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微微颔首,即便如此也只能证明太子是装病,但也因此给了胤禔时间,可以查明这一切。
康熙再进偏殿已经是两刻钟后,屋里已经吵成一片,要不是旁边有人拉着,胤禔和胤祉就差动手打起来。
“汗阿玛,弘晖如何了?”胤禛焦急地上前。
康熙拿了杯温水递给哭累了的弘晖,“无事,他被刚才来的萨满法师吓到了,这会已经好多了。”
弘晖抱着茶盏咕嘟咕嘟喝水,一杯下肚他又让小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康熙这边又问了胤禔一遍认不认罪,“所有人都陪着你受罪,你还是不肯认吗?”
胤禔红着眼眶,“儿子没错,也无错可认!”
惠妃心疼儿子,忍不住抱着他哭,“万岁爷,还请您给保清一次机会,要是真是他做的,臣妾愿意跟保清一同受罚。”
胤禔眸子一颤,这事分明是太子想治他于死地,能找到的证据少之又少,若真的什么也没查出来,那他额娘岂不是跟着他白白受罪。
“汗阿玛,儿子……”
“好了,既然你额娘都这般说了,朕便给你一个机会,不要辜负了你额娘的好心。”
胤禔说到一半的话被康熙直接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他不信汗阿玛瞧不出来自己想认罪,那为何又打断了他。
惠妃面上流露出惊喜之色,拉着胤禔磕头谢恩。
“汗阿玛,这事已经人证物证皆在,这事就是直郡王所为。”胤祉见事情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忍不住急切了起来。
康熙抬眸冷冷扫了胤祉一眼,“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吗?”
胤祉心一惊,忙低头认错,“儿子不敢。”
“汗阿玛…”胤礽的声音忽然传来,他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由李公公扶着慢慢走了出来,
“汗阿玛,儿子几个都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大哥可能也只是一时糊涂。”
“闭嘴,不用你假好心,这事真相如何你心里一清二楚,何必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胤禔冷冷怼了回去。
胤礽还没作何反应,倒是胤祉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好你个胤禔,太子殿下在为你求情,你不但不领情,还辱骂殿下。”
“你这条狗倒是挺忠诚的,也不知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设局陷害我。”胤禔冷笑道。
胤祉怒目相视,“你…”
砰!
康熙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都给朕闭嘴,今日之事朕已经给了惠妃面子,此事重新再查一遍。”
胤礽抓住小李子胳膊的手慢慢收紧,都已经证据确凿为什么还不处置了胤禟,汗阿玛果然偏心他那位大哥。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梁九功领着一群宫人进了偏殿,几个太监押着三四个宫女跟在后面,每人手里还抱着两个汤婆子。
梁九功道:“万岁爷,奴才刚才撞见这几人鬼鬼祟祟的,就上前看了一眼,发现几人正从正殿耳房偷汤婆子。”
偷这个词用的十分巧妙,毕竟梁九功不能一上来就说他发现了太子假病的事,而正殿能用得上汤婆子的地方只有胤礽的寝室,现在才十月中旬,哪里用得上汤婆子。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胤礽,胤礽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微微一偏头,目光落在小李子身上。
小李子额头上瞬间冒出细细的冷汗,不可能,他分明看见那些宫女把东西拿走了,怎么会突然被梁九功抓住,而且梁九功不在万岁爷身边伺候着,跑到正殿后面做什么?
