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干这行的,向来什么都信的。哪怕说眼前的人是神仙、是妖怪,他也照信不误。
不等男人继续说,夏槐抬脚踩在男人胸口,狠狠地碾了碾,声音森冷:“说,把那个小男娃藏哪儿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眼神闪烁,下意识左右张望:“什,什么小男娃,我不知道!”
“呵。”夏槐松开脚,不等男人松口气,突然蓄力朝其放在地上的手掌狠狠踹去,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是骨头断裂的声响。
“说,还是不说?”
此时,男人没有半点嘴硬,断掌带来的剧痛使他眼泪在眼眶转来转去,生理造成的泪水往下簌簌下落,他的心也在猛地掉落:“我,我说!我说!”
夏槐冷冷盯着他,没有半点要移开脚的意思。见夏槐如此,男人咬了咬牙,只好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夏槐顺着看去,来不及分辨是否是真是假,径直朝那个方向飞奔。
那是一处放杂物的地方,摆着几只大桶。夏槐不知那桶里有什么,下意识直接掀开,扑面而来一阵腐臭。
夏槐连连后退,这才发觉,那竟是厨余垃圾。
忍住作呕的冲动,夏槐转头,朝男人怒目而视:“哪儿?!”
正要逃走的男人身形一僵,僵硬着转过身,龇牙咧嘴地朝桶下面努了努嘴。
夏槐狠狠瞥了他一眼:“最好是有,不然...”放完狠话,夏槐忍着不适,将装有厨余的垃圾桶挪到一旁,最后露出下面一块与旁边似乎没什么不同的船板来。
她伸出手敲了敲,果然是中空的。
一股强烈的怒气升起,来不及生气,夏槐很想一拳头打碎这块碍眼的船板,可她怕里面的瑞哥儿受到波及,只能忍着怒气,耐着性子找开关。
好在开关并不难找,待船板被夏槐小心翼翼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似乎什么声响也没有。
正当夏槐要找身后男人的事时,突然一声‘呜’的声响。
这声响很细弱,如果不是夏槐五感超强,只怕很难捕捉。她心颤了颤,连忙喊道:“瑞哥儿,是你吗?”
回应夏槐的却是一道雪白的身影,是雪团。
“雪团?你...”雪团没跟夏槐客气,直接咬住夏槐的衣袖,朝下面着急地‘吱吱’。
这一刻,夏槐确定了。瑞哥儿就是在下面。
这间隔并不深,可瑞哥儿竟没有力气叫她一声。夏槐不知道瑞哥儿经历了什么,她只觉得她一颗心都要碎掉了。
待瑞哥儿被捞上来,夏槐连忙朝瑞哥儿嘴里塞了个药丸。这药丸是她用空间出土的药材做的,不说起死回生,也差不多了。
待瑞哥儿幽幽醒来,夏槐一声不吭地抱着瑞哥儿,什么话也没说。
而此时,他们不知道的是,身后有一道黑影缓缓朝他们走来。
是先前的男人,他本来是想趁乱溜走的,但是想了想,恶念胆边生,忍不住起了歪念头。
这小娘皮正沉浸在亲人喜相逢的氛围,如果此时下手,必定有机会得手,如此,不如?
说做就做,男人顺手拿起船舱旁竖着的铁锹,眼神充满邪念地一步步朝着夏槐的背影走去。
近了,又近了,再走两步就能得手了。
男人邪恶地勾起嘴角,双手举着铁锹,朝着夏槐的脑袋狠狠砸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本来温顺窝在夏槐怀里的雪团猛地转头,一边朝夏槐身后龇牙,一边‘吱吱’地叫。
夏槐手比脑快,一手猛地推开虚弱的瑞哥儿,与此同时,往后一倒,躲过对方的铁锹。
男人发现一击未中,心里又慌又恨,理智被愤怒与不甘占据,握着铁锹再次朝夏槐拍去。
若是第一击没有雪团的提醒,或许还有得手的可能。可夏槐如今神思归位,怎么可能中招?夏槐带着担忧瑞哥儿的安危与对掳走瑞哥儿一群人的怒火,手上完全没有留情。
只听砰地一声,刹那间,天似乎被红色血洗。
尸体的残渣满天飞,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夏槐愣了愣,机械地转过头,却看到雪团整个兔身都遮挡住了瑞哥儿的眼,一点不该看的都没让瑞哥儿看到。
她漂浮不定的心瞬间定下,第一次朝雪团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雪团这家伙似乎害羞了,用力地朝瑞哥儿的脸挪了挪。
“唔。雪团?为什么要捂住我眼睛?”瑞哥儿闷声问,他此时仍旧虚弱,但还能说话。刚刚他似乎听到了类似炮竹的声音,没有到过年的时候,怎么会有炮竹呢?
瑞哥儿想不明白,想要睁眼去看看,却被雪团整个抱住。
‘嘶嘶’,傻娃,外面有很可怕的东西,你可不能看!
瑞哥儿一听,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很可怕的东西?那,那娘亲怎么办?”
