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我来还愿了,皎皎这些时日身体好了许多,还能出门走走了,但又把脚扭了,许是皎皎气运不好,我把我的福祉分给皎皎,保佑我儿皎皎顺顺畅畅。”
“皎皎马上就要及笄了,感谢上苍,好说歹说总算将皎皎养大了,保佑我儿皎皎.......”
无论春夏秋冬,是刮风还是下雨,只要她有个小病小痛都会来此祈福,只为求个心安。
那些画面渐渐淡去,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哎,恭喜夫人,是个姑娘!”
“姑娘好,我最喜欢姑娘了。”
“哎哟玉容,你也太会生了,生了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给她想好了名字没?”
“我姑娘长的漂亮白净,我想好了,就叫如月,小名皎皎。”
“皎皎如月,小月亮啊。”
“皎皎是阿娘的月亮,最明亮的小月亮。”
第一百六十三章 苏醒
小院中,侍女们在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她们手中拿着各种药材和熏香用的用具和盥洗的铜盆香膏毛巾等物,从房间中出来,她们身上都会染上浓重的药味。
一个长须白眉穿着一身淡蓝布衣的老者进到院中,身后跟着两个帮他提着药箱的少年少女。
“许神医。”院中的侍女们看见老者纷纷行礼。
许一尘摆了摆手,“都说不要唤我神医了,我又不会术法,只是一个普通医者,你们这些姑娘咋就不听......”
“师父,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人家叫你神医你就受着,我和师弟也能得个神医徒弟的名头,日后出去行医一听是您老人家的徒弟,那不得了。”
许一尘:“医者靠的是本事,要是没本事,是谁的徒弟都没用,莫要整日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程新柔吐了吐舌头,跟着师父进到了屋内。
“小新,给。”师弟许舟将药箱放在桌上,拿出一瓶药膏递给她。
程新柔接过药膏,准备和往常一样替温姑娘按摩筋骨,活血舒筋。
她坐到床边,看着沉睡的姑娘,先默默的每日欣赏一遍她那漂亮的小脸,然后掀开她的被子,去解她的衣裳。
玉竹和风信进到屋内,准备帮着程新柔给她们小姐一起将她翻个身。
本来平日里都是萧玉容在这里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女儿,但这两日她受了寒病倒了,怕将病气过给温皎皎,她只能回去休养了,只每日还要过来看上几眼。
程新柔刚准备将温皎皎翻过来,就看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程新柔愣了许久,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还是玉竹惊喜的叫出了声:“醒了!小姐醒了!”
风信欢喜道:“我去告诉夫人和国公爷他们!”说着提着裙摆连忙往外跑去。
许一尘听到说醒了,正在准备银针的手一顿,对着里面道:“小新,我要进去了。”
听到师父要进来,小新和玉竹忙把温皎皎的衣服重新整理好,给她盖上被子。
温皎皎看着帐顶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许一尘一进来就看到那小姑娘呆呆的睁着眼睛的模样。
“小囡囡,听得到老夫的声音吗?”
他之前给温皎皎用了一点药效比较猛的药,可能会对五感有些影响。
因为她这些年用了太多的药,对大多药物已经有了抗性,之前还被下了那脏污的迷情之药,这药会使人血液沸腾兴奋,心脏跳动加快,对她本来就不好的心脏影响很大。
他问了好一会也没有听到那小囡囡说话,他正拿出银针准备给她扎一针,就看到她眼泪像豆子一样冒出来,然后她就开始抽泣起来。
“哎,我不扎我不扎,小囡囡你别哭。”许一尘赶紧把银针收了起来。
“师父,你怎么能拿银针吓温姑娘!”程新柔看着那漂亮的小姑娘掉眼泪,心里直心疼。
“老夫不是吓她,老夫是要给她提提神。”
“皎皎,我的皎皎!”
萧玉容听到女儿醒了,飞了一样的往她这奔来。
看到萧玉容,温皎皎哭的更厉害了,想要从床上起来,玉竹抹着眼泪把她扶起来。
温皎皎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上抱住萧玉容。
众人看着那小姑娘抱着自己的娘亲,哭的像个稚童般。
“阿...阿娘....呜呜呜......”
温皎皎张了几次嘴,才艰难的开口喊出了阿娘。
“阿娘在这,乖皎皎,阿娘在这。”
萧玉容哭着抚摸着温皎皎的头发,给她顺着背安抚。
“阿娘...我.....我好.....害怕......”
听着温皎皎那断断续续的声音,萧玉容心都要碎了,她以为是在生辰宴上的那些事让她害怕,她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道:“皎皎别怕,有阿娘在,伤害过你的人,阿娘一个都不会放过!”
