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慌,更有些迷茫。
‘啪啪啪’
冯老太单脚站在地上,手上拿着一只鞋,狠狠往夏桥身上抽:“我让你胡说!还说不说了?还要写休书?你咋这么能耐呢?”
然而夏桥只是嗷嗷着捂着脑袋蹲下来,嘴里却死死咬定:“这样的婆娘我才不要,她嫌弃我,那就让她走!休书给她,让她找个满意的去!”
冯老太气得撂倒,手上抽的更加起劲儿:“你还给我来劲儿了是不是?我打死你个不知四六的东西!”
原本张梅花觉得自家儿子确实该收拾收拾,但眼看着儿子被打的狠了,张梅花心里也有些心疼,忍不住扯了扯夏大海的袖子。
夏大海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看她,张梅花:“...”
得嘞,她疯掉了才以为夏大海这个书呆子会想着心疼儿子!
如果不是一家子每天都在一起,恐怕书呆子都要忘记自己还有儿子了!
第228章 你弄疼我...
张梅花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跑过去拉住冯老太的手,企图夺过她手里的鞋子:“娘,这种事哪里能让您来,我来我来!”
可惜她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没能把鞋子从冯老太手里夺过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冯老太看着瘦嘎嘎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冯老太冷冷瞥了张梅花一眼,接着用鞋底抽夏桥:“还胡说不?”
夏桥这次难得硬气了一回,无论怎么抽他,都是翻来覆去一句话,问就是休妻!
吴晓蓉也终于从懵的状态回神,她突然捂住脸,泪水从眼里哗哗流出,难得没有扯着嗓子嚎,单单捂住脸蹲在了地上,默默哭着。
如果她扯着嗓子嚎、跑出去倒也没啥。可她默不作声捂着脸蹲地上哭,竟有几分可人怜爱的滋味。
冯老太见此,手下的动作更狠了。
夏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最后还是夏大山出马了,没办法,大哥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二哥是个不会说漂亮话的大老粗,这种劝架的活儿每次都是他来。
“娘,您老手也累了,先歇歇吧。夏桥和明珠她娘也是,两个人静下来好好说说话,可别说气话。”夏大山说完,一个眼神递给周蕙娘。
周蕙娘成功接收,笑着一手拉着冯老太的手,一手拍着吴晓蓉的肩膀:“来,都坐下喝口茶吧!”
至于夏大山,则拉着夏桥开始耳提面命。
他们老夏家没有休妻另娶的先例,所以能劝和就劝和。
当然,如果真的过不下去,他们也不会硬生生把人凑在一起就是了。
周蕙娘拉着吴晓蓉,一边给她递了碗水,一边慈爱地看着吴晓蓉喝水,然后慢悠悠问:“晓蓉,你嫁到老夏家也有几年了,婶子知道你心里头委屈,觉得夏桥不知进取是吧?”
“但是呢,人也不能只看一面,其实夏桥这孩子也挺好的,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紧着你们娘俩吃,在外头遇到什么稀罕玩意儿,也会拿回来给你们瞧...”
吴晓蓉本来还在哭哭啼啼,结果随着周蕙娘的话,她慢慢地不再哭泣,反而开始垂首思考。
是啊,她之所以没走,没大闹,不就是因为丈夫纵容吗?虽然夏桥不是个有本事的,但一定不是一个对媳妇儿混账的。
想通了这些,吴晓蓉微红着眼,嘴唇嗫嚅,双手不自觉地去拽衣角:“婶,婶子,是,是我想的有些多了,我...”
周蕙娘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当即给吴晓蓉递梯子:“害,这有什么?以后有什么就跟你婆婆说,实在不行就找我说,这天下呀,就没有什么解决不掉的事儿!”
劝好吴晓蓉,夏大山那边也劝好了夏桥。
夏桥虽然混不吝,但不是那种听不进去话的人,夏大山先兵后礼,将夏桥收拾老实了,再去讲道理,这成功率简直是事半功倍!
夏槐见家里的事儿被收拾地妥当,正想溜出去走走,不想却被人叫住。
“小槐,你过来,我有点事跟你讲。”
夏槐微微侧头,有些诧异。
无他,因为叫住她的是一向书呆子的大伯。
这个大伯,夏槐真不知说什么了。其实,抛开其他,她对于真心热爱读书的人是比较钦佩的。但前提是,不影响日常生活。
可这大伯,为了读书,根本不顾及、不关心生活,更不在乎身旁的人的感受。
也是大伯娘手段高、能力强,要换个其他人,指不定埋怨死大伯了!别看大伯娘总一幅看不惯大伯的模样,其实心里却没什么怨言,只是嘴上嫌弃罢了!
这是什么感人的爱情啊!
夏槐心里吐槽着,面上却点头略带些疑惑:“大伯,有什么事儿吗?”
只见夏大海将手里的书塞到怀里,一本正经地看着夏槐:“小槐啊,夏桥那小子给你惹麻烦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夏槐惊讶地挑眉,她属实没想到,一向不管事儿的大伯找她竟然是道歉。虽然,额,这个道歉的形式以及态度都有些另类呢!
