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燮不让他抢,两人滚在一起闹做一团。子骏在旁边说道:“别闹了,万一声音太大被孔先生听见,我们几个要吃不了兜着走。王燮,你快念,不念我来念。”
王燮忙说:“我来念我来念,要不是韩老二打岔,我一回都念完了。”
他清清嗓子继续念道:“王婆道:‘第一要潘安的貌;第二要驴大行货...”
子骏插嘴道:“什么叫驴大行货?”
其他几个人也是一脸迷茫。王燮一脸奸笑道:“你们都不知道?”
大家都摇头。
王燮嘿嘿笑两声,凑到韩玉旁边咬了会耳朵。
韩玉听完立刻眼睛一亮,一副耳聪目明的样子,然后又凑到朱勉耳朵旁边悄悄告诉他。
朱勉听完后也神经兮兮地笑起来。他旁边的子骏早已不耐烦,就等朱勉给自己传话。谁知朱勉看了他一眼,竟然绕过他直接传话给常安。
子骏一下子傻眼了,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常安捂着嘴笑,只管传话给左廷。
这下子骏真的生气了,对常安命令道:“常安,快点告诉我!”
常安也不理他,只自顾自笑。子骏气得要奔过去打他,王燮在旁笑说:“子骏,你真的想知道?”
子骏越来越觉得奇怪,说:“为什么你们能知道我不能知道?到底什么是驴大行货?”
王燮嘿嘿一笑,对朱勉等人道:“兄弟们,子骏想知道什么是行货,你们快去给他亲身示范一下。”
话音一落,韩玉几个立刻扑过去,你抬手我抬脚地把子骏拖到床上,然后开始扒他的裤子。
子骏吓得魂都没了,一叠声地高叫道:“你们要干什么!常安!!常安!!”
常安这时早把郎主的安危抛在脑后,倒在床上笑得抽抽。
几个男孩正闹做一团,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伴着一个中年男人声音:“你们在里面吵什么?”
号舍里六个人立刻安静下来,蜡烛也被王燮眼明手快地熄灭了。子骏被其他几个人压在床上,嘴又被捂着,连气都喘不上来,只能在喉咙口发出呜呜的叫声。
王燮对韩玉几个发出嘘声,然后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儿。岑观的脑袋立刻伸进来。王燮一看是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岑观板着脸道:“你们在号舍里吵什么?”
王燮赶紧陪笑道:“先生,我们号舍里刚跑出一只大耗子,我和韩玉在抓耗子,这才弄出些声响。”
岑观斥道:“瞎说!这季节哪有耗子!”
“真的有。一只这么老长的耗子,尾巴油光光的,刚躲到子骏床上去了,还吱吱叫唤。不信先生你听。”
他一说完,韩玉立刻配合地吱吱两声学老鼠叫。
“先生你听,现在又在叫了,”王燮故意愁眉苦脸道:“硕鼠硕鼠,无食我被。”
子骏躺在床上气得哭笑不得。王燮这家伙捉弄自己不说,还趁机编排自己。
不过自己现在被他们控制着,岑关又站在门口盯着。
他万般无奈,只能屈尊降贵地跟着“吱”了两声。
第41章 模拟考试
岑观板着脸听片刻,对王燮说道:“你们不要去理它它自然就跑了。快点睡觉,不然明日我罚你们抄书。”
王燮连忙答应。等岑观走远后,他才重新点燃蜡烛,又让韩玉他们把子骏放开。
子骏气鼓鼓地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衣服。常安跑过去帮他整理,被子骏狠狠瞪一眼。
王燮赶紧跑过来打恭陪笑:“子骏,哥几个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
子骏本来也没真的跟他们生气,被王燮一哄就脸色如初了。几个人又围到王燮身边,敦促他继续讲故事。
王燮笑嘻嘻地拿起书,继续眉飞色舞地念道:“第三要邓通般有钱;第四要青春少小,就要绵里针一般软款忍耐;第五要闲工夫。此五件,唤做‘潘驴邓小闲’。都全了,此事便获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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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燮几个人去学堂时,一个个都是哈欠连天,跟软虾子似的没什么精神,只有子骏精神还可以。
这也是子骏的本领,他平时熬夜看书熬惯了,个把夜里不睡觉并不觉得什么。
等熬到中午,一行人又约着去膳厅吃饭。现在朱勉一听到膳厅两个字就浑身犯怵,再加上没什么好吃的等着他,走路就更没劲儿了,踢踢踏踏地拉在其他几个人后面。
一到膳厅,又是佟秀秀在分派饭菜。朱勉耷拉着脑袋走上去。
佟秀秀看见是他,一边给他打饭菜一边说:“等会你吃饭完后,到厨房后面的小阁儿等我。我有东西给你。”
朱勉不知道她要玩什么花样,只能迷迷糊糊地嗯一声。
吃完饭,朱勉找个理由溜到厨房,找到秀秀说的小阁儿躲在里面。其实那就是个柴房,里面堆满了干柴,还有一些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
朱勉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等等没人来,又不敢走,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在他准备放弃等待的时候,门支呀一声,秀秀走了进来。
朱勉看到秀秀还是有些害怕,不自觉地对她打躬作揖。
秀秀走到朱勉身边扑哧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他,说道:“这几日你锻炼得不错,这个是奖励你的。”
朱勉浑浑噩噩地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油光光,香喷喷的大鸡腿!
