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第一次卖手剥笋,我就一天不落的来吃。今日刚把这碟吃完,就觉得呼吸加骤,腹痛如绞,且这笋子我吃了还想吃,一定有问题……”
这话在人群里掀起一阵恐慌,甚至有人说自己刚吃完手剥笋,感觉也有些不适。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纷纷质疑手剥笋是不是有问题。
“各位,大家一定要相信我,这手剥笋和枫溪居的一样,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冯掌柜使了个眼色,小二立刻跑了出去。
“我是个练家子,身体向来不错,平常连个风寒都不会得,怎么可能突然腹疼?”那人道:“就算不是手剥笋,也是别的饭菜有问题。”
乔木瑶本想去看看,想到那人还有力气和冯掌柜吵架,觉得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毕竟上次书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安景琛就曾劝他不要出风头。
且看这人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来碰瓷的。
正这么想着,小二已把隔壁药房的老郎中请来了。
老郎中摸了半天脉,又面诊了好一会儿,这才说像是中毒。
“中毒?”
“莫非这菜里真有毒?”
众人顿时议论起来。
那人捂着肚子惨叫连天,“可除了这笋和一碗米饭,我就点了份汤,难不成汤里有毒?”
老郎中拿出一根银针,朝着汤里探去,等了半天没反应,又朝着余下几样探去。
刚放入手剥笋,银针就变了色。
冯季的脸色大变,“不可能,这手剥笋卖了这么久,从未出过问题。且别人也吃过,都不见出问题,这笋里的毒,一定是你故意下的!”
呵呵,看样子冯季还不太笨,一眼看出那人是来碰瓷的,既然这样就不干她的事。
不知道冯季找她有什么事,不过看他这样子,想必一时半会儿也脱不了身。
眼看着书院的午休时间到了,饭菜却没送来,乔木瑶正自担心,小二却提着食盒走了过来,说是饭菜已做好。
反正待会儿还要来送食盒,竹篮就放在这里好了,乔木瑶提着是食盒,穿过噪杂的人群离开客满楼。
想到那晚两人越聊越愉快,乔木瑶的心情甚是愉悦,自己好久没去看他了,一定会给他个惊喜吧。
越想越开心,乔木瑶索性哼起了歌,步伐渐渐变得松快,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院。
好巧不巧,正好赶上了放学时间,许是和金玉中的打赌,让她在学子中出了名,众人看到她,莫不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
人活在世,哪有不被人说的道理,乔木瑶也不在意,直接提着食盒往寝舍走。
既然是惊喜,自然是突然袭击比较好,乔木瑶一想到安景琛那张俊美无俦的俏脸,就忍不住花痴。
就这么满心欢喜的,走到了安景琛的寝舍,正要推门而入,却听到丁梦儿那清脆的笑声。
“哈哈,早知道你喜欢吃,我就该多做点!”
不是说从来没有吃过她送的饭菜!
如同被盆冷水兜头泼下,乔木瑶的心情瞬间从云端跌到谷底,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她感觉自己提着食盒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怪不得人们常说,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嘴。
亏得先前那般相信他,想不到他竟然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大猪蹄子!
呵呵,还以为他当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如此看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人啊,果然还是不能相信耳朵听的,而是要相信眼睛看到的。
在这个艳阳高照的正午时分,乔木瑶却感受到了,如坠冰窖般的蚀骨寒意!
屋子里的欢声仍在继续,乔木瑶愣怔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不否认她对那男人有好感,可还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既然陷得不深,那就及时止损吧。
想到这里,不快的心情一扫而空,乔木瑶的步伐,又变得和先前一样松快。
可刚走到书院门口,就见县尉带着几名衙役出现在门口。
看到她立刻上前问道:“敢问可是做手剥笋的乔娘子?”
“不错,是我,有什么事吗?”乔木瑶疑惑道。
“客满楼里的手剥笋,可是你做的?”县尉眸光沉沉的盯着她。
难不成那位碰瓷的,将事情闹到了衙门?
管他闹到了哪里,反正又不是只给客满楼提供了,就算那笋子被人下了毒碰瓷,只要枫溪居的没事,就怪罪不到她头上。
身正不怕影子斜,乔木瑶淡淡一笑,“我不止给客满楼提供了,还给枫溪居提供了。”
“好,很好!”县尉厉声道:“来人,把她给我押到衙门!”
眼看那两名衙役就要上前,乔木瑶眸光一凛,厉声道:“我自己走!”
