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样你们拿下去分了吧，我俩一人一碗粥也够了，半盆粥也拿下去你们和嬷嬷们分着吃，替我们道声谢。”
“多谢主子赏。”
红莲高兴地道谢。
等红莲退下去，林月才小声问了，“我以为是吃完了再赏赐。”
“姑娘爱干净，不要把自己吃剩下的东西给别人，要赏赐就做全乎，把没动过的饭菜给别人吃最好，也干净显得你会来事。”
“我明白了。”
林月点头，又学了一招。
“虽然我们是客居，也不必日日都用银子打赏，那不成冤大头了，仆人会笑话我们傻，反而不如这样的小事上做体贴些，彼此相处都愉快，人情才是要紧的。”
“看样子我要学的东西还多着。”
林月越发感觉自己傻兮兮的，什么都不懂。
“去了王家也是如此，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莫要得罪底下人，她们是伺候你的，背地里干点什么你哪知道，忠心的仆人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玉也坦诚相告，不曾隐瞒。
林月感受到她待人的真诚，越发珍惜机会，一一都记在心里。
“我记住了，若我做错了，你只管直言相告，好妹妹你别丢下我，我有点害怕。”
林月微微颦眉，杜家规矩都这么多，王家难道比商人还不如么，肯定规矩更大，自己恐怕要露怯。
第58章 上街
“不怕，还有我在跟前，不会让你出头，多学多看，不懂的先不要插嘴，事后私底下再问。”
李玉见她和逃荒时完全不一样，像是变了个人，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平和释然，知道她是彻底想通了。
无论心里多苦，人总要面对现实，继续生活下去。
林月认真聆听，二人将剩下的东西都吃了，看着东西挺多，其实每牒里面就两三个点心，一口一个也不大。
二人谁都没有浪费食物，逃荒让她们懂得了更多人间疾苦，学会了珍惜。
吃完了饭，李玉将自己箱子里的臂环拿出来戴上。
林月瞧着这东西有点好奇，就拎起来看看，拿起臂环手就很沉手。
“小心，你拿不动。”
“好家伙，这么重，这干什么用的。”
林月颇为惊奇，左看右看的研究。
“负重，女孩力气不如男孩，射箭比武都差在力道上，我为了增加力气佩戴负重。”
“你一直都戴这个，戴一天？”
林月看她熟练的把臂环等东西佩戴在全身，像是经常这么干。
“对，我戴好些年了，一点点增加负重，除了洗澡睡觉摘下来，平时吃饭写字都戴着。”
“这戴一天不得累的抬不起胳膊么。”
林月抿着嘴，表情变得严肃，此刻才真的意识到李玉优秀背后付出了多少辛苦，这么重的东西少说也三四十斤日日戴在身上，这份苦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怪不得她的衣服都宽松些，原来是为了遮盖身上戴的负重。
“习惯就好，拆掉后力量和速度会飞升一个台阶，这逃荒两个多月都没戴，如今没啥危险我还得戴上，练功就要坚持不懈。”
“李玉，我服你了，我不如你多矣！”
林月低下头终于坦然承认了。
“我只是认为求人不如求己，我家是武将世家，养孩子就粗糙些，见不得娇气柔弱，家里的男孩多半会上战场，女眷若娇弱扛不起事，这个家怎么办，谁来支撑，我家女眷都要有当家做主支撑门户的能耐。”
因为男人去了战场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唯有女眷坚强勇敢才能把家业撑下去。
“……”
林月红着眼睛帮她整理衣服，“回头也帮我做个小的臂环，我也带上。”
“你不习武你戴它干嘛，怪沉的。”
“练字，锻炼身体。”
“这可以，行，回头我帮你做一个，一开始不能太重，不然身体也受不了。”
“听你的。”
红莲进来了，“回姑娘，老太太等着几位了。”
“好，我们这就过去。”
李玉也点头，拉着林月的手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
她们进屋时，李睿和顾磊已经到了，和老太太和杜夫人在说话。
“晚辈给老太太请安，给夫人问安。”
“好好，快起来，好孩子。”
“你娘去收拾东西去了，爷们出门办事了。”
老太太先一步说了长辈们的行踪。
“老太太，我们来您家让您操心受累了。”
“不说这客气话，你们来我婆子高兴都来不及，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昨儿睡的可好，可有下人怠慢你们，只管告诉我，我来处置。”
杜老太太和颜悦色的询问。
“您放心，红莲姐姐和嬷嬷们对我们很照顾很体贴，并没有不好的。”