温皎皎摇着头,她有很多话想和阿娘说,但话卡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害怕的再也见不到阿娘,如果没有这一世,她所有的愿望期许,都将埋葬在那冰冷的湖水中。
也会给那些爱着她的人带来永远的伤痛和遗憾。
萧玉容放开温皎皎,看着她哭的都抽抽起来,拿着手帕给她擦着眼泪鼻涕,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女儿这么哭过了。
她温柔的哄着她:“好了,乖皎皎我们不哭了,许神医说了你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落。”
温皎皎用手背便擦眼泪便点头,她哭的太厉害了,现在还抽抽着的,“阿娘,饿。”
“好好好,玉竹快去给皎皎拿些吃食来。”
玉竹应声退下,去厨房拿吃的。
“皎皎慢些吃,不够还有。”温皎皎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饿过,几乎狼吞虎咽般把食物往嘴里塞。
但她现在不能吃油荤太重的东西,只能吃些好克化的小食。
吃过了饭,又吃了药,在那许神医的建议下,她要到院子里走走消消食,玉竹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近两个月了。
如今是早春,北渊的雪早已经化了,她院子外面的梧桐树也开出了花苞。
走了几圈,温皎皎在外面的长凳上坐下,萧玉容怕她冷,进屋去给她拿给毯子盖着。
刚坐下,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温皎皎怔了怔,缓缓的站起身来。
春寒料峭,阙梧还是如同记忆中那般穿着单薄的衣裳,好像他永远都不怕冷一般。
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照着他那栗色的长发像是渡了一层金光。
他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欣喜神色,朝着她快步而来。
看到他,温皎皎的眼泪又蓄满了眼眶,她往前走了两步后忍不住小跑起来,向着阙梧奔去。
她的小豹子还在,大家都在。
上苍终于眷顾了她一次,让她还能再见到他。
温皎皎一把扑过去抱住阙梧的腰,阙梧张开的双手愣在半空中,他低头看着这个主动抱着他的小姑娘,眼神温柔而爱怜的看着她,手落在她的发上。
他听见她说:“小豹子,终于等到你了。”
她原来,原来等了他这么久,不是一辈子,而是三辈子。
她现在终于知道,那本所谓原著中温如月死后不甘,怨念极深,那其实一直都是她。
那不是别人,那是她,是她不甘,是她心有怨念,不甘重活一世却要被操控着人生,不甘这一世过得更加的不如意艰辛,做她不愿做的事,不甘要被强制爱上一个不爱的人,那不是她,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是这般,还不如当初死在那冰冷的湖中,这样如同傀儡的一世于她有何意义?
阙梧听到她这般说,瞬间将她抱紧,几乎想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中。
他的小月亮一直在等着她,她是真的将他放在了心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 现在也很好
萧玉容从屋里翻找出一张毛毯出来,正准备出去,就看到院子里抱在一起的二人。
那一瞬间,萧玉容下意识就想冲过去把那个抱着她姑娘的登徒子给脱开。
但很明显,是她姑娘搂着那大个子,脸都埋人家怀里了。
萧玉容一口气提到胸腔又泄了下去,她看得出,皎皎那副依恋阙梧的模样,是真的很喜欢他。
她瞬间就感觉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要被拱走了。
萧家人性子执拗,皎皎不像她,反而最像她阿姐,喜欢谁这辈子就认定那一个,任你天上的神仙下来她们都不会多看一眼。
萧玉容过去还在想,如果皎皎还没有自己喜欢的人,她就为她寻一个人品家世最好的,处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
但如今看来,她已经为自己找了归宿了。
萧玉容退回屋子中,坐在窗边向外看去,看着站在院中说话的两人,心中既欣慰又不舍。
她相信青虞的眼光,自然也相信阙梧的人品,这次帮皎皎治病的许神医也是他帮忙找来的,带着人日夜兼程的从西南边地赶回来。
这些天,阙梧日日守在萧府,他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娶皎皎了,连聘礼都准备好了,那几十车的聘礼陆陆续续的从边关运来,萧府的库房都堆不下,还要另开辟一间空房出来放着。
她之前还在想,如果皎皎醒来了,不喜欢这个阙梧,说什么她都要拒绝这一门婚事,但从之前青虞的态度来看,皎皎怕是已经早就喜欢上阙梧了。
萧玉容只叹造化弄人,没想到到最后,萧家还是要嫁一个女儿到娑罗去。
当初青虞之事和娑罗毁约,已经是萧家和北渊做的不厚道了,要不是青虞和那牧野有情分在,他以此为借口对北渊用兵,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是北渊欠娑罗的,也是亏欠了青虞的。
