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挂了电话等消息时,傅时晏丧气地趴在方向盘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啊?”
感觉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跟个傻逼似的。
郁笙和贺以铭互相交换了对角色的理解后,正式开始对戏。
舞台上给他们表演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而他们需要在这十五分钟,把这部戏的灵魂演绎出来,才能算成功。
因此,作品内容的删减及节选片段的选择都尤为重要。
郁笙和贺以铭挑出了三个最具代表性的片段,打算通过排练感受,挑选出最有感觉的一个。
第一个片段是骆歌伤势好转,暗杀陈道宏的途中,意外发现他的秘密。
“你这个穷酸书生虽救了我,却又把我关在了笼子里,断了我的自由如同折了我的双翼,此仇不共戴天,我今天必须杀了你!”骆歌法力恢复后,逃出牢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陈道宏报仇。
彼时月黑风高夜,她站在床边,正要动手时,发现陈道宏身上镀满了金光,在黑夜中耀眼刺目。
她连忙抬手遮住眼睛,生怕被这金光闪瞎了眼睛。
适应后才缓缓放下手,定睛一看,那层金光表面竟写满了符文。
他究竟是什么人?骆歌心中骇然。
她是妖,本能地抗拒这金光,斟酌再三,还是不敢贸然动手。
但也不可能乖乖地回到那令鸟窒息的牢笼里,哪怕她再想杀了面前这个人。
于是,骆歌化身成了穷书生桌上那支最宝贝的毛笔。
陈道宏其实早就醒了,他天生就对妖气敏感。
那日在屋檐上发现她时,陈道宏就嗅到了她身上微弱的妖息。
但他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便把她捧回了房里,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包扎好后又担心她醒来会对自己不利,恰好发现家里有个鸟笼,想来应该是哪位顽皮学生不小心落下的。
陈道宏思虑片刻,还是决定把她关进了鸟笼里,想着等她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带到外面的野山去放飞。
山间地形复杂,即便她要对自己不利,他也有信心逃掉。
甚至有办法制服她。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
“而且我救了她,这妖既然已经成精,想必不会如此好歹不分,恩将仇报吧?”
没想到一语成谶,这妖精果真想杀他。
他不动声色地装睡,脑海里已经盘算着该如何逃跑了,却没料到她突然就改了主意。
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无论如何,大难不死逃过一劫,陈道宏总算安心地睡了过去。
起来晨读时,发现自己的桌子有好大一股妖气,他吸了吸鼻子,迟疑地拿起了毛笔。
这毛笔是他教的第一个学生送他的,弥足珍贵,他舍不得扔。
更不想打草惊蛇,便把她放回了原处,再也没拿起来过。
从那天起,骆歌发现他晨读宁愿站在门外走来走去,也不愿舒服地坐在椅子上。
写字时再没用过那支毛笔,平日里很少在桌子附近逗留。
若不是陈道宏平日里表现得极为自然,她还以为对方看到她了呢。
直到有一天,陈道宏的家里来了几位学生,随意摆弄着他家里的东西,那架势比他还像家里的主人。
骆歌也没逃过厄运,被提着脑袋在桌上晃来晃去。
陈道宏猝然嗅到浓重的妖气,慌忙赶到,一把夺过顽皮学生手里的毛笔,声音冷得令人发寒:“这个不能碰。”
学生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陈道宏看了眼手里的毛笔,发现笔头的毛都炸了起来,连忙顺了顺:“没有为什么。”
“不能就是不能。”
学生的玩性来去匆匆,也没纠结这一破毛笔,又跑去玩其他东西了。
骆歌见这穷书生的家都快被玩坏了,而他还是一声不吭。
尤其是教书上课时,压根就没人听讲,整个房子里喧哗嘈杂,全是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她都替他憋屈。
他这么大一个人,虽然身体看起来羸弱得不堪一击,但也不至于连孩童都搞不定吧?
被欺负成这样,还这么好脾气……
骆歌心里涌起怪异的感觉,像是幸灾乐祸,却又有点怒其不争。
毕竟是身披金光,妖精看了都得退避三舍的人啊,怎么能被这几个小屁孩制约住呢?!
一天的授课结束后,陈道宏悠然地坐在木椅上喝茶,时不时看那毛笔一眼。
已经不炸毛了,但……
他吸了吸鼻子,总感觉她的心情不太好。
骆歌的心情确实很不好,连小屁孩都能欺负的人,她却无从下手。
这岂不是说她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都不如?
