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蛊怎么用?”
【种在对方的心脏里即可。】
郑雪吟将情人蛊收入储物袋。
打开系统界面时,时间的流速是静止的,关掉系统界面,时间恢复流动,潺潺的水流声再次入耳,晃碎了水中的月影。
“贺兰珏,我饿了。”郑雪吟趴在贺兰珏的肩头,吞了吞口水。
贺兰珏目光攥住从两人身边游曳而过的一尾鱼。
“想都别想。”郑雪吟想起贺兰珏的厨艺直倒胃口,食欲登时消失大半,“去给我砍甘蔗吃。”
这谷中处在同一天地,却有四时不同的景致,方才那山谷春夏交替,前面大片的土地上竟生着秋冬才能吃到的甘蔗。
两人从水中起来,用灵力烘干衣物,便去了甘蔗地。
贺兰珏用剑将甘蔗砍下来,递给郑雪吟,郑雪吟懒骨头发作:“你帮我削皮。”
贺兰珏几乎称得上百依百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接下来,两个人一个削皮,一个啃甘蔗,地上很快堆满甘蔗的残渣。
折腾大半天,郑雪吟吃完甘蔗就累了,她身下垫着贺兰珏的衣服,躺在草地上,仰头望着满天的星月。
“我见到王子楚了,他被万象宝鉴护佑着,没什么危险,倒是他身边那个叫荷娘的女修,是最大的危险,我们得先找到简言之,再想想怎么对付她。”
简言之先他们一步进入天墟,照荷娘所说,应同在这片崖底。这片云崖深约万丈,密林成片,暗河无数,想找到他们不容易。
贺兰珏盘腿打坐,双眸阖起,不知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郑雪吟也闭上了眼。
不管简言之他们在哪里,当下最重要的是养精蓄锐,恢复体力。
郑雪吟睡着后,贺兰珏睁开了眼,腕间红玉菩提的封印解除,凤灵终于重见天日。
“主人,你的心情很好。”结契的灵器一般都能感知到主人的情绪变化。
“有吗?”
微风轻拂野草,发出沙沙的细微声响,贺兰珏的目光浸染着月色,落在郑雪吟的身上。
“有。哪怕掉进天渊的第一日,主人就突破境界,悟出涅槃火,主人的心境都未曾这样畅快过。”凤灵不禁好奇,“主人对那妖女做了什么?”
贺兰珏垂在袖中的右手指尖微动,并未答凤灵的话。
*
天已透亮。
郑雪吟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贺兰珏衣摆上沾着露水的痕迹,掌中握着把新鲜的果子,递给郑雪吟。
郑雪吟一口咬下去,唇间汁水四溅。
那一抹清亮绯红的水痕,不自觉牵引着贺兰珏的目光,让他想起了它柔软的触感。
昨夜的经历印刻脑海,深入骨髓,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她情动的模样,挥之不去,叫他彻夜未眠。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一个女子竟可以软到那种地步。那种柔软炽热,这世间,唯他一人触及。
“我想了下,不如我们先回到崖顶,擒住荷娘再说。”郑雪吟并未察觉到贺兰珏纷杂的思绪,咔吱咔吱咬着果子说道。
“好。”贺兰珏同意了郑雪吟的提议。
*
万象宝鉴撑开的幻境内,荷娘正在和人斗法。
男子一袭淡蓝色的长衫,掌中剑光如虹,只因有万象宝鉴的刻意压制,始终落了荷娘下风。
“简言之,是简言之!”郑雪吟认出剑光中的人影,大喜过望。
这一出声,两人俱是回头看了她一眼,荷娘心神不稳,被简言之抢占先机,掌中长剑挑向她的手腕。
荷娘步步后退,长剑砰地掉落,身体被剑气穿透,渗出大片血痕。
简言之的剑抵到她喉间,眼神锐利,语气笃定:“你是邪修。”
名门正派的修士功力十分精纯,即便是魔修,灵气浊气皆可吸纳,有自己的一套体系,不像邪修,游走在这两种流派之外,功法阴邪毒辣,修行随心所欲,常以自损寿命或吸取他人精气为代价。
战局外的王子楚虽不能视物,双耳始终高度敏锐地听着周遭的动静。
荷娘的呻|吟传入耳中时,他脸色微变,冲了过去,险些撞到简言之的剑上:“仙长,手下留情,不要伤我妻子性命。”
简言之一掌将王子楚拂开,剑尖往前递了一寸,刺破荷娘颈侧的皮肉:“你师父陆真人是你所杀。数月前,她死在邪修手中,身上法宝财物尽数不见,因是一介散修,无师门为她主持公道,叫你逍遥法外至今。”
王子楚毫无灵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简言之那一掌叫他重重摔在地上,手掌被石子磨出血痕。
他忍着剧痛爬起来,探出双手摸索着,抓住简言之的剑:“荷娘怎会是邪修,仙长,是不是你弄错了?”