雪团一愣,眼瞅着小主人就要推开自己,急中生智道嘶嘶叫。
傻娃!那可怕的东西打不过你娘!但是你要是看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瑞哥儿一听,自己看一眼还能影响胜负?怎么办?他好像更想看了呢...
但是瑞哥儿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孩,知道雪团这样做一定是娘亲默许的。既然娘亲不想让自己看到,那他就不看了。
毕竟,能再次看到娘亲,听到娘亲的声音,以及被娘亲抱在怀里,已经是天赐般的礼物了。
这边,夏槐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也有些手忙脚乱。
人,她杀过。可是将人如此虐待般地杀害,她没有过。
这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她直白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原来,尽管是被高等教育理念洗礼的人,被逼到一定程度,也会产生可怕的念头。
那一刹那,她想的不多。只有一个念头不停地在脑海旋转。
杀了他,杀掉他,将他碎尸万段。
如此,方能将心里的万般怒火熄灭。
第256章 杀熟
良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夏姑娘?夏姑娘?!”
夏槐慢了不知道多少拍子后才迟钝地扬起脸,满眼迷茫:“啊?”
财筠青顾不上心虚与愧疚,因为比起这些,他更害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夏槐出事,所以,在看到夏槐仍旧没有回魂后,他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叽’一声,夏槐这回是真的清醒了。
主要是,她没见过这么疯的人。莫名其妙扇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疯病?
想到这点,夏槐惊恐地往后退了退。
鼓起了莫大勇气才做出此种举动的财筠青满脸问号,甚至有些受伤的表情无声地控诉着夏槐。
“娘,娘你在哪儿?”瑞哥儿发觉周围没有别的声响,反而更害怕了。虽然眼睛被挡住了,可嘴巴是自由的,于是扬声呼唤起夏槐来。
夏槐打了个哆嗦,胸中的母爱再次泛滥,转身就朝瑞哥儿跑去,还不忘记把凶案现场清理掉。
这个时候,她异常庆幸自己有金手指。轻轻一挥手,凶案现场立即被清理,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瑞哥儿,你没事吧?”夏槐紧紧抱住瑞哥儿,眼泪情不自禁地顺着脸颊流下。
瑞哥儿的双眼将将重获自由,只是刚接触到一秒的光明便再次因为被夏槐搂在怀里而陷入黑暗。
但这充满母爱的黑暗使他感到安全感满满,那是被温暖与母爱包容起来的黑暗。
“娘,娘我好想你啊...”瑞哥儿这一刻又变回柔软脆弱的小娃娃,躲在母亲的怀抱求庇护。
如果可以,瑞哥儿再也不想体验被护着的感受,如果真的要体验,他也希望是被娘亲紧紧拥抱在怀里,而不是被其他人担忧自己阻挡娘亲大展拳脚而庇护。
他是小孩子,可小孩子就一定是脆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的吗?!
这一刻,想要变大、变强,想要成长为坚毅、刚强,想要具备足以可以保护娘亲的能力。
或许这有些不知足了,那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吧。总不能,总被人当做温室的花骨朵那样保护着吧?
被人保护着,这种感觉并不好。许是在外人看来会是好的,幸福的。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
毕竟,这世界上真的蛮少人可以感同身受的。
即便是被保护,他也想是被娘亲护在怀里。而不是被旁人‘好心’保护。
他不知道娘亲身在何处,也不知娘亲独自面对什么。如果可以,更希望与娘亲并肩作战,而非漠视娘亲一个人单打独斗。
哦不,甚至连漠视都不能拥有。还要残忍地被人‘好心’误上双眼。
真当他什么都不懂吗?试问,从死人堆爬出来的,从荒年末世逃出生天的,能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吗?
可惜,当局者迷。
夏槐并不知她宝贝儿子在图谋什么大计划,又在心里下了何种决定。她只知道,抚摸着夏槐瑞哥儿有些瘦削的脸颊,心里一阵发疼:“我才走了几日,瑞哥儿怎这般消瘦了?”
这语气多少有些责怪财筠青了。等等,财筠青呢?
夏槐想起这茬,忍不住心里一咯噔,连忙转头,果见财筠青嘴张的跟瓢口似的,眼睛瞪得像是想换双眼珠子,平日俊美精致的脸,被这震惊的神情搞得乱七八糟。
“你...”夏槐刚说一个字,便见财筠青两眼一翻,轰然倒地。
夏槐:“...”见过碰瓷儿的,但没见过杀熟碰瓷儿的。
“行了,起来吧。”夏槐满不在乎地走过去,见财筠青迟迟没反应,忍不住伸脚踢了踢财筠青。刚开始的力度刚刚好,如果是装的,肯定有所反应。可令夏槐失望了,财筠青动也不动。
于是,夏槐坏心眼地收起脚,然后蓄力,狠狠朝财筠青踹去。
这下可了不得,竟然直接把财筠青踹出去三丈远。
瑞哥儿吓得一哆嗦,迈着小短腿边往财筠青躺着的地儿跑边嚷嚷:“娘亲,别打财叔叔,他人虽然傻,但真的挺好的!”
