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氏摇头捂着嘴左右看看，才凑近弟妹耳边说了。
“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御医来给母亲禀报，我在跟前伺候的，说是流产伤了身体，且她有很厉害的宫寒，伤了根，生不了了。”
顾三婶听完也大惊失色，仔细回忆了一下又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会母亲说让她养着平哥，还让平哥和她亲近，说是给孩子一条路，可她不乐意才作罢的。”
“嗯，母亲说平哥憨厚是个实诚人，本性好，教好了能靠得住，可惜她不愿意，母亲说不管怎么样都给她治病，不让人告诉她。”
顾二婶生了婉儿之后大出血，本来损伤就很重，然后又流产了一次，结果一直没怀上，到现在也没生下儿子。
其实老太太早就知道她身体状况了，但也没嫌弃，还给她找后路，那会平哥还小不懂事，正经仔细养了也能亲近，而且孩子眼巴巴的望着她愿意靠近她。
她不要，非要自己生，苦汤汁喝了不知道多少了，就是怀不下来。
顾老二也没法，瞅着有了儿子也不折腾了，本身也不是好美色的人，愿意守着妻子过安稳日子。
“按母亲的话说，二弟没找到好媳妇，不然指定前程比现在还好，他是本分人耳朵有点软需要有人方着点，给点好的规劝，就能好上加好，若是有二心就容易走歪。”
“是这个理，母亲看的透澈。”
顾三婶不其然想起婆婆临终前交代自己的话，防着二嫂，保护大嫂，教大嫂，规劝磊子走正道，他脾气硬。
真是让婆婆料中了。
“二弟妹再这么折腾下去，会惹恼咱爹的，到时候可就没有后路，她那个弟弟未必保得住性命，磊子像他爹。”
顾林氏虽然不管家可心思明亮正派，看得清楚，二弟妹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顾三婶又笑了，给嫂子倒了杯热水，“嫂子还是你眼明心亮。”
“有啥用，帮不上你们，净给你们添麻烦，看你们这样辛苦，我很愧疚，早几年学是不是还能帮你打个下手。”
顾林氏如今也后悔了，年轻时若是肯学，婆婆指定愿意教她，是她自己放弃的，并非顾家人瞧不起她。
“等明儿我去送月饼，该到中秋了，我提前去李家送点月饼，前儿三婶子还说让我抄本字体大点的佛经，我一块给送去，说说孩子们的婚事。”
顾林氏知道自己无法弥补了，只能圆了儿子的心愿。
“嫂子，你别难过，你在学堂教得好，晚辈们都说你讲的仔细，学识渊博。”
“只能干这个了，不是说要买柴火么，前儿月儿给我送了信，说柴火和棉衣棉裤棉鞋都在庄子上，让人去拉，给难民和家里送一些。”
“好，我来办，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她的婚事怎么办，嫂子你思量过没？”
顾三婶笑着问林月的婚事。
第154章 机会
顾林氏叹口气，缝完最后一针，拿起鞋子比划一下，给辛哥做的靴子。
放下东西才说：“我和她提过，她想自立门户，入赘。”
“如今跟着魏家媳妇，就是王家嫁到魏家的那个姑娘，跟她学着经营理财，给王家画首饰图，和玉儿几个小姐妹做胭脂生意，玉儿一直帮她撑起家业。”
顾三婶听了点头，李玉人品没的挑，走到哪都让人佩服的好孩子。
“月儿跟我说尝到管家理事的辛苦，也明白自由的可贵，如今她自己过日子舒心自在，不想去别人家去低眉顺眼。况且我哥嫂都不在了，她属于五不娶之内，只能被别人挑拣，她也不愿意。”
顾林氏态度和煦，脸上是安宁祥和的微笑，温柔宁静。
“她的船也赚了钱，又买了田庄和林地还有店铺，现在也不缺钱，前儿给我送了一大箱子金戒指金瓜子金花生，打赏小姑娘的戒子簪子。”
“长进了，知道孝顺你。”
三婶也很欣慰孩子长大了。
在眼跟前长大的姑娘，说来这姑娘命苦，当初被家里丢在顾家不管不问，孩子手脚都放不开，处处看人眼色，只能紧紧扒着姑姑和表哥。
如今双亲过世需要自己站起来，人生突遭大难，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难得。
“她说有机会让我给她寻个懂事本分的后生，愿意入赘，最好是家里有兄弟活不下去，不至于绝祠的，她想学魏婶婶，自己过日子，自己养孩子，姓林，把林家传下去。”
