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发现自己的手都是颤抖的。
四象雷霆阵濒临瓦解，剑光喷薄而出，如同最热烈的火山喷发。
陶枝也被剑光刺痛双眼，赶忙闭上眼睛，背对着许随。
“阵破！”
长剑向上一劈，顷刻之间，地动山摇。
实实在在地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八位长老同时被震开，随即盘膝而坐，为自己运功疗伤。
突如其来的爆发将仙葵派弟子弹了出去，就连地上的傅云澄也不意外。
“啊——”韩如瑶发出一声尖叫，随后察觉到手腕的拉扯力。
她以为是许随，不承想是嘴角挂着残血的傅云澄。
“大师兄。”
傅云澄抱着韩如瑶安全落地，随即口吐鲜血。
这一次，他是真伤了。
难以置信地看向许随所在的方向，迷惑，愤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许随无意得罪各位长老，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不曾杀害韩掌门，也不曾打伤傅云澄，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
众人无心睁眼，阵法被破，内力反噬，八位长老自身难保。
陶枝拉了拉许随，说道：“他们现在没时间理你。”
许随垂眸，突然想到刚刚翻阅的阵法中有一个“太阴九和”，可调和世间万物。
剑起凌霄，霞光满天，深沉的夜幕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如水的金光倾泻而下，照在了八位长老的身上，他们的伤势竟然加快愈合。
陶枝的第一反应是许随疯了，她顾不得其他，使用妖法帮许随护航。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恢复如常，许随和仙葵派八位长老相继缓过劲来。
“多谢。”徐秋蘅走到许随的面前行了一个道礼。
若没有许随，他们中必将有人折在这里。
第25章 许随说出玉葵锁之事
许随唇色惨白，两次施法他的体力告空，就连身体也进入了亏损状态。
如今的站立不过是强行挺着，他不得不靠在树上，寻求一个支撑。
陶枝上前扶着他：“我先送你回房间。”
许随摆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咳咳……徐长老，请借一步说话。”
许随担心因自己疗伤时间过长误事，故只能单独将徐秋蘅叫到一旁。
徐秋蘅竖起双指，周身立刻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这是我的结界，许公子可以放心说话。”
虚空的结界，将二人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纷纷扰扰。
许随虚弱的开口：“我此行来仙葵派是为了找韩掌门，贵派的镇山之宝玉葵锁落入了一个叫程勇的凡人手中，他欲在月圆之夜休息万妖大法。如若他的奸计得逞，势必有无数生灵遭殃。”
徐秋蘅眼睛下沉，随即看向了陶枝所在的方向：“那个姑娘是妖吧！”
虽然陶枝只出手了一次，但是刘梦瑶一眼就能看出她用的是妖法。
捉妖师竟然与妖同行，她十分不理解。
可是许随刚刚救过他们一命，她又不好把话说得太绝。
“正是，我的师父为了救我被程勇所伤，需要猫灵的心头血救命，而猫灵的交换条件是救出他的祖奶奶。”许随说出缘由，徐秋蘅听完脸色煞白。
“连紫云派掌门人都受伤了？”
怪不得许随一直不愿开口，紫云派掌门人受伤乃是机密之事绝不能外露，否则容易引起派内人心不稳。可莫掌门功力深不可测，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凡人重伤，着实奇怪。
此事，绝不简单。
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整个修真界大乱。
“贤侄，我能帮你什么？”修真者先修心，徐秋蘅时刻谨记自己修炼的初衷。
“长老可知玉葵锁的完整口诀。”许随问。
徐秋蘅摇了摇头：“此事只有历代掌门知晓，如今师姐故去，只怕世间再无人能解开玉葵锁。”
许随心下一沉，前方无路，事已成僵局。
“晚辈还有一事，烦请长老为我解惑。”
“你说。”
许随想了想，道：“贵派是否有一门功法可以操控万物？又是否存在幻境秘法？”
徐秋蘅一听，便知他意有所指。
“你是怀疑云澄？”
“可他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品行能力皆是上等。”
徐秋蘅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弟子，尽管她知道当真存在许随说的那种秘术，只是在百年之前已经彻底封禁。
所谓修真者，降妖伏魔，只为匡扶四海，还天下清平。
像是许随刚刚说的邪术，皆出自《无界》，这被列为修真派的禁书，任何人不得修行。
禁书——似是想到了什么。
徐秋蘅宛如雷击，她郑重承诺：“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玉葵锁，我恐怕爱莫能助。”
