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
“下午也有半个时辰的茶点，大家可以坐在一起说话闲聊，有时候会表演节目或者探讨学问，还挺热闹的。”
王家传承已久，很是开明开放，鼓励学生们畅所欲言，互相讨论学问时事政治，从而获得进步。
今儿第一天来学堂，她们到的时候大家都入座了，第一节 课就是李玉小舅舅王彦的课。
“夫子好。”
“介绍一下自己。”
李玉上前一步，行礼作揖，“民女李玉，我会武，以后和大家一起读书，还请多多指教。”
“这是我侄儿侄女，混沌小儿。”
“学生姓顾，单字磊，以后还请大家多指点。”
顾磊介绍的更简单。
林月最后一个站出来，“我是林月，我家里人都过世了，父亲曾是四品官，恳求了李婶子才能来王家读书，以后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多多教导。”
众人听到这话有些愕然，大多露出同情的眼神。
“你们是从京城来的么，京城是不是……”
有人在台下座位上发声，是个儿郎。
王家学堂不光有王家子弟，还有近亲和寒门子弟但男孩必须考核才能进门。
女孩进门读书的规矩略松些，也要长辈验看过才行。
“对，京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我们是逃出来的，死伤无数，林家全族都死了，我二叔和他爹，顾家三叔叔，族亲兄弟，宰相等高官尸首被挂在城门上，我们……甚至来不及为他们收尸……”
李睿站出来昂首回答。
全场有一瞬间的静默，大家脸上都露出震惊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常听长辈说起李将军的英雄事迹，李家顾家也是满门忠烈，怎会落到如此下场，实在是……”
有学子激愤的怒斥。
这些学子大多差不多岁数，正是年少轻狂之时，把是非黑白看的很重。
“朝堂风云变换，诡异莫测，不是是非黑白那么简单。”
李睿摇头。
“入座吧。”
小舅舅王彦这才开口。
林月坐在李玉旁边，李玉做王慧身边，照旧扎马步悬空在椅子上。
李睿和顾磊也是如此，他三人扎马步的动作引起大家好奇的眼神。
王彦见他们在小声嘀咕，才无奈开口，“他们是武将，练功不能荒废，从小就是这样读书习字的，他家讲究读书不可舒坦，不必好奇。”
众多学子对李睿二人投以佩服的眼神。
有其他小姑娘悄悄问李玉，“你也会武呀，好厉害。”
“从小学的，强身健体还可以，我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我娘怕我养不住，才同意我习武的。”
“如今乱世，多个本事自然是好的，女子生存不易能保护自己才是要紧。”
有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姑娘淡淡的开口。
“你们会骑马么，回头我们去骑马打猎，那才好玩。”
李玉朝姑娘们挤挤眼睛。
第80章 改变
男女是在一起读书的，男左女右，大大方方没有遮掩。
“我马术不好，哥哥嫌我笨不肯带我玩。”
小姑娘抿着嘴撒娇。
“没事，你要想学，回头我教你，咱们一起玩，带那些臭男孩做什么，我带你们去抓兔子野鸡，拔了毛给你们做毽子玩。”
李玉朝姑娘们笑笑。
“真的，那可太好了。”
李玉三言两语就和一群姑娘们搭上话了。
王彦给大家些许时间互相认识，等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始上课。
林月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听课，不敢错过。
一堂课夫子讲的很细致认真，她竟然听得如醉如痴，王彦教的特别好，深入浅出，让大家都能听懂，还会提问。
课后，王彦布置了功课就走了，也到晌午了。
无大事是不会更换夫子，一节课差不多上一个半时辰之久。
小厮和丫鬟端了食盒进屋，给大家分发食物。
食物也比较丰富，粗粮小馒头和一道肉菜，两道蔬菜和切好的水果。
分量不多，保证大家都能吃七分饱。
一般不让孩子吃太饱，容易积食，也是怕出问题，吃饱了容易犯困，还怎么读书。
大家饭菜都一样，没啥挑的。
林月也饿了，吃的香甜，把东西都吃干净了，喝了点茶。
身后的小姑娘推了她一下，“也不用硬塞，别积食了。”
