
这个胆子太重了，骤然失去父亲，爷爷老迈，母亲不顶事只顾风花雪月，一屋子老弱病残，寡妇孩子。
儿郎还要存小心思，外头危机重重，他还没有完全成熟就要挑起顾家四百多口人的重任。
他才十八岁就已经没有了犯错的权利，没有任性的资格，甚至于脸上过多的情绪都是错的，是不稳重不成熟。
机会给的不够亮眼，儿郎要挑拣，要嫌弃，却不知道就这样的机会也是他上下奔波豁出脸面，弯腰做小伏低求来的。
“我时常在想，我爹当年被先帝爷打压还能做出那么多成绩出来，我不如我爹，不怨爷爷没看上我。”
顾磊又喝了一杯酒，有点感伤。
迟来的疼痛伤心发挥它应有的威力。
“不，你不比公爹差，公爹那会十八没有像你这么艰难，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爷爷老夸你，说顾家有你才是最大的福气，也许机遇就在你身上。”
这话是李爷爷说的，他很看好顾磊，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弯得下别人折不了的腰，能扛起别人抗不了的责任。
短短几年，顾家在他手里平稳落地，产业还是机会都没落下，他做的让世家门阀都赞许点头，真的很不错。
并不是所有的功劳都要惊天动地才能得到认可，越细碎的事就越考验人的能力。
第258章
“可我还是认为自己做的不够缜密，不够周全。”
“傻瓜，你要是都做周全了，顾家娶我的意义就没了，那我岂不是没面子，我可是管家婆，没权利我睡不着觉，我那么爱霸权，必须得昂着头走路。”
李玉得意的朝他扬起下巴，逗他开心。
顾磊捏捏她的脸蛋，“都听你的，我也归你管，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望着她的眼眸满是温柔的情愫，“玉儿，你知道我爹临终最后教我一课是什么吗？”
李玉低下头，垂下眼睑，看不清情绪，“心要狠，手要稳……”
“是啊，心要狠，可我还没完全学会，我要是心够狠就应该把二婶的弟弟弄死，爷爷留给我的考验，我没完成，所以他不想帮我，就看着我来回奔波劳累，这是代价。”
顾磊越干就越通透，明白事了，他本来就聪明绝顶，是顾家最聪明天赋最高的孩子，只是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其实我也做不到，我不想让你做到。”
李玉望着他眼里全是伤悲，亲手把亲叔叔亲婶婶一箭射杀的感受，真的痛入骨髓，记一辈子。
“可我早晚得学会，若是二婶的弟弟再折腾法花样，我会亲手解决他们。”
顾磊冷笑一声。
“他去找你了。”
突然提到他肯定有缘由。
“跑到大公子跟前告状，说些有的没的，不过大公子让人把他轰走了，压根没理他。”
顾磊轻笑一声，“大公子为人是憨直不是傻缺，他以为找大公子就有人替他出头了，真是异想天开。”
“他的产业是我二叔收回来赔给我的，二叔不出手我也会派人出手的，吃我的就给我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顾磊今儿丢了点脸面，不过大公子压根不理这个泼皮，瞧不起他。
也不管这些纷争，和人家也没关系呀。
“你想怎么做，需要我出手么？”
李玉抿了嘴表情不快，闹到贵人面前确实丢面了。
“不用你，我来就行。”
顾磊想了想又笑了，给李玉倒了杯酒。
“再陪我喝一杯。”
“可不能喝醉了。”
“放心，不会喝醉，打我八岁开始尝酒，我爹和我爷爷就告诉我，任何时候喝酒决不能喝醉，更不许耍酒疯吐噜嘴。”
“我爷爷还趁我喝醉套我话呢，可坏了。”
李玉皱皱鼻子。
世家子女都要受这样的训练，喝酒后被套话，酒水茶水里放药物，让你品尝。
家里刻意找人找机会给你下药下绊子，让你出丑丢人，为的就是防止出门被人坑害，警惕心训练成习惯，改都改不掉的本能才算成功。
李玉顾磊和李家人喝酒从来不喝醉，酒桌上的本事和能耐都是玩出来的。
林月为什么嫁不了顾磊，不光是才貌，而是门不当户不对，教养都不一样。
顾磊看不上她，两人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
顾磊李玉要学的是心狠手辣，眼明心亮，林月学的是相夫教子，安稳一生。
李玉八岁就经历了帝王贵妃的阴谋算计，连累二叔被打板子，那时起她和所有姑娘都不一样了。