李玉笑着回答。
杜夫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姑娘，比李玉小两三岁，刚十岁出头的样。
“你们俩怎么都戴银簪子呀，是不是没有首饰，我家有很多，一会让人给你们送些过去。”
杜蕙兰是杜瑜的亲妹妹。
杜老太太茶碗往桌上重重一磕，声音低沉严厉，“胡闹，兰儿，我可曾这样教你没有礼貌。戴银子那是家里有人过世了，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杜蕙兰被老太太训了一顿，吓得缩了脖子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者不怪，不碍事。”
李玉淡笑着摆手。
“也是我的不是，我忘了给孩子说了，是我的错。”
杜夫人立刻站起身给老太太鞠躬赔礼。
杜老太太摇头让她坐下。
李玉挑挑眉，没说什么。
李睿和顾磊端起茶喝水，一声不吭，充耳不闻。
实际上这样问是很失礼的，平日里无特殊原因，姑娘家是不会单门戴银首饰，这代表着家里有人过世，这是起码的常识。
连这都不知道，说明规矩就没咋学，这出去不得罪人才怪呢。
有了杜慧兰这一问，把大家都弄得挺尴尬。
“这城里街上也有不少好玩好吃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去转转，我老婆子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只管自便，姑娘家要带上家丁，不可单独出门，免得街上有拐子。”
老太太一看也不好再说什么，干脆端茶了。
“我们去街上转转吧，老太太那我们先告辞了。”
“好，去玩吧。”
大家鱼贯出来，离开了正堂，顾磊才笑了出来，“这个杜家姑娘太有趣了，这规矩是没学过吧，老太太脸都青了，好丢人呀。杜瑜好可怜，哈哈哈！”
林月脸上烧烧的，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是不是也这样可笑无礼，被人背后嘲笑教养不好。
这样的事多来几次，哪还有人来提亲，谁家敢要这样不知分寸的姑娘进门，怕不是祸害吧。
“算了，小姑娘年纪小，哥我们去街上溜达一圈。”
“好。”
难得能放松一下。
几人约了一起去街上转转，也是头回来日照城，这个城池是比较大的，但远不如临祁城池够大繁华。
上了街，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安宁平和，和外面逃荒的难民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状态，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里的人们神态平静，并无太多焦虑，有谈论外面事的，却无太多紧张恐惧之色，街上的店铺也照常开门营业。
一幅繁华盛世的景象，你完全想不到再远些地方就有食不果腹的难民。
“真像一场梦。”
林月嘀咕了一句。
“是啊，我都以为自己做噩梦了，看样子来这里是对的。”
李玉也点头应声。
“最能抚慰人心的依旧是这人间烟火啊。”
顾磊长叹一声，若有所悟。
第59章 愧疚
他们在街上转悠着，舍不得走，倒不需要买很多东西，而是喜欢这街上人来人往，百姓脸上挂着笑容的脸，孩子们在街边撒欢的欢笑声，似乎这些场景可以抚慰他们受伤疲惫的心灵。
林月拽了一下李玉的袖子。
她凑在李玉耳边问：“我想买点香烛纸钱祭奠家里人，在杜家门外可以么？”
顾磊第一个警觉，“怎么了，需要什么，我给你买。”
林月表情立刻有点尴尬。
“月儿问我，是否能买点香烛纸钱想在杜家门外祭奠亲人。”
顾磊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稍微等等吧，不晓得杜家是不是忌讳这些。等到了临祁城，我们一起去买了在路口祭奠好不好，我也想拜祭我爹和我三叔。”
“确实，在杜家跟前不太好，让人说嘴，我们也是要祭奠亲人的，回临祁吧，等到了自己地盘想咋滴都行，不会落下你。”
李睿态度很和气的冲林月解释。
“好，我听大家的。”
“我娘说让你去王家读书，你若有什么需要就跟玉儿说，别不好意思开口委屈自己，大家好歹一路互相扶持走过来的，亲人已逝更要好好活下去才对。”
李睿斟酌了一下特地提点林月。
“谢谢李大哥，我记住了，玉儿昨日跟我说了很多，我想通了很多事，谢谢你们这一路帮衬我照顾我，往日里是我不懂事，往后再难我也会好好活下去。”
林月笑着应答，眼里有强忍的悲痛。
“若有人欺负你，只管告诉我，好歹顾家也是你的依靠，又不是没有亲人了，怕什么。”