夏槐:“...”真不愧是我夏槐的儿子,走的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路线!
儿砸你放心飞,你娘永相随!
瑞哥儿跑过去,蹲在财筠青身旁,小手扒拉着财筠青,摇了好会儿都没唤醒财筠青,忍不住小嘴一扁:“呜呜呜,娘亲,财叔叔死了,怎么办,我还没向他偷师学艺,还没学会漂亮大法呢!”
夏槐一顿,脸色古怪地问:“漂什么?法什么?”
瑞哥儿猛然捂住嘴,一幅被发现了,被抓包现场的心虚感:“我,我什么也没说!”可不能让娘亲知道他想为了娘亲向财筠青学习漂亮大法!
瑞哥儿聪明是聪明,但有时候的想法还是太直白、简单得孩子气。
毕竟财筠青这么老了,却还能这么年轻漂亮,一定有古怪!
他娘可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财筠青算是他们半个朋友,那肯定不是妖怪。所以思来想去,只有财筠青学习了漂亮大法这个可能了!
犹记得财筠青听他童言童语时的震惊样儿,瑞哥儿心里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
若不是被自己猜中了秘密,怎么可能那么震惊!
“娘亲,财叔叔人可好了,你快救救他好不好?”瑞哥儿眼泪汪汪地盯着夏槐,似乎夏槐敢说个‘不’字,他就立马哭出来似的。
夏槐摇摇头,变戏法似的从背后伸出手,呈现瑞哥儿眼前的...
竟然是一根狗尾巴草!
离谱的是,还是绿油油的。像是刚采摘下来似的。
瑞哥儿还没有什么反应,雪团却第一个焦躁起来。只见它像是疯了似的,双眼通红,四腿奋力蹬起,盯着狗尾巴草的目光异常狂热,简直跟见了猎物似的。
夏槐吓一跳,连忙用狗尾巴草扫了扫财筠青的鼻尖。
只见雪团与财筠青同时一震,雪团是难以置信、痛心疾首,财筠青则是眉目舒展,动了动眼珠,缓缓睁开双眼。
“唔,你们怎么看着我?”
财筠青刚醒来,还未能有所反应。
倒是雪团莫名其妙踩着他的脸飞了过去。
财筠青:“???”
第257章 闭嘴
准确的说,是踩着他的脸飞过去,然后抢走了他脸旁的狗尾草。
财筠青看清那是什么之后,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倒不是他觉得狗尾草离谱,主要是没法接受在雪团眼里自己还不如狗尾草这个事实。
好歹他们也算朝夕相处上月了吧?怎么还不如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狗尾草?额,虽然,这狗尾草看着确实比外头的妖艳贱货小清新些,也算是看着顺眼...
不知为何,财筠青盯着那狗尾草的眼神越来越炽热,看到最后竟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夏槐心里一咯噔。刚刚也是害怕财筠青真的嘎掉。虽然他没有很好地完成自己的嘱托,可这一路不说给自己帮了多少忙,起码也没带来麻烦。
总而言之,财筠青是个很好的同行者。又给夏槐指了明路,所以她不想让财筠青死掉。
这种强烈的念头下,催促夏槐选取了一根浓度十分充郁的狗尾草。
别觉得离谱,但确实,依照夏槐的估量,别看它只是一根平平无奇、其貌不扬的野草,但它自身带来的能量,说句‘起死回生’也不算夸张。
于是,夏槐担心这俩货打架。
是的,她真的担心兔子跟财筠青打起来。这可不是说笑,雪团这家伙看着温顺可爱,实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只是人家兔爷懒得出手罢了!
手比脑子快,在两方开始决斗前,夏槐直接一把夺过了兔子爪子里的狗尾草。
正沾沾自喜且草木皆兵的雪团:???
怎么事儿?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眼看雪团要暴走,夏槐连忙送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一人一兔早已有了默契,哪怕不说话,雪团也能从夏槐的眼神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比如,夏槐的眼神告诉它,一根狗尾草算什么,将来要送给雪团一整座山!一整座山上的狗尾草全都属于它!
哇哦!雪团兴奋极了,兴奋地眼睛红的更强烈,吓得财筠青差点拔腿就跑。没办法,这眼神,跟刚刚要找他拼死拼活的眼神很像呀!
解决掉雪团,夏槐这才硬着头皮朝财筠青点了点头:“怎么回事?”
财筠青立马塌下肩膀,满脸丧气:“我,抱歉,这次是我疏忽了...嗯?等等,你!”财筠青这才想起,自己忘掉了什么。
在他晕倒前,分明发生了一件很可怕、很震碎三观,且很惊悚的事情。
夏槐,夏槐她...
望着财筠青越瞪越大的瞳孔,夏槐面上毫无表情,可心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完了完了,该来的总会来,逃都逃不掉!
然而,出乎夏槐的意料。过了会儿,财筠青竟突然闭上了嘴,话音一转,问起夏槐严大将军的事:“夏姑娘,你可见到严大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