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清然。
她刚才……口中叫的是不是成白……曲成白?
“成白。”孟清然急切的说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知道你忘不掉我,要不然那根我们高中时期买的红绳你怎么还会珍藏在你岩城的办公桌上?我一进你的办公室看到那些东西就想明白了,原来你还没忘掉我,你心里是有我的。”
红绳……
庞诗手里的袋子差点拿不住,幸好身边有墙壁可以扶靠,她紧贴,被直角挡遮着,人影她看不见,但也不敢贸然出头。
一开始,她以为孟清然在打电话。
直到……
她听见另外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是……今天早上把她吻醒那人的……嗓音。
眉头皱紧,低沉的磁音顺着商场内的冷气朝她扑来,汇入耳中。
“我们……。”没有可能。
庞诗脑中世界霎那间一片空白,呼吸不由得放慢,不敢再听下去,只听到前两个字,鼓起勇气,探出头确定是他后,手里拎的包脱了力,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小声,并不起眼。
如同不起眼的她一样。
“我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成白,当初我不该那么对许墨,但你也知道许墨是怎么对我的,她一个不良少女混混,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那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对她手下留情,我差一点被伤到,你也是知道的啊。”
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正气方刚,除了第一句似是低头认错外,剩下的无一例外不再辩解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曲成白冷静的打断她,“够了。”
剩下的话,庞诗没有心情再听下去他们解除当初的误会。
她就像一个胆小鬼一样逃掉……从他们身边逃掉。
衣服掉在地上没人管,曲成白也听见了那微小的一声响,掠过孟清然,走过去查看,只有一个孤零零绿色的盆栽立在墙边。
“成白。”孟清然追过来,怎么说着说着跑了。
她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空空荡无人,“发生什么事了?”
曲成白,“……”
刚才那里的,绝对是庞诗,他能感觉到。
他未再说一句,径直走向远处。
孟清然见状也没再追,眼睛里的挂的泪花收回,唇角边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远没有刚才卑微的低头认错态度。
当初是她错了,是她没有看清男人,他隐瞒了自身身份,又因为各种传言四起,导致她的情报错乱,以外他就是一个穷小子。
就算长的好看,学习又好又怎么样?没有丰富的资产,一切都白搭。
所以她把宝压在了别人身上,当然,又因为曲成白的容貌帅气和年纪第一,人气暴增,她也不想放弃这边,两边都吊着。
最后关头,她清醒的很,选择了另外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跟着他出了国上大学。
但现在,她也腻了,远不如当年高中时的他对她吸引大,后来她听说了曲成白真实的家境,宜城曲家小少爷,这才明白,他上学时穷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主动跟上级要求调回了岩城,本想从岩城做踏板跳到宜城,没想到,在那里就偶遇了他,他把公司开到了岩城。
她去找他,她送他的红绳被他放在框内珍藏起来。
这说明了什么!天助她也,有钱有势又有颜值的男人,还对她念念不忘,不收入囊中,怎能罢休。
更何况,她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可不小呢……
这一行,达到目的,孟清然及时收手,不再往前跟。
刚才……是不是,她的视线放在曲成白盯过的盆栽上,后面……有什么东西。
她刚想走过去,一个人路过,挡住她跟前,她顿时没了兴趣,转身下楼。
施南打完电话,洗手,发现台上没了纸巾,包里的最后一片也在车上被用来擦了玻璃,指尖滴水。
她甩着手出来,“庞诗,带纸巾了没……”
抬头,她坐到地方早不见了人影。
购买的衣服袋子倒是在,施南走过去,包里收据,运动衣齐全,在盆栽后面被挡了个严实,如果不是她知道,袋子几乎要和背景融为一体,也许也不会看见。
东西还在这里,她人去哪了?
“庞诗?”她四周找了一圈,没有人。
手上的水被自然晾干,施南掏出手机,正打算打电话,肩上压来重量,有人把手放上!咸猪手!
她眼神一凛,双手向后刚要抓住那人,被她及时躲开。
怎么会?她为了防止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不安全,可是专门练过的,对付一个成年男人绰绰有余,这人速度好快。
庞诗后退一步,瞪大眼睛,拍着胸脯,“好险,是我。”
那一掌的掌风,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力量不容小觑。
看到是她,施南收回手肘,急忙问道:“你去哪了。”
庞诗眼底一暗,转瞬即逝,又恢复原本的神情,“我刚也去上了个厕所。”
施南不疑有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她,“别丢了,这般贵重的商场,衣服乱扔在地上也不安全。”
“嗯。”庞诗低头,接过,刚才在厕所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升起,眼角泛了红。
强忍心底最后一点要崩塌的情心态,“我们回家吧。”
“不再逛了?”施南多嘴问一句。
她刚才推荐了好半天三楼的甜筒好吃,但可惜只有下午四点才开门,这回三点五十,过去排队正是时候,怎么就不吃了?
