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柔软的长发被她随手用一个夹子夹在脑后,露出纤细优美的颈部曲线,睡裙松松垮垮挂在她身上,凸显出她清瘦的骨架。
黎荆曼脸上的表情冷且疏远,一双美目神色寡淡。
傅景行目光短暂地在她身上辗转,又回到她脸上。
“对不起。”
他轻声开口。
黎荆曼当场愣住:“什么?”
傅景行凝眸:“害你睡阳台的事,对不起。”
他低声道:“我是真的喝多了……”
他找她就为了说这么个事?
还知道道歉,就说明他还不是无可救药。
黎荆曼很想借机改变下他的三观。
“傅先生,如果你在原始社会,有人要一棍子打晕你,用这样的方式把你带回洞穴组建家庭,你会同意吗?”
傅景行并不太记得自己酒后的细节,虽然不明白黎荆曼为什么这么问,他还是思考一番答。
“如果想打晕我的人是你,我会帮你找一根最趁手的棍子,甚至可以不用你动手,自己解决我自己。”
黎荆曼:“……”
傅景行认真地看着她:“只要是你,我什么都愿意。”
黎荆曼呵了一声,准备关门:“我不接受你的道歉,还有其他事吗?”
果然,在这个人的世界观里原始社会的野蛮逻辑没一点问题。
傅景行把手放在门框,拦住她的动作。
“的确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黎荆曼见他严肃起来的表情,心中发沉。
他如果真的问起夏洛书,那她……
傅景行再次开口:“你还要让我等你多久?”
黎荆曼:“……?”
傅景行勾唇,眼波在她身上缓缓扫过,最终把手落在她清瘦的肩膀。
“老婆。”他低声说:“我是正常男人,在你昏迷时已经等了你半年,你失去记忆想要适应期,我也给了你,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让我枯等着,你让我等你,可你还要让我等多久呢?”
黎荆曼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面色通红,谴责地瞪他。
傅景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求不满:“酒精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质,它只会把一个人内心压抑的黑暗面放大。”
黎荆曼:“……你都知道这种想法是黑暗的了,还好意思提?”
傅景行神情坦然,语气温和:“为什么不好意思呢,我们是夫妻,遇到事情当然应该商量着解决。”
第208章 找着下家了?
他跻身进了室内,黎荆曼被他控制在他与墙壁之间,慌乱无措。
傅景行勾着她下巴垂眼看她:“身为妻子,你要的尊重我已经给你了,所以作为丈夫,我的需求我也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下。”
黎荆曼:“……”
他这简直是斯文败类扔了斯文,只剩败类。
傅景行也没过分为难她,捏了捏她肩膀,就放开她转身走了。
“虽然烧退了,不排除有反复的可能性,我给你备了药放在餐厅,吃完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黎荆曼僵硬地盯着他背影,她觉得自己会噩梦不绝,一定会!
感冒药有放松神经的效果,她吃了药,裹在被子里看电视,看着看着还是睡着了。
梦中,却是一个从来没在她梦里出现过的地方。
律师事务所,她从里面走出来,躲到走廊上,无声的哭。
夏洛书见她情绪不对,追了上来。
“曼曼,你怎么了?”
他担忧地看着她:“今早看见你就发现你不太开心,是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吗,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担下?”
黎荆曼听着他温柔的语调,心中愈发酸涩。
律师跟她说,她这样的情况,不太好办。
她想跟傅景行离婚,但傅景行不想,所以她必须要抓到他的错处,才能走起诉离婚这条路。
她隐藏了傅景行的身份,只用一个普通婚姻不幸的女人的身份去咨询的业务。
律师公事公办地问她:“黎小姐,既然你这么想要离开你的丈夫,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呢?”
她想到昨夜傅景行酒醉后的那番折辱,难以出口,越是回忆,越是屈辱,最终情绪决堤,出门落泪。
却不想,偏偏又被人撞见。
夏洛书,夏洛书,夏洛书。
她隔着层泪光看向他,心中无奈地问。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呢?