不知情的人远远看去,指不定以为夏大海在教训夏槐。
夏槐想着想着,忍不住嘴角微勾,清了清喉咙,微微颔首:“大伯,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人,自然心都是往一处搁,力也是往一处使的。以后啊,我们肯定越过越好!好了,大伯我先去外头看看,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夏大海望着夏槐的背影,微微怔楞。一瞬间他的心好像被夏槐的那句话所震撼,但也只有那么一瞬。下一刻,他又掏出了怀里的书,摸到先前看的页数,就地站着读起来。
夏槐走出不远,便听到一道轻微的脚步声紧跟她之后。她的心不由得一跳,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宋嘉脚步微顿,下一刻,一个松香味的怀抱袭来,夏槐一个不留意,便被卷进了带着微凉夜色的怀抱中。
宋嘉的动作很轻,像是怀中抱着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般,可臂膀却十分坚固,夏槐无力挣扎。
大概,也不是很想挣扎。
宋嘉如此大胆,她是没想到的。但,想起先前的事,好像这种事情,也显得没那么突兀。
“夏槐,下次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扛,我随时在你身旁,可以和你一起扛。”
宋嘉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又掷地有声。声音里的坚定让夏槐为之动容,但...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当然要我自己解决。至于你,你连真实面容都不能公之于众,拿什么陪我扛?你的易容术吗?”
宋嘉知夏槐心中有气,假如他是夏槐,只怕更生气。所以,他就静静听着,等着女子埋怨、发泄完,他方才轻轻扣着夏槐的薄肩,双眼正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夏槐,别气着自己。如果真的太生气,就打我吧。”说着,便执起夏槐纤纤玉手,朝自己的胸口狠狠捶去。
夏槐的拳头触及那软而坚硬的胸膛后,俏脸忍不住一红,心里又有些心疼,下意识抽回手:“你干嘛,你,你弄疼我了...”
第229章 怎么?心疼我了?
说完,夏槐忍不住心里一晒,刚刚那种声音是她发出的?那么矫揉造作的声音出自她的喉咙?不是吧!!!
然而,宋嘉微微垂首,看向夏槐的眼眸里犹如躺着一弯清月,里面氤氲着万般柔情。他不仅不会觉得夏槐刚刚的声音做作,反而听得耳朵微痒,心头微震,觉得那声音怎么就那么娇、那么俏呢?
“怎么?心疼我了?”宋嘉低沉地闷笑道。
夏槐觉得这气氛实在越来越奇怪,于是直接一拳挥去,等拳头上有湿粘的液体滑过时,夏槐怔楞地顺着看去,手上果然红了一片。
夏槐愣了愣:“你,你怎么不躲?”依照她对宋嘉的了解,哪怕只是他表现在外的能力,也肯定可以躲开她这一拳!可是,他竟然没躲。
宋嘉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擦了擦鼻头的血迹,轻轻扯开嘴角笑了笑:“以为你要摸我头,这肯定不能躲啊。”
夏槐蓦然脸刷地红了,粉嫩的唇瓣张合几番,最后狠狠瞪了一眼宋嘉,冷哼着离开。
宋嘉这次没有静静看着,反倒毫不犹豫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夏槐的胳膊。
夏槐直觉甩开,但宋嘉不依不饶,几番之后,两只手,终究还是握在一起。
夕阳斜下,一对玉人被余晖笼罩,像是被洒下一层金灿灿的细雨,细雨下,不知是斜阳的颜色红了女子的脸庞,还是公子说了什么,使女子如玉的脸庞染上绯色。
翌日,老夏家依旧全员上阵,迎接新的一天的客人。
一大早,周蕙娘带着家里的女眷,上蒸笼,蒸包子。不拘荤馅儿还是素馅儿,不拘咸的还是甜的,更不拘是长条的还是圆呼、椭圆的。面粉、水馅儿混和,均被揉成形后乖顺地码在竹制的蒸笼里。
大铁锅撂在灶膛上,起锅烧油,不管是切成条的块的丝的片的,不管红的绿的,更不管是肉的菜的,按照习以为常的顺序撂进锅里,滋啦啦一声声传来,油和肉菜相碰撞,喷香辛辣,各种滋味噼里啪啦往人的鼻孔里钻啊钻。
香的哟,让人嘴馋!
一溜儿的瓦罐、陶罐,里面装着的有米有菜有汤有饭,生着、没滋没味、没精打采地装在罐子里,须臾,熟了,味儿丰富极了,色彩斑斓地争奇斗艳来。
这一顿操作,即刻把临安城的一角的巷子烧熟了,捣活了,香惨了。
此时,天色尚早,天际边界,仅有一丝丝亮光。
可临安城的街道上、巷子间、房屋前,却已经零星跑出来不少人。
可不是跑吗?往后看,有赶早八的社畜。往前看,亦有天不亮去点卯。
官员们骑着高头大马,往办事儿的地方报道。寻常百姓,有活计的早早去上工的地儿打工;没活计的,也早早出来准备找活儿。
他们有的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兜里塞着一两张干巴巴的饼子,腰间别着一个水葫芦,看着沉甸甸的。约莫傍晚时分,那水葫芦要么空荡荡,要么行路间有晃悠声。
亦有没有带干粮的,这些人也不少,多半在街上看到那些东张西望,伸长了脖子往街边小吃店铺或者小摊贩那张望的,就是没有带干粮、准备觅食的人了。
烤烧饼的,卖汤面的,吆喝着包子的,此起彼伏,恨不得伸长了手,直接给客人拉到自己面前,将食物塞到对方手里,将银钱往自己口袋装。
夏槐租的店铺所处的位置比较醒目,地段也很不错,又通风。这有了风,就宛如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店里的那些丰富、新奇、新鲜的气息传递给四面八方的路人。把那些正在觅食的,甚至是不需要觅食的人吸引而来。
这不,很快有人顺着气味儿摸来。
“哟呵,这什么味儿,香的要命了!”