庞诗强颜欢笑,挽上她的手臂,不想让她察觉到异样,因为……她真不知道这个复杂的事情该怎么开口。
“我们走吧。”
施南被半拉着朝下楼的方向走去,下电梯前,回头看了眼甜筒店的方向,那里人头攒动,看上去人不少。
其中有一个人的身影……有些酷似曲成白。
是他吗?
她又看了眼庞诗。
她怎么忽然没了兴致,不高兴了?
第68章 至死不渝
到地下车场,二人分开,施南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事吗?”
她这个反应,说明她刚才没看走眼,商场上的那位就是曲成白。
既然他在那,她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走,闹别扭了?这时候,不应该啊。
庞诗摇摇头,接过衣服道谢,上了车。
这……怎么个情况?
丁冬在她上车时,也察觉到了她不对劲的情绪。
斟酌了几秒,还是没问出来,去商场前看着挺开心,怎么回来浑身气压都变了个模样。
一直到快出城,去往别墅区,丁冬终究扛不住低气压的威力,开口道:“庞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庞诗平常语调,面上平静,没有情绪流露,看上和没事人似的。
一张口,周身的悲伤气氛退散,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熟悉庞诗的却知道,她已经开了自身保护模式。
偏偏丁冬见她收敛流露出的怒气,真的以为没有大事,没有向曲成白报告,只说了她今天去了商场。
车子开进别墅区,庞诗让丁冬送到门口就好。
见她最近脾气阴晴不定,他听命令照做。
最后一段路,离的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但毕竟实在小区里面,有保障。
但丁冬还是看着庞诗走远之后,才开车走。
庞诗不敢再在车里待下去,她怕再憋下去,她会暴露,而他,肯定会告诉曲成白,还有最后的两天,她不想在这时候跟他撕破脸,她想有个有始有终完好的结局。
来结束这一场盛大的暗恋。
曲成白……
三个字,贯穿她的高中,占据了至此的整个心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日日夜夜,一千八百三十二天的想念,最后如愿得梦,可是梦,终归还是一场梦,
十七道笔画,是她珍贵的十七岁。
她喜欢上了他。
一发不可收拾。
至死不渝。
但现在……她决定放下了。
原来他岩城办公桌上的红绳是那等用意,她怎么忘了,当年孟清然也效仿她买了一条红绳送他。
而曲成白又怎么会留着许墨的呢,他明明那么恨她,恨许墨。
她去过她办公室,只是当时错意,不明白其真正的含义罢了。
她曾经也有过侥幸,万一,万一呢。
想迷醉在中。
但孟清然的这次出现,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是个多么可笑的人。
还有着那虚无的妄想。
不是她的,她不该肖想,她占有了这么多年,和他不过也只是一张合同契约的关系。
当年的债务早就还完,是她贪心,赖在他身边不走,企图吸取最后一丝温情,到头来,伤害最深,埋在心底最深的还是她。
是她没了分寸。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皎洁光滑的面庞,留下一道泪痕,紧接着,如同崩溃的山堤一般,再也止不住的流下。
长且宽的一条大路,她瘦薄的身影单调孤寂,影子被将要下山的太阳拉长,眼眶中最后的泪珠滑下,她擦干脸上残留的痕迹。
距离家,不,那不叫家,是他的房子,只有百米之远,她看见院子里停了她的车,曲成白应该是回来了。
庞诗收拾好了自己,把所有情绪埋藏,才敢开锁进别墅。
他应该是刚到家不久,超市袋子放在玄关处,风衣上的热气还未散去。
庞诗努力提起一个笑容,后来发现实在是难看,索性面无表情。
以前演戏都是在剧组,现在演戏,倒成了生活。
曲成白从厨房出来,手腕上溅散溅出的水珠,白衬衣上也湿了一小片。
庞诗拎起两个大食品袋,打算给他送过去。
他快步走近,接过,“我来。”
庞诗眼底光亮暗淡,“衣服都湿了,不去换一身?”