“我没事，不敢浪费食物。”
林月害羞的低头，以为自己被人瞧不起了。
“外头还有很多灾民吃不上饭，他们一路逃难过来，吃了大苦头，见识了我们不曾见过的人间疾苦，学堂是不许浪费食物的，你吃不完就是你丫头吃掉，浪费要挨戒尺，莫听她瞎说。”
红衣姑娘见林月有些怕生，主动解释。
“谢谢两位提点，我……你们见过饿死人么，我见过，路上全是玉儿和李大哥表哥他们辛苦去买粮食，我只是觉得不该浪费食物，有些灾民为一口吃的大打出手，甚至闹出人命来……”
“外头这么可怕？”
“嗯。”
林月用力点头。
“对不住，我误会你了，我姓许，我叫许黛，黛眉的那个黛。她叫齐玉，齐家姑娘。”
“你们好，我是林月，我姑姑是顾家长媳。”
“你也是特意来王家读书的吧。”
许黛饶有兴致的和她说话。
“嗯，是李婶婶怜惜我孤苦伶仃，允准我来王家读书，本来我是没资格进来的，婶婶可怜我想给我一条出路，我就来了。”
林月红着脸解释。
“别欺负月儿啊，她胆子小。”
李玉突然回头说了一句，又扭头去和别人说话了。
“谁欺负她了，你这人……”
许黛气的眉毛都立起来了。
林月笑了，“玉儿妹妹很照顾我的，我来王家也是慧儿姐妹处处关照我。”
“你还在孝期吧。”
“嗯。”
“以后我们就有伴了，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们就是了。”
齐玉也颔首微笑，态度很友善。
“谢谢你们。”
林月也有些小雀跃，为自己能迈出这一步感到开心，她也有朋友了。
中间歇了一会，让大家去方便一下。
接下来是王家七婶婶过来教大家香薰和刺绣，香薰男孩也可以听听。
林月不了解大家情况，不敢冒头，只听得认真。
之后是插花，顺便讨论学问。
男孩们则出去练习骑射了，李玉被婶婶们勒令在屋里插花，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你外祖父说了，让你老实在屋里静静心，不许撒疯。”
王家七婶婶用手点点她，笑的幸灾乐祸。
李玉扁扁嘴无奈的坐下来玩插花。
“这个怎么插的不好看。”
林月嘀咕了一句。
“花草向阳而生，叶片也有阴阳之分，颜色分深浅，阳光照射的足颜色油绿好看，反之颜色浅一些，掌握这个规律，插花就很简单了，其次就是配色问题，分主次不要抢风头。”
李玉打个哈欠说了要点，然后上手剪了枝条卡在花盆里，随手摆弄了几下，高雅风华的意境就出来了。
“做的不错，大家都看看玉儿的插花，再对比一下你们的，多用脑子去想事。”
七婶婶满意的点头，给大家讲解了李玉花插的好，要点在哪里。
众人听后心服口服。
林月似乎明白了，其实李玉来读书就是老爷子要让她开怀心情的，顺便给自己些指点，不至于被孤立。
别看李玉疯癫癫的，其实样样都拿得出手，只是对不太感兴趣的学科用心不多是真的。
下了课大家各自告别离开。
李玉拽着林月和王茹往校场跑。
“你俩不是要学骑马么，我带你去找两匹温顺的小马驹。”
“你真教我？”
林月眼里多了雀跃的光彩。
“当然了，你不是说想学么。”
“想学，我是真的想学，和表哥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学，老是梦想着能骑马飞驰，应该……很过瘾吧。”
林月歪着头眼里有着羡慕，那是一种她求而不得的自由和快乐。
学骑马这事和顾磊真没关系，是自己心里渴望，当时这样吵架是话赶话，想起什么都往外挤兑。
“我教你，包我身上。”
李玉似乎能明白林月的挣扎和胆怯，却又向往嫉妒的心里。
“月儿姐姐，我家有马驹，我们一起学么。”
王茹拽着她的手撒娇。
林月用力点头，满眼都是激动和欢喜。
“走，学骑马啦。”
李玉大手一挥领着三个姑娘去马厩挑马，顺便给她们说说什么样的是好马，怎么挑选，怎么安抚马的情绪。
先给她们讲解动作不急着上马。
李玉讲的仔细，三人听得很认真。
“等过两日我把家里的小木马拿来给你们玩，主要学学控马的姿势。”
“来上马，走一圈，先克服恐惧。”
她牵了马出来。
林月主动开口，“我先来，茹儿你后面再上。”
“好。”
王茹有点害怕，她岁数最小么，是真不会骑马。
林月有李玉的保护上了马，她牵着马在校场里慢慢地转圈，让她感受一下骑在马上的感觉。
“真有趣，坐在上面视野开阔，心胸都舒畅了。玉儿我知道你为什么要习武了，这是自由的味道。”
