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士”。
祝山长/何净/左廷:呵呵呵,哈哈哈,嘿嘿嘿...
霖铃:....
**
傍晚,何净将吃饱喝足的祝山长,霖铃和左廷三人送出四条街,直到三人齐声请何净留步才停住不送。
何净先与祝山长和左廷告别,然后将目光转向霖铃。
暮色中,霖铃觉得何净看向自己的眼神分外明亮,还带着一种淡淡的笑意。
她对何净弯腰一揖,说道:“何兄,今日多谢你的款待。来日有机会来小弟的家中坐坐,我家中虽然远不如何园的景色,但山中幽静,打发些时光也很不错。”
何净微然一笑,也还礼道:“端叔客气了。今日端叔到来,真是让在下的宅子蓬荜生辉。以后若是端叔不嫌弃,千万多来我家中坐坐,陪我聊聊天,下下棋也是好的。”
说到下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霖铃看着何净温暖干净的笑容,恍然间觉得自己与何净好像以前就认识,甚至在现代社会中也曾经见过这么个人。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又对何净简单做个揖,然后转身和祝山长他们一起走了。
何净一直站在巷子口目送着三人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他的表情才从客气的微笑转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站了很久,甚至都没注意来到他身边的四姐。四姐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说道:“郎主,你在想什么呢?”
何净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四姐,你有没有发现...”
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
四姐愣道:“发现什么?”
何净若有所思地看看她,然后说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四姐又是一愣,同时心里还有一种淡淡的担忧。
自从夫人去世后,郎主就变得越来越孤僻,人也越来越高深莫测了。四姐完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虽然自己已经服侍了他很多年,彼此都像半个亲人了。
不过毕竟身份有别,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她只能默默叹口气,跟在何净身后往何园去了。
第39章 报!偷吃鸡腿
七日后,霖铃在绿荫山房回请何净。
她当然没有何净的财力,能搞出那么多风雅之举,只能出钱买些新鲜的菜蔬加两瓶新酒,再把佟老伯的浑家叶氏请过来帮忙掌勺,这样七七八八地弄了一桌农家菜。
何净倒是很高兴,不断称赞霖铃的酒好菜好,地方也好。直到太阳快下山了霖铃才送何净下山,宾主尽欢。
没过多久祝山长又在荔竹轩设宴请何净吃酒,顺便让霖铃作陪。霖铃又屁颠颠地蹭饭去了,并且再次遇到了何净。
这样一算,半个月不到她已经和何净约了三次饭,彼此间也越来越熟了。
除此之外,霖铃对韩玉他们的蹴鞠训练也在每天进行着。其实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当蹴鞠教练,只能硬着头皮上,让韩玉他们不断变换队形和出场顺序,慢慢摸索哪种队形最好。
而且她还有个小私心,就是想和这些学生多相处相处,了解一下他们的脾气性格,以方便自己在书院的工作。
有天上午,她在膳厅吃完早饭,溜达着到闻鹊斋后窗听课。
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小癖好,因为她想了解下别的教习都是怎么上课的,以及学生们在她不在的情况下会干些什么。
今天上课的教习是柳老。柳慈平日来书院里上课的频率不高,所以霖铃见到他的次数也比较少。
这堂课他把学生两两分成小组,让其中一个人给另外一个人针灸,再调换次序。
霖铃朝分组的学生溜了一眼,意外地发现了几个搞笑的组合。
韩玉韩夕这对宝贝兄弟被分在了一组,这两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是复制粘贴的,不过一个耷拉着脸,一个看起来有点小心翼翼的。
另外,马子骏竟然没有和常安一组,而是和江陵一组。也不知道柳老是怎么分配的,可能是他来得比较少,对学生情况不太了解的缘故。
霖铃隔着竹帘,就看见子骏黑着一张俊脸,把针重重地刺在江陵手臂的穴位上。江陵紧咬着嘴唇,显然被刺得很痛,但始终不敢言语。
到换过来该江陵针灸的时候,他却动作轻柔严谨,丝毫没有以牙还牙的意思。子骏看着面前的他,眼睛里流露出隐隐的痛恨。
过了一会,柳老又在讲台上发布命令:“换!灸灵墟,玉堂,紫宫三穴。”
这三个穴位都分布在前胸口。江陵撩开衣服,露出皮肤来让子骏针灸。子骏拿着针对比片刻,要刺下去时忽然心念一动,方向朝下偏了一寸。
江陵立刻大叫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边叫还一边笑。
旁边学生被他吓了一跳,看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又哄堂大笑起来。
子骏嘴边浮起一丝淡淡的嘲笑,冷眼旁观江陵发疯。柳老忙从讲台上走下来,和另外一个学子一起把江陵按在座位上,观察他的穴位。
一看子骏灸的位置,柳老忍不住皱眉数落子骏道:“我让你们灸在玉堂穴,你怎么灸到膻中穴去了。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平第三肋间隙,胸骨体中点,平刺半寸...”