第55章 投毒
衙门里比她想象的热闹,不仅冯掌柜和酒肆里的食客到了,就连枫溪居的许掌柜和老李也来了。
乔木瑶的心里咯咚一下,莫非枫溪居里的竹笋也出事了?
可这二十来天,配料一直没变过,煮的时候也是亲自守着,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出现问题。
乔木瑶正自疑惑,陈大人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好你个安乔氏,为了多赚钱,竟敢枉顾人命的,往手剥笋里添加麻璜草!”
简直是晴天霹雳!
看着前面一语不发的许掌柜,乔木瑶的心沉到了谷底,莫非他们两位,故意联手陷害自己?
乔木瑶赶紧辩解道:“大人,麻璜草有毒,民女怎可能会往吃食里随意添加,还请大人明鉴。”
“将物证呈上来!”
陈县令话音刚落,就有衙役将一盆手剥笋端上来。
“这些手剥笋可是你做的?”陈大人厉声道。
这手剥笋看起来确实像是自己做的,可她不能承认。
万一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乔木瑶愣了愣,“我不确定!”
“你不确定?”县令冷笑道:“可除了你,还会有谁做手剥笋?”
乔木瑶道:“我确实给他们提供过手剥笋,至于有没有人动过手脚,那就不得而知!”
冯季当即不乐意了,“这手剥笋明明是老李上午送过来的,乔娘子的意思是,我自己往里面添了麻璜散,然后让食客吃坏身子,砸我客满楼的招牌?”
傻子也知道,作为一家客栈的老板,是不会做这样自毁名声的事来。
“既然你们都不承认,那手剥笋里的麻璜草是从哪里来的?”
那位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食客说道:“冯掌柜先前口口声声,说是我故意讹诈,可仵作已经在坛子里,查出了麻璜草,总不能我为了讹诈,故意溜到后厨投毒?”
“天啊,坛子里竟然查出了麻璜草!”
“怪不得这手剥笋我越吃越想吃,想不到里面竟是加了麻璜草,听说麻璜草可让人上瘾!”
“为了多赚钱,他们竟然沆瀣一气的,往手剥笋里添加毒药,简直要遭天打雷劈!”
……
听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控诉,乔木瑶的心沉到了谷底。
为了增加手剥笋的鲜香,她确实添了一些砂仁、白芷、草豆蔻等药食两用的佐料。
那日在济民药房,她开之所以会开麻璜草,一是想混淆视听,二是想着以后风寒还可以用,至于往食物里添加,她是做梦也不敢想。
那人说仵作已在坛子里,验出了麻璜草,这又是怎么回事?
此人一口咬定,自吃过一次手剥笋后,他就一天不落的来吃,难不成冯掌柜为了留住食客,故意做了手脚?
乔木瑶道:“大人,麻璜草确实能让人上瘾,您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断然做不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来。先前煮过的卤水还在家里,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家中验。至于这坛子,能接触的人太多了,我不敢保证是否有人动过手脚。”
一直默不作声的许掌柜,总算发话了,“我相信乔娘子的为人,她说没加就一定没加。
我枫溪居从来不缺食客,绝对做不出为了留住食客,而往食物里添加毒药的事来。且自从拿到这手剥笋后,我娘每顿都要吃上一碟开胃,她吃了这么久,身体从未出现过任何异样。”
许掌柜是出了名的孝子,他若敢拿给亲娘吃,即便手剥笋里有毒,怕也是不知情的。
这样看来,沆瀣一气的说法不存在。
若真的有毒,只可能是这小娘子,为了多赚钱而添加的。
看着这小娘子身上的绸缎,众人顿时坐实了这个想法。
一个庄户人家的妇人,竟然穿起了绸缎,看样子她这手剥笋,一定赚了不少钱。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说这毒就是她下的。
许掌柜再次解围,“大人,乔娘子送的手剥笋,除了客满楼还有我枫溪居,枫溪居的量是客满楼两个那么多,但我枫溪居从未出过事。若要一口咬定这麻璜草是乔娘子下的,怕是也得去我枫溪居验过。”
“本官早就派人,去你枫溪居取了。”李大人手一挥,枫溪居的厨工,立刻抱着个瓦瓮进来。
仵作立刻取来工具,当着众人的面验了起来。
银针刺到卤水里无反应,他又朝着那些竹笋一根根刺去,可忙活半天,竟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不甘心的拿起别的工具查验,依旧看不出有毒的迹象。
沾了点卤水尝了尝,依旧没有麻璜草的味道,他又拿起一根当众吃了起来,。
确定不含麻璜草后,才收起工具,走到堂下抱拳行了一礼,“大人,这瓦瓮里未曾检出麻璜草来。”
李大人似是满意的,冲着许掌柜摆了摆手,“既然枫溪居的无事,你们可以走了。”
许仪年的目光,从乔木瑶脸上掠过,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冯季却叫住了他。
“虽然大人和许掌柜干系匪浅,但国有国法,还请大人秉公断案!”
