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像良家妇女。这是葡萄总结出来的。
至于那小裤,半边屁股都露出来了,她们都不能接受。
“主子,您一个人穿就行了。想来,陛下会很喜欢……”石榴红着脸道,她竟然以为这是祁黛遇新想出的吸引皇上的手段。
祁黛遇:“……”
她只得放弃劝说。
养病的日子里,坤宁宫专程派梅意过来看望她,还带了一堆药材补品。
还说皇后娘娘让祁婕妤好好休养,不必管外面的事。
祁黛遇应了,问梅意大公主恢复得如何。
梅意却一顿,语气沉重,“大公主又惊厥了两次。”她不欲说这些,转了话题,“马上就要过年了,婕妤还是好好养着身体,年宴时许有好事发生。”
待梅意离开,祁黛遇陷入沉思。
“主子?”连葡萄清点完物品把册子递给她都没听到。
祁黛遇:“你们可知,皇上或者几位王爷幼时出现过大公主那日的情况?”
石榴葡萄面面相觑,“主子,奴婢们比皇上还小呢,进宫时,皇上都搬去皇子所了。陛下幼时的经历,恐怕只有照顾陛下的奶嬷嬷才知道,但那些奶嬷嬷都荣养在宫外,现在宫里还知道这些的,怕是只有太后娘娘身边的赵嬷嬷。”
但总不能问赵嬷嬷去。
“那皇后或者皇后的兄弟姊妹呢?”
“这宫外的事,就更不清楚了。何况,各府对这种事向来保密,不会外传。”谁家会把孩子生病的事往外说?就连大公主那日的事,她们也被下了封口令。
“主子,您问这些做什么?”
祁黛遇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有些担心。
按理说,小孩子六岁前高热惊厥是很常见,但短时间内不会很频繁的发生。
可大公主这十日里,惊厥了三次,而且后两次,梅意没有提起大公主发烧。
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这样的症状,让祁黛遇另外想到一种病:癫痫。
她教过的学生里,就出现过一例癫痫。为了照顾那孩子,祁黛遇专门去了解过这种病。
癫痫有可能是遗传导致,所以她才问石榴皇上或皇后幼时有没有这样的情况。但现在一想,又觉得不是遗传,毕竟如果皇帝或者皇后幼时有过相同症状,那天皇后、太后就不会那般惊慌。
那就是后天所致。感染、外伤甚至高烧,很多因素都可能引发幼儿癫痫,而有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症状会减轻甚至消失,有的却很难根治。
希望大公主不是后者。
坤宁宫,梅意进殿回复消息时,便看见皇后满脸倦色坐在书房。
皇后眼皮红肿,明显是哭过的模样。
就在昨日,常太医说,大公主已经不是普通的急惊风,很可能是患上痫症,也称“羊癫疯”。
如何引起的,太医推测就是腊八那日的高烧引发。
常太医说,大公主年龄还小,发病时间也短,治愈的可能性很高。但饶是如此,皇后还是心痛不已。
堂堂公主,怎能患上羊癫疯?
那日看到令仪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的人,皇后下了封口令不许外传。可那会儿大家只以为是急惊风,且太医说了急惊风幼儿常见,就算说出去外人也不会大惊小怪。
可若大公主患上的是羊癫疯?
太医说,痫症的犯病是不可控的,说不清何时何地就会犯病,若日后在外人面前大公主又……
皇后按了按额角。
大公主的病情她下了死令,除了常太医、皇帝和她,只有负责照顾大公主的竹意知道内情。就连梅意兰意,皇后也没有告诉。
如果可以,她希望谁也不知道此事。
“皇后娘娘,大公主一定会没事的,您且宽宽心。”不知内情的梅意宽慰道,她知道皇后娘娘难过,可这宫里需要皇后处理的宫务太多了,尤其马上要到年关,各处一堆事等着皇后拿主意发牌子。
身为皇后,获得的不仅是至高的地位,也有无尽的责任。
刚处理完年宴菜单的事,李禄禀报皇上驾到。
“臣妾见过陛下。”
“皇后,别担心,有朕在,令仪不会有事。”大公主的病,常太医已经禀告过蒋渊,他虽然也心痛,却不会在皇后面前表现出来。今夜他过来,是专程宽慰皇后的。
只有此时在此人面前,皇后才能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与脆弱。
“臣妾怎么能不担心呢?偏偏是这样的病,若是日后在人前犯了,外人如何看她?”皇后不敢想,她的令仪被人嘲笑得了怪病……
“谁敢?她是朕亲封的永安公主,日后昭国的长公主殿下,是朕的掌上明珠!若是有人敢对她不敬,朕要他的脑袋!”