“俺专门给你做的,”秀秀扬起精致的下巴,一脸得意地说道。
朱勉一下子呆住了,拿着鸡腿不知道该怎么办。秀秀催促他道:“快吃啊,冷掉就不好吃了。”
得到秀秀的再三确认后,朱勉才小心翼翼地在鸡腿上咬了一口。
香香油油甜甜的,真的是只鸡腿!
秀秀托着下巴问道:“俺烧的好吃不?”
朱勉满嘴塞着鸡腿肉,话也说不出来,只会一个劲地点头。
秀秀嫣然一笑道:“以后你表现好,听俺的话锻炼不偷懒,俺就每隔七天给你吃一个鸡腿。”
朱勉心道,每隔七天吃一个鸡腿...不能每隔三天吗...
不过他想归想,嘴上一个字也不敢反抗,依然嗯嗯地点头,就像只乖乖的小狗。
秀秀笑着站起来道:“我先走啦,你在这里慢慢吃,吃完再出去。还有,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不然别人说我给你开小灶,你就什么也没得吃啦。”
说完,她又朝朱勉笑笑,转身闪出了柴房。
朱勉拿着啃了一半的鸡腿呆在原地,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狠狠咬一口,哎哟,好像又是真的...
**
日子晃晃悠悠地过去,很快又到了月考的时间。
每个月临近月考,学生们都会变得很紧张。有的人为了考个好成绩,甚至会通宵达旦地在被褥里念书。而这次月考又是重阳假日的前一天,学生为了好好过个假期,更是拼了命地准备月考。
在子骏的号舍里,除了王燮和常安外,其他几人都读书读到半夜。
常安是个陪读的工具人,不想用功也不奇怪,而王燮每次月考前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偏偏月考的成绩都还不错。朱勉几个都羡慕王燮有考试运,纷纷向他取经,王燮只是笑而不语。
王燮一觉睡到丑时起来上茅厕,发现号舍里其他几个人都睡了,只有子骏的纱帐还亮着烛光。
他悄悄走过去一看,发现子骏竟然还在看书。
王燮心念一动,撩开纱帐对子骏道:“子骏,你怎么还不睡?”
子骏抬头看看他,道;“我再看一会就睡了,你先睡吧。”
王燮叹一口气,心里又是感慨又是钦佩,对子骏道:“我爹常说我不爱读书,和他一样没出息。要是你是我爹的儿子,他怕是半夜做梦都要笑醒。”
子骏淡淡一笑道:“人各有志,有什么出息不出息的。”
王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拍子骏的手臂道:“你早点睡。”
次日一大早,吃饭早饭后,两斋的学生便集合在闻道堂门口,依次排队进去找座位考试。
祝山长每次月考都安排学生在讲堂而不是他们各自的斋舍举行。一是为了防止徇私舞弊之事,二是亲自监考引起学生的重视。
除了祝山长外,方霖铃,岑观和孔寅也一起监考。这四尊大山压下来,学生们一个个都正襟危坐,整个厅堂连半声咳嗽都听不到。
派发试卷前,祝山长走到讲台上,神色肃穆地对士子们训道:“这次月考的题目我直接用了上次解试的试题,所以请诸位要认真对待,严谨答题。可以说,你们这次月考的成绩,直接能看出你们目前的水准离中举还差多远,用一年的时间能不能赶上。所以诸位,千万要好好考,答出你们最好的水准。知道了么?”