林月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欢畅的笑容。
我终于自由了，再也不用被逼着去做自己都讨厌的事了，可以活的像个人样了。
第81章 刻苦
李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用实际行动让她明白人生有很多事值得她去留恋，其实快乐也很简单。
“我想跑一圈……”
林月望着李玉，眼神带着肯求。
“行。”
李玉笑了笑翻身上马，搂着她驾马小跑一圈。
林月微微闭上眼感受到微风在耳边吹拂，空气中略带尘土的味道，让她尤为舒畅，这一刻心好像插了翅膀，在天上任意翱翔。
“很舒服吧。”
“嗯，我想学会骑马。”
林月用力点头，眼里迸射出从没有的坚定，有些东西似乎快要破茧而出。
以前她一直以为是李玉的教养有问题，过于松散不让人，可现在再看好像不是这样。
李玉从来不认为自己比男孩差半分，也不肯让男孩，更不会妥协退让，连亲哥哥做得不对都敢凶。
她真的错了么？
不，错的人是自己，母亲教她的那套是错的，曲意奉承迎合男人，并没有换来她婚姻的幸福，爹爹打心里瞧不起母亲，自然也不爱她。
姑姑可能也是如此境遇，只是姑姑性格恬淡不争，本身爱读书，教养才干缺失后期难以弥补，这些是事实。
姑姑是真的不希望自己重蹈她的覆辙，不快乐的一生，苦楚无处诉。
顾磊的脾气孤拐倔强刚烈，嫁给他真的能让自己幸福么？
未必，看到顾家里外都缺乏主心骨的乱象，她打心里发憷。
跑了一圈，心情舒朗通透，似乎所有的郁气都被赶跑了，整个人都舒坦了。
“茹儿，可好玩了，咱们一起学，纵马飞驰的感觉真的太舒爽了。”
林月跳下马就拉着王茹高兴地蹦跳。
“真的，表姐，我也要学，你带我玩一圈么。”
王茹见林月这样兴奋激动，也按捺不住了，伸着手要抱抱。
“好，来我带你去玩。”
李玉像护花使者，带着她们几个姐妹轮流跑马玩耍。
一下午的时光在骑马中度过，大家都很开心，林月和李玉也认识了新朋友，相处的还不错。
学堂的日子规律又有趣，有新朋友新知识，林月慢慢沉下心来认真读书学规矩。
下了学先做功课，吃过饭就开始练习礼仪规矩。
刻苦又认真，让王茹很不好意思，一个人玩也无趣，被带动着也勤奋多了。
林月明白这是最后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了，不会再有人怜悯她，这次再不紧紧抓住，以后就真没人要了。
她还说不清楚日后的路在哪，但学好本事就不会让人看不起，自己能立得住也多一份保障。
她发奋刻苦也影响了其他三个姑娘，李玉王慧这样天赋好的姑娘也一起跟着踏实学习，让秦氏几个妯娌满意的点头，对林月和李玉在生活上照顾的十分仔细。
王家规矩大，林月虽然孤苦却无人欺负，反而处处照顾她，让她感受到了温暖和自在，甚至体会了平等的快乐。
被人用平等的态度询问，征求意见，而不是擅自替她做决定，这一点一滴都让她的思想慢慢发生了变化。
天黑了，她还在作绣活。
“别做了，小心扣了眼睛。”
李玉打了个哈欠。
“没事，还有几针就完了，明儿要上刺绣课，把这点功课做完，我刚才练习礼仪耽误了会功夫。”
林月每日回来都要跟嬷嬷学习礼仪，练习将近两个时辰之久，早起天不亮就爬起来，背诵课文温故而知新，抽空还要练字。
“你也太拼命了，衬得我是懒蛋了。”
李玉翻个身。
“你先睡吧，别等我了。我本来就学得晚，再不努力更跟不上了，我好喜欢现在的日子，充实自由，平等快乐。玉儿我现在很幸福，真的！”
林月满脸绽放着明媚的笑容，眼里闪闪发光。
“我也瞧着你现在很漂亮。”
李玉由衷的替她高兴，终于走出了阴霾，心里有了阳光。
林月绣完最后一针，这才放下东西打个哈欠，脱了外袍上床。
“明儿要考核，我有点紧张。”
“怕什么，有我陪着你。”
“可拉倒，你睡着了考的都比我强，跟大家一比才知道差距这么大，我脱了鞋子都赶不上。”
她有了学堂小伙伴的对比，才看到差距竟这样大，这也是发奋读书的动力。
王家学堂读书氛围很浓，大家都很努力，在这样良好的环境下学习，你偷懒就是个异类，会被人瞧不起，一步步推着她们往前走。
“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把你学会的巩固吸收，这是我小舅舅说的。”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