“陛下……”皇后眼中噙着泪,她要的,也就是皇帝这番话。只要他不嫌弃令仪,令仪的地位便无人可撼动。
“皇后,莫要担心了,对朕而言,你的身体和令仪一样要紧。”蒋渊搂住皇后肩膀,其实,相比皇后的担忧,蒋渊更担心痫症对大公主身体的危害,就算常太医用脑袋保证,一定能治愈好大公主,蒋渊心里还是担心,毕竟,令仪也是他的女儿……
等皇后情绪稳定,两人不可避免谈起了宫务。
皇后让梅意拿来一个册子,“陛下登基已有三年,明年开春便要大选,宫里又要进新人,如今后宫里的妃嫔都是从东宫时便服侍的,不若在大选之前提一提她们的位分,也算是对她们的照顾,臣妾拟了位分,陛下看看?”
大封后宫,是帝后的默契,皇帝虽然没有明言,但皇后已凭着对他的了解草拟了位分,此时拿出来,蒋渊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接过册子,后宫妃嫔的名字都在上面。
淑妃和宁妃的位分是不可能动的,哪怕淑妃不久前生下大皇子。
妃位再往上便是皇贵妃,皇贵妃位同副后,轻易不立,至少皇后在,蒋渊是不会立皇贵妃的。
淑妃前面还有贵妃、贤妃二位空悬,皇后并没有改动。
而蒋渊,也没有晋封淑妃的意思。
安嫔的位分也没有动,皇后解释道:“安嫔当年生育二公主得以晋升嫔位,近两年无甚宠爱,臣妾就没有拟她的位分,不过她养育二公主有功,皇上若是想晋,自然也行,就是要在剩下的妃位里挑选了。”
安嫔是淑妃的人,皇后自然不想晋她的位分。
妃位只有九位:贵、贤、淑、庄、敬、惠、顺、康、宁。
宁妃乃是最末的一个,若想让安嫔晋妃位,可就要排在宁妃前面了,皇上应该不会应允。
果然,蒋渊道:“二公主还小,再过几年吧。”
皇后淡笑:“是。”
蒋渊往下看,秦昭仪晋嫔位、祁婕妤晋嫔位、苗美人晋婕妤、曹才人晋美人。
其他的都好说,秦昭仪、苗美人他平日也宠爱,只是这祁婕妤,连晋两级?
看见蒋渊的神情,皇后站起身,屈膝:“祁婕妤晋位之事,算是臣妾的私心。陛下也知道,那日若非祁婕妤机智胆大,令仪的情况只会更糟。”
常太医后来有说,若非那些措施,大公主很可能会窒息而死,又或者高烧烧坏脑子、肺腑。
一想到那日的场景,皇后就后怕不已,而她越怕,对祁黛遇就越感激。至于先前对祁黛遇的不悦,在令仪平安无事的那一刻,都消散了。
那天,她什么也没说,心里却一直记着,要还这份情。
晋升嫔位,就是皇后的还礼。
皇后想,哪怕祁黛遇真不想争,有嫔位在身,后半生也无忧了。
“陛下,令仪是臣妾唯一的孩子,对臣妾来说,她的命比什么都重要。陛下,臣妾自当皇后以来,从未徇私,可这一次,请陛下宽容。哪怕是,当为了臣妾还祁婕妤的情。”皇后是用自己的面子为祁黛遇争这个嫔位。
蒋渊神色变化。
他明白皇后的意思,知道祁黛遇此次的确有功,他也愿意给皇后这个面子,毕竟也只是个嫔位而已。
若是这个嫔位给的是旁人,他绝无二话,可要给的是祁黛遇。
撤去的绿头牌至今还没挂上,他心中不满未消,转头却要封她嫔位?