“大胆刁民,本官何时没有秉公断案过!”县令气得啪的一声,再次把惊堂木拍得山响。
“客满楼的手剥笋,可一直是枫溪居的马车送过来的,大人怎敢说是枫溪居无事?”
冯季抱拳道:“我客满楼和枫溪居向来不对付,能往我枫溪居的手剥笋里下毒的,除了乔娘子就是枫溪居,这事情尚未理清,大人就让他们离开,这分明就是包庇!”
“对对对,大家可都知道陈夫人和许掌柜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枫溪居的无毒,送到客满楼的怎地就有毒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
听着众人的议论,乔木瑶才总算明白,原来她医治的那位陈夫人,竟然是县令夫人!
许仪年斜睨了他一眼,一脸不屑的说道:“实不相瞒,就你那小小的客满楼,我还从未放在眼里过。至于不对付,那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许仪年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许某向来行的端做得正,说我往你那笋子里下毒,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
第56章 秦无衍的邀约
自开了客满楼,冯季就眼中钉肉中刺的,将许仪年视为最强对手。
做梦都想着要把枫溪居踩在脚下,让客满楼成为整个枫溪镇,最大最受欢迎的酒楼,殊不知人家竟是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妥妥的被嫌弃了!
冯季恼羞成怒,“许老板的意思是……我故意这么做,好栽赃与你?”
许仪年淡淡一笑,“先前我倒没想过,听你这么一说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那麻璜草能让人上瘾。”
言下之意,冯掌柜为了留住客人,私自放些麻璜草,也不是不可能。
堂上这些人何等的精明,哪里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
想到上次去济民药房抓药时,遇到的那两个黑衣人,再想到每次去定餐时,冯掌柜那热络却不达眼底的笑容,乔木瑶的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上前一步道,“还请仵作大人,再查查这两份手剥笋,看看可有什么不同。”
“准!”
县令的话音刚落,客满楼一位小二,小跑到冯季面前,慌慌张张的说道:“大人,账房里失窃了,丢了几十两银子!”
冯季眸光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小二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小的们也是刚发现,许是方才出事时有人浑水摸鱼。”
“到底丢了几十两?”冯季厉声道。
“据……据账房先生说约莫三十来两。”
冯季立刻上前抱拳道:“大人,我客满楼经营这么久,从未有过失窃案,还请大人即刻派人,将那小偷缉拿归案!”
“三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根据我大成律法,凡偷盗超过二十两,即可构成杀头罪。”
李大人朝着下首的县尉看去,“即刻带人前往查看!”
县尉带着人正要走,那小二看了乔木瑶一眼,怯怯的说道:“除了账房先生,今日去过账房的,就只有乔娘子。”
什么玩意儿,这是想栽赃陷害?
乔木瑶差点喷出一口血来,“当时是你们说冯掌柜找我,让我在账房等候的。”
冯季淡淡一笑,“不错,我确实是想找你对一下这段时间的账,没想到刚进门,就遇到那位食客出事。”
县令立刻朝着乔木瑶看去,“这么说来,这位乔娘子的嫌疑最大?”
听得这话,乔木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就是再缺钱,也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人要是觉得我有嫌疑,不妨搜身试试。”
乔木瑶的话音刚落,那位小二就说道:“其实……小的们在乔娘子的竹篮里,发现了一个包袱皮儿,打开一看那丢失的银钱,还正好在里面。”
乔木瑶:……
众人正觉不可思议,客满楼的账房先生,提着竹篮进来,“大人,这银子是我早上盘点过的,乔娘子篮子里的,正是账上丢失的。”
好啊,他们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乔木瑶很是不解,自己不仅没得罪他,还时常光顾客满楼,冯季怎么就要置她于死地?
乔木瑶忍不住噗嗤一笑,“你们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即便是栽赃陷害,你好歹做得像样一点。
偷了你们的银子,又光明正大的点餐,还把篮子放在店里让你们查?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许仪年听得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冯掌柜,你这栽赃的本事,委实太过差劲。”
“对啊,就算是我偷的,不说找个地方藏起来,起码也得把篮子提走。篮子放你店里保管,莫说放二十两,就算放两百两也不是不可能。”
乔木瑶冷哼一声,“亏我先前那么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