“刚在处理鱼,身上味道是不是很重,我去换。”他放在餐桌上,转身要去卧房。
她微讶,“今天你做饭吗?”
曲成白点点头,语气温柔,“我给容妈放了一天假,今天路过超市,食材都很新鲜,晚上的饭我来做。”
庞诗兴致不高,但还是配合的应声,“哦……”
他感觉到她的不对劲,脚步一转,来到她面前,揉了揉他的头,“怎么了?今天逛的不开心?刚才明天的礼服有人送了过来,施南拍照给我看了,很合适,很美丽。”
是很美丽……但不是漂亮……
没有她喜欢的那身漂亮,样式是老一辈人喜欢的保守款,她正当花一样的年纪,不喜欢,原本想穿给他第一件衣服的兴趣早已没。
也无需再证明什么。
庞诗眼中含笑,故作轻松,“没有哇,就是有些累,今天试的衣服太多,我还买了一套运动装,本想早上去晨跑,现在看来,完全不想动。”
她埋头进他的怀里。
他身上因为刚杀了鱼,环绕淡淡的鱼腥味,在她周边。
不是很难受,但也不舒适。
抱了一会,曲成白和她拉开距离,“我先去换衣服,桌子上放了做好的柠檬蜂蜜水,温度正合适。”
柠檬蜂蜜水……庞诗偏头,桌子上收拾的很干净,平常只有花瓶和纸巾盒在上面,在花瓶前方,正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玻璃杯。
他……注意到了。
庞诗除了今天逛街累和偷听到二人说话伤心,导致心里不舒服之外。
例假也是很容易让她情绪失控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是在商场跑走,小腹胀痛发现的,现在肚子依然在炎热的夏天隐隐作痛,第一天来,自然是浑身难受。
她的时间也非常准,每天就是那个日子,左右超不过一天,曲成白都会提前备上。
房间里的恒温调到27度,比平常要高一度,喝的自制饮料温度也要比以往烫手。
沙发上走前没有东西,现在却多了一条她喜欢的红色复古宫廷风毛毯。
连她……在来例假第一天总没有胃口,只想作死吃重口味辣到哭剁椒鱼,他会做一条特质烹饪口味酸辣,但不至于辣到伤身体的鱼。
这些她从来没有注意的小细节,他做的却格外比她还清楚。
但着一切……真的是属于她的吗?
这本该是孟清然的。
不过得在没有许墨的前提下。
第69章 合同
曲成白换完衣服后便去了厨房做饭,庞诗则回了主卧。
从商场回城西别墅的路上,她让丁冬绕了一下竹芙园,从那里取了东西过来。
进到卧房,庞诗把一纸合同从包里取出来,白纸黑字密密麻麻,落款在三年前的明天。
她低眸,床头柜紧锁的第一格抽屉里,也是一样的合同,一式两份。
那份是他的,而锁,已被打开。
曲成白拿了出来,他的合同早不在那里。
这是……早有准备吗……
今天晚上对她这么好,最后一顿散伙饭。
然后温柔的拿出合同推给她。
恐怕,连分手费也准备好了吧。
正好,她什么都不缺就缺钱,没人和钱过不去。
既然以后没了男人,就自己对自己好点吧。
庞诗收好,压在枕头下面,以便待会方便取出。
走就要走的干净利索,她从衣帽间里拉出了一个小行李箱,随手挑了几件衣服放在里面。
来不及叠整齐,只能随便塞。
装好,扣上密码箱,藏到衣帽间。
抬脚转身要走,想了想,推到最里面隐秘的地方,以免被发现。
庞诗猜的没错,这顿饭吃的甚得她意,所有的菜色和口味全是她所爱。
如若不是大姨妈造访,恐怕这顿饭要比平常的红一些。
但对于曲成白来说,他能吃的很少,或者说整张桌子上没有一道菜,是不放辣椒的。
庞诗面对整桌的菜肴,胃口并不大,如若是平常,她一定会吃的极其开心,今日事情全压在一起,一层叠一层,层层叠加伤害。
她虽心里难受,却勉强能吃下几口,但再多,也没超过她平常的量。
曲成白何等聪明一人,今日却罕见的没问任何问题。
一顿饭平静但暗流涌动的吃完。
庞诗主动拦下收拾碗筷的活,水龙头刚打开,他从后面环住。
水花溅散,潵到二人身上。
她转身,身后的水流声音变弱,耳边只剩下他强势的呼吸声。
他的唇紧贴她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