原来膻中穴又名笑穴,被灸中这个穴位后人就会无故发笑,严重的话全身都会起疙瘩,奇痒无比。
柳老一面说,一面帮江陵推宫活血,江陵才慢慢地恢复过来。
子骏在旁边淡淡地说:“先生,学生想换一个搭档。”
“唉罢了罢了,”柳老重重叹口气:“常安,你和明远换一个位置...”
霖铃在窗外看着这一幕,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她当然看得出来,子骏是故意刺错江陵的穴位,为了让他当众出丑。她也知道子骏不喜欢江陵,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子骏的恶意会深到这个程度。
毕竟江陵是那种很乖的孩子,学问也好。就算他家世背景差一点,子骏也绝不是那种恃强凌弱的人。他对其他几个穷苦出身的人,例如常安和左廷都很不错,为何偏偏到江陵身上就变得这么恶毒?
霖铃想了又想,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
午时,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斋舍,前往膳厅吃饭。子骏和常安,王燮,朱勉他们几个走在一起。
因为和江陵分在一组的事情,子骏脸上还是郁郁寡欢的。王燮不断在他身边说笑话逗他开心,终于让子骏脸上现出点笑容。
朱勉走在子骏身后,捅捅王燮的胳膊道:“昨晚你给我们念的那个故事,今日还继续讲么?”
王燮这些日子天天晚上给室友们讲金瓶梅。这本书是他从家里不小心捡到的,读了几页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一口气读到了结尾,还偷偷带来号舍念给其他几个人听,美其名曰有福同享。
朱勉他们几个被这本书迷得死去活来,一天不听就睡不着觉,所以吃饭睡觉都提醒王燮别忘了讲故事。
王燮想卖个关子,故意道:“子骏说他不想听。”
子骏其实也想听,但不好意思承认。如今被王燮一激,一秒上钩道:“谁说我不想听了?”
王燮立刻搂着他肩膀笑道:“你既想听,我便说。”说着嘿嘿直笑。子骏打了他一下,也忍不住笑了。
几个人走到膳厅,佟秀秀正在院中派发午饭,有一碗白饭,一碗萝卜汤外加两只酱烧鸡腿。
等朱勉排到的时候,她秀眉一挑,把鸡腿收走,转而递给他两碗萝卜汤,一面说道:“你不能吃鸡腿,就多给你一碗萝卜汤罢。”
朱勉看到旁边人碗里红油油,香喷喷的鸡腿,忍不住直咽口水。
但他又不敢忤逆佟秀秀,只能拿着白饭和萝卜汤,坐到天井里垂头丧气地吃起来。
他这些天每天没日没夜地举杠铃,跑步,人是瘦下来一些,但生活的乐趣也没了。本来朱勉特别爱吃,尤其爱吃肉,但是秀秀管他管得很严格,一点荤肉都不让他沾。
有时候他愤愤地想,自己干脆放弃追求那个小娘子好了。反正娶亲的事非常遥远,而肉每天都在嘴边。看得到却吃不到,实在是太难受了,还不如豁出去做个胖子算了。
王燮看朱勉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朱勉被踢得一下回过神来。王燮道:“桌子下面,快点拿。”
朱勉把头伸到桌子下一看,原来王燮偷偷把自己的一个鸡腿从桌子底下递给他。
“文召...”朱勉又惊喜又感动,话都说不出来。
王燮道:“别说兄弟不照顾你。你拿了藏衣服里,一会回号舍去吃。”
朱勉赶紧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王燮递给他的鸡腿藏进棉袄里。
他刚要把鸡腿放好,忽然手被人重重打了一下。朱勉手一个没稳住,鸡腿直接掉到了地上。
朱勉惊恐地抬起头,只见佟秀秀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一张俏丽的脸庞上满是怒容。
“朱勉!你是怎么回事!”佟秀秀对着他大声呵斥道:“俺辛辛苦苦每天起早摸黑地帮你训练,你还背着俺偷吃鸡腿!到底是谁要求娶那个小娘子!!俺这样帮你到底是为了谁!你还联合别人来骗俺!”