她要杀人，哥哥们陪着一起去，从根上讲，林月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融不到一起去。
顾林氏的路别人学不了，时也命也。
“有我惨啊，说错一句话挨了一顿棍子，打得我屁股几天挨不了板凳。”
顾磊瞥她一眼，李玉嘎嘎笑的好开心。
见她笑，顾磊也忍不住笑，想起小时候淘气被打，那会是真快乐，上房揭瓦，调皮捣蛋，没有不敢干的事。
顾磊喝完最后一杯酒就真的放下了，不贪杯。
搂着媳妇睡觉去。
李玉没再多问他为什么不高兴，而是让他自己慢慢消化，哄着他笑一下就可以了。
有些伤痛需要时间慢慢平复，不是哄一哄就能过去的事。
“表妹和那个姓何的差不多了，估摸要嫁了，回头你记得送份礼。”
“好。你去看过人了没？”
李玉不嫉妒不防备不小心眼，反而让顾磊多照顾林月。
“见过两次面，还行，长得文秀挺拔，还带着弟弟，要说没有小心思不可能，不过也无所谓了，她的条件能找到这样的也算不错，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顾磊翻个身抱着她的腰。
“没事，天塌了还有我们给她撑腰，大不了弄死再找一个呗。”
“那也得有儿女了再弄死，死太早也麻烦。”
“嘿嘿！”
李玉咯咯笑。
夫妻俩闲聊了两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磊做完早课吃了早饭就要走。
李玉提前给收拾了大氅带上。
“把衣服带上，照顾好自己，水囊吃食都有，马车里有炭火，想吃自己热热。”
“少奶奶放心，有我在呢，错不了。”
“你也记得吃，他顾不上你先吃，吃了才好给他预备一份，别饿着自己，照顾好你们俩。”
“记得了。”
林书用力点头，拎上李玉给带的吃喝用的，上了马车。
“我走了，你回去吧，别太累了。”
顾磊紧着要去给殿下修河堤安排人事，如今日渐得到重用，每一次机会对他来说都很要紧。
“哥几个互相提醒，嘴上有把门的，吃喝穿的都在马车里。”
“记得了，嫂子回去吧。”
“回去吧弟妹。”
兄弟几个和她打招呼先后上了马。
李玉送走他们才回屋，这会子林月店铺管事的也来了，是个女管事。
带了一堆布料来，让做新衣服，春衫和夏裙。
正堂里女管事正在和三婶说话，陪着笑。
“少奶奶来了，我给您问好，带了些布料，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我让人带些鲜亮好看的花色布料给姑娘们做衣服，可带了？”
李玉要多做些衣裳裙子，不光给顾婉儿她们做，也要给顾家适龄的姑娘们做，出席宴会用得上。
“带了，带了不少。”
“红袖你去找几个姑娘过来，说我这有点活让她们帮我干一下，一小会的功夫。就我昨儿给你说的那几个姑娘。”
“是，奴婢这就去。”
“婉儿妹妹呢。”
“去拿东西了，忘了个东西，来了。”
三婶努努嘴，顾婉儿进门了。
“嫂嫂，家里送了北方的药材，我给您拿来了。”
顾婉儿拿了东北的几盒人参送给哥嫂用，知道他们一直都泡药浴，能用得上。
“好，还是妹妹疼我，你哥泡药浴喝药汤正好用得上，我不和你客气了。”
“嫂子跟我客气，我可要生气了，你缺什么尽管告诉我。”
顾婉儿见她收下，也是眉开眼笑的说话。
第259章 照顾
姑嫂说着话，顾家几个姑娘先后进门，听说嫂子要她们给帮着干点活，立马放下手头的事紧着过来了。
“你们都来了，快来，月儿铺子送过来的布料，给你们做新衣裳，我特意选了好看鲜亮的布料，喜欢什么颜色花色尽管挑，多得是。”
“嫂嫂，这怎么好意思，不能让你一再破费……”
顾家宗族来了好几个，其中就有英烈家眷，反正四角都不齐全。
“客气话什么，我是你们嫂子，我说的话听不进去了，看不上我？”
李玉袖子一撸，眉毛就竖了起来。
顾婉儿赶紧上前拉着姐妹们，好言好语的劝，“好姐姐们，嫂子疼我们，赶明要带我们出去做客见人嘞，你们不要是伤了嫂子的心。”
“是这话，一家人不要如此客气，你嫂子处处想着你们，莫要这么客套，快来选。”
顾三婶也笑着点头。
“对，选好看的，姑娘家就要打扮的漂亮可爱才好，爷爷疼你们。”
顾爷爷也一个劲点头，眉眼都露出开怀的笑容。
“是，谢谢爷爷婶子，谢谢嫂子，让你们操心破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