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身边的嬷嬷领着众人到了承乾宫,承乾宫正殿前摆了几个圈椅,主位上坐的是贵妃钮祜禄氏,她身旁坐着的是德妃,二人面前站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妃嫔,不远处还跪了一个。
除了贵妃德妃外,后宫妃嫔只来了胤禄的生母密嫔,密嫔长相小巧柔美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出手却十分狠厉,在康熙一群人来之前抓着跪在地上的王庶妃狠狠扇了她好几个巴掌,王庶妃巴掌大的小脸肿都快成了猪头。
王庶妃目露凶光,想要起身打回来,却被身后的宫女死死按住不能动弹。
打完人后慢吞吞的理了理衣裳,“你若是冲本宫来的,本宫或许还给你留几分颜面,但你伤了我儿子,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弄死你。”
这句狠话把德妃都吓到了,连忙去看宫门,没发现康熙的身影才松了口气,有些埋怨道:“说的什么糊涂话,十六没什么事,那孩子聪明着。”
钮祜禄氏一心喝着自己的茶,她不过是德妃请来做个公证的,以示她没有公报私仇,至于密嫔打人这事,孩子差点没了做额娘的失了理智也是能理解的。
密嫔余光瞥到宫门口一角明黄色,立即挤出几滴泪,然后扑倒在钮祜禄氏脚下哭喊着:“还望贵妃娘娘给臣妾做主,禄儿要是出了什么事,臣妾也活不成了。”
钮祜禄氏也注意到了康熙的到来,不紧不慢地扶起密嫔,“这事万岁爷定会给你和德妃一个交代的。”
康熙一出现,众人纷纷跪下请安,就连一直叫嚷着的王庶妃也蔫了,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钮祜禄氏让出了主位,坐在了康熙的坐下首,康熙问了句事情查的怎样,钮祜禄氏便把德妃告诉她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传话的小太监是永和宫的一个洒扫太监,原本传话的宫女半路上摔的头破血流,他恰好就顶了上去,十六阿哥那边,他的乳母应该肚子疼暂时离开了,身边留了个照顾的小宫女,那个小宫女哄骗十六阿哥去了御花园,又把十六阿哥一个人扔在了那。”
“他们二人被送去了慎刑司审问,那小太监受过王庶妃的恩惠,宫女又是跟王庶妃同一年进宫的老乡,他们二人说这事是王庶妃让他们去做的,王庶妃和密嫔有些嫌隙,只是为何要把弘晖牵扯进去,他们二人也说不出来。”
康熙接过钮祜禄氏递来的供词,大致看了一遍,随后将目光落在一直站着的女人身上,她是承乾宫的主位佟妃。
这也是为什么德妃要请康熙来,这事要是有佟妃插手,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前朝串联后宫谋害皇子,就算是佟家也要大伤元气。
【这气氛也太压抑了。】
【胤禄额娘也太给力了,把人都扇成猪头了。】
【怎么就看出来是胤禄额娘干的?万一是德妃让宫女打的呢。】
【因为我看见禄禄崽额娘的手已经肿了。】
弘晖也被这气氛吓到了,半个身子依在自家阿玛怀里,另一只手还不忘牵着弘皙,害怕也吓到了自家大哥哥。
而胤禄去了自己额娘身边,他早就注意到了自家额娘红肿的手,他额娘平时看着十分懒散,但一旦涉及到他跟他哥,额娘就跟护崽的母鸡一般,逮着别人不松口。
胤禄心疼:“额娘疼不疼?”
密嫔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额娘最近这手可能用不了了,要不那两斤瓜子你给额娘剥了吧。”
胤禄:他就多余问。
康熙的目光从佟妃身上划过,落在了还跪着的王庶妃身上,他眼底的寒冷将王庶妃冻得瑟瑟发抖。
“说吧,谁指使你做的?”
王庶妃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偷偷瞧了佟妃几眼,这事她根本说不清,当时不过是她身边的宫女偷听到佟妃跟她屋里嬷嬷的话,佟家想收拾那位叫弘晖的阿哥。
她等了许久都没见佟妃有什么动静,而她身边的宫女又劝自己不如揽下这事,成了再向佟妃邀功,说不定她就会因此获宠。
王庶妃自然心动了,尤其想到隔壁密嫔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嫉妒使她丢了脑子,直接谋划起了此事,只是她太贪心了想要一箭双雕,偏偏什么也没得到。
“万岁爷恕罪,嫔妾一时糊涂办了错事,嫔妾愿意受罚。”王庶妃脑子还算清醒,知晓佟家的厉害,为了母族只能一人揽下所有。
康熙冷笑一声,目光又转到佟妃身上,“佟妃,你说呢?”