说着说着,她双嘴一扁,竟然哭了出来。
朱勉吓得魂都快没了,跳起来对着秀秀拼命打躬作揖,说了一百多个“对不住”,差点就要跪下来磕头了。
他哄得嗓子都干了,秀秀才止住哭泣,又转过身来对王燮道:“你明知道朱勉不能吃肉还递给他吃,你是害了他你知道吗?如果他以后娶不到老婆,难道你要养他一辈子吗?”
王燮被她骂得低着头,连话也不敢讲。秀秀看他们确实老实了,才收走朱勉的鸡腿,还顺便拿走了王燮的鸡腿,说道:“以后你们两都别想吃鸡腿了。朱勉,你去门外举五十下杠铃,作为你骗我的惩罚。”
朱勉连屁也不敢放,立即滚到门外去举杠铃。秀秀这才满意地哼一声,转身继续忙去了。
王燮常安子骏他们互相看一眼,大家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霖铃中午来到膳厅吃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朱勉一个人半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地举着杠铃,衣服上还有一滩油迹。
“朱勉,”她奇怪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朱勉看见霖铃,放下杠铃低着头说:“刚才我偷吃一个鸡腿,被佟娘子看见了。她罚我举杠铃。”
霖铃有点不可置信。还没来得及说话,朱勉又俯首道:“先生,学生以后再也不敢吃鸡腿了。求先生饶我一次,”说着又要去举杠铃。
霖铃赶紧拦着他说:“行了行了,你进去吃饭吧。”
朱勉看看她,小声道:“我五十下还没举完。”
霖铃叹口气说:“先吃饭吧,我去和秀秀说。”
朱勉大喜,给霖铃做个揖,转身滚进膳厅吃饭。霖铃跟着走进去,一进膳厅就见秀秀站在打饭的木桶边,正在朝自己挥手。
她走到秀秀面前笑着说:“秀秀,听说你今天秉公执法,阻止了朱勉吃鸡腿是不是?”
秀秀脸红道:“他从同伴那里偷鸡腿吃,被俺看见了,俺就说了他几句。”
霖铃叹口气,说道:“秀秀,朱勉骗你是他不对,但是你也别把他逼得太紧了。如果把他逼出了什么心理问题,到时候他父母来找我们说理,你反而会遇到麻烦。”
秀秀“哦”一声,似乎有点困惑。
霖铃笑着说:“做教习也是需要些手段的。俗话说打个巴掌给颗枣儿,你平日里对他严格些,偶尔却给他些甜头,他就会记着你的好,也会更听你的话。”
秀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霖铃笑着接过她打的饭,转身进北厅吃饭去了。
秀秀默默回想霖铃说的话:“打个巴掌给颗枣儿...给颗枣儿...”
她慢慢有些懂了。
第40章 夜读金瓶
夜晚,号舍。
王燮拿着一本新刻印的《金瓶梅》站在床边,身边围着另外五个室友,各个脸上都是一副饥渴的表情。旁边的桌上点着两根油烛,毕毕剥剥地燃着。
王燮举着书,一脸眉飞色舞地念道:“诗曰:乍对不相识,徐思似有情...”
韩玉在旁边道急道:”诗就不要念了,你就直说那西门庆和潘金莲到底怎么样了?”
王燮看他一副猴急的样子,忍不住对子骏他们说:“你们看韩老二那副急煎煎的样子,满脑子都想着那些偷猫递狗的事,连诗都不耐烦听了。将来他要是娶了老婆,估计连礼义廉耻都忘了。”
韩玉咬牙切齿地揍韩玉一拳,笑道:“王燮你个狗东西,我们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听你说这些废话?快点说正经的。否则明日里我找你老爹告状。快点。”
王燮只得举起书继续念道:“话说西门庆央王婆,一心要会那雌儿一面,便道:‘干娘,你端的与我说这件事成,我便送十两银子与你。’王婆道:‘大官人,你听我说:但凡‘挨光’的两个字最难。怎的是‘挨光’?比如如今俗呼‘偷情’就是了。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的。”
他说到这里又停下来。这次常安朱勉也跟着一起抗议。
韩玉气得跺脚道:“偏你这小奴胎子每次说到关键处就停,你把书给我我来念,”说完就扑上去抢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