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这年纪是该结婚了,你家里着急也很正常,你自己也着急吧?”
李南山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他一看,桃小蹊有些心虚,“我想看看你会娶啥样的姑娘。”
“那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李南山苦笑着。
“怎么说?”
“我大概不会结婚了。”
“为什么呢?”桃小蹊追问到底。
换来李南山的一阵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回道,“我以为你知道。”
“李南山,你是非我不娶吗?”桃小蹊问出心里的话,大大方方看着李南山。
本来还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李南山在如此坦然的桃小蹊面前,终于也冲破了心里的障碍,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行,其他的交给我,你只要记住你说过的话便是。”桃小蹊热烈道。
“你要做什么?”李南山有些不安,他爹是以命相威胁的。
“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爹的命,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同意的,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为咱俩扫清障碍,往后你必护我周全,不论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能动摇,不能有半分的怀疑。”桃小蹊目光灼灼。
“不必你说,我一定办到,李南山眼神定定。
“那就行,等我,不,等你爹的好消息吧。”
“小蹊~”李南山唤着她的名字,“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去做。”
桃小蹊摇摇头,“这事非得是我才能行,以前我没这样做,是还没到时候,如今正是时候了。”
“那你记住,我和你如果一定要做选择,你一定要选择先保护你自己,这也是我的选择,是我作为一个男人和你在一起的最后的尊严和底线。”
“行,放心吧,先保我自己。”桃小蹊笑笑。
那笑容清澈不设防,李南山的手不自觉往前伸了伸,又觉得不妥,想要收回来,却被桃小蹊一把抓住,抚上她的脸颊,“手感可还好?”
李南山又一次被她逗笑,“好,好得很。”
原来向往的事说出来比藏在心里更美好,馒头村一向主张含蓄守旧,在这样的观念里长大的李南山也和他的父辈祖辈一样,羞于启齿自己内心的想法,直到遇到桃小蹊,他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敢于承认自己的欲望。
他被这样大胆而又鲜活的灵魂深深吸引着,远远超过桃小蹊姣好的外表。
孙旺财没看见李南山来,却是看着李南山走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无名之火,蹭就上来了,还没等桃小蹊走进屋子,他就气势汹汹过来兴师问罪,“刚刚李南山找你干啥?”
“你这话问的可是新鲜得很,我有必要跟你报备吗?”桃小蹊怼回去。
“我!你别忘记你可是结过婚有孩子的!”孙旺财试图从道德上禁锢她。
“你也别忘记我已经离婚了,你无权再干涉我!”桃小蹊从法律上提醒他。
孙旺财那点仅剩的大男子主义在作祟,他甚至觉得桃小蹊这是在绿他。
“你以后少和他来往。”他最后撂下一句话,回屋了。
桃小蹊很是劝了劝自己,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撕扯,和狗东西是没法讲道理的,不,狗还不如!
傍晚时分,大毛二毛的广播发挥了作用,李老汉果真就来找桃小蹊了。
桃小蹊只说孙旺财回来了,得出去说话。
李老汉倒是没料到孙旺财被放出来了,同意了桃小蹊的提议,“那就村委吧。”
桃小蹊没啥意见,不过李老汉选的这地方倒是很官方,符合他的做派。
以前的村委很是气派,天天晚上开会学习,如今冷清了,推开门的时候,里面都挂上了蜘蛛网,糊了桃小蹊一脸。
出师颇为不利。
李老汉拉了条凳子出来掸了掸灰推给了桃小蹊,还算识礼数,桃小蹊接过来又用废旧的报纸擦了擦才往上坐。
李老汉自己则没啥讲究,直接拉过一条凳子坐了上去。
“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儿南山。”李老汉卯足了劲过来,又卯足了劲开口。
桃小蹊不慌不忙,“我记得你说过欠我一个人情,只要我想要,你就会还,这话可还算数?”
话落的那一瞬间,桃小蹊明显感受到李老汉的底气被抽空,眼神涣散了下去,但是她非得这样做不可。
“算数。”李老汉几乎是咬着牙齿说道,他最大的优点也就是他最大的弱点,爱面子,思想守旧不知变通。
桃小蹊也正是瞅准了他这一点所以才一次次帮他脱离危险。
“那我要和李南山结婚。”桃小蹊说出来。
“能能不能换一个?”李老汉颤抖着嗓音,来的路上他有想过这一茬,但是他想赌一赌,赌桃小蹊暂时忘记了,赌她不会趁人之危。
但是恰恰相反,桃小蹊没忘记,也没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你和孙旺财那件事上,我保过你一回,又救过你两次命,还我和李南山一个婚姻,你不亏。”
“可是我儿亏。”李老汉陷入深深的自责。
桃小蹊轻笑一声,“他亏不亏的我现在不说,往后你自己个看,你好好活着,睁大眼睛好好看他到底是亏还是赚。”
“非这样不可吗?”李老汉最后恳求。
“非这样不可。往后你我互不相欠。”桃小蹊目光坚定道。
李老汉瘫在椅子上,没想到最后是他促成了儿子的这桩婚事,“你去问他,如果他自个同意,这事我就没意见。”
“那自然会问他,但是我希望你遵守承诺,不要再弄什么以命相威胁,你知道他是一个孝子,我们都尊重他的决定,你看行不行?”