顾磊看她一眼，看到她和往日不同。
“谢谢表哥，我会好好的。”
林月漾开笑容，却无往日的迷恋追逐，似乎有些东西慢慢在发生变化。
“嗯。”
顾磊别过脸去，有点别扭。
李玉笑了笑，“别怕，万事还有我在。”
“我想去买点布料，给姑姑做几身衣裳和鞋袜，我想着住在杜家，给老太太做个抹额也是我们晚辈的一份心意，你觉得合适么？”
林月没有钱，只能出力。
李玉微笑点头，“那你就连我那份一并做了吧。”
“你偷懒就直说，还使唤别人干活。”
李睿照她脑袋上来了个爆栗子。
“难得有我能出上力的地方，我乐意做，何况玉儿帮了我那么多，我还老欺负她，也算我赔个礼。”
林月不好意思红着脸笑了。
“你看，不是我强迫的。”
李玉脑袋一昂，很是骄傲的小摸样。
“别欺负人家，好好相处，好歹共患难过，也是难得的缘分。”
李睿拍拍妹妹的头，眼里全是宠溺。
“知道了，我们去买料子。”
“好。”
俩姑娘像花蝴蝶一样快乐，李睿看着二人的背影，用胳膊肘捅捅顾磊。
“变样了，这回是真想通了，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最好别再反复就行，只要她别作妖，顾家不会委屈她，我娘会给她陪送一份嫁妆，多个妹妹又不是大事。”
顾磊也不是容不下人，只要别想着嫁给我，你要嫁妆我送你一副。
“别老阴阳怪气的，她也是个苦孩子，身不由己，你舅母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睿是知道京城大小事的，尤其是顾家和他家关系特别亲近，哪有不知道的。
“其实小时候表妹挺可爱的，没开窍的时候也是活泼开朗，我乐意带着玩，后来让我舅母越教越歪，我娘也不会教孩子，只一味的疼爱她，想弥补，没人教就成这样了。”
“人生境遇各不相同，林家出了你娘这个福星，都想依法炮制同样的富贵，把全部希望压在她身上，她一个姑娘万事做不得主，怎能不歪。”
“我听我娘说过，她确实不容易，还被我舅母打过，饿过肚子。”
顾磊想起以前的事，也有些唏嘘。
李睿拍拍他肩膀，“我认为你做的不如我妹妹做得好，你瞧我妹妹把她说通了，现在瞧着很像样了。”
“哥，这一路谢谢你们，靠我一个人，怕是走不到这。”
顾磊低头叹息一声。
李睿拍拍他肩膀，勾肩搭背的往前走，“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别想那么多，活着的人还得坚强活下去，你可不能给你爹丢脸，顾家需要你顶门立户。”
“我记住了，大哥，有你们在，我……没那么苦了。”
顾磊也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亲人，他的痛不比任何人少半分，可作为男人他只能打掉牙活血吞，不然怎么办，也像林月一样，一天三顿饭的哭么。
哭了，爹和三叔能回来么……
“都过去了，坚强点，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天塌了还有我们父子在。”
“嗯。”
苦难需要时间来平复，我们终究要向前看。
转了一大圈才回了杜家，李老大他们几人回来了，去了一趟矿山那边大概看了看，亲自认了认地方。
“爹，你们回来了。”
“你们上街了？”
“我们去买点了东西，你们去看过了？”
“看过了，确有其事，已经过户了，给你收着。”
李老大顺手就把过户好的矿山地契交给了女儿。
“太好了，爹，我哥哥们啥时候来？”
李玉打算把地契放进空间里，谁也偷不走。
“过两日吧，杜家派人去联系了。”
“哦，街上可热闹了，要是我二叔能看到该多好呀。”
李玉有感而发，低下头心里沉甸甸的。
李老大抹了把脸，啥也没说，心里涩涩的疼，不知道该如何劝女儿。
李老二只有旭哥一根独苗，没有女儿，亲兄弟自然亲厚，李老二对李睿兄妹也是疼爱有加，对李玉尤其宠溺，当闺女疼的。
李玉的陌刀是李老二亲自进宫拿功劳去先帝爷私库里换来的。
墨家机关传人是李老二一趟趟三顾茅庐求来的。
出城的时候，她二婶把全部身家都给了李玉，让她帮忙收着，要是自己不在了，就随她处置，晓得她不会委屈弟弟。
李睿李玉的读书习字是李老二看着教导的，李老大常年打仗，对孩子其实管的少，回来也是疼爱居多，总觉着亏欠孩子一心想弥补。
人生好像总有遗憾，李玉的愧疚伤悲全藏在心里，做恶梦也是认为自己做的不够好，不能把所有人都救下，明知不可能，可她还是很难过。
第60章 拉拢
李睿拍拍妹妹的肩膀，冲她摇摇头，努努下巴冲她使个眼色，意思是别让爹和祖父再难过，他们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