青虞没能做到的,终于能在皎皎身上看到圆满。
萧玉容看着窗外她的小姑娘仰着头看着阙梧,从背影都能感受到她对他的那股爱恋。
比起她的不舍,她最想要的是皎皎这辈子能平安快乐,只要是皎皎喜欢的,她都愿意支持她。
她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温皎皎醒来的这几天,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来看她。
看着记忆中那些人熟悉的面孔,温皎皎的泪意总是忍不住上涌,这和她半年前重新来到这个世界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时的她以为自己真只是穿进了一本了小说中,没想到她其实是回家了。
眼前的人都是记忆中最熟悉的面孔,大姐姐、三姐姐、齐朔齐瑶,萧府的一些邻居哥哥姐姐们还有苏意怜和她那不敢抬头看她的妹妹苏意锦,项承兄妹俩也带着一群长大了不少的小团子来看望她。
她躺了太久了,久到他们都要以为她醒不过来了。
那两个月她一直在梦中徘徊,梦见上一世的自己,梦见自己成为幽魂在京城游荡。
她有太多的遗憾和牵挂,她不愿意离开,也有许多爱着她的人不愿她离开,求神拜佛让她回到他们的身边。
温皎皎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笑笑闹闹,心道即便他们都不记得也没关系,她记得,她记得上一世他们都是那样可爱的人。
三姐姐从来都不是心术不正会嫉妒她的人,苏意怜也从来都不是阴险狠毒不择手段,就连和她有过节的项文珠也只是性子娇纵了些,心思并不坏。
她们心中有什么不满会说出来,觉得不公不对的东西也会立即指出,会为朋友打抱不平,她们满腹才华,各自有自己所擅长的。
不会像是那书中那般,只拘泥于家宅之争,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
她们会互相爱护帮衬,无论哪个世道对女子的要求和束缚已经够多了,女子应该是要和女子站在一块的。
“四妹妹你总算醒了,你可知你把我们都吓坏了。”
温妍惜和往常一样,拿着书陪在她身边,今天又下起了大雨,她想出去走一走都不能了。
看着外面的雨,温妍惜忽地一笑,边翻动着手边的书边和她说道:“四妹妹,这些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许多儿时的事。”
温皎皎手中正拿着一块木头雕刻着,听到她的话手中的动作一顿,外面一阵惊雷落下,玉竹走过来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温皎皎抬眸去看温妍惜,她的目光依旧是放在书上,好像那句话只是随口和她说说而已。
“那个梦真好。”半晌,温妍惜抬头向着温皎皎看来,嘴角是扬起,眼中却带着泪光。
温皎皎看着她伸手抹掉了掉在书上的泪痕。
温皎皎见她这副神态,鼻头微微一酸,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三姐姐你很好,一直都很好,真的。”
温妍惜回握住她的手,粲然一笑:“现在也很好。”
现在一切都被打破,一切都和过去不同了,那个纠缠了她几世的男人,害死她的男人,终于没有机会再纠缠她了。
温皎皎昏睡的这两个月京城发生了许多大事,首先就是边关发生骚乱,皇上以北定候在京中回西北时间不够为由,将西北重兵的兵权调换给了一个老将,架空了北定候。
待在京城的北定候被圣上那雷厉风行的手段给弄的猝不及防,想要回西北却被扣在了京城,后又被查到那日在萧府刺杀皇后太子就是北定候的人,当即便要查抄高府。
颇有意思的是,北定候竟然提前跑了,他跑的原因不是因为被查到刺杀皇后太子,而是通敌。
通敌此等叛国大罪,那可不止是掉脑袋的事了,而是要株连九族的。
想来那北定候早知有这么一天,并未将重要人等留在京城,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准备逃回西北他驻兵的一座边防城池时,萧家二郎早就从云州带兵在路上埋伏好了。
高伏虽然被亲卫护着逃了,但他儿子高世杰被从马上射下殒命。
听到高世杰死了,那压在温妍惜心中许久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第二件大事就是沈家。
温妍惜告诉温皎皎道:“那日你阿娘知道你被沈家算计下了药,险些遭沈致书毒手,可是要气疯了。”
不止是萧玉容要气疯了,整个萧家的人都要气疯了。
沈致书被萧衍直接大棒子打断手脚,萧家人一家子都气势汹汹的上门把沈家人都打了遍。
萧青虞拿出许久没有开动过的刑仗,脱去一身钗环长袍,只着一身劲装,亲自执仗把沈昭仪打的就剩了一口气。
满宫的妃嫔都看着皇后娘娘神色冷的如同罗刹,执着那宽三寸厚一寸长七尺的刑仗重重的落在沈昭仪身上,为了让她能多疼一会,萧青虞还特地放轻了些。
即便她的手有旧伤,过去在军中她手下犯事的兵,她亲手打了不少,这仗刑的功夫可不比那些汉子弱。
她听着沈昭仪的哭喊,冷声道:“你是跟着本宫一块进宫的老人了,看来是忘了本宫的手段。”
那板子随着萧青虞的声音落下:“皎皎是我萧青虞的命,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