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手机坐在车上,头发夹着些凌乱的被压在外套里,却无心去顾及这些细节。
白檀夏紧紧握着手机,一直尝试拨着宋祁年的号码,可无一例外的都没得到接听。
原本心里就拿不准的白檀夏这下更是没了底。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下起了细雨,可白檀夏出来的急,压根没有带伞,只是走了一小段路,发丝外套当即被打湿。
顾不得那么多,白檀夏按照短信的定位来到了森景酒店,随后对比信息,摁下了电梯按钮。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608……”她走出去,看了看左右的房间号。
按照顺序,她朝着走廊一侧的房间找过去,脚步越来越急。
走廊上铺满了柔软的地毯,消除了清脆的脚步声,却消不掉女人柔软动听的嗓音。
尤其是这声音对白檀夏来说还格外熟悉。
房间门就那么半敞着,像是在特意欢迎她的到来,隐隐有委屈的哭声从里面传来,勾着她迈步进去一探究竟。
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即便她心中渐渐生出抗拒,也驱使着脚下有了动作。
“祁年……”
半开的门遮掩了一部分视野,可足够让白檀夏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她最讨厌的宁清姿微红着脸颊,绯色从眼尾弥漫到唇边,依偎在身前男人的怀中,头贴着头好似耳鬓厮磨,随即侧着脸在脖颈处蹭着,好似极亲密的旖旎在一起。
即便男人只露出背影,白檀夏也能一眼认出他。
白檀夏的脑子当即嗡鸣,空白一片。
眼前的画面简直就像是……就像是他们刚刚温存结束一般。
她下意识不愿去相信自己所见,可手脚冰凉到心的跳动都跟着慢了拍,怎么也不肯后退离开。
白檀夏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他们不久前才说的话。
这就是他说的“晚点回家”。
……骗人的吧。
宁清姿双手环绕在宋祁年的脖子上,余光瞥见门口出现的人,当即收拢手臂,一下将两人距离拉得极近。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爱我的。”宁清姿体贴的出声,嘴角带着笑。
她双手攀附在宋祁年的后背上,从白檀夏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宋祁年主动把人搂在怀里一样。
“我知道你是不得已才娶了白檀夏的。”
“要不是你妈妈当初逼我出国,怎么可能会这样。”
“对不起,委屈你这么久……”
每一句话都如同惊雷贯耳,震得白檀夏发不出声。
脸上的血色逐渐退去,只余下无力的苍白还在强撑,她四肢无力的站在门口,好似被钉在了那儿。
刚压下去的怀疑咬着宁清姿抛出的钩,轻而易举在白檀夏的思绪里占据了上风。
所以一直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
在耳中的一片嗡鸣中,却无意识的捕捉着宁清姿的每一句话。
室内似乎沉默了一瞬,或许是宋祁年说了什么,宁清姿脸上随后便绽放开灿烂至极的笑。
“是啊,我现在回来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两人亲密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像是卡在她喉咙里的一根刺。
上不去也下不来,连稍稍呼吸都带着疼痛,时刻提醒着她存在。
刚淋过雨的水汽似乎在眼底凝聚起来,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直接错过脸颊大颗大颗的掉在地上。
原来到头来她才是被骗的最彻头彻尾的那个。
压不住的委屈占据心头,泪腺做主的模糊了视野,不愿让主人看到令她伤心欲绝的画面。
白檀夏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后退一步。
可脚却撞到门框,发出的声音一瞬间吸引了里面两人的注意。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宋祁年心中顿感不妙。
他当即回头,却对上熟悉的眼瞳。
往常那双眸总是带着笑意和看见他时生出的欣喜。
可如今却被水雾遮掩,潋滟的光承载着破碎的信任,化作泪水布满脸颊。
“你骗我。”
白檀夏强压着颤抖的声音,执拗的盯着宋祁年。
明明不想说的这么委屈的,可一开口就控制不住。
她哭得厉害,却又咬着唇不肯出声,不肯展现自己满身是伤的脆弱。
眼泪无声的淌过脸颊,仿若晶莹剔透的钻石,掉落在地上摔碎成了无数瓣。
怎么拼也拼不起来。
可看到宋祁年回眸,她忽然间什么都不愿去想了,只想逃离这里。
跑得越远越好。
看到白檀夏出现,他浑身血液都跟着凉到透彻,手脚使不上力气。
“夏夏!”