“晚辈还有一个冒昧的问题，胆问仙葵派下一任掌门有人选了吗？”
许随问完也感到羞愧，这是人家门派的内部事情。
大宗门间，规矩重重，很多事情只可言传，不可意会。
修行者，理应关注自己，这也是师父交给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我知道贤侄是希望我们早日选出下一任掌门人，好和你们一起去救人。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掌门人选，我们需要慎重考虑。更何况，我一个人说得不算。”
每个长老都有内心的小九九，这意味着众口难调，短时间之内很难选出新的掌门人。
许随沉默不语，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桃之夭夭，红叶飘零，山顶寒风萧瑟。
结界解除，陶枝看到许随走出来，快步走到他的身边：“你感觉怎么样？”
凉风吹在脸上，阵法刚刚散去，天空中的乌云正在慢慢散去，周遭的空气都是湿润的。
许随摇头，眼中装满了歉意：“对不起，玉葵锁可能……”
陶枝抿唇不语，她知道许随已经尽力，两次战斗已经让他命悬一线。
许随已然尽了自己的全力，她又怎能过分苛责。
“剩下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先在仙葵派疗养一段时间，我自己去玄武城。”
“心头血的事情你放心，小白不会食言的。”
许随急切地摇头，眸中的担心喷涌而出：“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危险也要做啊，刚刚破阵不危险吗？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可你还是拼尽全力一事。”
陶枝浅笑嫣然：“你已经拼尽全力，现在到我了。如果…如果我回不来了，你要答应我好好护送那些妖灵回到妖界。”
她想要救出妖灵，并不仅仅是因为系统的任务，而是因为她也是妖。换位思考，他们这些小妖只是想安安稳稳地生活。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他们的最初目的只是活着。
擦干眼泪，陶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冰封已久的心突然出现一道裂缝，似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厚厚的冰面的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缝。
“你能先把阵法大全还我吗？我想用瞬移过去。”陶枝讨要自己的秘籍。
许随不愿给，并不是因为秘籍珍贵，而是因为他不想陶枝涉险。
“不是吧，你还打算占为己有？”陶枝质问道。
“没有。”许随脸色黑青，从自己的怀中抽出秘籍，他艰涩地开口：“等等我，好吗？”
黑色的瞳孔装满了痛苦与难过，他可以加快疗伤的速度，这样就能和陶枝一起去玄武城，解救那些无数的妖灵，为自己的过往赎罪。
“啊？”陶枝有一瞬间的茫然，她竟然误以为许随在跟她表白。
“我们一起去救妖灵。”
陶枝：“……”
果真是她想多了。
“不行，你的伤势已经很严重了，留在这里疗伤是最好的选择。”陶枝果断地拒绝许随。
送死这件事情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为何非要成群结队。
“好了，我送你回房间，然后我就走了。”
布袋里的小白和刺猬精听到疯狂想要冲出，但是许随的血却成了禁锢。
“陶枝，你这个混蛋，不可以丢下我。”小白吼道。
“小白，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你祖奶奶带回来的。”陶枝蹲下身，对着许随腰间的布袋说道。
此举落入韩如瑶的面前，分外刺眼。
“哎——”
她从侧面推了陶枝一下，陶枝一个重心不稳，即将倒在地上，许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你还说你们之间没有奸情。”韩如瑶吼道。
“闭嘴，如瑶，你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掌门师姐的后事，这是为人子女之责。”
徐秋蘅冷着一张脸，面色不虞地看向韩如瑶。掌门师姐尸骨未寒，她却一心想着情情爱爱，这样的人必然不能掌管仙葵派。
周围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帮韩如瑶说话的，大家都觉得她的举动格外过分。掌门的尸首尚未处理，作为女儿，她却忙着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感觉到周围不善的目光，韩如瑶突然怀念起总会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的傅云澄。
