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王铁牛的后背展现众人眼前,只见后背上有一块很明显的烫伤。那伤口外缘发黑,皮肉已经微微绽开,看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嘶。”夏大山没控制住情绪,忍不住问:“这,这咋这么...”
夏槐小心地去清洗伤口:“铁牛叔,会有点疼,你忍忍。”
王铁牛乐得眯起眼:“哈哈哈,能有多疼,我不怕...嗷!”
冰凉的水冲刷过伤口的滋味太过酸爽,王铁牛疼的整张脸皱起来,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叫出来,老脸一红,喃喃道:“没事,叔不疼!”
石头在一旁乐得不行,他爹这嘴硬的毛病啊!
“这伤口可以直接洗伤口吗?”苌茂丰吐舒服了,整理好仪容后凑过来看热闹。
夏槐顿了顿,摇头:“不能直接用生水,要用煮沸的盐水清洗才可以...”她扬了扬手里的水袋说:“这里面装的是我之前提前煮好的盐水。”
其实不是,她哪能准备这么充分,不过是临时从空间拿来的灵水罢了。
虽然灵水的效果比较好,但是她也不能不用,总不能直接用生水或者直接撒伤药吧?她可不想同行这么久的伙伴出现意外。
王铁牛一家虽然不算多么牛的人物,但他们几乎不拖后腿,乐于互帮互助,又真心与他们交往。这样的人在乱世中真的不多,所以夏槐很珍惜。
与夏槐等人的幸运不同,张村长一行人简直倒霉透顶了。
为了避开朱饶等人的追捕,他们特意选了靠近山林的路走,没想到老天这么*蛋,竟然跟他们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火山都能喷发,这是要灭他老张家啊!
他们来不及躲,张大石被砸的半死不活,张村长倒是只受了一点伤,可怜狗蛋竟然当场被砸的只剩一口气。
大石媳妇跟疯了似的,怎么都拉不走,最后还是张村长放下狠话:“你不走就不走吧,反正将来再给大石找个年轻漂亮的就是!”
这话说的大石媳妇当场脸色苍白,含泪抱着大丫跑得飞快,而刚刚被她抱在怀里的狗蛋则被远远丢下。
狗蛋不复往日的嚣张,整个人十分脆弱,幼小的心灵充满了不安与绝望。身上的痛远不如心里的彷徨来的猛烈,狗蛋流着眼泪小声呜咽:“爹,娘,别丢下我...”
可惜的他的话在火山喷发的轰隆中湮灭,无人听得到。
大木媳妇是一行人中跑得最快的,被她拉着的牛蛋差点没飞起来。
“娘,狗蛋呢?我怎么只看到大丫...”
小孩子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恩恩怨怨,哪怕平时狗蛋抢他吃的,跟他拌嘴,甚至打架,但小孩子转眼就会忘掉,两人又能玩到一起。
所以,牛蛋发现狗蛋不在,他的内心很害怕。
大木媳妇忍不住眼一热,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别管他了,再不快跑,以后咱娘俩都见不到你爹了!”
不得不说,人是一种经不起念叨的生物。
说曹操曹操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张大木正焦急地埋头飞奔,直到撞见一身血的狗蛋。
张大木难以置信地大喊:“狗蛋?!”
狗蛋本来已经快睡着了,他太疼了,也没人来接他。不过他不幸中的幸运,中伤倒地后再没有岩石打中他,这才让他有机会挺到遇见张大木。
他本觉得,既然没人救他,那他就睡吧,或许睡着了就不疼了。
直到熟悉的呼喊声响起,狗蛋惊喜地睁开眼。
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娘,更不是溺爱他的张村长。
他的眼睛睁的老大,脆弱的声线挤出一句话:“大木叔叔?”随即脖子一歪,眼睛一翻,人昏迷过去。
“狗蛋!”虽然不知道狗蛋为什么被扔到这,但张大木只知道一件事,他不能丢下狗蛋。
颤抖着手去探狗蛋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后,张大木直接将狗蛋抱在怀里,踉踉跄跄在混乱中奔跑。
能见到狗蛋说明他爹娘就在不远处,很快他就能与妻儿相见了!便是怀着这种期待,张大木一路犹如开挂,顺利地跑出火山喷发圈。
第68章 我好渴啊
当他抱着狗蛋走出包围圈时,正巧与正在河边修整的夏槐等人面面相觑。
夏大山:“...”突然手痒。
周蕙娘眼尖,一眼瞧到浑身是血的狗蛋,只是她看不出是狗蛋,只惊叫一声:“老天,那是怎么了?”
张大木本就彷徨,如今看到这么多人,激动地当下抱着狗蛋跪下:“大山叔,求求你,救救狗蛋吧!”
夏大山眼一凝,下一刻大惊道:“这是狗蛋?”
张大木没站起来,直接跪着抱着狗蛋往夏大山跟前挪,双臂托着狗蛋给夏大山看:“是,是狗蛋,我从林子里捡回来的...呜呜,大山叔,求求你了,帮帮狗蛋吧...”