“王公子,当初劫持你的那几个魔宗妖人,的确是伤在邪修的手中,伤口做不得假。”郑雪吟道。
据那几人临死前供认,他们是被邪修偷袭,王子楚趁机逃脱,他们再找到王子楚时,王子楚双眼已瞎,身边跟着个女修。他们当那女修与邪修是一伙的,追杀他们二人,直至他们不慎跌下天渊。
“那也不能说明荷娘就是那邪修。”王子楚咬牙道。
他的双眼就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伤的,那几个魔宗弟子对他穷追不舍,他当时只看到一抹剑影就倒下了,再次醒来,双目一片漆黑,是荷娘背着他在拼命地跑。
“荷娘方才所使功法,与那邪修一模一样。”简言之道。
王子楚面色白了白,脑袋转向荷娘的方向,颊边的肌肉抽动着:“荷娘,你当真是他们口中的邪修?”
“纵使她不是邪修,诓骗我和糖糖,害得糖糖昏迷不醒,也罪该万死。”一向慈悲为怀的青年,两丸漆黑的眼珠子淬满杀意。
前一日,简言之背着重伤的苏解铃爬出血藤林,遇见出门打猎的荷娘,得知王子楚是荷娘的夫君,便跟着她回到这方小幻境。
荷娘以见过郑雪吟为由,诓骗他和苏解铃饮下热汤,致使苏解铃陷入昏迷,他功力深厚,勉强保持清醒,与荷娘斗了个昏天暗地。
简言之很少动杀心,第一次有杀心是发现自己的挚交好友死在邪修手中,第二次则是苏解铃被荷娘所伤。
他出太墟境不久,所识者不多,陆真人是他下山以来交的第一个朋友,而苏解铃是他唯一的徒弟,两桩罪名,纵是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还有一点,以荷娘的功力,那几个魔宗弟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郑雪吟开口,点到为止,个中因果,无需她多说。
王子楚一点就通,身子不禁颤了下。
“所以,荷娘,是你故意将我推下天渊?”
面对王子楚的质问,荷娘始终保持着缄默。
王子楚似是遭受重大打击,脚下趔趄一步,险些跌倒在地。
“楚郎,此事的确是我存了私心,你我云泥之别,若非如此,你怎会轻易答应与我成亲。”荷娘终是启唇,“只有在这里,你不是家世显赫的王公子,我不是十里荷花坞那毫不起眼的卖花女;只有在这里,我才有机会站到你面前,成为你的妻子。楚郎,虽然我对不起你,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
“我对你从未有过这样的偏见。”
“可世人有!王家有!”荷娘悲愤,“我相貌丑陋,出身卑微,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
“也包括你自己吗?”郑雪吟慢悠悠开口,“当初的七夕灯会上,灯会老板为拉生意,让年轻男女戴上面具,以诗画会友。你对王公子一见钟情,那时,你们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你在灯上画了一朵荷花,王公子作了首咏荷的诗,你们心意相通,你迫不及待地推开门,揭下他的面具,惊鸿一眼,再也忘不掉。而当王公子想要揭下你的面具时,你想到自己不堪的容貌,仓皇逃离现场,只将那盏绘着荷花的灯留给了王公子。”
“你怎会知道?”荷娘讶然。
“你不用管我为什么会知道。”
郑雪吟柔和的嗓音将那段回忆娓娓道来,让所有人都仿佛亲身经历。
“从那以后,他就住在了你的心里,你诸番打听到他的名姓,每每借着卖花为由,偷摸跟在他身后,只为多看他一眼。你知道他最喜欢望江楼的芙蓉酥,最爱去聚贤阁淘字画,每月十五都要去慈安寺为已故的母亲上一炷香,你对他了如指掌,自认为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知己,但你从来不敢光明正大走到他面前。”
“王家广纳修士,你便去拜师入道,可惜你资质浅陋,没有门派愿意收留你,你只好拜了散修陆真人做师父。师父也说,你不是修仙的料,即便你刻苦万分,也始终入不了王家的门。”
王家财大气粗,供养的都是筑基以上的修士,师父为荷娘测过根骨,断言她的修为瓶颈是筑基巅峰。
“你索性动起歪心思,做了邪修,结果被你师父发现,要清理门户。你苦苦哀求,愿自废一身功力,你师父心软,答应你所求,你却趁你师父不备,将她杀死,拿走她的全部家当。”接话的是简言之。
简言之掌中剑嗡嗡作响,心中的杀意已达至巅峰:“可怜你师父漂泊一生,即便看不上你的资质,仍想过身故后,将所有身家传于你。”
“我只是想进入王家,离楚郎更进一步,你们生来就有好根骨,怎能体会到普通人挣扎过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我的努力在你们眼里是邪门歪道,我不甘心,这世上有那么多路,凭什么你们觉得对的才是对的!”
