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润沉醉在她的温柔中，痴痴的回道：“喜欢。”
钰王府的生活太美好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享受到幸福。周围充满亲切的人，最重要的是，身边有她。
“那就好。”
秦玉汐用力抱住他，刘雨润觉得肋骨很痛，呼吸困难，但他没有抱怨。如果是汐儿的话，哪怕身体破碎也没关系。
第79章炎炎夏日
五月二十八日，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秦明润身着嫁衣向女皇与太君后三叩九拜，随后坐上马车离开京城，由大皇女亲自送到西戎国。
六月，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河里的水热得烫手，地里的土干得冒烟。宫里很多人中暑，上吐下泻，宫外甚至有百姓热死。
九皇子本就体弱，六月十二日晚上没能撑过去，夭折了。
宫中规定，未成年皇子早殇，埋葬在园陵，丧礼特简。
丧礼结束，良君也病倒了。醒来后，哀叹自己孤苦绝望的一生，好不容易诞下两个孩子，全都夭折，老天为何如此凉薄！
“九皇子的死另有隐情，难道良君不想知道真相？”季常侍过来探病时悄悄提醒。
良君眼睛瞪得很大，气息喘得很急。如果真是人为，那么他一定要让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眼神才对嘛，凭什么害人者逍遥快活，您却要承受天人永隔的痛苦。”
“告诉我，是谁！”良君紧紧抓住季常侍的手，仿佛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听闻兵部尚书得罪皇太女，宫里人为讨好皇太女，故意克扣九皇子的冰块，以至于他热出疹子不治而亡。”季常侍悠悠然开口。
良君的外祖母是兵部尚书宋妙蓝，宋妙蓝与英国公一样，属于勋贵集团。
勋贵集团对皇太女不满，不仅是因为她背后有强大的苏家，更重要的是她跟女皇一样，打压勋贵。
“皇太女的孩子开开心心去行宫避暑，九皇子却再也睁不开眼睛，真是世事无常啊。”季常侍看出良君犹豫不决，继续煽动他。
若是平时，良君肯定会思考，皇太女伤害皇子百害无一利。可惜这个时候，他被季常侍带进死胡同了。
皇太女总共有六个孩子，四儿两女，其中二女儿是她与太女君所生，备受宠爱。
良君把目光放到二女儿身上，东宫戒备深严无法靠近，行宫却是下手的好机会。
只要能为儿子报仇，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秦玉汐想起前世，九皇子病逝不久，皇太女的嫡女灿灿也跟着病逝。
“今年太热了，小孩体弱实在难熬。”
“是啊，冰放多了担心着凉，放少了担心中暑。”
“听闻二姐夫带孩子去小行宫避暑？”
“城郊的小行宫比宫里凉快，若不是政务繁忙，我也想去避暑。”
“二姐辛苦，不过近来热得邪乎，还是多派些太医随行照顾他们。”
“这你就不用担心，我派了四名太医去行宫，日夜轮流值班。”
“贴身照顾的丫鬟小厮也得多注意，天热人心浮躁。”
“行啦，我会告诫他们的。”
皇太女拍了拍秦玉汐的肩膀，姐妹两面色严肃地往火药改良宫殿走去。
晚上回去，皇太女果然又派一群人前往行宫照顾夫郎跟孩子。
转眼就到七夕，上午下了一场阵雨。雨过天晴，整个京城热闹极了。
秦玉汐身穿雪青色彩绣祥云纹天香绢石榴裙，头发梳成惊鹄髻，左右两边斜插镶嵌珍珠的碧玉步摇。
霞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渡上一层光晕。她微仰着头，轻轻松松就把刘雨润扶下马车，所有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看向她。
刘雨润用力掐了掐她的手臂，本就长得招人，不知为何今日还要特意打扮。
“润润怎么了？”秦玉可怜兮兮问道。
“无事，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乞巧市，据说今日有针线比赛，咱们去凑凑热闹。”秦玉汐牵着刘雨润随人群走动。
刘雨润看了看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十指，心情瞬间变好。
乞巧市是专门售卖乞巧物品的地方，那里人流如潮，熙熙攘攘，寻常不出门的年轻男子今日也会成群结队出来。
道路两旁，商人们搭起密密麻麻的棚子做生意。由于人太多，马车、轿子进不来，只能步行。
“据说这附近有家翠玉豆糕很出名，夜白去买几个回来。”秦玉汐一手牵着刘雨润，一手指着路旁的商贩给他介绍。
“是，殿下。”夜白收到命令立即离开，秦玉汐则拉着刘雨润到卖冷饮的铺子前坐下。
“客官，来碗冰雪冷元子！”商贩看他们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笑得异常灿烂。