夏大山目露悲伤,却没有答应下来,他观狗蛋浑身是血,这还怎么救?如果是饿了渴了,哪怕只是伤的没这么严重,他都不介意伸把手。
可这分明是活不下来的伤势,他不能接这个麻烦。
夏大山撇过头,眼睛一闭:“对不住,我也没法儿,这流了太多血了...”
似乎被周围杂乱的声音影响,狗蛋艰难地睁开双眼,沾满血的手拉了拉张大木:“大木叔叔,我,我好渴啊...”
张大木眼泪止不住地流,头不停地往地上磕:“大山叔,求你了,救救他,救救狗蛋...只要你救狗蛋,以后让我当牛做马都行!”
夏大山哑着嗓子道:“小槐,给狗蛋喝完水吧...”别的,他也做不了太多。
夏槐叹了口气,从水袋里倒出一碗水来,众人心上笼罩着一层悲伤,压根没发现,夏槐手里的水袋根本没打开。
端着一碗水,夏槐面对这个往日很熊的孩子,竟也有了几分不忍,声音都比平日低了三分:“狗蛋,来,喝水。”
大概是太虚弱了,狗蛋十分乖顺,凑近碗去喝。第一口还很含蓄,后面竟狼吞虎咽起来,甚至想用沾满血的手抱着碗。
夏槐拿着碗的手微微转了个方向,小声劝:“我来喂你就好。”
水喝完,狗蛋忍不住笑了,他满足地说:“这水好甜啊,是我喝过,最甜的水!”
夏槐抿了抿唇,想笑,却没能笑出来,突然低头往袖子里掏,竟掏出一个纸包来:“狗蛋,我帮你上点药吧!”
其实,面对狗蛋流的这么多血,夏槐直觉也无能为力。可是当她听到狗蛋说渴了,她竟然也想试一试。
毕竟是一条生命,小孩子嘛,哪有不皮的,他只是没被教育好罢了。
你瞧,他这个时候也蛮可爱的。
张大木听夏槐要给狗蛋上药,激动地说不利索话了:“夏,夏槐,谢谢你,谢谢你...”
一旁的夏大山却很忧虑,他想上前阻止闺女,却被周蕙娘拉住手,他不解地看向妻子:“孩他娘?”
周蕙娘什么也没说,只朝他摇了摇头。
夏槐本来只是想随便撒些伤药的,可做都做了,索性认真些。她用灵水将狗蛋裸露在外的伤口清洗一番,再将伤药撒上去。
清洗伤口的疼连王铁牛都受不了,更何况小孩子。可令夏槐惊讶的是,狗蛋明显疼的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可他没有哭闹。
见夏槐看他,狗蛋小声说:“不太疼,没,没有之前疼...”
就是这句话,使周围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没有经历,所以无法想象狗蛋承受多大的疼痛。可他们也经历过逃亡,知道那时候会有多无助。
刚张大木不是说狗蛋是捡来的嘛?他为什么被抛弃?其实大家猜得到。那样紧急的时刻,狗蛋显然不行了,丢下他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有时候,并不是做正确的事就让人开心。
“好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狗蛋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天意了。”夏槐说完,便起身走远了些。
留下张大木还在感激地磕头:“谢谢,谢谢...”他不奢望夏槐能救活狗蛋,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狗蛋大概率活不下去了。
可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侄子的生命一点点逝去吗?他想让狗蛋走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爱他的。有人在竭尽全力去救他,哪怕明知不可行而行之。
夏槐帮了他,他不能恩将仇报、不知感恩。救得活,他以后给夏槐当牛做马,救不活,他也永远不会怪她。
此时雪团像是狗嗅到了肉骨头似的跑过来,一骨碌躺倒在夏槐脚边,前肢小心翼翼地挠夏槐的腿。
夏槐阴霾的情绪瞬间被这活宝逗乐,忍不住蹲下点了点雪团的额头:“你呀你,真是投胎投错了,你这个狗鼻子,怎么能是兔子呢?”
雪团不乐意地皱了皱鼻子,它可是名副其实的兔兔!狗那种蠢物种,怎么能跟它堂堂雪兔比!
夏槐乐得不行,背着人,手心出现一摊灵水:“先喝点吧,现在没法给你吃青菜和萝卜。”
那种东西太扎眼了,虽然兔子爱吃萝卜、青菜,但她敢明晃晃拿出来吗?平时只能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给它偷偷喂食。
哎,养个宠物是真的很不容易呀!
正在舔食灵水的雪团顿了顿,它想说自己不是宠物,但吃人嘴短,它还是装作没听见吧!
在夏槐喂雪团的时候,夏大山拉着张大木聊天,无非是想分散一下张大木的注意力,不让他一直惶惶不安。
另一端,张村长也带领一家走出火山喷发圈,个个累的一头汗,没甚形象地瘫坐在地。
突然,有哭声响在耳边。
张村长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他按了按额角,忍不住呵斥:“够了!老大媳妇,你要是实在舍不得,你就回去!”
大石媳妇被吼的脸色一白,随即却怒气上头,站起来指着张村长骂:“爹,那可是你孙子,你就这么不在乎他吗?”