“多谢梁公公,待会孤定会让小李子好好教训这些手脚不干净的宫人。”
梁九功假笑:“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汤婆子?”惠妃最先发现不对劲,好好的偷什么东西不好,偷些不值钱的汤婆子,而且还趁着康熙及其几位阿哥都在时偷。
惠妃忽然站起身,夺过梁九功手里的汤婆子,拿到手里她瞬间觉得重量不对,三两下拆开布套,打开汤婆子的盖,一股热气顿时涌出。
这汤婆子里分明灌着热水。
“万岁爷,这些汤婆子分明是刚用过,里面的热水现在还有些烫手,只怕是刚在被窝里捂了不少时间。”惠妃说着看向了胤礽。
康熙眼皮都不抬一下,吩咐道:“把这些人拖出去打,打到她们说为止。”
梁九功应了声是,朝几个太监扬了扬下巴,几人拖着宫女离开了偏殿,不一会,外面就响起了哭喊声。
“哈哈哈哈…都说是我诅咒了太子,才害得太子高热不止,没想到罪魁祸首是这些汤婆子。”胤禔朝胤礽作了一揖,出口讽刺,“太子这招真高明,臣自叹不如。”
胤礽脸色变了又变,他的计划万无一失,眼看着康熙就要处置胤禔,偏偏跑出来个惠妃苦苦哀求,没想到还真给了胤禔一个重新查案的机会,他不想节外生枝才出来准备推一把,可惜却没能防住后方,让梁九功逮了个正着。
正巧这时在外面拷问宫女的小太监也回来了,“万岁爷,已经招了,那些宫女说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李公公让她们把这些处理掉。”
【哦莫哦莫!快撕起来。】
【这可能是我看过最精彩的撕逼大戏。】
【康熙果然可以,这样一来谁也不会怀疑到乖崽身上去。】
【我觉得太子这次是真的药丸。】
【只有我一个人发觉太子妃早早就跑了吗?】
【我就说几个孩子身边都有不少人看着,也不至于让太子妃亲自回去,没想到太子妃早就猜到了会这样。】
弘晖这会到了胤禛怀里,眼睛半眯着,小脑袋瓜枕在胤禛胳膊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阿玛,大伯是不是没事了?”弘晖捂着小嘴声音低极了。
胤禛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只能猜测太子是装病,想睡就睡,阿玛抱着你。”说罢,胤禛轻轻摸着他的头。
“万岁爷都是奴才的错,这些汤婆子都是奴才的。”小李子噗通一声跪下,脸色惨白一片。
胤禩挑眉:“你的?你要那么多汤婆子做什么?”
小李子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我…我拿来…”
胤礽深吸一口气,面上换上一副病弱的模样,跪在康熙面前认错,“汗阿玛,儿子装病是想让您来看我,您已经快一个月没来看我了,儿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儿子一时心急用错了法子还请汗阿玛饶了儿子这次。”
胤禔偷偷瞪了胤礽一眼,挤了几滴眼泪出来,“汗阿玛,儿子怨啊,好好的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不说,还被冠上谋害太子的罪名,打死儿子也不敢这么做。”
“太子啊!您要是真看不惯大哥,您就直说,大哥即可拿刀割喉,免得又被冠上谋害太子的罪名,一家子都不得安生。”
胤礽额角青筋直突突,他没想到胤禔这么不要脸,又哭又闹的,简直把这里当菜市场。
另一边的胤祉接收到胤礽递来的眼神,立即反驳道:“这是两码事,太子装病固然让汗阿玛伤心,但大哥利用巫蛊害太子,这事是板上钉钉了。”
胤禔冷笑一声,“你这东西若是在我家密室找到的,我绝不说一个不字,可你是在院子里挖到的,庭院里一天就算没有十几个,也有七八个人经过,这东西还指不定是谁埋的。”
原本抱着必死心思的惠妃此时也放松了不少,这事转机出现的太及时了,瞬间将她儿子的嫌疑洗去了大半。
“万岁爷,您一定要为保清做主,这孩子虽说平时做事没脑子,但也绝不会谋害亲兄弟。”
康熙深邃的眸子里倒映出胤礽苍白的面色,“保成,你告诉朕,这事究竟和你有关吗?”
胤礽心一惊,却依旧矢口否认,“儿子不知这事,前些日子也确实让三弟帮儿子查巫蛊一事。”
康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吩咐梁九功,“你亲自拿着这个人偶去查,布料针线笔迹还有那几根针,既然能做出来那自然能查到,从…毓庆宫开始查起。”
“汗阿玛!”胤礽不由得拔高声音,“汗阿玛是在怀疑儿子吗?”