“两碗。”秦玉汐竖起两根手指。
“好咧！”
冰雪冷元子是由黄豆和蜂蜜制成，先把黄豆炒熟磨成豆粉，然后用蜂蜜拌匀，再加水团成小团，最后浸到冰水里面。
刘雨润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东西，神色有些迷茫。秦玉汐不在意这些，让高云检验没问题便送入口中。
刘雨润看她吃得香，也就不再矜持。
很快夜白买来两包翠玉豆糕，翠玉豆糕是酷夏最受欢迎的糕点，个头小巧，颜色青翠，一口下去，恍若竹林带风，实乃消暑圣品。
秦玉汐咬了一口，柔软香甜，急忙让刘雨润也试试。
两人吃了糕点，喝了冷饮，继续往前走。
突然前面传来热烈的欢呼声，江天凤打探回来说，户部尚书的公子在打人。
“周嘉然？”刘雨润深感意外。
“听说有贼人趁乱偷他荷包，所以……”说起来，江天凤也觉得不可思议。
秦玉汐倒是觉得没什么，前世周嘉然连皇女都敢打，更何况一个贼人。
“殿下，忠勇侯府的人就在附近的茶楼上。”高云悄悄汇报。
“都有谁？”秦玉汐问。
“江雪武跟两位公子。”
“继续盯着。”
“是。”
秦玉汐没去凑周嘉然的热闹，也没打算跟江雪武制造偶遇，而是拉着刘雨润去看一年一度的针线比试。
只见布庄面前坐着三十多位年轻男子，每人都用面纱遮挡容貌，只留眼睛在外面。他们便是今年参加针线比试的人员。
四人共用一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放一个竹筐，竹筐里有针线盒与其他比试用的东西。
比试内容包含刺绣与编织，时间限定半个时辰，以成品售卖价格最高者获胜。胜者不但得到“巧手”称号，还有五十两银子作为奖励。
五十两银子足够普通百姓一家五口吃喝两年，故而参加比试的人每年都有很多。
有人在绣手帕，有人在打络子，等时间一到，主办方把成品一一拍卖，价高者得。
秦玉汐在人群中看到熟人，这一次她要先下手为强。
第80章科举舞弊
针线比赛进行的如火如荼，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秦玉汐也跟刘雨润小心讨论。
“真是让人眼花缭乱。”秦玉汐发出感叹，只见那些男子，十指翻飞，动作又快又熟练。
“是啊。”刘雨润虽然也会刺绣，不过比起刺绣师傅来说差远了。
“铛铛铛，时辰到！”
过了一会儿，两炷香燃尽，锣鼓声响起，所有公子停下手中的活。做完的眉开眼笑，做到一半的满脸不甘。
两位身材圆润的女子站出来吆喝：“南来的北往的朋友们，都来瞧一瞧，看一看，一年一度的巧手比赛结果出来了！老规矩，谁的东西价最高，谁就是今年的巧手！”
“看看咱们第一位公子的作品，哎呦老天爷，我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漂亮的梅花络子。来来来，一百文钱起价！”
两人吆喝之后，四周安静片刻，接着传来惊天动地的叫嚷声。有男子惊呼声，女子口哨声，全都乱成一锅粥。
“我出两百文！”
“三百！”
“五百！”
……
叫价声此起彼伏，最后梅花络子以七百文钱被人拍下。原本集市上卖的络子也就三十四文钱，被绣坊这么一运作，价格贵得离谱。
接下来还有手帕、香囊、福结等东西，全都被人以高于市价几十倍的价格买下。绣坊看着哗啦啦的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怪不得人们常说，无商不奸。”刘雨润啧啧称奇。
“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定是奇才。”秦玉汐点点头。
等到第十个人的时候，作品是绣有菊花的手帕，不过没绣完，秦玉汐让笑云出面拍下。
“五两银子，不过得让他绣完。”笑云大声喊道。
“当然当然！”女人忙不迭答应，今日所有拍卖所得，绣坊跟巧手们三七分账，绣坊是七。
刘雨润不明白汐儿为什么要拍下这块手帕？
“相信我，有些故事现在还不能说，咱们到别处去看看吧。”秦玉汐捏了捏他的手。
刘雨润没有追问，他知道汐儿做事总有一番道理。
一行人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回到马车上，在那段时间里，但凡刘雨润多看两眼的东西，秦玉汐全部买下。刚开始是果品、蜡烛、字画等小玩意，后来是草药、凉席、乐器……
刘雨润哭笑不得，再三解释说他没见过，只是好奇。秦玉汐这才停手，不过每个护卫身上都挂满东西。
回到府中，夜已经深了。
第二天清晨，有位身穿灰色布衣的男子到访。刘雨润认出来，他就是昨天绣手帕的人，容貌端正，皮肤略黑，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
“小人锦秀拜见钰王、钰王君。”男子屈身行礼。
“你们都下去吧。”秦玉汐看了看他两眼，然后把侍从赶出去。
“求王爷为小人主持公道！”锦秀猛地跪到地上咚咚咚磕头。
刘雨润见此吓了一跳。
“说说吧。”秦玉汐面色严肃。
“小人名唤杨锦秀，有位姐姐唤杨明慧，是六年前入京参加会试的举人……”