良久,老汉点了点头,却无力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第50章 我们结婚吧
这天晚上,开始下起了雨,一开始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没过一会儿,风疾电闪,雨点像是带着怒气,结实地砸在屋顶,叭叭响,像一头巨兽拿砖石当饼干在饕餮。一直到深夜,雨也没停,这是桃小蹊最后一晚在孙家住,没想到会是这样,怕是要一夜无眠。
快凌晨的时候,她被一阵风声吵醒,夹杂着雨点啪啪打在窗户上,格外的心惊胆战,桃小蹊也不知怎的,明明心里害怕得很,还是披了件外套起身,拉开门闩想要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形。门一开,她吓得倒吸一口气,一个人影蹲在她的门前。
桃小蹊啪一下又把门关上了,背靠着门,艰难地喘着气,却又不敢大声喘气,她感受到一种窒息的逼迫感,这种感觉和在她躺在棺材里醒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我。”门口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李南山!桃小蹊辨别出来。
心开始剧烈地跳起来,这一次,她开门开得格外的干脆。
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李南山一身狼狈地站在那里,好像和风雨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你——”
桃小蹊一句话未说完,就被拉进一个宽大冰冷的怀抱,怀抱的主人紧紧地搂着她,搂得她透不过气来。
“发生什么事了?”好不容易她挤出几个字。
“屋顶塌了,我从砖石里爬出来,就想找到你。”李南山闭着眼,喃喃道。
“所以你在危急时刻第一个想到的是我?”桃小蹊小心问道。
“我们结婚吧,不论我爹同不同意,我们都结婚。”李南山说道,手上的力度又加了一倍。
桃小蹊说不出话来。
“你愿意吗?”李南山又问。
“唔……”
“不愿意?”李南山语气急促。
终于,桃小蹊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不住地扇着手,“快憋死我了,你让我咋回答?”
李南山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抱歉地看着她。
“我愿意的。”桃小蹊说道。
“你,再说一遍。”李南山眸子里透着光,焦灼地看着桃小蹊。
“我说我愿意的。”桃小蹊不介意再说一次。
“那,那太好了。”李南山反而局促了,好像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敢放肆不敢张扬。
就在二人沉浸式表白的时候,贝贝揉着眼睛,一声“娘”打断了二人的世界。
“贝贝,以后你就有爹了,来,叫爹!”桃小蹊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对贝贝说道。
贝贝:“……”
李南山更加局促,手足无措:“这,这么客气……”
这一下,两个人都笑了。
桃小蹊至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李南山,她已经说服了他爹答应了他们的婚事,现在没有说,以后也没有说。
李南山找到他爹说这话的时候,他做好了承受暴风骤雨的准备,却没想到李老汉只是叹口气,拿着烟袋拍拍屁股走了。
俩人办婚礼的那一天,整个馒头村的人都有些不大适应,他们都觉得桃小蹊是有男人的,男人是孙旺财,怎么还能嫁人呢?哦,离婚了,可是离婚就能再嫁吗?这在馒头村还是头一个。
这件事最受打击的除了李老汉,再就是孙旺财了,他就像是被媳妇从头绿到脚的男人,脑袋快低到裤裆里去,抬不起来。他成了馒头村头一个被媳妇离了婚的男人,且媳妇还当着他的面嫁人了。
李老汉虽从始至终都不是心甘情愿这事,但是李南山是他的儿子,他还是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备了酒席,虽然也没几个正经的菜,也请了喜娘,这一次他没请庆家媒婆。大嫂周兰是唯一真心为二人高兴的,二嫂还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总觉得这两人迟早还得离,至于小妹李南秋,她既不反对,也不赞同,但是该她做的事一样没少,也没为难她的三嫂桃小蹊,这就是支持了吧。
拜堂的时候,新人磕了头,李老汉和李婆子坐在上堂,李老汉全程黑脸,喜娘不明就里,一个劲在旁边怂恿喜公公笑一笑,老头勉强扯出来的一抹笑比哭还难看,喜婆再也不怂恿了。李婆子也如坐针毡,到了这一步她也就接受了,但是当家的不笑,她也不敢笑,脸上憋着,一阵青一阵白,差点憋出内伤。