学生们齐声回答:“学生知道。”
祝山长点点头,让霖铃和孔寅把考题发给学生,一共有四张试卷,分别是经义二道,《论语》《孟子》义一道,律诗一首,试论一首,子,史,实务策三道。
试卷发完后,霖铃站在讲台上道:“这些题请在四个时辰里答完交给我和孔先生。水你们应该都带了,如果没带的想喝水,或者有其他需求比如想上茅厕或者身体不舒服之类的,都请举手告诉我,我替大家解决。还有,午时秀秀会过来给大家发干粮。好了,大家开始答题吧。切记,有问题举手,不要憋着!”
拿到试题后,考试便开始了。霖铃站在讲台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众生的考试群像。
只见他们中有的人双手托腮,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有的胸有成竹地开始磨墨,还有的两眼盯着窗外,感觉灵魂已经飞走了。
霖铃看着这些学生,心里不由的有点感慨。
曾几何时,她也是他们中间的一员,而且也属于愁眉苦脸的那一批。因为她以前上学时成绩很差,经常被老师数落,所以心里对考试什么的非常抗拒。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成为食物链的上游,给这些学生监考。真的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自己现在就在扮演一个从前很讨厌的压迫者角色,但是为了生存,她也无能为力。
时间一点点地流去。监考的过程有点无聊,霖铃有时候会走到学生中间,偷偷看这些学生答题。
有的学生非常搞笑,写几个字觉得不合适,又想涂掉。那个年代没有涂改液,他只能在错字上画个圈,在旁边写个改字。
霖铃看见他已经在试卷上画了无数个圈,忍不住叹口气,给他重新拿了一张纸。
等她慢慢踱到马子骏身边时,却是完全另外一种景象。子骏的试卷上,一列列小楷从他的笔尖流淌出来,整洁漂亮得就像印版刻出来的一样。
霖铃看着看着,心里突然淡淡地浮起一丝自豪的感觉。
虽然她知道子骏的优秀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她就是忍不住有种想炫耀的感觉。
嘿嘿,这是我的学生,哈哈...
很快四个时辰就过去了。生员们把试卷交给各自的教习,再交给祝山长统一批阅。
考完试的学生就像动物园里临近饭点的动物一样,一个个屁股在凳子上都坐不住了。霖铃看着他们蠢蠢欲动的样子有点想笑,站在讲台上对众人说道:
“今日下午无课,大家自由活动吧。”
她刚说完,祝山长又补充道:“明日重阳节,学院放假一天。秋圆赛还是照常进行。各位明日巳时在书院门口集合,参与比赛的生员请自行换好装束,与其他人一同下山。”
霖铃心里说不出的兴奋。这些天她给闻鹊斋的生员不断训练,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她忍不住又跑到讲堂上,对着下面振臂一呼道:“闻鹊斋的同学们,今日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在球场上一决雌雄,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下面韩玉他们受到鼓舞,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孔寅本来要走,听到背后的喧闹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方霖铃和闻鹊斋学生们欢呼雀跃的样子,他心中浮起一层淡淡的鄙夷之情。
这小白脸就只会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和自己争个长短,实在可笑。
蹴鞠赛…谁在乎。
哼。
第42章 蹴鞠大赛
古代的重阳节有什么保留节目,王维的那首千古名作《登高》里写得一清二楚: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一是登高,二是插茱萸。
不过这两项传统到了宋代都有一定程度的偏离。首先是宋代人登高不再像唐代人登得那么高,因为唐代的帝都是长安,老百姓登高可以去大雁塔北边的乐游原。
而北宋的首都开封是平原,没有高地可登,所以登高一般都是做做样子,比如去城楼上去转一圈,或者到酒楼高阁吃个饭,就算是登过了。
而插茱萸在宋代也不流行了。毕竟茱萸那玩意儿就跟鸡毛掸子似的,放在头上不太雅观,走路做事也不太方便。
宋人找到的替代物非常简单,就是花,无论男女随手摘了都往头上戴。
女子戴花固然有种娇美之态,而男子只要长得不丑,戴上竟然也有种风流倜傥之感,看多了也并无不妥。
到了桃园精舍,这两项习俗又进一步走形。祝山长早年还带着学生每年重阳节爬到碧螺山的最高一景去打个卡,不过后来大虫出没,这项习俗也取消了,只象征性地登到“双鹿问天”就转头下山。至于簪花,学生中间戴得不多,但年长一辈是必须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