杨锦秀的姐姐杨明慧学识渊博，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女。二十岁考中举人，还是当年的解元，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山里飞出的金凤凰。
杨明慧小小年纪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为了供她念书，杨家所有人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尤其是两个小姨，自家的女儿都没办法上学，也要让外甥女上学。
不得不说，杨明慧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即便入学比别人晚两年，她的成绩依然是最好的。
后来考中举人，杨家一改往日落魄境况。不仅里长，连县令也主动前来结交。
谁都没想到，她进京赶考后，衙役传来的不是高中的消息，而是病逝！
杨家的天塌了。
一年后，杨锦秀嫁人，嫁的是姐姐的同窗好友。洞房花烛夜，他从喝醉的妻主口中听到惊人的消息，原来姐姐不是病逝。
为了查明真相，他四处打听。知道的越多，他就越肯定，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他的妻主，姐姐最好的朋友，为了钱，不惜毒死好友，甚至把他囚禁起来。
杨锦秀跑到知府衙门申冤，可笑的是，衙门的人以诬告的罪名把他关起来，还把所有证据毁了。
他用身体贿赂牢头逃了，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都可以不计较，但是属于姐姐的功名，必须还回来！
他姐姐本该成为贡士，甚至进士，那群天杀的却把她的考卷调换了。害怕她闹事，就给她下药，把她逼死！
“小人句句属实，还请王爷为小人做主！”杨锦秀的额头磕得流血。
“起来吧，你可查到调换考卷的人是谁？”秦玉汐缓缓问道。
她之所以记得刘锦秀，是因为前世他在会试考场前自燃而死。用最惨烈的方式揭发当年的科举舞弊案，女皇大为震惊，于是派九卿出面审理。
科举考试，得仕者如升天，不仕者如沉泉，欢愉忧苦，若天地之相远也。没有背景的平头百姓想要伸张正义，比登天还难。
“小人知道。”
“这些日子你就以刺绣师傅的名义住在府里，后面的事，本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多谢王爷，您的大恩大德，小人当牛做马无以为报。”
“笑云，把人带下去。”
“是，王爷。”
花厅只剩下秦玉汐跟刘雨润两人，很显然，他们都在回忆六年前的会试主考官。
当时主考官有三人，分别是：户部尚书魏国公、礼部左侍郎郑婉莹、刑部右侍郎肖静文。
“祖母？”刘雨润猛地抬头。
“魏国公没有收受贿赂，不过她知情不报。”秦玉汐冲他摇头。
当时调换考卷总共有三人，她们都是盐商的亲族。原本找魏国公帮忙，不过被拒绝了。
后来找上成国公，因为肖静文是成国公儿媳妇。有了成国公的牵线搭桥，接下来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前世，张铃兰找到魏国公写信劝成国公收手，证实她们确实参与科举舞弊案。
秦玉清得胜还朝第一件事，就是打压魏国公与成国公。成国公与肖静文被判死刑，魏国公被抄家并流放军营。
“知情不报罪加一等，不管汐儿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刘雨润面色平静。
“谢谢你能理解。”秦玉汐轻轻抱住他。
她不会动魏国公，但可以抓住这个把柄控制她。成国公不能留，她跟勋功势力牵扯太深，为了皇太女的地位稳固，必须削弱她们的势力。
第81章皇孙夭折
杨锦秀被安排到王府的绣房做事，秦玉汐派高云去调查事情真相。毕竟是六年前发生的事，很多证据早已消失，想调查没那么容易。
这几日在宫里见到皇太女，她都会关心地询问皇孙的情况。奇怪的是，六个孩子全都活蹦乱跳，没有谁病重。
难道是突然病重？或遇到意外？
她之所以没有考虑到人为因素，是因为灿灿才五岁，正是体弱的时候，伺候的人稍微疏忽大意就很容易发生意外。
再说，能够贴身照顾和保护皇孙，绝对是皇太女信得过的人。
眼看日期临近，秦玉汐还是不放心，便以太久没见皇孙为由，让皇太女带她跟刘雨润去小行宫。
七月二十日正好沐休，一行人早早出发。
小行宫建在元山下，故而称为元山行宫。地势北高南低，四周有围墙，墙内亭台楼阁，花木水草，蔚为壮观。
行宫东面有潺潺溪水流过松林，西面是独立的建筑群，北面山上有寺庙，南面为疗养区。有山有水有竹林，正是避暑的好去处。
太女君林氏领着孩子过来迎接，秦玉汐看到灿灿小脸红扑扑的，似乎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众人问过礼便进房间梳洗，路上实在太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