“这哪家的店,知道我没吃饭,就来招我了?”
“我肚子都在叫了,可惜没法儿,谁叫咱兜里没铜板呢?且等着,等爷有钱了,非得吃死你不可!”
“好像是昨儿新开的店,听说是很便宜还好吃,昨儿我上工早又下工晚,没凑上热闹,今儿赶上了,说什么都要尝尝!”
“听说前三天都有便宜是吧?那我也去!”
“我不管你们了,我我我,我先去探探风!”
面对强烈的嗅觉诱惑,有人犹豫,亦有人慷慨解囊。犹豫的人多半是被兜里穷的叮当响而遏制脚步,慷慨解囊的,那就不多赘述了,肯定是兜里不缺钱呀!
“老板,有啥好吃的?”
夏桥咧嘴一笑,布衣短褐,一甩肩膀上的汗巾子,清脆的声音在清晨中异常响亮:“客官,我们这有包子、炒粉面菜和炖汤。其中包子有圆的长的方的花边的,馅料有肉的菜的咸的甜的。炒粉炒面炒菜您可以根据自己口味选择,有荤有素,有多有少!至于炖汤,有甜口还有咸口!”
别看介绍的多,可夏桥嘴皮子贼利索,字字清晰、快速且能让人每个字都能听清。
说完这些,那头一个来的客人忍不住一惊,嘴张的能塞下一整颗鸡蛋来:“咋,咋这么多?”
确实。往大街上瞧一瞧、看一看,多半都是一家只卖一样东西的,鲜少有一家摊子卖多种多样的。顶了天卖个两三样,除非是店铺,会整出七八样来。可真正出挑的,卖的红火的,也就那么一两样。
可夏记饭馆看着真不像,打这个报菜名来说,就贼特立独行、吸引人!
夏桥心里自然也觉得一个早食搞得这么麻烦、丰富,确实有些铺张浪费,心里也担忧卖不出去。
但是呢,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他嘴上非但不能这样说,还得变着法儿地夸。
“嘿!客官您这就大惊小怪了,在我们夏记饭馆,这几样也就洒洒水啦!我们掌柜的还想再加十几样儿,主要我们想着呢,还是得口味儿上让你们认可,不然数量取胜,可不长久哟!”
恰巧路过的夏槐:“...”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还是说,这个店铺是他的?亦或者所谓的掌柜另有其人?
得,都不用她训练的,员工自个儿都把自己训练好了!
第230章 包子论
虽然但是,夏槐内心表示,她很满意。
而问出那话的人,怔楞着捂住了嘴,喃喃道:“我,我咋说出来了...”
夏桥嘿嘿一笑,转而指着蒸笼问:“客官,吃点啥?”不等那人回话,夏桥又道:“当然,如果不知道吃什么的话,我这边也可以给您推荐呢!”
夏桥不知道的是,无形中,他已经摸清了夏槐的精髓。对待客人,那必须如春风般温暖,把顾客当上帝。毕竟,饭馆也被列入服务行业。
既然你决心要做这行,要吃这行的饭,要赚这些人的钱。难不成你还能坦荡荡做自己吗?还能喜怒哀乐由自己吗?那必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生气就去谩骂客人,撵走客人。看上去只是少赚了一个客人的钱,实际上,那个客人带来的影响确实深远的。
一旦他那口气没有撒出去,他会到处宣扬,他会劝退不少想踏足夏记饭馆的人,那就不止是一单客人的钱了。严重的话,还会影响饭馆的信誉,导致饭馆开不下去。
所以,对于夏桥的表现,夏槐是极为满意的。
那客人果然下意识点了点头:“那,那你帮我看看,也,也别太多...”
夏桥没说话,眼睛一转,挑了两个大肉馅的包子,又盛了一碗汤:“肉包子五文钱俩,炖汤三文一碗,您看行不?”
其实这价格还是有些贵的,但因为目前的大环境如此,这价格放在以前,那指定贵,可放在现在,也不是不能接受。于是,那人讷讷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数出了八枚递给夏桥。
夏桥笑着顺手收在腰间的包里,这包还是夏槐想出的法子,他让吴晓蓉给他缝制了。别说,这么缠在腰间,别提多方便了!
“客官,您里面请!”夏桥将客人带到大厅靠墙的长桌长椅旁,把包子和炖汤放下,又匆匆去接待下一位客人。