看着白檀夏转身跑走,宋祁年起身就要去追。
“我不要你走。”宁清姿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的拉着他,将宋祁年扯在原地。
她压着声音说,双手紧紧拽着宋祁年没有松开,眼里却又弥漫起快意盎然的笑。
“宁清姿!你放开!”宋祁年一个不甚被她拉住,这会儿心急如焚。
他语气重得可怕,但宁清姿却一点也不惧。
宋祁年冰冷着一张脸,墨色的眸看向她的时候好似能吃了人一般,气势强的惊人,也终于明白自己出现的在这里的目的。
……
白檀夏跑的飞快,明明不愿多想,可脑海里的回忆却非要在这时候冒出来。
她想起宋祁年那天安慰自己的话。
“夏夏是我认定的妻子。”
“无论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心里只有夏夏,也只会爱她一个。”
全都是假的。
第一百零四章 夏夏陷入昏迷
白檀夏的手不停摁着电梯按钮,好似这样的举动能让自己快些脱离这个糟糕到让她连流泪都无法控制的环境。
“夏夏!”
从她过来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带着焦急迫切,逐渐向她逼近。
可白檀夏却只觉得浑身发冷,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提不起来。
电梯的楼层缓慢上升,却还在十几层打转。。
“夏夏――”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白檀夏咬了咬唇,索性直接扭身换了条路。
就算是说她当缩头乌龟也好,她不想听宋祁年讲话了,哪怕一句。
全都是骗她的。
与其苦心营造这么多年的谎言,那为什么不开始就说清楚?
为什么还要给她过生日,还在安慰她的时候说那种话?
她几乎逃也似的朝着安全出口的方向跑,只希望拉开距离,可身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白檀夏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推开铁门想顺着楼梯下去,可急得一不留神步子迈大直接落空。
再想停下脚,动作已经收不住了。
白檀夏的意识被剧烈的疼痛推入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夏夏你听我――”
刚摆脱宁清姿桎梏的宋祁年追到这边,到了嘴边想要解释的话,却在眼睁睁看到对方跌落楼梯的瞬间全都消失一空。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到安全出口的时候连伸手拉住对方都做不到。
白檀夏整个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最后撞到墙壁停下来没了声音。
“……夏夏?”
他飞奔下去到人身边,语气小心到几乎没了声音。
伸出去的手轻轻落在对方的衣服上,又不敢用力,可接连叫了几声没有反应后,他将人轻轻翻过来,便看见白檀夏额头上触目惊心的伤。
鲜红的血划过对方眉骨眼睫,以往那双漂亮的,几乎令他看不厌的眼眸却紧紧闭着,温热的血划过鼻尖落在唇上,最后滴到他手掌心。
烫得要命。
他第一次对“失去”这个词,感知如此深刻,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报的急救,去的医院都不记得。
宋祁年满脑子都是白檀夏跌落时最后看着自己的眼神。
医院半夜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人踱步,反反复复守在手术室的门前。
雨势越来越大。
窗外暴雨倾盆,纤细的树枝直接被压折了身,凄惨的搭在窗户边,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要断掉。
代表生机的绿灯盯得太久,他眼睛酸涩到发疼。
宋祁年坐在长凳上等待到身体僵硬,在看到医生时下意识起身却差点控制不住出丑。
“我老婆怎么样了医生?”他急的堵着人在门口问,目光止不住的越过门缝,朝着手术室里面看去。
“你先别急。”医生拦住他说明情况。“病人现在情况很不稳定。”
“目前我们只能对她的伤势做到紧急处理,而且还需要输一段时间的血。”
“鉴于之前看到病人的病历上在脑部有所损伤,以及如今身体状态并不稳定,我们也无法下达确切定论。”
“目前来讲,只能等病人醒来之后再做检查定夺情况。”
医生最后一句话说完,手术室里的白檀夏也被推了出来。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得让宋祁年心生反感,他匆匆记下医生所说的话,随后跟着推床的人转移到了病房。
等所有人都离开,宋祁年坐在床边,忍不住轻轻握住白檀夏的手。
入手的凉意令他心惊。
宋祁年双手都搭了上去,企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捂热对方,却怎么暖不起来。
一向无所不能的宋祁年,在此刻却也露出了颓势。
看着白檀夏在床上昏迷不醒,宋祁年眼中的忧色愈发浓郁。
往日那双锋利剑眉也拧起,和紧抿成线的唇化作无法融化的寒冰,形成一道坚不可破的壁垒。
唯一能通过壁垒的人现在却没了意识。
“其实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的。”他一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