张村长心里一痛,咬牙吼:“你还知道那是我孙子,可我孙子不止有他一个,我不止有孙子,我还有儿子!难不成为了他一个我扔下你们吗?”
场面一时静默下来,张大石手握成拳使劲捶自己,人到中年,却要丧子。
这种痛,他无法忍受。
就在这寂静中,突然有鼓掌声自远而来。
“啧啧啧,真是令人感动啊!”
第69章 洗劫一空
张村长吓得猛地站起来,顺着声源处看去,嘴里大喊:“谁?!”
三蹦子笑嘻嘻地窜出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本来我还想着怎么才能找到你呢,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分!”
张村长脸色白了白,忍不住在心里骂娘。本来就够倒霉了,怎么还让人更倒霉了呢!
“你,你找我干什么?”张村长一边问,一边往后退,转头的空儿疯狂给家里人使眼色。可惜家里人心情都不大好,压根没有接收到他传递的信号!
“找你干什么?”三蹦子笑嘻嘻的脸突然变得阴狠:“老子在这条道儿横行数年,第一次被人坑,你说我想干嘛?”
张村长干巴巴地笑:“呵呵,怎么会,看你还挺年轻的...”不就是坑你一把吗?你年纪轻轻怕什么?!年轻的时候不被坑,难不成等老了被坑?
“行了,别跟他废话。”朱饶从后面走来,手一挥,身后立即涌出十几个人,二话不说开始抢劫。
“你们干嘛?”张大石也顾不上悲伤害怕了,若粮食被抢走,他们这些人都得饿死!
有张大石带头,其他人也硬着头皮跟对方拉扯。
“速度快点儿,只要打不死就不用顾忌。”朱饶淡淡在后面说道。
一听这话,本来还有些束手束脚的人,立即脚一踹、手一拳地将张村长家人解决掉,抱着抢来的东西便跑。
“行了,走!”朱饶又是一挥手,几息间,这伙人便从张村长等人面前消失无影。
张村长的老妻,也即是张氏。她突然瘫倒在地,嘴一歪、眼一翻,人昏过去了。
“娘?!”张大石大叫着跑去,探了探鼻息,这才放下心,忍不住捂着脸哭了:“爹,为啥啊?你明知道那里面被下了东西,你怎么还...”
张村长被儿子数落地有些挂不住面子,冷声道:“那不然怎么办?要我们活活饿死?渴死?之前你怎么不说?现在摊上事儿了,开始怪你老子了?”
张大石讷讷,良久才捂住脸,一脸疲惫:“爹,怪我。”
张村长没有表情地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唯有大木媳妇,她小心凑到儿子耳边说:“牛蛋,待会你就假装自己肚子疼去出恭,娘待会去找你。”
牛蛋还沉浸在狗蛋消失、粮食被抢的不安中,闻言也没问为什么,下意识照着他娘的话来办事。
等牛蛋离开了会儿,大木媳妇小声冲张村长说:“爹,牛蛋拉肚子现在还没回,我过去看看...”
张村长没心情说话,只挥了挥手,倒是大丫下意识瞄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大木媳妇小心走着,待走出二三十步后,她才开始加快脚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
“牛蛋!”
牛蛋呆呆地坐在草丛里,闻声看去:“娘?”
大木媳妇将牛蛋拉起来,然后选了个方向开始跑。
牛蛋见不是回去的路,他忍不住问:“娘?咱们不回去吗?这好像不是回去的方向...”
大木媳妇点头:“对,咱们去找你爹!”眼看着粮食被抢了,留下也不一定能活下来,不如早点走,也省得到时候被卖掉!
从张村长说出要给张大石娶新媳妇的时候,大木媳妇心里就凉凉的,她便是那时有了要离开的念头。
能不顾孙儿与儿媳妇儿的人,能做出丢下儿子的事儿,能将有问题的水高价卖给别人...这都在提醒她,将来有需要了,她也是可能被抛弃的,她儿子亦然。
为了自己,也为了儿子,她也得离开。
摸着怀里的东西,大木媳妇忍不住笑了。
她太开心了,如此有先见之明藏了点粮食。即便是没办法找到相公,她想,也比那些人能活的更久吧?
等到张村长意识到二儿媳妇与小孙子迟迟没能回来的时候,大木媳妇与牛蛋早就走出了好远,他们找也找不到了。
张大木留了下来。
事实上,不留下了他也不知何去何从。留下至少夏槐有药,走了真就两眼昏黑。
他自知留下很冒昧,所以一直在努力帮忙。
见周蕙娘她们做饭,他抢着去烧火。见夏大山砍柴,他抢着背柴。见夏槐喂兔子,额,他站旁边硬着头皮夸。
夏槐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水喂完,站起身冲张大木说:“我去看看狗蛋。”
她走到狗蛋旁边,仔细观察狗蛋身上的伤口。经过清洗与上药,他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了,甚至有些旁人不注意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夏槐微微安心了些,又抬手摸摸狗蛋的额头。很好,没有发热,不然要浪费她消炎药不说,狗蛋还得再受不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