“也好，这孩子想的也算周到了，她是孤女，很难找到好人家，怕是要被人挑拣教养，不如自立门户，倒还过得自在。”
三婶也点头认可。
顾林氏叹息一声，“她说别的我都不在意，唯独说以后要有男孩姓林，让我无法坚定的拒绝。”
“是啊。”
顾三婶也怅然的点头，也不知道她娘家人都逃去哪了。
顾磊回了军营，叫来顾平，见他一脸忐忑不安的局促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爷爷说以后你的事归我管，二婶管不着你了，你安心训练，爷爷训斥他俩，训得可狠了。”
顾平顿时露出笑脸，“真的，那我不用回家了。”
“不用，你好好刻苦训练，争取进骑兵营，和哥哥们在一起。”
“我一定努力，谢谢大哥。”
顾平眉飞色舞，高兴地跑了。
顾磊笑了笑，也松口气。
“回来了，晚上做牛肉吃。”
李玉拿了帕子递给他擦擦汗。
“他们忙什么？”
“捞鱼，给酒楼送一部分，剩下的等秋收以后做腌鱼，冬日吃，入秋要忙了，我打算等天冷了做点坛子肉，冬日里没啥菜，还要做点菜干和腌菜。”
“行，我帮你弄，还要开地不？”
“再开些，种点果树，我前儿让人试验拿果子加了糖一蒸，味道还不错，关键是能保存好久，放在坛子里密封好保存。”
“坛子也是透气的，能保存那么久，果子烂的快不如做酒。”
“我用泥和蜡封住的，头前我做实验封存了四个月都没问题，吃着可好了，我打算秋收多做些，冬日里有个果子吃。”
“行，大家一起弄，你别老自己干，太累了。”
“好。”
“我带了些点心和糖，都是你爱吃的，婶子带了你爱吃的酱料，我让人放你院里了。”
“太好了，天热没胃口吃饭，就想这一口酱下饭。”
“正好你回来了，过两日我要出去一趟，我哥也忙得很，我要去庄子上看看，还要去铁工房看一眼。昨儿木工房送钱了，东西交货给的货钱。”
“总算各处都开始进账了，要不要再买点地？”
“买是要买的，不能都买荒地，好几年才产出，太费时间了，要买点好地。”
李玉拍了拍身上的土。
“行，我琢磨着找吧。”
“对了，有个事要和你说。”
顾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咋了，还吞吞吐吐，缺钱，我给你拿去。”
李玉以为他不好意思老跟自己借钱。
“不是，不缺钱，夜王马上要交岁供了你知道么？”
“哦，我忘了这茬，是京城要来人，谁来？”
李玉到底年轻不大记得要交岁供这回事。
“你猜？”
“肯定是皇帝的心腹大臣，这几年各处闹灾，急需用钱，等着钱填补漏洞。是耿力，听说他现在是新贵。”
李玉仔细一想就明白了，眼神也逐渐明亮。
“对。”
“不好动手会牵连夜王殿下。”
“等岁供交了出城以后，离开番地就可以动手，你敢不敢干一票。”
顾磊凑近李玉小声嘀咕。
“离开番地有些危险，也不是不能干，可人手上哪调集。”
“就用这些人检验你的训练成果，你别忘了他们都是各路军里打过仗的，哪怕是黑甲卫的末流也是上过战场的老手。玉儿，你不想报仇么？”
顾磊眼里带着火苗，激动的搓搓手。
李玉摸着下巴沉思，“你认为他们现在拉出去能用？”
“可以用。”
“我六哥不在，他一动我爹就知道了。”
“不用六哥，动静太大，你带着我们一起去干一票，我给你当军师，顾家爷们没说的，跟你干。”
顾磊绝对信任李玉，她的军事才能也是拔尖的，不输李曦，不然李家儿郎都比她大，为啥听她的。
她才是传承了李老大和李二叔衣钵的孩子，作战风格飘忽不定，随心所欲，你捉摸不透。
“让我想想，既然要干就得想周全了，我们需要马。”
“过几日马场会送来一批马，刚好够我们用，都是成熟的战马，稍微熟悉一下就行。”
“杜家在日照城有人吧，你瞅着日子去日照城看看婶子的铺子。”
李玉语带暗示。
“成。”
“让你心腹调查京城的队伍什么时候来，军队有多少人，谁带兵，有没有高手，在哪落脚。”
“没问题交给我。”
“剩下的容我再思量一番。”
第155章 商量
有这桩心事，李玉比以前更操心，把骑兵队训练的更狠，不过谁也不敢埋怨，都很认真。
这事不能跟老爹说，也不能跟大哥六哥说，六哥是少数李家子弟里跟着李老大打过仗的人，是李老大手把手教导的传人。
之前想着让六哥来统领拿下耿力，这事就十拿九稳。
多大能耐干多大事，自己没上过战场，这和逃荒打架不一样，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可顾磊说不能找六哥，那爹肯定就知道了。