“如瑶还小，师姐，你太过苛责。”魏长老轻拍韩如瑶的肩膀，将她带到了一旁。
经历了一波无妄之灾，陶枝小声地吐槽道：“你这是烂桃花。”
许随：“……”
“走吧，我送你回房，顺便查看一下口诀。”陶枝扶着许随离去，无视韩如瑶怨毒的目光。
走到一半，陶枝突然觉得小腹抽痛，她的步伐停顿了一下。
许随发现异常：“你怎么了？”
“没什么，肚子有点痛，可能是要来月事了。”陶枝按照以往的经验说道。
但是许随却仿佛听到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下意识地问道：蚊子也会来月事吗？
陶枝：“……”她竟无言以对。
同感越来越明显，似乎还有一股力量在叫嚣。
彼时，皇宫。
江淮起缠绵病榻多日，朝政皆是由九王爷和柳太后把持，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今日你的人上去了，明天我的人就把你的弹劾下去，可谓是将风水轮流转演绎到极致。
“陛下，当真不管管？”得春屏退了所有人。
“不管。”江淮起手握一卷书，静静地翻看。
门外传来不小的动静，不用宣报，江淮起都能猜到来人，他淡淡地抬眸，然后翻了一页。
“有事？”江淮起头也没抬。
倒是裴川极其随意，端着桌上的壶就满上三杯。
“皇兄，柳家人真难缠。”
“嗯。”
“皇兄，柳贵妃今天又给你做了大补汤，那玩意猪都不喝。”
江淮起仍旧没有太大的反应，随意附和了一句。
“皇兄，外面乱了。”
江淮起放下书本，神色震惊了很多。
“紫云派的掌门人被邪术暗伤，昏迷不醒。而不久前，仙葵派的掌门人也死了。听说，杀人的是一男一女，分别叫许随和陶枝。”
再一次听到陶枝的名字，恍若隔世。
第26章 大战巨蟒
“咳咳……”
手帕猩红，江淮起将帕子攥在指尖。
两边挂着帷幔，只能透过烛火看到他的侧颜。
江淮起强压住体内灼热的力量，他摆手道：“你看着办。”
眉眼下的青黑挡也挡不住，江淮起只道口渴难耐，可他想喝的不是水，而是血。
赶走了所有人，指甲划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些全是江淮起的手笔。
空气中充满了血的香甜，江淮起喉咙沙哑，邪火旺盛，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偏殿的冰桶。
这是他让得春提前准备的，几乎一年的冰都摆在里面了，但是江淮起身上的燥热没有丝毫的缓解。
他的手臂上，胸口下面出现了黄豆大的小点，杂乱无章的排列，但却密密麻麻。
殿外。
裴川哼着小曲，他已经感受到空气中蓬勃的妖气，神采飞扬。
没有回府邸，裴川去了东官酒楼，玉无意已经等候多时。
“主子，您终于来了。”
由于玉无意长得太过妖娆，不论男女皆上来搭讪。
如不是裴川规定他不得使用妖法，那些人估计已经是一具具白骨。
“人找到了吗？”裴川坐下，倒了一杯葡萄佳酿，传说这是从西域运回来的，一坛就要千两黄金。
“还没有，那老家伙可真能躲，他用法术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我派出去的人全都铩羽而归。”
玉无意这两天忙上忙下，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他找不到人，只能提前来找裴川。
“是嘛。”裴川微微一笑，淡定地威胁：“三天之内找不到人，我就把你做成麻辣兔头。”
玉无意在心里呸了一声，痛骂裴川丧尽天良。
那可是赫赫有名的紫云派莫大掌门，一人能打十个他。
虽然莫玄真身受重伤，但若是对上，他还是害怕，毕竟他曾经被抓过。
有些人，一辈子只见一面，就足够怕一辈子的了。
“三天时间很多？”裴川凤眸微挑，说出的话漫不经心，好像在问今晚天气怎么样。
玉无意娇躯一震，嗖的一下消失，等到跑到皇城外，他才想起不能用妖术。
“就用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玉无意消失在皇城外。
今夜，星轨偏移，月光黯淡。
钦天监跪在殿外，等待江淮起的召见。
“陛下，刚刚皇城附近闪现一股极强的妖气。”
江淮起身穿明黄色的内衫，半靠在软榻上，他的头发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眼中似有化不开的浓墨。他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淡淡地问道：“那你可追踪到那妖精。”
“臣无能，那个妖气消失在北城门口，无迹可寻。”
本以为会等到圣上的责怪，但是江淮起却没说话，整个人呈现一份病态的美。
“朕知道了。”
钦天监颤颤巍巍地告退，却不由得偷偷打量了陛下两眼。
不知为何，这殿中似有一股未散的妖气。
钦天监离开后，江淮起对得春道：“安排一队暗卫去玄武城，必要时亮出军皇令，制止人与妖精纷争。”
“是。”
得春离开后，江淮起闭上眼睛，回到床上，他的嗓子里仿佛有一个刀片，吞咽困难。终究是没有忍住，他钻到御膳房，对烹饪好的食物没兴趣，他一眼就看到还带着血水的羊肉，大快朵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