就到了改口环节,桃小蹊大大方方叫了声爹娘,李老汉遮遮掩掩应了声,李婆子糊里糊涂接过新媳妇递过来的茶,却没想是烫嘴的,在那龇牙咧嘴。二嫂当场就给笑了出来,被二哥狠狠瞪了一眼。
轮到贝贝要叫李南山爹,贝贝叫不出口,李南山也不大好意思,李南秋出来打圆场,把贝贝带出去玩了。
桃小蹊偷偷拉了李南山的衣服,耳语道,“放心吧,贝贝迟早叫你爹。”
李南山笑笑,“我不着急。”
行完礼新娘就该送入新房了,大家一看,新房破破烂烂,顶上一个大窟窿,上面盖着茅草铁皮,很明显是临时修补的,没想到馒头村的首富的最有出息的儿子结婚结得这么寒酸,大家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都在看笑话。
一场婚礼,宾客全是男方家的,桃小蹊通知了大哥大嫂,但是他们没来,都觉得十分的丢人,没脸来。
桃小蹊不生气,生气的是李家人,觉得委屈了儿子南山,娶了这么个没地位的婆姨,不要说嫁妆,就是个送亲的也没有。
总之这一场婚礼,温馨的画面倒不见得有,整场看下来就像个闹剧,大家一哄而来,又一哄而散,吃了啥,看了啥都不重要了,新郎新娘子好不好看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家从此不仅跌落神坛,还成了馒头村的一大笑话,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为馒头村的男女老少的饭后谈资提供了话题。
晚上,宾客散去,也没人来闹洞房,这正和桃小蹊的意,与其应付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如多和李南山温存片刻。
贝贝吃了好大一个花馍,还给她娘偷偷拿了一个过来,让她吃。
于是娘俩就坐在炕上吃花馍。
“娘,你今天真好看。”贝贝看了看娘,说道。
桃小蹊今天穿了件枣红的衬衣,下面是藏青色裤子,头发盘了起来,不过她给自己化了一个稍微艳一点的妆,在晚上就显得格外的鲜艳了起来。
她摸了摸贝贝的脑袋,跟她说以后她们就要和南山叔叔一起生活了。
“娘,生活是什么意思?”贝贝双手托着下巴,仰着头问,已经有些犯困。
“就是一起吃饭,一起干活,一起睡觉。”桃小蹊尽量简单地解释道。
“一起睡觉?南山叔叔也要和我们一起睡吗?”
“当然,只有一张床,我们只能一起睡。”
也不为何,听了这话的贝贝困意全无,人整个精神了起来,再也不打哈欠了。
李南山从自个家过来的时候,身上略微带了些酒气,手里还拎着个篮子。那是他给桃小蹊娘俩带来的饭菜。
“饿了吧,来吃饭。”李南山递过去,又拿了碗过来。
“喝点?”桃小蹊暗搓搓道。
“你确定?”李南山看了看贝贝。
“当然确定,今天可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桃小蹊坚定道。
“那就喝点。”李南山也很兴奋,只是在贝贝面前不好显出来。
终于,当他们两个喝完一瓶酒的时候,贝贝也睡着了,桃小蹊让李南山把贝贝抱到一边去睡,李南山小心翼翼着,把贝贝抱了过去。
做完这事的李南山杵在了原地,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干啥,又有点不大确定。
“你过来,我这头发卡住了,你给我解解。”桃小蹊正努力费劲地解着头绳。
李南山上前,把桃小蹊的头抱在怀里,看了看,“打了死结了。”
“那你给我咬断。”桃小蹊就说道。
李南山就俯下身子去咬,桃小蹊就在这时抬头,两颗头,两张嘴,两颗心全碰到了一起,电光火石之间,是按捺不住,也无需按捺的蠢蠢欲动。
今夜风平浪静,连旺财都不叫了,乖乖地躺在门口,守着这历经风雨的一家人。
第51章 一场修行
昨夜一夜疾风骤雨,落红无数,桃小蹊醒来的时候,在李南山的怀里,那厮睡意正浓,也不怪他,谁让昨晚屋外细雨绵绵,屋内确实干柴烈火春意盎然呢?
贝贝睁开眼,看到娘在南山叔叔的怀里,一时不能适应,可以说是很不适应,爬起身子,眼睛眨了眨,也不叫娘了,还是桃小蹊先看到的她。
忙从李南山的怀里钻出来,朝着贝贝笑了笑。
贝贝等着她解释呢,可是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她摊了摊手,对贝贝说道,“这就是一起生活。”
贝贝扁了扁嘴,原本她应该在娘的怀里,而现在娘在南山叔叔的怀里,她不喜欢南山叔叔了,尽管以前很喜欢。
她只想和娘在一起。
吃早饭的时候,贝贝情绪还是不高,如今这屋子比之前的还要破旧,小丫头心里充满恐慌,要不是娘还在跟前,她指定要逃跑。
桃小蹊就用手肘怼了对李南山,“把这个馒头拿给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