佟妃不卑不亢地跪下,露出与其长姐十分相似的侧脸,“万岁爷,是臣妾管教不严,才让王氏钻了空子,臣妾愿意受罚。”
康熙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忽然朝躲在胤禛怀中的弘晖招手,“弘晖到玛法这来。”
弘晖抬头看了一眼阿玛,后者轻轻点了点头,弘晖才慢吞吞往康熙身边去,一起的还有弘皙,做足了大哥哥是样子护着他。
“玛法。”弘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紧张地看着康熙。
康熙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嘱咐弘皙看好弟弟,又对弘晖道:“玛法给你撑腰。”
康熙对弘晖的紧张虽然没有胤禛那么明显,但这么软乎乎又一心念着自己的小家伙,康熙又怎么会不喜欢。
“佟氏王氏谋害皇子皇孙打入冷宫,王氏一族北流三千里充军。”
王庶妃听到最后险些晕了过去,如今才开始后悔之前做的事,被打入冷宫在她意料之中,可是她全家人都是无辜的。
“万岁爷,我说…我什么都说,是佟妃…她才是这件事的主使,没有她我一开始也不会真么顺利。”王庶妃如同疯了一般开始攀咬。
被攀咬的佟妃仿佛没听见一样,整个人如同灵魂出窍一般呆愣住,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不她做了,把消息传到王氏耳里,还为她寻了帮手,因为怕牵连太深她才早早收了手。
“万岁爷,臣妾冤枉,臣妾什么都没做,王氏一时鬼迷了心窍这跟臣妾有什么关系,臣妾一直学着姐姐为人处世,怎么会做那么恶毒的事。”
德妃闻言嗤笑道:“你也配和孝懿仁皇后比,孝懿仁皇后膝下养过不少皇子阿哥,你瞧瞧我家老四就知道孝懿仁皇后把孩子养的有多好,你,这辈子也比不上。”
德妃偏心归偏心,却不得不承认孝懿仁皇后养出的胤禛沉着稳重,在一众兄弟里也算是出挑的。
这话不仅惊住了其他人,主人公胤禛更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他紧握的右手又悄悄松开,眼底的阴郁逐渐化开。
皇额娘的逝世是他心中一痛,而生母多年的偏颇也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他一直以为额娘不喜自己,没想到还能有一天听见额娘对自己的夸赞。
佟妃固执地看向康熙,只见康熙平静的面庞没有一丝波澜,她就明白自己怎么也比不上已经逝去十多年的长姐,没有宠爱没有孩子,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宫殿,如今连这座象征身份的宫殿也要夺去。
【呜呜呜呜我看四爷都要哭了。】
【德妃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希望母子俩的关系能缓和些。】
弘晖盯着弹幕看了好一会,突然哒哒哒跑到德妃身边,踮着脚尖凑到德妃耳边小声说:“玛嬷对不起。”
德妃正津津有味看着康熙怒斥佟妃,耳边忽然传来软糯糯的声音,她有些惊讶地看向弘晖,“怎么了?谁惹我们弘晖不开心了?”
弘晖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不喜欢跟玛嬷玩,玛嬷不喜欢阿玛。”
德妃听懂了弘晖有些颠倒的话,顿时脑子一片空白,以前弘晖确实很少进宫,这两次进宫又都喜欢待在乾清宫,她只以为弘晖爱和弘皙玩,没想到是自己平日里流露出对胤禛的不满,间接导致自家孙子不喜欢自己。
“玛嬷以后会对你阿玛好的。”德妃心中有些苦涩,她如今就两个孙辈,还都是胤禛的孩子,要是自己真一意孤行下去,两个孩子这辈子都跟自己亲近不来。
祖孙俩说悄悄话时,康熙已经让人把佟妃和王庶妃押去了冷宫,伺候她们的宫人要么被重新送去内务府,要么就被送去了慎刑司。
硕大的承乾宫顿时冷清了下来,胤禛看着德妃的背影渐渐远去,低头却对上了儿子亮晶晶的双眼,以及儿子那句“玛嬷说会对阿玛好”,积压在心头的常年伤口在悄悄愈合。
今日发生的事整个后宫都被吓到了,对于被佟妃,康熙根本不需要所谓的证据,直接将人丢进了冷宫,原本有些小心思的人都默默缩了回去。
经此一事,弘晖受宠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宫中,捎带的还有胤禄,毕竟他是另一个受害者。
唯一没受到影响的只有三小只,弘晖嚷嚷着要吃乾清宫的大肘子,弘皙就缠着康熙要去乾清宫用膳。
被三个小家伙哀求康熙自然心软了,三小只屁颠屁颠跟康熙回了乾清宫,胤禛也跟着一起去了。
拥有点菜权的弘皙很贴心地为自家弟弟点了份大肘子,肘子炖的十分软烂,一口下去软软糯糯的,满口留香,三小只吃的十分尽兴。
吃完饭,小路子陪着三人在临窗的榻上玩,康熙和胤禛在书房谈话,偶尔有零星的话语飘出来。
胤禛今日对康熙的处置结果略有些不满,王家是处置了,但佟家只没了一个妃子,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外面嚣张跋扈。