早在第一次见到夏洛书字体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谁了,也知道了他是为何出现在她身边。
只是那时她已经跟傅景行交往,所以故作不知,同时尽可能地避免了和夏洛书的单独接触。
她甚至还想着,只要他再送她第五罐开心果,她就连同前四封便签和婉拒的信,一起交给他。
他很好,但是她已经遇到傅景行了。
可是傅景行,他……
想到昨夜男人在她耳边恶意宣誓主权的做法,她就一阵抵触。
她既然嫁给他,自然就知道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
但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那么糟糕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边侮辱她,一边不断地在她耳边提起夏洛书的名字。
“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夏洛书吗?”
“夏洛书有没有这样对过你?”
“你对着夏洛书笑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会难过吗?”
“傅太太,我们现在有名有实,夏洛书不会要你了。”
“以后就乖乖跟着我吧,别再想着夏洛书了。”
酒气,痛楚,轻贱的话语,一点点将她的灵魂切割成碎片。
她试图反驳:“我没有想着他。”
他便更加肆虐:“我不许你提他。”
于是她便只能默默地和绝望共处。
夏洛书见黎荆曼不说话,只默默地哭泣,递给她一包纸巾。
“不想说也没关系,擦擦脸吧,别哭太久。”
他很贴心,只捏着纸巾的一边,她接过时甚至连他的手都没碰到。
黎荆曼握住纸巾的时候,有一瞬,是真的恍惚。
她跟夏洛书的相遇其实要比跟傅景行早很多。
她因为高考失利,整个人都变得沉闷阴郁,也不再愿意相信身边每一个追求的人。
只有夏洛书,他的坚持不懈,让她感受到了真诚。
她已经对他好奇了,她追出去了。
如果那天她见到了他,如果真的见到了……
她不会再跟傅景行去什么餐厅,也不会见到什么蛋糕,更不会被他强吻。
一切,都不会开始了吧。
如果是夏洛书,他那么温柔,至少,一定不会让她这样备受折磨吧。
一刹那的恍惚,很快又回到现实。
黎荆曼的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显示,傅景行。
她现在很不愿意面对他,掐断了电话。
电话接连响个不停,她干脆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
转身又回了咨询所:“把你们这常用的离婚协议模板都给我几个。”
出门时,她跟夏洛书并肩而行,远远地,就看见了傅景行那辆过分高调的车。
车窗没落,她看不到他在不在车中,但在不在也无所谓了,她抱着怀中的离婚协议,跟着夏洛书上了出租。
夏洛书变魔术一样拿出一瓶水:“刚刚流失了那么多水,渴不渴,要不要补一下?”
黎荆曼被他逗笑了,接过了那瓶水。
“谢谢。”
夏洛书也对着她轻轻一笑,笑容里有几分忧心:“曼曼,无论是人还是事,当他让你流泪的那一刻,你就知道,该止损了。”
她什么都没说,他却又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黎荆曼握着那瓶水,红着眼嗯了一声。
是啊,她该止损了。
晚上回到傅家,那里灯火通明,豪奢华丽,却让她感受不到半丝温暖。
男人面无表情坐在客厅中央,不知等了多久,白皙的面容上神情冷峻。
听到她开门的声音,他缓缓抬头:“你还知道回来?”
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她走过去,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给你。”
她深吸口气,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傅景行,我想过了,这段婚姻从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不想一错再错下去了。”
他拆了文件袋,拿着她打印出来的离婚协议看了看,目光在最后一页她已经签好的名字上顿住。
“离婚?”他沉着眼看了阵,忽然大手一挥,残忍将其撕成碎片。
“傅太太,谁给你的勇气?”
她冷冷地看着他的动作,毫不怯场。
“像这样的文件,我还有很多个版本,你不喜欢这个,我可以接着换,换到你满意为止。”
傅景行和她对视三秒,忽的勾唇,懒懒靠在沙发上,散漫的笑了。
“既然这么着急离婚,这是找着下家了?”
黎荆曼已经没了跟他再沟通的耐心,既然他非要往她身上钉十字架,她反驳又有何用。
“是。”
看她答的这么爽快,他眼中的光芒暗了暗:“夏洛书?”
“你觉得是,那就是。”
“他知道我玩过你吗?”
“……你说什么?”
“也对,都结婚这么久了,要不是我心软,你早该是我的人了。”
第209章 是我的错
黎荆曼被他轻蔑的口吻气到浑身发抖,站起身拿着茶杯狠狠把里面的茶水泼到他脸上。
“傅景行,你混蛋!”