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我得赶紧想个法子,好好教训他一顿。”
目光落在他的教案上,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第二天,陈道宏家来了位女学生,名唤骆歌。
“怎么样?这段有感觉吗?”郁笙问。
贺以铭皱眉:“有是有,但这段太美好了,感觉有点偏离作品主旨。”
《鸿》这个作品表达的是人妖殊途,有缘无分,妥妥的虐恋。
而刚刚的那个片段一点虐的感觉都没有。
郁笙却很喜欢,“我觉得也不一定非要虐才算符合主旨,美好不是更能引起共鸣吗?”
“而且我们没必要完全按原作品来,既然是节选片段,那就说明有选择的余地,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和喜欢,选择合适的片段进行演绎。”
贺以铭点了点头,还在犹豫:“要不,再试一下其他的吧。”
他觉得,应该还有更好的选择。
第280章 终于肯理我了?
“好。”郁笙完全尊重他的选择,毕竟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
她个人比较偏爱小甜饼,而后面的片段实在是太虐了,她有点破防,怕自己忍不住泪崩。
贺以铭却不喜欢这种太美好的东西,“那我们继续?”
“嗯。”郁笙点头,瞄了眼手机的聊天界面,见傅时晏没再发信息过来,估计是消停了。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排练时,穆知川过来探班了:“先吃点东西吧。”
他把甜品和水果盒子一一打开,隐晦地瞥了眼阚璐的方向。
然而这一幕并没有逃过郁笙的火眼金睛,她掩唇咳了声,掩饰不自觉露出的姨母笑。
抬手招呼道:“璐姐,过来一起吃啊。”
阚璐低头看手机:“不了,我还有工作要忙。”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了出去。
郁笙遗憾地耷拉着肩,但人家正主明显不乐意同框,她也就没有强人所难地挽留。
穆知川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排练得怎么样?”
“还好,就是进度有些慢了。”他们现在还没有确定表演片段,时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紧张的。
见贺以铭有些拘谨,郁笙拿了杯奶茶递给他,并介绍道:“这是穆知川前辈。”
“他是贺以铭,我的表演搭档。”
穆知川是知名的一线艺人,在娱乐圈红了好些年了,贺以铭自然认识,“前辈好。”他态度恭谨地鞠躬问好。
穆知川温和地朝他伸手:“你好,我是穆知川,很高兴认识你。”
“提前祝你演出顺利,加油!”
贺以铭连忙抬手跟他握了握,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激动:“谢谢前辈,我会加油的!”
穆知川含笑地点了点头,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继续跟郁笙聊天:“那天,他没为难你吧?”
“没啊。”郁笙哭笑不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很好的。”
穆知川并不相信她口里的很好,毕竟她以前也说过霍晟宸对她“很好”,结果呢?
这个容易被爱情蒙蔽眼睛的傻丫头,说出来的话根本不可信。
“那就好。”他扯了扯唇,不放心地叮嘱:“如果他对你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郁笙一脸动容地看着他:“知川哥,谢谢你。”
贺以铭在旁边插不上话,尴尬地喝了口奶茶,没想到恰好吸中一大颗珍珠,卡在吸管之间。
一时喝不上来,他便用力吸了一口,结果发出来巨响的吸溜声。
察觉到旁人的目光,他窘迫地红着脸,低眸假装无事发生。
穆知川笑了笑,说:“没事。”
这话不知道是对郁笙说的,还是对他说的。
贺以铭社死地咬着吸管,都不好意思再喝了。
郁笙给他递了甜品和水果盒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可能得排练到很晚,估计没什么时间去吃饭了。”
“好。”他寡言地接过,挪到一边细吞慢咽地吃了起来。
郁笙和穆知川对视一笑。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郁笙还以为是傅时晏打过来的,拿起手机一看,并没有来电显示。
穆知川晃了晃手机,示意是他的。
然后起身接通:“喂,怎么了?”
约十几秒后,他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像覆盖了一层寒霜:“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抱歉道:“我有点事得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们慢慢吃。”
贺以铭忙道:“前辈再见!”