“汗阿玛,此事还有蹊跷,儿臣想亲自查。”
康熙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胡闹,朕刚下旨派你去河北赈灾,你却揪着这些不放,到时候让天下人如何看你,朕知晓你关心孩子,弘晖这不是没事吗,佟妃朕也处置了,你就安心去河北。”
胤禛闻言心中冷笑一声,安心?他如何能安心,自己唯一的儿子受了这委屈,他这个做阿玛的连公道都不能替他讨回来,还有什么资格做他阿玛。
佟妃不过是佟家的一个女儿罢了,估摸着佟家已经想好了抛弃这枚棋子,转而培养新人送进宫里。
“儿臣领旨。”佟家他不会放过的。
康熙父子俩又商讨了赈灾的事宜,过了约有半个时辰,胤禛才带着弘晖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弘晖玩的有些意犹未尽,在宫里有弘皙带着他骑马骑车,还有胤禄带着他吃好吃的,让许久没有玩伴的弘晖简直要玩疯了。
“阿玛,我们什么时候再进宫玩?”弘晖仰着头问胤禛。
胤禛笑道:“才去了两日就不想回家了?阿玛过两日要去赈灾,到时候把你送到宫里多玩些时候。”
弘晖眼睛一下就亮了,随即反应过来胤禛要离开,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消散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胤禛,“阿玛要去哪?把我也带着好不好?”
第30章
胤禛准备在离京后将弘晖送进宫里,也是认真考量了一番,他们府上不一定有宫里守卫安全,况且弘晖刚经历过这样的事,别说他了,就是康熙也绝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阿玛不是去玩的,河北水患祸害了十多万百姓,阿玛是去救他们,阿玛要把银子还有粮食送去,让他们度过这次水患。”胤禛尽量把话掰碎了讲给弘晖。
弘晖听到银子二字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手舞足蹈起来:“阿玛,我可以卖自行车,卖好多好多银子给阿玛。”
胤禛轻笑:“银子自有国库出,就是捐钱也是阿玛出钱,还有自行车就留给你自己。”
弘晖纠结了好一会,他可喜欢大哥哥那个自行车了,但是既然已经送人了,他也不可能再要回来,可是剩下的积分就够再换两辆。
“阿玛,一个能卖多少银子?”
胤禛的大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阿玛买给弘晖玩,银子的事不用你个孩子操心,待会阿玛带你去酒楼吃饭。”
弘晖果断被美食吸引走了,也不嚷嚷着卖东西了,开始念叨待会要吃什么,午膳刚吃过大肘子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作响了。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了酒楼外,胤禛带着弘晖去了二楼的雅间,点了一桌子弘晖爱吃的菜。
弘晖刚吃了两口,又想起了两天没见的额娘,“阿玛,要给额娘带回去。”
胤禛点头:“好。”
雅间的门忽然打开了,苏培盛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走了进来,青年躬身朝父子二人行了礼,随后就被胤禛带去了屏风后面。
屏风另一边时不时传来几句零星的话,弘晖好像听到了隆科多的名字,十分好奇的竖起来耳朵。
他身边只剩一个苏培盛,孙嬷嬷和碧落被苏培盛支了出去,雅间里就剩下他们几个人。
弘晖滑下椅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屏风旁边偷听,而另一边的胤禛一早就发现了偷偷摸摸趴在屏风边的小家伙,眉眼微微带了一丝柔意。
良久之后胤禛才将目光落回到眼前的青年身上,“你几次三番来寻我是为了何事?若是因为你阿玛的事你可以回去了。”
岳兴岱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胤禛的眼睛,他沉默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懦弱:“我…我不是为了我阿玛的事来找您的,是我额娘,我额娘她说她死而复生,知晓将来会发生的事。”
“太子被废,直郡王被圈禁,八贤王独大。”
岳兴岱说完抬头直视胤禛,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我想请贝勒爷救救我额娘,她说她会被李氏做成人彘。”
一桩桩一件件直接敲击着胤禛的大脑,前面那句话足以让他们二人坠入万劫不复之地,胤禛此时额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他不由得把视线落在了趴在屏风上的小家伙,顿时一阵头疼,早知道就让人把这孩子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