“我说爱你不是假话。”
“去找宁清姿也是想划清界限,一刀两断。”
结果却铸成大错。
他一心想着断绝关系,可没想到反倒被对方利用,反倒是自己成为了感情中斩碎一切的利刃。
“我想和你过一辈子的,夏夏。”
他轻轻伸出指尖,落在白檀夏的眉眼脸颊,想让对方能睁开眼睛看自己。
“真的。”宋祁年的语气里带上他从未想过的懊悔。“等你醒过来,怎么说我骂我都无所谓。”
在看到白檀夏整个人从楼梯上跌落下去的时候,他的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想不到,只恨不得自己能替白檀夏承受这一切。
比起其他的事,看着眼前的白檀夏,宋祁年便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夏夏,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
白檀夏受伤的消息没传出去,只有秦雨寒和王管家知道。
这一昏就是好几天,宋祁年的脸上再没出现笑容,将自己平时要处理的工作事务全都带到了病房,变相的陪着白檀夏。
甚至平时由王管家负责的照顾工作,宋祁年也会帮着做。
可人始终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没有一点睁眼的迹象,就连医生来看过之后也不能得到确切答案。
“夫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先生您就别担心了。”
王管家止不住的安慰,看着宋祁年眼睛里几乎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想劝对方休息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一口气叹了出去。
夫人这几天昏倒也就算了,先生也这么折腾自己。
有时候王管家真怕先生也倒下去。
又是工作又是陪着夫人的两边转,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面容也一天比一天憔悴,眼下青黑浓厚。
她不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是白檀夏人在医院。
“她一定会好。”宋祁年坐在床边,视线始终没离开白檀夏。
王管家却心疼,“您也要照顾好自己才行啊。”
“若是夫人醒了,看到你这个样子,又怎么能够安心养病。”
见自己劝不动对方,王管家只好将白檀夏搬了出来。
可王管家的话只引起宋祁年的苦笑。
若是她醒来看见自己,只怕气的又要哭个不停。
宋祁年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欠白檀夏一个道歉。
不只是道歉,还有解释,还有他和宁清姿的见面……
放到一旁的手机突兀的响起了铃声,这段时间他设置了免打扰,能响起铃声的只有唐佐的来电。
“总裁,公司这边有个项目需要您亲自来一趟……”
电话一接通,唐佐便几句话将事情交代清楚,听语气似乎事态紧急。
“……嗯。”宋祁年挂断电话。
这边工作搬到了医院这边,他也不能二十四小时待在这。
公司总归有事,需要他亲自去处理。
宋祁年起身,止不住在白檀夏额头上落下一吻。
“等我回来。”他声音轻到不可思议,如呢喃般转瞬即逝。
等他转身离开,病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只是被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尖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第一百零五章 全都想起来了
宋祁年走后没多久,王管家也跟着暂时离开。
病房里一时只剩下床上昏迷不醒的白檀夏。
阳光自窗帘间的缝隙照了进来,温柔轻渺的落在床上人的脸颊眼睫上,为苍白的脸色镀上了一层光雾。
“唔……”
轻微的呻吟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白檀夏微微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思绪僵滞一瞬,随后脑海中便不停闪过各种画面。
几乎是这段时间的所有遭遇,在短短几分钟内,全都在白檀夏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宋祁年。”
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明明是平静至极的面色,可眼中的悲伤却化不开的浓厚,沉沉的压在眸底,怎么也散不尽。
她支撑着身体从病床上坐起来,视线环绕一圈,刚好和走进病房的王管家对上目光。
“夫人您醒了!”王管家惊喜的睁大眼睛,“身体哪里还有没有问题,您先别动,我去叫医生――”
“不用。”
白檀夏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的坐起,当即就要穿鞋。“医生就免了,我没什么事。”
“可是……”王管家皱眉,感觉不太对。
她虽然没见过白檀夏凄惨的伤势,但医生可是叮嘱过好几次的。
眼看着白檀夏就要折腾着自己下床,王管家也顾不得先去找医生的事,只能走到床边伸手去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