“嗯,再见。”他扯起一抹僵硬的笑,看着郁笙的眼神依旧很温柔:“我有空再过来看你。”
见他这副模样,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忍不住关心地问:“怎么啦?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穆知川不想让她分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一点小问题,不碍事。”
“我先去处理一下。”
看出他很着急,郁笙也不敢再耽误他时间了,忙道:“好,那你注意安全。”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虽然很有可能帮不上忙,但这是她的心意,主要想说明她是站在他那边的,并会一直支持他。
穆知川脚步没停,扭头笑道:“好。”
见他步履匆匆地离开,郁笙脸上浮上一抹忧色。
希望不是什么大事吧。
吃得差不多后,打算去一趟洗手间再继续,郁笙刚走出舞蹈室,就看到围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员工。
想着有可能跟穆知川这么匆忙离开的原因有关,她悄然靠近。
“完了,那我们该不会被裁掉吧?”
“毕竟老板都要被换了,我们这些打工的,岂不是更会被换掉?”
“唉,说不准,不过我觉得老板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走人的,这可是他们一手创立的公司,怎么可能轻易拱手让人?”
“可决策权都没了,他们说什么也没用啊,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股份买给别人。”
“肯定是为了钱呗,开公司不就是为了赚钱么?只要金主出价高,别说股份了,公司壳子都能卖掉。”
“什么被换?什么股份?”郁笙的眉头紧蹙,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你们在说什么?”
员工们认出她是郁笙,也听说她跟穆知川在一起过,怕她在穆知川面前嚼舌根,哄然散开:“没……没说什么啊。”
纷纷挪步离开:“我们还有工作,先去忙了。”
郁笙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
她不信傅时晏会阳奉阴违地欺瞒自己。
聚在这聊天的那批人已经走光了,郁笙只好打给阚璐:“喂,璐姐……”
“我这边有点事要忙,待会再回打给你。”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郁笙心里越发不安,在原地踱步几秒,又连忙打给了傅时晏。
那边秒接:“你终于肯理我了?”语调委屈得很。
隐隐还带着点怒意。
郁笙心里藏着事,压根没听出来。
单刀直入地问:“你是不是把穆知川公司的股份给别人了?”
傅时晏那边顿了一秒:“没有啊。”
“我没有把股份给任何人。”
他只是把管理权交给了洪若伊而已。
虽然两者的性质差不多,但他确实没说谎,所以一点也不心虚。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郁笙狠狠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傅时晏不满道:“你打给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第281章 太天真了
“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穆知川当初为了帮她,不顾霍晟宸的针对和打压,毅然把她签入旗下。
这份善意和帮助太过宝贵,郁笙永远铭记于心。
而且傅时晏是因为她,才会想方设法购入穆知川公司的股份。
她不想因此害了穆知川。
听到她这样说,傅时晏心里很不舒服,眉头拧得都能夹苍蝇了。
那不过是前男友的公司,有什么好重要的?
除非,她对穆知川余情未了……
前面路口是红灯,傅时晏挂了停车档,一个闷拳砸在方向盘上。
郁笙听到动静,紧张地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傅时晏缓了几秒,突然问:“你在哪?”
“我在……”郁笙不知道穆知川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再回来,怕他过来会迎面碰上。
尤其这里是穆知川的公司,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要是他到时脾气上头,又跟穆知川起冲突,那可就不好办了。
于是犹豫了几下,还是含糊道:“我在排练啊。”
傅时晏眉头紧锁,后视镜里的他表情狰狞:“在哪排练?”
“你告诉我,我去找你。”
只要你肯诚实地告诉我,我就不生气。
“别来了。”郁笙哄道:“我不是说我得排练吗?你过来也是一个人呆着,那该多无聊啊。”
“在哪?”傅时晏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了:“我就去看看你,这也不行?”
“而且我还是你的导师,过去检查一下进度,顺道再指导一下,这不挺好的吗?”他沉声质问:“还是说,你心虚了?”
郁笙咬唇:“我心虚什么啊?”
招架不住他这样问,灵机一动道:“G,有人喊我,先不说了哦,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回家再聊。”她飞快地挂了电话。
傅时晏的薄唇倏然抿成一道直线,他没再自讨没趣地拨回去。
心里回味着她嘴里说出的那个“家”,嘴角缓缓划起一抹讽刺。
家么?
前方路口绿灯亮起,车辆川流不息,纷纷从两侧驶过,后方不断地传来令人心烦意燥的喇叭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发动引擎飞快驶入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