李玉坐那看着眼前的舆图琢磨，这一来一回就算是快马也需要好几天功夫。
马不同于人，能饿肚子，马需要精饲料还要休息够，不然会跑死马。
想了想打开房门，“去把张达叫来。”
“是。”
张达小跑着就过来了，抱拳行礼，“教头您有事吩咐我？”
“来，找你有事。”
李玉朝他招手。
张达进了屋站在门口没进去，李玉到底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相处还是要有分寸。
“你进来，把门关上，我有正事和你说。”
“这……”
孤男寡女关上门……这有点不妥当，张达正犹豫着，顾磊也过来了。
“进屋说话，站门口干啥？”
顾磊看他一眼。
“哦，好。”
张达这才进屋把门关上。
“张哥，我能信你么？”
“能，有事您只管吩咐，我张达佩服能人，我知道我脾气不好不招人待见，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只管吭气。”
张达很豪爽。
“行，坐下说，耿力马上要来收岁供了……”
“您要打岁供的主意，乖乖，您是打算把岁供抢过来还给殿下争个功劳给咱们？”
张达不会傻到以为李玉撬自家墙角，那肯定是为了争功劳。
“是争功劳，给你们亮相的机会，二是为了私心，我要报仇，这个畜生在我二婶身上射了十几箭，只为了钓鱼挨个射杀我李家儿郎，我要亲手砍掉他的人头祭奠亲人。”
“耿力这家伙阴险的很，以前就没人和他玩，这小子喜欢玩阴的，他能干出这事来一点不奇怪。”
张达反而十分镇定。
“哥，你要不要帮我？”
“您是教头，你说怎么玩，我听您使唤，指哪打哪，不含糊。”
张达感激李玉，来这训练，好吃好喝伺候着，大夫给治伤，药汤药浴没掏过一个铜板，走到哪也没这么好的待遇，他很念恩。
“来，你帮我看看他会走哪条路，咱们研究一下，等他离开番地，我们去把东西抢回来。”
“我看能行，我和耿力曾在一起打过仗，知道他的路数，他没那么高水平，就是卖嘴皮子，手底下功夫还不错，但比他强的人多了，都没资格和李将军比较。那脑子都用在钻营巴结上了。”
“依我看他肯定是走官道，出了番地往下个城池走需要五天时间，中间肯定要歇脚扎营，一般来说都在这个林子附近，有肉可以补充，我们在这下手合适。”
张达是有经验的将领，曾担任先锋，一度凭自己能力做到了四品将领，他没有家族没有仪仗，祖上是猎户，打仗这事是天生的。
触觉很灵敏，有些事说不清，对危险的感受极其敏锐，这是属于武将的天赋。
“这样一来比我预计的时间还要多三天，加上往返和追击就要近十天时间，我们需要在中间地段补给才行。”
李玉摸着下巴。
“这里，我记得这有一小片野林子，有条小河，现在是水草丰美的时候，少量人马歇脚补充补给足够了。”
“我们要想好东西到手怎么运回去，放哪合适。”
“我知道个地方很合适，前儿杜家跟我要几个木工学徒。不能白合作，要看到他的忠心才行。”
李玉瞥了眼顾磊。
“行，补给和退路我来安排，我亲自去张罗验看。”
顾磊立刻明白李玉的意思。
“张哥，你说咱的队伍有多少人愿意跟我干这一票？”
“没有任何好处八成人都愿意跟你干，京城死伤众多，大家很多亲人都在京城，如今也没消息了。别人我不管，我是跟着您的，我那支队伍您放心用，血里雨里扛过来的，信得过。”
张达拍着胸脯保证。
“行，你私底下帮我观察一下，有不愿意干的，心里害怕可以留下。”
“成，交给我，就说过些日子要夜间训练，拉出去做个任务。”
张达明显更有经验，军令如山倒，不需要跟你交代那么多，你只要知道自己的刀该砍谁就行。
“还有个问题，我们要出番地需要手印，没有将军的手印，我们出不去，防守的军营都在番地周围。”
“啥样手印？”
李玉眨眨眼，她没打过仗，有些隐秘的事她真不知道。
“将军的手令，亲笔签名和虎符印。”
“这可麻烦，我爹有么？”
“目前没有，只有卢将军和赵将军有虎符，其他人要听调，这两位将军是从殿下少年时就跟着了，心腹。”
张达仔细说了。
虎符不会给那么多将领，只给信任的武将，其他将领听调就行。
不是谁来都能调兵遣将。
别看他们没有称谓，但这个军营里也算李将军的人马，虽然没有正经官职，也不是随便调用的。
“这个手印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帮我召集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