“无可救药。”简言之眼神逐渐冰冷,“今日我就代替你师父清理门户,斩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孽徒。”
剑意冲天而起,尽折周遭草木。
“不要!仙长,不要杀她!”备受打击的王子楚如梦方醒,慌慌张张挡在荷娘的面前,徒手握住简言之的剑,“荷娘走错了路,皆因我而起,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愿意代替荷娘一死。”
简言之的剑不伤无辜者,王子楚扑过来的时候,简言之撤回了剑。
还是慢了一步,剑锋擦过王子楚的掌心,带起一连串的血珠。
被王子楚护在身后的荷娘突然出手,五指如钩,扣住王子楚的咽喉:“都给我退后!谁敢动一下,我要了他的命!”
“荷娘。”王子楚呆了呆,“事已至此,你收手吧,你做的那些事,我会替你承担,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你想我好好活着?”荷娘冷笑,“楚郎,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我不爱你,怎会与你成亲。”王子楚垂下手,不作任何抵抗,掌间血肉模糊,血珠滴落在草尖上。
“你要是见过我的容貌,是不可能爱我的。楚郎,你爱我,只因你在这里太过寂寞,除了我,你无人能爱。”
“修仙者修为到一定境界,可以移形换貌,荷娘,只是一张美丽的皮囊而已,你何须如此耿耿于怀。”郑雪吟叹道。
“确实只是一张美丽的皮囊而已。”荷娘另一只手抬起,将悬在门前的万象宝鉴吸入掌中。
第44章 多情苦
没了万象宝鉴运转的幻境,瞬间花木凋零,屋舍粉碎,恢复成最初那副破败不堪的模样。
“即便我努力修炼,脱去这张皮囊,变作一个美人,将来还会有比我更美的女子出现,比如你,郑姑娘。”荷娘的手温柔地抚着王子楚覆着白绫的眼,“只要他的眼睛还在,他的眼睛终是会看到旁人,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终有一天,他会爱上别的女人。”
“你终于肯承认了,荷娘。”郑雪吟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王子楚脸上血色尽失。
“你猜到了,对吗?”荷娘低头,如每次亲热时那般蹭着王子楚的侧颈,“我的好楚郎,我不止故意将你推下天渊,你的这双眼也是我亲手所剜。很早之前,我心里头就有了个很可怕的念头,我一直跟着你,直到那日亲眼撞见你被魔宗妖人掳掠,那个念头再也抑制不住。我打伤那几个魔宗弟子,放任你逃跑,又在你看清我的模样前戳瞎你的眼睛。你痛苦不已,当时那种情况下,你只能选择相信我。你双眼流着血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我又是心疼,又是兴奋,因为我知道,以后你都将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疯子!荷娘,你疯了!”王子楚听着荷娘的话,上下两排牙齿控制不住咯咯作响,打心底里生出股寒意。
他的枕边人,他深爱的妻子,撕下伪装,有着这样令人恐惧的一张面孔。
“现在你还爱我吗?”
王子楚喉中干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荷娘胸腔震动,满目含泪,大声笑了起来:“你看,我只是不如你想象的温顺良善,你就不爱我了。哈,你怎能保证,你见过我的样子后,还会继续爱我。”
她将灵力化作一把锋锐小刀,对着王子楚的咽喉就要刺下去:“楚郎,如今你已得知真相,尽情的恨我吧,没关系,我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你错了,荷娘,其实王子楚早就见过你这副模样,不信你看。”在那把小刀即将洞穿王子楚咽喉时,郑雪吟及时挥出道白光。
霎时有星光点点而落,覆上荷娘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