蒋渊咳嗽了一声,“皇后,朕觉得,此事不妥。”
第二十九章
蒋渊自幼尊贵, 可谓是被千万人宠爱着长大,这世上很少有让他不开心的事,因为他不开心的时候, 只会有人比他更不开心。
对蒋渊而言,人生最压抑的几年大约是在幼时, 那时先帝的玉贵妃宠冠后宫,连他的母后也只能暂避其势, 他不得不小心求全。可玉贵妃红颜薄命, 年纪轻轻香消玉殒。而他的父皇在玉贵妃去世后,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再年轻,而这个国家还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于是先皇开始着重培养蒋渊这个中宫嫡出的皇子。
也是从那时起,蒋渊的人生再无波澜。哪怕是先皇封他为太子前夕, 他那几个兄弟使绊子的时候,也有先皇和老臣为他保驾护航。
等先皇驾崩, 蒋渊登基,短短三年时间便从老臣手里收回权利,巩固自身皇权,培养自己的心腹臣子,甚至计划的“去丞相、立内阁”也进展顺利,可见其在政事上确有雄涛武略。
而在私事上,从世上再没有人能约束蒋渊之后, 他是有些任性的。
喜欢淑妃的娇俏,哪怕袁家野心渐露, 他仍旧宠爱。
不喜勋贵顽固, 他们献上再貌美的女子,他碰也不碰。
身为皇帝, 他和谁睡觉,轮得到旁人指挥?
可到底从小深受皇家礼仪教养,以至于蒋渊心中再不喜,也会在意“体面”二字,这就导致了他的心情好坏、喜恶和他的行为常常是不一致的。
比如,安嫔自得口癖之后,蒋渊不喜她僵硬的脸。但他会考虑二公主,于是一年中总有几次去延禧宫留宿。
又比如,他此前很讨厌祁婕妤的“柔弱”,但在衍庆居时,他也没有甩袖就走,哪怕自己一晚上没睡好,也没给祁黛遇留下一个“伺候不周”的罪行。
可见,蒋渊算是一个脾气不错的皇帝。用苗美人的话说,蒋渊是个很“讲究”的人。
“讲究”且在乎“体面”的蒋渊,很久没有碰到让自己咬牙切齿的人了。
他心知肚明,祁婕妤在躲他。一个女人躲一个男人,要么是害怕,要么是不喜。他是皇帝,谁见了他都害怕,但不会那么刻意,所以祁婕妤对他更多是不喜。
偏偏祁婕妤的不喜“讲究”又“体面”。
她没有直接表现出来,甚至在他面前还装出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她只是委婉的、宁愿用装病这种法子避宠。
任谁也想不到她的意图。
以至于蒋渊想找个理由罚她,竟然找不到!
只能冷处理。
可现在,这祁婕妤另辟蹊径,救了大公主,让皇后愿意用自己的情面送她一个嫔位!
蒋渊有种吃豌豆黄被噎住,吐不出来吞不下去的难受。
他决定让自己没那么难受。
“祁婕妤虽然有功,但她到底资历轻,又无子嗣,贸然给了嫔位恐怕其他妃嫔会有所不满。依朕看,升她为昭仪便已足够了。”
不能再多了。
昭仪月俸五十两,比婕妤多了二十两,都便宜了祁黛遇!升起这个念头,蒋渊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有这般斤斤计较的时候。
皇后还想争取,“那便依陛下的。对了,秦昭仪晋为嫔位,陛下可要为她选个封号?”
九嫔封号为:德、贤、庄、丽、惠、安、和、僖、康。目前只有安嫔占了一位。
秦昭仪颇有圣宠,封号便是在安嫔前面也无妨,皇后没有建议,让皇上自己拿主意。
蒋渊想了想,“赐‘庄’字吧。”
庄乃谨严持重之意,和秦昭仪的性格并不相符,但皇后很快想到,“庄”也是妃位封号之一,看来皇上对秦昭仪寄予厚望。
皇后笑道:“臣妾看这‘惠’字也不错,不用倒是可惜,不如给了祁婕妤?嫔位她资历尚且不够,‘惠’字却是应景。”
惠,恩惠也。得了这个封号,旁人一想便明白怎么回事,自然不会有异议。
然而蒋渊心里想的却是:惠,温和柔顺也。
祁婕妤只有装出来的温和柔顺!
他想拒绝,可看到皇后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罢了,一个封号而已,给就给吧。就当是为了他的大公主。
“依你便是。”
皇后笑意更深。
“惠”字给了祁婕妤,算是为她预定了一个嫔位,只待日后她生下一儿半女,又或是熬资历,也能熬到嫔位。倘若祁婕妤争气,便是惠妃,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人情,想来足够彰显诚意,皇后如此想到。
晋位之事将在年宴时宣布,只需吩咐礼部准备晋位仪式便可,至于晋位后的宫装,皇后已有先见之明安排好了,倒是不需要赶制。
当晚宿在坤宁宫,第二日上朝后,蒋渊怎么想心里都不舒畅。下了朝,第一时间不是回乾清宫,而是吩咐全福海,“去衍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