一旁的胤禔冷笑,“太子这是怕了?臣可不怕,汗阿玛,可以一同查儿子府里。”
康熙揉了揉眉心,“行了,今日就到这了,既然都进了宫,便去阿哥所挤一夜,明日再出宫去。”
语罢,康熙领着弘晖先一步离开,梁九功与小路子领着一帮太监跟在二人身后,刚走没多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了上来。
走到梁九功身边,胤禔放慢了脚步,偷偷瞄了一眼康熙,然后往梁九功手里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今儿可真要感谢梁公公,若没有你,本王今日可就栽了。”
梁九功没有拒绝,收下荷包塞进了怀里,笑眯眯地跟胤禔解释:“王爷误会了,老奴不过是听命行事,您要感谢的可是那位。”
胤禔微微皱眉,汗阿玛分明已经准备给他定罪了,怎么可能突然又改变主意,让梁九功去查太子,除非……
胤禔看见趴在康熙肩头的弘晖冲他挥手,小家伙明明很困,却依旧不肯入睡。
“真不愧是锦鲤仙童,不行,明日回去了我得让人塑个金锦鲤供着。”胤禔更想给自家小侄子塑个金身,却又怕被康熙晓得了少不了一顿打,只能退而求其次塑个锦鲤金身。
梁九功闻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亏这位爷想出这法子,也不怕四贝勒知道找他麻烦。
胤禔可不知道他的想法,拖着跪麻了的两条腿走到康熙后面,“小侄子,你可真是大伯的福星,你想要什么直接给大伯说,只要不是月亮星星,大伯都能给你弄来。”
弘晖清醒了不少,兴奋道:“大伯大伯,你带我去打猎,猎熊瞎子给玛法。”
猎熊对于胤禔来说简直小意思,他正要答应时,却对上自己阿玛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明晃晃的威胁之意。
胤禔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到时候大伯给你猎头熊瞎子,你想送谁都可以。”绝口不提带着自家小侄子打猎的事。
毓庆宫这事一闹就闹到了寅初,离早朝没几个时辰了,弘晖一挨床就睡着了,直到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这一觉睡得有些难受,弘晖躺在床上哼唧了好一会,才被康熙从被窝里挖出来,抱着去用午膳。
“玛法,大伯的事查清楚了吗?”弘晖晃着自己的小脚丫。
康熙解释道:“这事才开始查,估计还需要几天才能查清楚。”
弘晖点点头,微微仰着小脑袋瓜,他可是帮大伯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忙,“昨天晚上给二伯的药他偷偷倒了,原来是装病,我那个药可贵可贵了。”
弘晖想到这还有些心疼,半颗药全倒进花盆里。
康熙瞧着好笑,“缺钱告诉玛法。”
弘晖笑嘻嘻说了声好,然后捧着碗咕嘟咕嘟喝起了汤。
“万岁爷,弘皙阿哥来了,说是想找弘晖阿哥玩。”门外忽然来了小太监禀报。
咣当!
弘晖手里的汤勺突然掉进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弘晖张了张嘴,忽然一声哭了出来。
康熙手忙脚乱起来,“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玛法…呜呜呜,玛法我对不起大哥哥。”
“大哥哥对我那么好,我一点都不好。”
康熙算是明白这小家伙哭什么了,他觉得自己揭穿了太子的阴谋,太子阴谋败露,他的妻儿自然也不好过,小家伙却把这些全拦在自己身上。
“我要跟大哥哥道歉,是我害了大哥哥他们。”弘晖滑下凳子,一边哭一边往外走,还没走几步就被康熙一把抱了起来。
康熙安慰道:“朕怎么和你说的,这事连你阿玛都不要说,你二伯的事也影响不到你大哥哥,他可是朕的长孙。”
弘晖哭哭啼啼好一会,就是不肯去见弘皙,一扭头就扑到床上哼哼唧唧哭了起来。
康熙忍不住叹气,挥手让人把弘皙带进来,不一会,褪去婴儿肥的弘皙快步走了进来,康熙许久没见他,却发现这个孙子比太子禁足前瘦了不少。
“皇玛法安!孙儿来找晖弟玩。”弘皙一板一眼行礼问安。
康熙并未让他立即去找弘晖,反而问向弘皙,“你是想问弘晖昨夜过于你阿玛的事吧!”
弘皙脸色突然涨红,昨夜毓庆宫闹得很厉害,后院的人都被太子妃拘着,连个打探消息的人都出不去,他只能把主意打到当时也在场的弘晖身上。
“皇玛法…”
康熙打断他的话:“你想知道什么朕来告诉你,你阿玛心术不正,装病也就算了,巫蛊之事虽然现在未查明,但十有八九是你阿玛为了陷害你大伯自导自演的。”
“弘皙,朕最不愿意见着你阿玛他们几兄弟自相残杀,也不愿意看着你们几个小的日后重蹈覆辙,你是老大,你要记住,你可以和你弟弟们争抢闹,但绝不能威胁到对方的性命,但是…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要承担后果。”
弘皙脸色一变再变,最后低低应了声是,他明白他阿玛这次恐怕很难翻身,各朝各代最忌讳的巫蛊之术,却被他阿玛用来陷害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