他偏了下头,被茶水打湿的睫毛黏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有点可怜,可他的语气却又是那么恶劣。
五指几次握成拳,她泼完茶才后觉害怕,惊慌后退,很怕他会打她。
他眯着眼看她一阵,没动,声音却越发冰冷。
“老婆,我不舍得动你,但让一个夏洛书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对我而言还是轻而易举。”
说着,他起身就要走,黎荆曼看他往房门的地方走,怕他真的要去对付夏洛书,慌张地在他身后去拦。
傅景行的步伐不快,且在她攥住他手腕的一瞬间,就停住了脚步。
“别碰夏洛书……”她听见自己惊慌服软的哀求:“傅景行,我骗你的,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傅景行不置可否地回头,见她低声下气,他面色越发烦躁,掐着她下巴让她抬头。
“他就对你那么重要?”
她眼中目光孱弱而又破碎:“别牵连无辜,他是干净的,你别动他。”
傅景行目光一寒,恼火问:“他是干净的,那你觉得谁脏?”
是啊,她觉得夏洛书是干净的,就说明有对照组。
谁是脏的呢?
黎荆曼眼神闪烁几下,心中已有答案,然而她却不能说,怕再次激怒眼前的男人。
傅景行等了半天等不到她回答,见她面色苍白,神情闪烁,他甩开了她的手。
黎荆曼跌落在地面,幸好有地毯,并不疼。
然而心上破开的口子却血流不止。
“黎荆曼,你很好,为了个男人,连脸都不要。”
傅景行见她摔倒,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却又硬生生退了回去。
冷声扔下一句话,暴怒地离开了傅家。
黎荆曼在地毯上乏力地枯坐了会,等身上恢复几分气力,才转身上楼随便进了一间客卧。
接连一周,傅景行一直未归傅家。
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了,还带了一样东西给她。
“生日快乐。”
她没拆那个包装盒,也递给他一样东西。
“我改了条款,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下。”
他拿着那改良版的离婚协议翻了翻,再次暴怒。
“离婚后每月给我付补偿金,黎荆曼,你在这侮辱谁?”
她愣了下,飞快反应过来:“我弄错了,不是这个。”
他周身冷意稍散,下一秒,四份封面一模一样的文件递到他面前。
“每份条款都不一样,你喜欢哪个,可以自己选。”
他沉着眼看了一阵,骤然出手,撕碎了所有的协议。
雪花般的碎片自他手中洒落一地,她疲惫地看着,内心已经没有波澜。
“你不喜欢我可以重新拟定,但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没有感情的婚姻真的太痛苦了,长痛不如短痛。
傅景行,你是聪明人,一定比我更明白什么叫及时止损。”
“如果我不想结束呢?”
他暗着眼看向她,声音冷沉:“就算是痛苦,我也不准备放手,黎荆曼,你准备怎么办?”
她静静看向他:“你图什么呢?”
自嘲般的笑了下。
“傅景行,以你现在的地位和权势,想要什么得不到呢。
我们做不成情人,做不成夫妻,难道就一定要把彼此折磨的面目全非,最后变成仇人吗?”
说到最后,她想起身,不愿再面对此刻剑拔弩张的氛围。
他却同时起身,骤然握住了她的手。
“曼曼,别走。”
他把她扯回怀里,在她身后拥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侧。
“是我的错,我不该故意说那些话气你的。今天是你生日,我们别吵架,开开心心的把今天过完,好不好?”
炙热的体温从他的身上传到她的身上,然而已经无法再温暖她那颗已经彻底寒透了的心。
“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是待在你身边,我就不会再开心,永远不会再开心了。”
无力地低声讲完话,却没注意到身后的人,什么时候一点点加紧了拥抱她的力道。
“曼曼,你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了吗?”
她闭了闭眼,讽刺:“我又何曾对你有过感情呢?”
她喜欢的那个人,温柔,体贴,虽然偶尔会有些强势,但并不是不能沟通。
有时候也会有些小坏,但他知道什么叫尺度。
他知道什么叫尊重,也懂什么是呵护。
他会在她遇到坏人时毫不犹豫地跟她站在同一战线,也曾一次次地对她许下会保护她的承诺。
可是那个人,好像从来都没存在过。
虚假的像挂在荷叶上的露水,风一吹,就没了。
现在的这个他,又是谁呢。
她好像从没接触过他,却已经匆匆忙忙嫁给了他。
“没有过感情,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